祝賀東博書院三周年

孔慶東

    在新世紀的槍林彈雨中，在人民的歡欣鼓舞和漢奸的切齒痛恨中，東博書院走過整整三年的戰斗歷程了。三年來，始終保持真自由真民主的戰斗雄姿，又始終堅持為人民服務、為人民快樂、為人民送溫暖、為人民受苦難的博客，僅此一家。東博書院為此，舉賢不避身地、毫不虛偽不用客氣無須掩飾地感到非常的驕傲，這不是孔和尚一個人的功勞，而是所有參與書院建設的仁人志士共同的榮耀。權威人士所高度評價的“馬列風骨，毛魯精神，北大文章，中國氣派”，是東博書院雖未完全做到，但永遠追求的文化境界。本方丈在此，向三年來所有愛我恨我贊我罵我的一撇一捺們深施一禮，高誦一聲：“阿彌陀佛，無量天尊，噢，賣疙瘩！”

    5號下午去海峽衛視，談裴鈺《莎士比亞眼中的紅樓夢》一書提出的西方誤讀紅樓夢的問題。裴鈺穿了唐裝，不如穿西裝好看。紅學專家杜春耕先生拿了一大兜子材料，送給我幾份相關資料。我談了中西相互誤讀的問題和百年來的中西翻譯史，指出西方譯者并非故意曲解中國文化，而是西方大眾對中國的理解，還停留在一百年前中國對西方的了解水平，他們單從語文層面，不可能明白儒釋道法組成的博大精深的中國文化，只能在自己的知識結構中選取容易被大眾理解的表達方式來翻譯。劉姥姥說的“阿彌陀佛”，直接翻譯的話，就要加上很復雜的注釋，影響小說的閱讀進程，所以劉姥姥滿口“噢，賣疙瘩！”是不奇怪的，因為那譯文不是給我們看的，而是給西方社會成千上萬擁有大學文憑的瑪麗姥姥和約翰姥爺看的。談完以后，我翻看了《河南教育學院學報》08年2期上周中明關于96年人文版《紅樓夢》校勘的文章和5期上陳熙中的商榷文章，還有《北大講座》第四輯里杜春耕先生講的《紅樓夢》是開放性小說，頗多啟發。

    晚上去圣陶沙參加一個跨領域新年聚會。一共20來個人，其中只有我和阿憶屬于“貧寒子弟”，其他人有華達老總李曉華，伊美爾老總李鑌，和興康力老總楊彩云，新浪女性尚品總監楊芳，寶潔北京總監陳力，《美容時尚》老總張曉梅，新東方名師徐小平，大龍地產老總趙川，中國品牌營銷第一人李光斗，《領導者》和《財經文摘》總裁周志興，還有新華每日電訊總編解國記——我說您這名字取得真絕，父母怎么會預料到您將來成為“國家記者”呢。《領導者》雜志里面的文章都很有分量，左派右派的文章兼收，編輯的眼光和水平都相當高。李光斗是陳思和老師的學生。席間每人要講一段話，大家不約而同都講到了奉獻愛心和珍惜幸福的話題。

    《旅行家》08年10期的韓國專欄里刊載了孔慶東的《在韓國的郁悶日子》，原來是編輯用我《獨立韓秋》中的韓國札記部分合成的，然后加上了這個標題。《中國國防報》10月28日刊載《孔慶東在韓國講“韓戰”》，配的照片和小標題很好。

    6號一早去首體賓館參加當代語文學會常務理事會。包明德理事長主持，毛繼東做了工作報告。合影之后，謝冕老師、王泉根老師和我做了簡短發言，然后是北師大的王寧老師做學術報告。來回的路上讀了湯哲聲的《中國現代通俗小說思辨錄》，北京大學出版社08年5月版。老湯的書思考很深，但論述很清晰，不搞花里胡哨的東西，做人堂堂正正。后記里寫當年跟范伯群先生查資料的苦樂，很感人。晚上接到范伯群先生電話，說看到我的《青樓文化》上市了，我說馬上給您寄去。晚上校對了新書稿，發現出版社胡亂刪節，不由得老衲動無名。

