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九七五
一九七五年開初就是中央的兩個會。一是十屆二中全會補選了鄧為中共中央副主席,而“十大”選出的副主席李德生曾被多少人認定為一顆政治軍事的新星,可沒怎么出頭露面就又辭職了。給人的感覺是這么個大黨舉事用人也太輕易,不穩定。著眼于一時一事而非全部歷史?看人走了眼?朝令夕改,命運難定,沒連續性,更沒完沒了,讓人失望不解。還有四屆人大的召開。四屆人大是整整間隔十年才召開的,又經過了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人們更是拭目以待。而今勝利召開(一切都是斗來斗去終于勝利的產物,開幕是勝利開幕、召開是勝利召開、閉幕是勝利閉幕,上上下下,大大小小,中央的大會,到生產隊的社員會,開了就是勝利,開完了還是勝利?!皠倮倍钟玫锰p易隨便了。是的,毛主席共產黨領導人民,打仗勝利,建設也勝利,干啥都勝利,不斷地從勝利走向勝利,無往而不勝么。但開一個會,開幕、閉幕勝利了,不知內情的人還以為開一次會有多么難、又不知打了多少嘴仗、爭吵的不可開交呢!當然,大的會議,會前會中以至會后爭論與斗爭真也是不少。即便如此,可“勝利”也用得太多太濫了。)了,周總理政府工作報告又提出了“實現四個現代化”的雄偉目標,人們怎能不歡欣鼓舞呢?人心所向啊,人心所向!亂夠了!發展生產,提高生活水平,實現現代化,過好日子,老百姓望眼欲穿?。】山酉聛聿]有例行的大張旗鼓、轟轟烈烈地學“四屆人大”公報、傳達四屆人大的精神的舉動,沒有。也說了講了,人們心里是頭等大事,但上邊的輿論與對待卻不像。要不咋覺得反常呢,怪怪的。傳達了毛主席的四條指示:人事安排,理論學習,把國民經濟搞上去,計劃生育。計劃生育早就抓了,我大哥在六七年還是六八年就做了絕育手術。我那時所在單位一個技術員生了第三胎,給了個通報批評還是什么處分,很輕。但當時人們對即使很輕的處分、批評都看的重,很當一回事,所謂榮譽名聲、“政治生命”么?!八膶萌舜蟆彼坪踝吡藗€過場形式。接下來卻發表了張春橋的文章,還有三十三條馬恩列斯毛的論無產階級專政的語錄。全黨全國又興起了學習無產階級專政理論的運動。這也許不是謎,但常人還是解不開。學就學吧。報紙、小冊子有的是,但看不懂;講也聽不明白。工人、一般干部都不是理論家。毛主席讓大家都知道,總算也都知道有這么回事了。毛主席要留下點什么,一時也就這么留下啦。
毛主席的深謀遠慮大家能不明白?年年講、月月講、天天念道:“打江山,保江山。紅色政權萬萬年”呀!可人民也要關心眼前的生活。你老人家注意力不在這里,老百姓卻看的重。面包是會有的,但還是希望快一點吃到,一年變一個樣,一年更比一年好。老百姓過日子,還不是溫飽無虞、順順溜溜、平平安安、年年有盼頭,就這么點想頭?要生存先革命,革命也是為了活下去,活的更好,越來越好。你老人家擔心過了好日子就戀著“老婆孩子熱炕頭”,沒心思革命了、就圖安逸、變了心了?“富則修”?老人家是過慮了,也走了極端了。“窮則思變,”要革命要造反,變就變富么,不是變得更窮!富裕了就一定修嗎?不一定吧。你老人家教育引導你的人民,你也要信得過他們。這不,如今的物質生活大大的好了,老的少的一遇到點敵情,不還是同仇敵愾義憤填膺熱血沸騰立馬行動?民間的反美反日情緒竟然還讓一些人頭痛不己、嚴加防范呢。