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裕祿在減速機工段蹲點時，哪里艱苦他就出現在哪里，什么活臟活累，他就干什么；焦裕祿認為干部要接受群眾監督，必要的公開批評不會影響干部的威信；焦裕祿對全車間500多名職工的思想、工作、生活情況掌握得一清二楚，哪個工人是幾口之家他都能說出來。

　　文 | 劉功成

　　一、外行成為“行家里手”

　　焦裕祿(1922-1964年)，1955年3月被分配到大連起重機器廠（大連重工起重集團前身）工作，擔任機械車間主任，1956年底奉調離開大連。他在連期間，以過渡時期總路線團結教育職工，為實現國家社會主義工業化而奮斗，人們稱贊他是貫徹總路線的一面旗幟。

焦裕祿

　　1922年8月16日出生于山東省淄博市博山區崮山鎮(今源泉鎮)北崮山村一個貧苦農民家庭。1940年夏被日本侵略者抓到撫順煤礦當勞工，1943年秋逃回家鄉。抗日戰爭勝利后參加村民兵組織，1946年1月加入中國共產黨，1947年7月被調入渤海地區南下工作隊，隨軍到新解放區開辟工作。1948年被分配到河南省，曾任副區長、區長，中共區委副書記，青年團縣委副書記、地委副書記等職。1953年7月，他參加全國“一五”計劃重點工程項目——洛陽礦山機器廠的籌建工作。焦裕祿到大連之前，對工業是門外漢。為擔負起逐步實現國家工業化的重擔，他白天在大連起重機器廠機械車間向工人學習實際操作，晚上到工廠獨身宿舍向企業管理人員請教理論，還從老廠長梁芝田那里借來《關于車間作業計劃》等業務書，刻苦研讀。僅用半年多時間，他就掌握了通常需要三年才能掌握的企業管理知識，由工業生產的外行成為指揮車間生產的“行家里手”。

　　焦裕祿注重用毛澤東哲學思想指導工作。他常常在生產調度會上，結合車間生產實際，念一段《實踐論》或《矛盾論》，教育大家堅持實踐第一，抓主要矛盾，牽“牛鼻子”。他在大連起重機器廠工作不到兩年，便被工友們譽為“全廠最棒的車間主任”。（劉功成：《口述歷史資料——“曾與焦裕祿同在大連起重機廠工作的老工人座談會”記錄》，1990年10月15日，未刊稿。）

　　焦裕祿很少坐在辦公室里指揮生產。他整天在車間里轉。有人問他：“焦主任，你一天能跑多少路？”他回答：“大約20華里。”焦裕祿發現擰螺絲抹甘油的活技術性不強，卻占去減速機組裝技工的近一半工時。他便與車間工會主席商量，組織科室人員去干這些力所能及的活，并開展勞動競賽，相互促進。1956年夏，焦裕祿根據實踐經驗寫出《論勞動競賽的前方和后方》《論工段長職責》等理論聯系實際的文章，闡述機關科室這個“后方”如何為生產第一線這個“前方’服務，車間基層干部怎樣開展工作等問題。文章刊登在大連起重機器廠廠報上，有力地指導了全廠的生產發展。

　　為實現過渡時期總路線提出的國家社會主義工業化的戰略目標，工廠生產任務猛增，生產定額必須隨之提高。但一部分人以設備局限、人力不足等理由反對新的生產計劃。焦裕祿二話不說，一頭扎進全車間最關鍵的部位——減速機工段，通過調查了解，仔細地研究生產工序、設備狀況、工人操作等細節，找到提高生產定額的依據。在車間生產調度會上，他一一列舉調查數據，提出完成生產任務的設想和措施，使許多人大為吃驚。大家紛紛表示回去以后認真摸底，重新安排生產任務。結果，新的生產計劃很快得以落實并圓滿完成。

　　焦裕祿在減速機工段蹲點時，哪里艱苦他就出現在哪里，什么活臟活累，他就干什么。36磅重的大錘掄起來，幾下子就震得膀子發酸，焦裕祿一干就是一天。清洗減速機又臟又累，沒人愿意干。焦裕祿操起風帶就干，生產緊張時，他干脆把行李搬到車間，同工人吃住在一起。工友們說：焦主任身上的油同咱們一樣多，跟這樣的領導干活，累死也情愿。

　　二、嚴格要求和愛護干部

　　焦裕祿對干部十分愛護又嚴格要求，熱心地幫助他們改正缺點，搞好工作。一次，他向一位工段長詢問生產進度，這個工段長說的情況有虛假成分。焦裕祿沉下臉，工段長知道自己錯了，當即表示回去重查。從此，全車間干部都清楚該怎樣向焦主任匯報工作，說話必須有真實的數據，半點不能含糊。車間團支部板報批評一位值班工段長夜間睡覺。那位工段長找到團支部書記說：“我只是打個盹，并沒睡覺，有意見可以向我本人提，不應公開批評，這叫我以后怎么領導？”團支部書記準備去擦板報，焦裕祿得知后嚴肅地說：“板報不能擦，工作由我來做。”在當天召開的工段長會議上，焦裕祿針對這件事說：“干部要接受群眾監督，必要的公開批評不會影響干部的威信；影響不影響干部的威信，要看我們的干部以什么態度對待批評。”會后，焦裕祿找那個工段長談心，幫助他正確對待批評。那個工段長認識了自己的錯誤，主動寫出檢查并登在板報上，受到職工們的歡迎和信任。