    收到徐妍《新時期以來魯迅形象的重構》，安徽教育出版社08年6月版。這是她的博士論文的修訂版。徐妍是曹文軒的博士，用當代文學的眼光來清理現代文學研究的學術歷程，始終關注著“心靈”問題，是這本厚厚的著作的優長。其中對錢理群、汪暉、王富仁等人的論述，都比較客觀，又具有一定的穿透力。

    《北大信息周刊》08年44期轉載《國際先驅導報》報道《孔慶東回應“間諜門”：最卑鄙謠言》。近期關于北大的謠言比較多，每當國家多事之秋，北大就要承受加倍的苦難，這也是當老大的悲哀吧。唉，國家不爭氣，老大徒囧囧。

    香港傳真08年86期是夏雨天的《從蘇青看歷史之一頁》，講蘇青做了大漢奸陳公博的情婦后，從清貧轉為富豪，用十萬大洋辦起了《天地》，但轉眼抗戰勝利，無可奈何花落去。孔和尚認為，蘇青和張愛玲都不屬于漢奸，雖然沒做到“出污泥而不染”，但整體上說，沒有法律上的賣國言行。蘇青和張愛玲一樣，都是生活中聰明而不幸的女子，他們喜歡那種矯矯不群的男人，不肯找個本分老實的丈夫過平凡的日子。但矯矯不群的男人都是帶有危險性的，要么是槍林彈雨刀頭飲血的革命黨，要么是風度翩翩善于玩弄女性的白相人。所以身為才女，而又想幸福，確實是相當的困難也。

    7號上午11點，胡騷情來找我取校對稿，寒風中匆匆交談了幾句，悟性高的人，談什么事都很簡單，三言五語就說完了。他送給我一本劉利的《如花美眷》，長安出版社12月剛出的。他問我認識“劉利”么？我隨口說不認識，叫劉利的那么多，我認識他是誰呀？胡騷情說：“是咱們系84的，你應該認識啊。”我說：“哦，那個劉利呀，認識。”眼前立刻出現了一個瘦長的天津女生的身影，和一串關于她的故事，那當年也是北大校園的風云人物呢。一邊往回走，一邊捧著書翻閱，劉利現在是意大利人了，十多年來，在世界各地從事旅游和攝影。書中從父親秘密的戀愛寫到耶穌一樣的乞丐。其實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用來書寫的文字，帶著淡淡的北大女生宿舍的氣息，令我想起另外一些北大的女生和她們的文字。書中一些文章的題目，如《生命中的某些時刻》，《懷念一種芳香》，都使我仿佛是在閱讀北大中文系神話般的學生刊物——《啟明星》。

    上海戲劇學院曹樹鈞老師的《曹禺劇作演出史》去年暑假就寄給我了，但越是跟我專業有關的書，我讀得越慢。我當年的碩士論文寫的就是《雷雨》的演出史，開創了從演出角度研究話劇的先例，當時好評如潮。現在看來，不免覺得單薄。曹樹鈞老師的大作，集多年功力，全面扎實，乃是曹禺研究和中國話劇研究界的一大收獲。中國戲劇出版社06年12月版。

    讀了08年8月30日徐景安在“紀念中國市場化改革三十周年高層論壇”的發言《如何尋求新一輪改革的共識》，其中有段話比較重要：“下面這組數據，是我們必須面對的：鳳凰網做了網絡調查，在11343人中，贊成改革的僅占29.5%，為3346人；而反對改革的竟占70.5%，即7997人。從八十年代大多數擁護改革，到今天大多數反對改革，形勢發生了逆轉。在這種情況下，用堅持市場化改革不動搖這樣的說法，很難成為新一輪改革的共識。目前，我國的經濟、社會、政治狀況十分嚴峻。30年的改革帶來經濟的高速增長，同時貧富兩極分化。政府與資本攫取了發展成果的大部分，農民、工人所獲不多。內需的長期萎縮，只能靠出口與投資拉動經濟增長，而帶來的通貨膨脹卻要全體民眾承擔。美國以高負債、高透支方式，維持高消費的生活方式，成為世界經濟的火車頭，也成為中國經濟增長的支撐。美國聯邦政府負債累計已達到50多兆美元，巴菲特發出警告，美債臺高筑將禍延幾代子孫。次貸危機與美元大幅貶值是美國社會經濟模式斷裂的信號，是西方式現代化不可持續的征兆。這次危機還在延續，其后果很難預料。以美國為首的世界經濟體系的衰退，將給我國經濟帶來沉重打擊。人民幣升值，能源價格攀升，已嚴重威脅我國出口企業的生存。東莞近1/3中小企業倒閉，這意味著農民工失業、白領按揭購房斷供。糧油肉等農產品價格上漲，將使他們的生活難以為繼。本來就對改革不滿、對政府不滿的民眾，就會因一件本來不大的小事而泄憤，各地群體事件頻頻發生，并且有不斷擴大的趨勢。民眾對改革預期喪失，表現得越來越不耐煩。中國改革的大船面臨觸礁沉沒的危險。”徐景安的基本立場是右派，但能說出這番有良心有思想的話來，才是真正的思想者。