您老人家料到了嗎?現在的誘惑多、觀念變化大,可不少人也還念叨你老人家敢頂敢抗不怕邪的精神與多年的教育。面對燈紅酒綠、紙醉金迷,許多人不是又想起您老人家“人是要有一點精神的”教誨嗎?穿衣戴帽,各有所好,花枝招展,唱唱跳跳,養花種草,搓麻蹓鳥,其樂也融融!如您老人家與民同樂,不亦快哉!你老人家忙里偷閑不也喜歡爬山、騎馬、游泳、賞雪、玩乒乓,一時興起也哼幾句京戲?老百姓也各有所好玩個不亦樂乎!您老人家就樂觀其成吧,那該有多好呢。以您老人家的威望與手段,發展經濟、改善并提高人民生活水平,恐怕更容易點吧。當初如稍加注意,人民生活逐年有所變化,有盼頭,也不至于今天“物極必反”、走向反面、付出太大代價。讓一些人鉆了空子。往昔,革命浪漫壓倒世俗民生,后來,世俗民生又否定壓倒了革命化。而今反思改革,也有一些激烈的說法??傊欠瓱?。少數人清醒,多數人還不是沉默?老百姓的多數還不是跟風?摸索之中沒了準繩。上頭擔心“和平演變”,下邊連個電影讓不讓看,能看不能看,一本雜志辦不辦也不敢做主。得您老人家操上一份子心,批示同意,開綠燈放行。國大民眾,多少事?。棵飨搅送砟辏聼o巨細。弦繃得太緊了。有違您老家“文武之道,一張一弛”的倡導啊。過去和現在,為了堅定人們的信念,好說“什么什么管多少多少年”。有的說到做到,有的也是朝令夕改,“計劃沒有變化快”,中斷,沒連續性。國家大,人口多,全國一盤棋,“一刀切”,難?。 按箅y掉頭”。讓中華民族脊梁骨不彎、永遠立于不敗之地,真能管它幾十年上百年的用(也就是影響唄,潛移默化,代代相傳)的,也就是您老人家做了表率、上了書的敢于斗爭、敢于勝利的精神。我的感覺:一個大國,一個民族,有這一條與沒這一條,差大了。別的這規定那規定,世易時移,有的退了廢了,有的與時俱進。您老人家也得像青年時那樣,“會當水擊三千里,自信人生二百年”,充滿自信呀。
一九七五年的大事當然還有整頓,各行各業全面整頓,動靜大,成效也不算小。這也許就是落實四屆人大的具體行動啦。所以,鄧以中央副主席、第一副總理、軍委總參謀長的身分主持全面整頓,毛主席是支持的。毛主席自去年底陸續提出安定團結、學理論反修防修、把國民經濟搞上去三項指示。鄧小平在這年五月召開的關于整頓鋼鐵工業的會議上提出了各項整頓要以毛主席提出的“學習理論”、“安定團結”、“把國民經濟搞上去”三項指示為綱。還組織一班人制定了三個綱要:《論全黨全國工作的總綱》及工業發展、科技工作的綱要。批判派性,調整班子,抓“壞頭頭”,整頓秩序紀律,整頓規章制度。要把各項工作納入正軌,要把國民經濟搞上去。鄧小平后來說,改革的思路與動作從一九七五年的整頓就開始了。可見鄧小平對整頓的重視,精力集中,大干一場。也可知在那時力度之大、影響之大。
鐵路交通、鋼鐵工業首當其沖。因為有幾個鐵路樞扭被某一派控制著,不聽招呼,卡脖子。上半年先后召開了兩個會,抓鐵路部門及鋼鐵工業的整頓,調整革委會的班子,抓了壞頭頭,局面扭轉了,見效了,列車正點,鋼水流淌。這兩個“老大難”整頓見了效,找到了突破口,其它部門行業照著來。軍隊,科技,農業,教育,文藝,還有宣傳陣地。第一線領導整頓的是鄧小平,毛主席、中央政治局也支持。沒有毛主席的支持,整頓也進行不下去。當時叫整頓也罷,過后又稱之為改革,毛主席當時是同意的、支持的。說毛主席保守僵化不思變革,是對毛主席的批評以至攻擊中,最不符合事實又最沒水平的可以稱之為滑稽可笑的批評與攻擊!