　　焦裕祿發現工段長楊家盛常對工人發脾氣。他便對楊家盛說：“為什么要對自己的階級弟兄發牌氣呢？干工作不能靠發脾氣，要靠黨的政策，要靠群眾，要靠說服教育。"他發現這個工段的生產計劃只有工段長和調度員知道。工人干了這件活不知下一件是什么。他便對楊家盛說：“你把計劃交給工人討論一下，他們心里有了底，就想辦法完成了。你一個腦袋，怎么能抵上幾十個腦袋？”在焦裕祿的耐心幫助下，楊家盛樹立起群眾觀點，克服掉經常對工人發脾氣的缺點，學會了民主管理班組的工作方法，使全車間最薄弱的四工段變成經常受表揚的工段。機械車間副主任劉仁永一向態度嚴肅，沒有笑臉，很多工人怕他。焦裕祿組織車間職工文藝宣傳隊，讓他指揮大合唱《沒有共產黨就沒有新中國》。劉仁永說不會指揮。焦裕祿動員他：你是老黨員，應該帶這個頭，并教給他指揮大合唱的藝術。在職工文藝演出大會上，劉仁永一上臺，全車間工人的臉上都綻開笑容，歌聲密切了他和群眾的關系，提高了工人貫徹過渡時期總路線，實現國家社會主義工業化的熱情。

焦裕祿（中排左四）與大連起重機器廠機械車間工人文藝組合影（1956年7月22日）

　　三、無微不至地關懷和體貼工人

　　焦裕祿無微不至地關懷工人，體貼工人，和工人心連心。冬天，他擔心工友們在機床旁著涼，便找來爐子給大家生火；擔心夜班工友吃涼飯傷胃，便與食堂聯系，把熱乎乎的飯菜送到機床前。他常常白班勞累一天，晚班又陪工友大半夜，工友們親切地稱他是“夜班主任”。

焦裕祿與愛人徐俊雅在大連合影

　　1955年初冬，女工李培娥休完產假上夜班。工廠沒有托兒所，她便把孩子放在車間工具室的一個木箱里。焦裕祿知道后，便與工廠聯系解決夜班托兒所的問題，未能實現。一次，李培娥去給孩子喂奶，卻不見了孩子。工友告訴她：焦主任在給你看孩子。她跑到車間辦公室門外，隔著窗戶看見焦裕祿正在辦公，孩子睡在辦公桌上，蓋著焦裕祿的棉衣。李培娥禁不住流下熱淚。焦裕祿對李培娥說：“工具室里冷，又不衛生，孩子放在那里不行，以后你再干夜班，就把孩子送到我這里。這屋子又暖和又安靜。”每逢李培娥上夜班，焦裕便不顧一天的勞累當起保姆。李培娥活忙，脫不開身，他就沖奶粉喂孩子。孩子尿了，他就給孩子換尿布，再把孩子哄睡。當時，焦裕祿家住在距離工廠5公里的地方，孩子小。他愛人徐俊雅（1932-2005年）抱著3歲的女兒焦守云上下班很困難。有一次，天冷路滑，徐俊雅打電話找他接女兒回家，他卻沒有離開車間。徐俊雅在路上滑倒，把女兒摔傷了。工友們說：焦裕祿心里裝著工人，惟獨沒有自己的事。

　　老工人劉景遠調到機械車間不到20天，焦裕祿便為他送去40元救濟款。并親切地對他說：“你老婆有病，孩子有病，你也有肺病，得抓緊治療，以后有困難不要客氣，組織上會幫助你的。”劉景遠感激黨組織的關心，又納悶焦裕祿怎么會知道他的情況。其實，焦裕祿對全車間500多名職工的思想、工作、生活情況掌握得一清二楚，哪個工人是幾口之家他都能說出來。

　　采購員潘鳳友把愛人從黑龍江省接到大連后，工廠一時沒有房子分給他。焦裕祿與他素不相識又不在一個車間工作，但得知情況后，焦裕祿主動把自己住的兩間屋子騰出一大間，讓給潘鳳友住晚上，潘鳳友看到焦裕祿一家7口人擠在一間12平方米的屋子里，孩子睡在地板上。他不過意地說：“老焦，我怎么好叫你一家受擠呀？”焦裕祿笑著說：“咱們都是革命同志，有困難就應該互相關心，互相幫助。”潘鳳友每每提起這件事，總免不了激動地說：“我一輩子也忘不了焦裕祿，他是共產黨的好干部！”1956年，大連起重機器廠職工90%上調一級工資。依據條件，焦裕祿在晉級之列，機械車間上報的晉級名單上有他。焦裕祿卻懇求領導說：我是來實習的，這級工資不該漲，應該讓給別的同志。車間領導勸說他：你的檔案關系在這里，工作做得不錯，怎么就不該漲。焦裕祿急了，跑去找廠長，陳述種種理由，結果如他所愿，工資不高的焦裕祿沒有漲這一級工資。

