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陽痿，文學沒落；　　

作家強悍，文學發達　　

隨筆 黃塑芹　　

一位經常榮獲國家大獎的著名作家，每每碰頭時候，他開口閉口諄諄教導我：“黃塑芹，你要聽我勸，不要搞什么文學創作了，文學都邊緣化了，不景氣了，你要多搞錢，搞錢才是硬道理！”　　

相識之初，我還曾激昂慷慨地和他辯論，后來我就不再說什么了。我是尊重他的。他來自大山鄉，經歷曲折而艱難，能有今天的名氣十分不易。我和他辯論，他心里會難過，因為和他走得近的人太少了，而我和他在相識之初是以相對而泣開始我們的師生般交往的?！　?/p>

我對他了解愈深，我對他愈發敬重，同時對他的創作愈益反感。我所以不寫他的真名實姓，可見我對他有多同情與敬重，但我不能容忍我自己不對他的言論與創作不提出異議?！　?/p>

我在長篇小說《狂想與完美》已很詳細地描述過，在此不復多言?？上攵?，他的日子過的不怎么樣，不富有，甚而至于比較清寒。也正因為沒有成為有錢人，他才對我搞創作提出警告，這是我感激和尊重他的地方。他訪問美國回來，和他的幾個同仁到我敝舍看我，并贈給我他以美國自由女神像做背景的相片，很鼓舞我，令我感動?！　?/p>

然而，他的創作雖然說不上四平八穩，也有揭露與批判之處，但立意是和諧的，主題是弘揚主旋律的。所以，他的淺薄與怯懦的創作注定了沒有讀者。盛名之下，他收獲的是孤立與清冷。　　

而我對中國文學乃至世界文學現狀的認識和他是不一樣的。文學受到社會熱捧是不正常的，說明熱捧之下的社會情況很不如人意。比如中國20世紀初，五四運動時期，但凡有文化的人，對新文學運動十分狂熱，這個狀況好嗎？那是社會大變動！社會大變動的原因，就是政治腐敗，民不堪命。廣大民眾要生存，文化人要追求社會進步，而文學適逢其時，擔當了一個揭露社會真實面相，啟發讀者去尋求救國救民的道路的角色，民主與科學成其為這個災難深重的民族所追逐的主題，而這一切又是新文化運動先驅者們孜孜以求的結果，文學革命領袖人物魯迅先生橫空出世?！　?/p>

魯迅深刻剖析中國歷史是吃人的歷史。魯迅時期的國民革命不能救中國。魯迅的冷酷對應他對中華民族的深切之愛，他對封建社會無情揭露與對反動的國民政府深刻批判，都是為了中華民族的復興，使是中華億萬兒女擺脫封建專制與西方殖民統治，實現做人的自由與民主的夢想。為了心中的夢想，他《藥》中有這么一句“分明有一圈紅白的花，圍著那尖圓的墳頂”，革命烈士夏瑜墳頭的花就是作者對革命運動的有力支持、肯定與鼓舞！　　

革命才能救中國。革命才能使億萬華夏兒女翻身得解放，水生和宏兒們的將來才能比迅哥兒和閏土的人生要平等、自由和幸福（見魯迅《故鄉》）　　

魯迅深知中國社會變革不易，他對人類文明有著絕望的深刻認識，盡管如此，他不要“坐以待斃”而要“垂死掙扎”（魯迅《冰火》）一生與黑暗勢力與反動勢力做堅韌的戰斗！所以才有毛澤東對他高度的評價：“魯迅的骨頭是最硬的”，“他不但是偉大的文學家而且還是偉大的思想家和偉大的革命家”?！　?/p>

我不是在這里鼓吹作家必須做革命家，我想說的是，作家必須是思想家，必須具有魯迅式的批判精神。我們這個時代，更需要魯迅！“沒有了魯迅式的批判精神，社會就不能進步，國民素質就不會從根本上提高，所謂的偉大民族復興，也只能是一句空話，那么這個民族也就不可能很體面地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岳南語?！　?/p>

作家失去憂患意識，失去對正義的弘揚，對真理的探索與捍衛，社會還要作家干什么？“作家是人類靈魂的工程師。是社會良心?！弊骷覜]有了靈魂，作家沒有了良心，作家拒絕崇高，作家去弘揚主旋律，去做奴才，去做走狗，去做豢養的牲畜，沒有了斗志，作家和腐敗官員一樣，走到廣大人民群眾的對立面去了。作家有了盛名，盛名之下的作家是什么？是被讀者不屑一顧的人渣！　　

我的標題是《作家陽痿，文學沒落；作家強悍，文學發達》，我想表述的是，作家失去與腐惡做斗爭的精神，就是精神陽痿，一個精神陽痿的沒有讀者的作家，文學在他手上能夠景氣嗎？這樣的作家能不孤立嗎？能不清冷嗎？在魯迅時代，舉國經濟蕭條，讀者們掙扎在生死線上，然而，魯迅的文章最受歡迎，魯迅的稿酬最高。說明了什么？　　