    更有分量的話來自張宏良《和平演變的“換裝”時候到了》：

    最近美國創造了一個新名詞“Chimerica”，把中國英文名稱的前半部分和美國英文名稱的后半部分合了在一起，直譯是“中美國”，準確翻譯應該是“依附美國的中國經濟體”，“美國控制的中國殖民經濟體”，“中國生產美國消費經濟體”等等，無論怎么翻譯，Chimerica這個新名詞都反映了在美國人看來，中國已不再是一個獨立經濟體，甚至不再是一個獨立國家,而成為美國的一部分。下面附件的重點是美國中央情報局關于中國的部分解密文件。……這些解密文件已經完成了歷史使命：把中國變成了一個醉生夢死的墮落國家，一個把理想主義稱為傻×的國家，一個誠實和善良無法立足的國家，一個對窮人充滿仇恨的國家。在此過程中，美國完成了對中國鐵桶般的軍事包圍，并且控制了中國社會的精英群體。中美之間半個多世紀的較量，美國創造了世界歷史上絕無僅有的2個先例：在對方發嗲賣騷的浪叫聲中完成了對對方的軍事包圍，這在世界歷史上還是第一次，世界歷史上從未形成一個大國對另一個大國鐵桶般的軍事包圍；把對方的精英群體完全變成了背叛本國的賣國力量，這在世界歷史上同樣是第一次，此前世界歷史上精英叛國最典型的就是中國抗戰時期，但當時也只是精英群體的極少部分并且還未掌控國家經濟政治資源，像今天這樣掌控國家政治經濟資源的精英群體完全聽命于對方國家指揮的歷史現象，在世界歷史上從未出現過，連西方人都戲稱鮑爾森不僅僅是美國財政部長，而是同時兼任中美兩國財政部長。通過對中國的外部軍事包圍和內部精英控制，以及依附美歐的經濟殖民化格局，美國把中國變成了一觸即潰的龐大豆腐渣工程，除了徒手空拳的民眾力量之外，已經完全喪失了任何防衛能力，即使這些徒手空拳的民眾力量，也正在被買辦漢奸逼上內亂的極端道路。……可惜聰明反被聰明誤，持續30年的政治迫害，在客觀上為漢奸買辦集團留下了一個對立的政治力量，為中國人民留下了一個堅強的依靠力量，為歷史留下了一個現實的政治選擇。如果中國極端右翼勢力也像他們西方盟友那樣，對革命實行淡化、邊緣化的冷處理，中國再次崛起的希望將十分渺茫。打開美國媒體完全找不到對1968年美國黑人暴動的辱罵；打開英國媒體也找不到對英國大革命的辱罵；打開法國媒體同樣找不到對法國大革命和五月風暴的辱罵；唯獨中國媒體30年來片刻不停地充斥著對文革的辱罵。正是這種辱罵告訴了中國人民：漢奸買辦集團的政治對立面是毛澤東的文革；貪官污吏的政治對立面是毛澤東的文革；扒房子占地搶企業以及股市圈錢的政治對立面，是毛澤東的文革；把老百姓重新壓在三座大山之下的政治對立面，是毛澤東的文革。當所有邪惡勢力都在咒罵一種政治力量時，老百姓自然就知道了他們的依靠力量在哪里。所以，中國左翼政治力量能夠重返政治舞臺，完全應該歸功于中國極端右翼勢力持續30年的咒罵。中國極端右翼勢力的咒罵省去了中國左翼政治力量發動群眾的環節，在客觀上把中國左翼政治力量和人民群眾熔鑄在了一起，大大降低了社會轉型的歷史成本，這是中國極端右翼勢力的一大歷史功績。一位美籍華人青年說得好：“我沒有經歷過文革，但我有我的判斷法：文革是整走資派的，也就是整干部的；如果否定文革，干部隊伍變好了，就說明文革錯了；如果否定文革，干部隊伍變壞了，就說明文革對了。”人民判斷的方法就是這么簡單，惟其簡單才最為可靠。