　　四、讓先進更先進 把落后變為先進

　　大連起重機器廠職工說：“焦裕祿有一個本事：先進的能使之更先進，落后的能使之變為先進。”1955年，機械車間工人姜楓椿生產任務完成得好，被評為工廠勞動模范。焦裕祿和他攀談起來，問他：“你干活為了什么?”“掙錢養家。”他回答。焦裕祿說：“人不能光為了掙錢，還要有政治方向，要用政治熱情鼓舞自己。”為了讓他明白這個道理，焦裕祿先后近十次到他家走訪談心，對他講工人階級的歷史使命和奮斗目標，講中國共產黨的歷史，講革命先烈的英雄事跡。焦裕祿終于使姜楓椿懂得了不能只為掙錢養家而干活，更要為實現國家的社會主義工業化做貢獻。從此他的干勁更足了，通過改進刀具，使勞動定額提高9倍。不料，同工種的一些人說他出風頭，要大家難看，有人甚至要揍他。姜楓椿感到很委屈。這時，焦裕祿又到他工作的機床前，對他說：“僅你自己先進不行，你自己的產量再高也只是一個人，把大家帶動起來就是一大片。”“幫助落后工友是我們的責任，你應該把新技術教給他們。”姜楓椿遂毫無保留地把革新技術教給工友，使那個要揍他的工人的月薪由38.90元增加到120多元，發工資時說啥也要請他喝酒。在焦裕祿的政治熱情鼓舞下，姜楓椿提前兩年多時間完成第一個五年計劃的生產任務，光榮地加入中國共產黨，被評為全國勞動模范，到北京出席“全國先進生產者代表會議”，受到毛主席等中央領導的接見。焦裕祿培養了姜椿等一批先進工人，把他們領進了工人階級先鋒隊組織。他還使一些落后工人轉變為先進生產者。

　　1956年，大連起重機器廠生產出現高潮。但減速機工段上不去，影響全廠計劃的完成，成為“老大難”。焦裕祿到這個工段蹲點。有一個青年工人是全廠有名的“刺兒頭”，受過紀律處分，人們都另眼看他。焦裕祿了解到他是個孤兒，又發現他干減速機箱體刮研的活很出色，便對這個青年工人實行崗位計件生產管理；并多次同這個青年談心，指出他的缺點和努力方向。這個青年深受感動，使勁干活，手上磨出血泡，月末開餉，拿到全車間最高工資——250多元。他高興地到商店買了皮夾克和水獺帽，穿戴得煥然一新。這時，焦裕祿又來到他身邊，對他說：“有了錢不能都花了，你都22歲了，還得娶媳婦成家立業呢。”焦裕祿還對他說：“你不能鉆進錢眼里，不能喊為皮夾克而奮斗，得想想怎樣給國家多做貢獻。”“光一個勁蠻干不行，還得琢磨新法子，既加快速度又少出力。”一席話溫暖了這個從小便失去父慈母愛的青年工人的心。他聽焦裕祿的話，用心鉆研業務，改進箱體刮研工藝，大幅度提高了生產效率，獲得技術革新獎還被評為工廠的“青年突擊手”。這個誰都感到棘手的“刺兒頭”的變化，帶動落后工人急起直追，推動先進更先進，使減速機生產由過去的月產100多臺提高到280多臺，減速機工段當年跨入工廠先進集體行列。

1956年4月30日至5月10日，全國先進生產者代表會議在北京召開。大連有78人被大會授予全國先進生產者稱號。圖為出席大會的代表正步入會場

　　焦裕祿給大連工人留下一份寶貴的精神財富；大連工人與焦裕祿建立起深厚的階級感情。1956年底，焦裕祿奉調回河南洛陽礦山機器廠工作，后調任中共尉氏縣委書記、蘭考縣委書記。為整治蘭考風沙、內澇、鹽堿三大自然災害，改變蘭考縣落后面貌，他嘔心瀝血，無私奉獻，積勞成疾，不幸于1964年5月14日病逝。噩耗傳來，曾經與焦裕祿并肩工作過的大連起重機器廠工人、干部無比悲痛同全國人民一道投入“向縣委書記的好榜樣焦裕祿學習”的熱潮中。大重人撫今追昔，聯系實際，學習焦裕祿的活動歷久不衰。

　　來源：《大連工人運動史稿》，遼寧人民出版社，劉功成著。原標題：貫徹總路線的一面旗幟——焦裕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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