當然，我對作家沉迷于對金錢的追逐與對物質的狂熱崇拜是極其鄙視的。不是作家不應該講金錢講物質享受，我是想說，作家應該真心實意地從事創作，“把心交給讀者”（巴金語），你為讀者創作，你為廣大民眾創作，你為崇高的文學使命創作，你為真理創作，你就會享有廣大的讀者，你就會像魯迅一樣稿酬最高。　　

文學從來沒有離開作家，社會無時無刻不與文學緊密相連。無論人類科技水平有多高端，都不會離開文學。文學的繁榮，文學的發達，是和偉大作家息息相關的。作家精神強悍，始終為真理而創作，始終為天下絕大多數的人民而創作，文學必然發達！　　

作家需要天賦，不是誰愛好寫作就能夠成為作家的。不是在某個作家走紅之后紛紛模仿，寫出走紅作家的題材就是作家的。湘西不少文學青年，在80年代的沈從文熱之后，離家出走，走沈從文走過的路，模仿沈從文題材與文筆，寫了一批習作。現在仍然大有人在，可是，京派文學，有誰知道沈從文之后汪曾祺，汪曾祺之后呢？　　

人云亦云，吃別人嚼過的剩飯，甚至吃別人的消化物，那是愚昧的。那是比弘揚主旋律更沒有良心、更沒有出息的動物。文學包羅萬象，作家必得具有先進的思想，淵博的學識，堅韌的與腐惡斗爭的精神，有高潔的靈魂，有偉大的熱愛全人類的情懷，有創造與舊文明不同的全新文化的智慧，這樣的作家，他是沒有歷史、時代與階級局限性的。“作家是第二政府”（李敖語）在作家創造的全新的自由王國，讀者會有多么地向往、景仰與熱愛？這樣的作家不是陽痿的作家，而是強悍的作家，強悍的作家會使人類社會進步與完美！　　

這樣的作家不會是因為自己的經歷獨特，因其獨特的經歷與他所處的社會環境勾引他寫出了人們關注的題材，而一炮走紅，而風靡一時，如傷痕文學、官場文學、美女文學。這種作家道德敗壞，沒有悲憫心，只有染指黑暗比黑暗更黑暗的丑惡靈魂?！　?/p>

體現在作家身上的優秀品德，是他的行動最真實最純粹的愛心，而不是他單一的文章走紅。我十分警惕這樣文不如其人的所謂作家。當年魯迅接到蕭軍的舊稿，舊稿字跡細小而模糊，他細心地逐字逐句批改，只埋怨自己視力不好。用魯迅自己的錢為來自東北淪陷區不甘做奴隸的素不相識的普通作者出版“奴隸叢書”，稿酬與版稅給作者，這樣不遺余力扶植后學的魯迅，才是真正有愛心的作家。巴金從字紙簍撿出曹禺的巨著《雷雨》。做中國作協主席而不拿國家一分錢工資，今日寫反腐小說的作家會有什么感想？一面腐敗一面寫反腐敗比腐敗更腐?。　　?/p>

“作協是個巨大的雞窩，一部分雞正在產蛋，而另外一部分雞，卻經常賴抱；而產了蛋的雞，又有雙黃蛋、軟殼蛋等畸形的蛋，說明這種雞的生理機能已經處于紊亂之中。當然，另外的好蛋，也不見得就真好。市場上，它的消費價值和營養價值顯然比起野雞蛋、土雞蛋要遜色得多。所以，我喜歡吃野雞蛋和土雞蛋。”這是一個我的網友在我和她網聊時，我說我堅決不加入作協，她發給我對作協的評判。今日體制內作家，對讀者的評判有怎樣感想？文學邊緣化？文學不景氣？　　

“中國現今的矛盾根本在于不同系統互不兼容：意識形態上的共產主義化，經濟運作上的資本主義化，行政管理上的官僚主義化，精神道德上的儒教主義化”（戴旭語）　　

一位搞軍事研究的上校都能夠看到中國社會問題的實質，中國作家看不到？看到了不敢說？　　

“中國的腐敗不是簡單的官員腐敗而是全民腐??！在第一代領導集體時期，我國是七億人民七億兵，萬里江山萬里營！而現在是十億人民九億賭，還有一億在跳舞！大街小巷斗地主!!外國人只要中國的錢，而全民腐敗會要了中國的命。中國已經處于了穩定與動蕩的臨界點，這是要比動亂更加危險的階段?！薄　?/p>

犀利言論源于對國家對民族的憂患，憂患意識就是大愛之情懷。作家不敢犀利，不敢對黑惡腐敗做無情批判，精神陽痿的作家，面對的是什么？是讀者的唾棄！這種作家不但文學沒落，其人格，其德行更沒落、更墮落，其實人格與德行早已與這種所謂的作家沒有絲毫聯系了！　　

QQ：1165297251　　

2011年8月11日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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