    《東方日報》08年12月4日文章《華輸日餃子證是人為投毒》：“中日食品安全與行政監管研討會昨天在東京舉行。研討會透露，今年發生的中國輸日問題餃子事件，中日雙方目前的調查表明是一宗人為投毒事件，而不是常規性的食品安全事故。中日警方正加強合作，一旦查明真相，就會給兩國民眾一個明確交代。”這個結果孔和尚早就料到，而且在日本和中國都多次指出過，但這個史無前例的時代要是能夠及時聽取孔和尚這種人的“空山瘋語”的話，那也就不是厚顏無恥的“走進新時代”了。

    新時代的厲害，我們怎么想象都不為過。孔和尚正在高聲贊美80后，殷切希望90后的功夫，郁文發來一段00后的杰作——深圳某小學百度貼吧上的強悍帖子：

    我是葉xx,我喜歡林x,我要和他上床！
    四年級和五年級別太拽！拽我就砍死你！！！！
    我操，我傍上春哥了，誰敢動我馬子小舒我整死你們！！！！
    媽得，那些二年級，三年級，四年級，五年級還有六年級的，不久比我早生幾年嗎，拽個屁啊！！！跟我拽老子整死你們！

    李xx.我恨你。和我搶蔡xx。你這個東西,學習又不好,蔡xx為什么要喜歡你,我學習又好,樣貌又好,比你好幾倍啊!!!!把蔡xx讓給我,否則把你殺了!!!!!

    蔡xx是我媳婦，誰他媽的敢動？

    我喜歡蔡xx的（此處刪去七個字），二4班男爺。 ……

    郁文附言說，想起了魯迅當年的吶喊：“救救孩子！”孔和尚沒有那么深沉，只想起漢奸們重復了30年的一句謊言：“倉廩實而知禮節。”是哪個語文敗類把管子的這句話翻譯成：“GDP搞上去了，精神文明就自然建成了”？在一次高端會議上，謝冕老師批評種種社會不良風氣時，竟然有某著名經濟學家告訴謝老師不要在此丟臉，因為“人家外國早就統計研究過了，當GDP達到多少多少時，民眾的道德水準才會提高啊。”謝老師“哦，哦”了一番作為回應，北大中文系的老師知道，謝冕老師只“哦”而不言，就是在表示最大的輕蔑和憐憫也。經濟學家竟然敢給人文學者上文化課，可謂典型的“腸胃實而知禮節”也。

    昨天又是“一二九”，清華北大皆有學生合唱團傾情演出，可惜其中頗有幾位同學，搞不清“一二九”是啥日子，一位雄赳赳的男生說：“我知道，就是日本占領北平，一二九師的大刀向鬼子們的頭上砍去！”孔老師激動得熱淚盈眶：“孩子，你知道的歷史真豐富啊。可惜把四五件事兒給整到一塊兒啦！”這天又恰是穆斯林的古爾邦節，晚上去新疆雪蓮餐廳吃新宰殺的羊肉。老板娘來到北京后，已經生了半打小穆斯林。20歲的大女兒，亭亭玉立，比范冰冰李冰冰加起來還要漂亮，用調皮的眼神鼓勵我們點菜。在她身后，她將近40歲的母親，肚子鼓得圓圓的，已經懷上第七個孩子了。一匹健碩的大花貓走過來要肉吃，欲望滿足后，高舉著尾巴去別處巡視了。我仔細看了看，就是三年前東博書院開張時，輕盈得像手帕的那只小貓咪也。這世界變化真是快，一轉眼，00后們就粉墨登場了。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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