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國學者夏商先生曰:前文《國學商道:歷史假設與文化造假》提到,從“占領華爾街”運動所折射出的西方社會深層危機就說明,“西方文明病”還是需要“文化中藥”來救治。但并不不是說,中國文化就絕對優于西方文化。中西文化的優劣,只是在“道、術、用”三個方面的相對比較而言。這里的所謂“道”,就是原理和目的;所謂“術”,就是方法和手段;所謂“用”,就是效果和表現。因此,“道”有大道有小道,有正道有歪道,有基本的道德善惡屬性。而“術”本身并無確定的善惡屬性,僅有水平高低和先進落后之分,關鍵是看從屬于怎樣的“道”,遇善則善遇惡則惡。這個“道”與“術”的不同組合,體現出的最后效果就是“用”。相對而言,中國文化重“道”重“德”而輕于“術”,西方文化則重“道”輕“德”而精于“術”。
但在世界上各民族文化系統中,中華文明是唯一連綿傳承而且是歷久彌新的古老文明,這一點的確是舉世公認的事實。那么,這支唯一亙古承傳的人類文明火把,便也應是人類世界最珍貴的共同財富。而我們作為中華文明的薪火傳人,我們在為此而感到無比驕傲和自豪的同時,我們更應首先把握好中華文明的來龍去脈。否則,我們自身就會喪失“文化族籍”,更遑論去拯救世界了。
我們每個人認識和定位自己,都會自覺或不自覺地尋找一個坐標系作為客觀參照。譬如是社會文化主流價值觀,或是別人對自己的看法和評價等。一個民族認識和定位自己,也是同樣的道理。這雖然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主觀性隨意性的偏差,但我們卻往往會忽略,這個我們自認為是客觀的坐標系,其實也是別人主觀設置的。或者說,這個坐標系的原點,原本就像美元貨幣一樣是失去了“錨”的浮標。在現實生活中,所謂思維定勢和思想誤導及精神誤區,常常就是這樣產生的。
如前所述,中國自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來兩千多年的歷史,就是儒家文化精英修編歷史和文化造假的歷史。自“文藝復興”和“老歐洲”遠洋貿易征服世界以來五百多年的歷史,又是西方文化修編和解讀世界文明的歷史。自1840年“鴉片戰爭”和“西學東漸”以來一百多年的歷史,又是中國人在儒家文化與西方文化兩套重疊的坐標系下,認識自己和觀察世界的歷史。而這兩套文化坐標系產生的重影與模糊,恰正是中國人的精神困惑與迷茫所在。
按照儒家尊卑貴賤等級禮教和“禮儀之邦”唯我獨尊的文化坐標來看,西方人除了“堅船利炮”的長技之“術”外,還依然都是化外的“蠻夷”。而從弱肉強食“叢林法則”和資本民主“普世價值”的文化坐標來看,這個“中央之國”除了是一塊地大物博人口眾多的“大肥肉”外,中國文明也僅剩下“文化活化石”的觀賞標本價值了。但由于“西風東漸”的文化強勢,這兩種視覺系統的影像沖突,最后在中國就產生了文化自卑的“崇洋媚外”新思想。同時,由于兩千多年的思維慣性,部分儒家文化精英又完成了對“1%與99%”尊卑貴賤等級的新解釋與理論創新。如此以來,中國人的“內洋外儒”精神沖突就和諧歸一了。
若沒有現在余波難平的金融危機和“占領華爾街”運動,西方文化的世界大坐標系和中國“內洋外儒”的“亞文化”坐標系,或許便可以這樣系統性和諧兼容到永遠了。但天不遂人愿,卻硬是把這個世界文化大一統的時代夢想給攪黃了。在這個已經實現全球互聯的世界上,“占領華爾街”運動的99%們的聲音,還是迅速擴散到了中國。原來,他們是對1%們設計的這個西方文化坐標系發出了強烈的質疑和抗議。由此可以預見,這套自15世紀“老歐洲”開始征服和殖民世界以來建立的文化坐標系,被西方社會99%們推倒重建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所謂未雨綢繆搶抓先機,我們現在必須認真考慮的是,當這套西方1%們建立的舊坐標系崩潰消失時,建立與此之上的中國“內洋外儒”新文化坐標系,還能找到賴以支撐的“世界原點”嗎?或者說,我們就再原路退回到儒家尊卑貴賤等級禮教的傳統文化坐標系嗎?顯然都不可能,因為這個等級禮教傳統文化坐標系,原本就是儒家文化精英們創建的中國式的“1%與99%”坐標系。
那么,當世界的目光已經投向中國,當我們自己也信心滿滿地打算出手“文化救美國”、“文化救歐洲”、“文化救日本”、“文化救西方”乃至“文化救世界”的時候,我們能拿出手的中國文化又將是怎樣的中國文化呢?最根本的,就是我們自己確定的“中國文化原點”究竟在哪里呢?
于是,我們便不得不開始穿越層層文化迷霧,從1840年“鴉片戰爭”以來形成的“內洋外儒”亞文化坐標系,到“文藝復興”和“老歐洲”遠洋貿易征服世界以來形成的西方文化坐標系,再到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來形成的等級禮教傳統文化坐標系,并繼續溯源而上去探尋中國文化最本初的坐標原點。所謂穿越層層文化迷霧,就是要打破和超越這一道道舊文化坐標系的思維定勢,自己來把握歷史航程的坐標方向。可以想見,這兩千多年的時空逆旅探游,將會是一次異常艱難的自我挑戰,但也充滿著無窮的樂趣。
如果說自“老歐洲”征服世界以來的歷史,就是一部西方1%們販賣“文化鴉片”的忽悠史。那么,中國自“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來的歷史,就是一部儒家文化精英們販賣“心靈迷魂湯”的忽悠史。中國人在這西洋進口“片劑”和國產滋補“湯劑”的雙重麻醉下,已經很難看清中國歷史的真實全貌了。
那么,中國的歷史文化究竟是怎樣開篇的呢?“天不生仲尼,萬古如長夜!”這就是儒家文化精英心目中的中國文化“創世紀”。照此來看,中國文化就是開端于孔子降世和“克己復禮”的儒家學說誕生。而在春秋時代以前,便都屬于鴻蒙未開的蠻荒“長夜”了。再經歷了“禮崩樂壞”天下大亂的戰國時代和秦始皇“焚書坑儒”的橫禍,至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中國社會才算是開始進入言歸正傳的文明時代了。如此掐指算來,中國文化至多也只有2500多年的成長發展史。而一旦將“至圣先師”推下“神壇”,中國僅有的這兩千多年文化燦爛史就黯然消亡了。可文化是民族的血液,沒有了文化血液的民族,還如何能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呢?于是,儒家文化精英們自然就把尊孔和愛國主義劃上了等號。換句話講,就是繼續以孔子和儒家文化綁架整個中國文化和中華民族。而這個傳承了兩千多年的文化迷信,就是我們現在必須首先打破的。
過了這一道歷史關口,我們就可以把目光放遠到春秋戰國以前的遼闊時空。先是夏商周時代,再往上是“五帝”時代,再往上是“三皇”時代,再往上是“華胥古國”時代,再往上便是“盤古開天”的“人之初”時代了。此其中,按照中國民間“三皇五帝”的傳說,軒轅黃帝是上承“三皇”下啟“五帝”的重要人物。“炎黃子孫”這一民族文化心理認同,便足以說明黃帝在中國人心目中的崇高地位。黃帝時代,中華民族有很多重大生產科技發明。就民族文化傳承來講,最重要的恐怕要數“黃帝命倉頡造字”。為什么稱夏商周時代以前的歷史為傳說時代,就是因為當時沒有文字,或是由于當時的文字記錄很難留存下來。夏商周時代的歷史,主要依據的是至今留存甚少的“甲骨”文字記錄。但不管黃帝當時有沒有在甲骨或其它什么載體上刻下文字,至少中國人在夏商周時代以前,已經創造出了自己的文字,這一點應是確定無疑的。
文字符號在民族形成和民族文化傳承中的紐帶作用,自然是不言而喻的。再往前,就是“伏羲畫八卦”。這個簡易的“陰陽雙魚八卦圖”,是《易經》和易理大道的文化源頭,也是形成中華民族共同文化認同的精神紐帶。我們常說中華文明上下五千年,這其實包含著兩個五千年。一般人理解的,只是自黃帝時代以來的下五千年。而自“華胥古國”經華胥時代至黃帝時代,還有個上五千年文明史。而孔子所處的春秋時代,在下五千年的歷史中,差不多剛好上距黃帝時代有大約2500年,下距今也是大約2500年。從社會形態來講,自夏朝“家天下”開始的歷史,是私有制時代的歷史。而夏商周時代以前的歷史,是公有制的氏族公社時代,也叫原始共產主義社會。
也就是說,中國上五千年的文明史,是一部比較完整的原始共產主義社會“大公”文化史。或許,世界上其他民族也都有一段這樣的“大公”文化史。但能夠將此連綿承傳至今的,卻惟有中華民族,而這也正是中華民族生生不息的文化基因特質所在。這樣,我們也就不難理解,中國易理大道文化的“道”,為何總與“公”連在一起,譬如公道、公德、公理、公平、公正、公義等等。此所謂,無“公”即無“道”。而一旦“大道廢”,則公德、公理、公平、公正、公義等便皆“大偽”了。
如前所述,中國易理大道的最早智慧源頭,是始于“伏羲畫八卦”。而伏羲所以能夠有這樣的“識天文而化人文”之感悟,或許正是緣于其當時所處的原始共產主義“大公”時代。所謂大道至簡,從這個簡易的“陰陽雙魚八卦圖”我們就能看出,中國人的祖先們已經以一種“天人合一”的系統思維,將個人心靈宇宙的坐標原點,重合定位于自然宇宙的坐標原點。將個人的精神世界,已經放大伸展到了整個自由宇宙世界。而這個永恒不變的坐標原點,就是“公”。這個自然宇宙之“公”再回歸到人類社會,就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就是“識天文而化人文”,就是人類的蒙昧開化與文明進化。
從這個文化路徑來看,在那個古遠的“大公”時代,中國人的心靈是極其樸真純凈的,而且是能夠與自然宇宙相通的。他們很自然很簡單的思想,在我們現在看來都是有很高思維難度的大智慧。這個障礙差距究竟在哪呢?其實僅僅在于大公無私的精神境界差異。從那時到現在,生產力科技水平是日新月異了,但這也僅僅只是“術”的創新。從“道術用”的邏輯關系來看,我們往往是在“術”的層面不斷創新發展過程中,卻逐漸地遠“道”而失“道”了。可悲的是,我們還常常會以“術”作為文化的時代性創新發展標志,并反過來嘲笑古人的智慧!
當然,在上古傳說中,也夾雜著不少神話靈異色彩。這里面不免會有后人傳述整理時添加的想象夸張,也會有原初古人對自然宇宙現象的抽象理解成分。但人類作為宇宙自然演化出的生靈,當他們的心靈與自然世界能夠實現融合共通時,他們是否真能靈敏地接收到來自宇宙自然世界的別樣信息?或者說,他們是否真的同宇宙世界有過神秘的接觸和交流?這些問題,就不是我們現在所要進行的文化探討范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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