同時這也說明,毛主席也在注意糾正文革中發生的不足。那時某些部門與系統、有的地方,派性斗爭仍然厲害。而且鬧派性早已沒有學生的什么事了,主要是機關干部,還有工人。分幾派,革委會內也分派,也許有的軍隊也還參與。這種混亂才是深層次的、棘手的。秩序亂,政令不暢通,還影響生產。不知何派何人提出“不為錯誤路線生產”的口號,這就相當蠢,不得民心,也狂的很,也相當有破壞性。整頓當然有很明確的針對性,那就是文革的不足之處---那時的說法是“治派性、整秩序、上軌道”。全面整頓,尤其是“把國民經濟搞上去”,很受廣大群眾歡迎。上層在整頓的對象與目標上有一致之處。但總體認識與整頓力度,整到什么程度,上層,主要是毛主席與鄧小平,在認識上也是有矩離有差異的吧。毛主席也承認并多次批評文革的所謂不足:打倒一切,全面內戰。派性,“虐待俘虜”,講假話,“臺上握手,臺下踢腳”。但他當然認為這些只是局部,是不足,是缺陷,是前進中發生的,群眾運動,一時失控,難免。毛主席肯定堅持認為,搞文革當然是對的,成績是主要的。全黨、全軍、老干部要做到“三個正確對待”。而一些老干部對文革對群眾有氣、要算賬,算文化大革命的賬,把一肚子怨氣撒到群眾頭上。沒解放表態盼解放,解放了,官復原職,一朝權在手,有的對群眾的態度依然故我,官氣十足,極個別的甚至“反攻倒算”,被有的群眾稱之為“還鄉團”!這些,毛主席又不高興。鄧小平主持整頓決心大,可能在上層某個大會上說過:“不怕第二次被打倒”,有人受鼓舞,有人肯定也感到了刺激。動作來得猛、聲勢大、力度大,觸及文革不足之處又比較深,一部分群眾,上層還有“四人幫”,當然對整頓反感、消極、反對、干擾。這就是所謂“反彈”吧。
不要以為這只是上層少數幾個人意見相左、在斗法。不是。文革八九年了,各種影響很深,群眾思想認識也大有不同,以至對立。消息傳到毛主席的耳朵里,毛主席也有了警覺,似乎鄧在否定文化大革命。于是不滿意鄧小平的一些做法。從七五年十一月起,批評鄧,讓鄧檢討,讓鄧端正對文革的態度,主持政治局討論評價文革,作一個三七開的評價。讓毛遠新找,談,談不籠。擴大,加上一些人,也不行。政治局開會批評鄧,鄧大大概也沒認錯的表示吧?毛主席不滿意不支持,鄧就干不下去了。于是整頓剛剛展開,見了點效,又剎了車。鄧“綿里藏針”,現在針尖都露出來了,不藏不掖,更不韜晦了。許多的人們失望、不滿,也有不少人人迷惑。但指向未必相同。高興稱心的也有??!我那時就是一個迷惑派。其時正和七八個知識分子寫文章,欲說眼前好困惑。鄧七三年出來,七五年真正挑大梁主事,又不行了。說行就行,說不行又不行,革命幾十年的同事戰友這么倒的倒撤的撤,走馬燈式的走馬換將,太有點那個---缺少穩定性與連續性。
文藝的整頓,也叫調整。毛主席發話了:黨的文藝政策要調整。文藝調整有成績,可也不順利。為《創業》,為《海霞》,當然還有解放一批文藝界的干部,還有一些相當具體的事情,毛主席親自過問,當判官。鄧小平也直接部署。保護了電影《創業》《海霞》及湖南的《園丁之歌》?!稏|方紅》《萬水千山》《長征組歌》也在紀念長征四十周年時與人民見面了!紀念長征四十周年,開大會了?演出了?據傳,一曲《十送紅軍》,臺下老將們感傷無限,涕泗滂沱!這年年底或是一九七六年初,在毛主席過問下,??耸曛玫摹度嗣裎膶W》及《詩刊》復刊。復刊號上登了毛主席的兩首詞《水調歌頭.重上井岡山》及《念奴嬌.鳥兒問答》。一句“不許放屁,試看天地翻覆”,讓多少人笑了多少天!“……舊貌變新顏?!薄暗教廁L歌燕舞……”是寫實,主席六五年所見,但與發表時的氛圍就很不和諧了。毛主席還批評“四人幫”,抱怨沒有百花齊放,沒有詩歌小說,一有缺點就一棍子打死,脫離群眾。因此,引用了魯迅雜文里寫過的話,“金無足赤,人無完人”,“要剜爛蘋果”。報上登了文章,提到這幾句話。頭頭看不明白,不恥下問找到我。我從七三年版的魯迅雜文單行本里找出來,說給他們聽。
解放老干部的工作大大加快了速度。因為此前根據毛主席的提議,釋放了全部在押的國民黨戰犯。毛主席說:戰犯都釋放了,干部還關著干什么。于是,上層仍然關押的三百多名老干部全部放出,治病的治病,工作的上作。親自下令解放了四五十位文藝文化界知名人士,包括周揚。毛主席還說,魯迅在,也不會老關著周揚。批評某些人對干部一有問題就撤職、就關起來,是神經衰弱。毛主席的舉措也反映了他事業未竟身邊無人自己且將不久于人世的心態。
農業學大寨也離譜了、走偏了、變味了。越來越向“左”轉啦。大寨本來就是干部參加勞動,自力更生、艱苦奮斗創大業么。大寨精神實質核心就是這些。毛主席黨中央號召學習大寨,主旨就是艱苦奮斗、干部帶頭。大寨精神感動人,大寨事跡鼓舞人,大寨業績吸引人?!稗r業學大寨”曾經深得人心、深入人心。農民樂于接受。當時全國各地一面面學大寨的紅旗,哪一個不是有一個好帶頭人扛著?大干苦干,改地換天!山東下丁家的是玉永幸吧?曲阜也有,莒南厲家寨也有。河南小劉莊史來賀也是。直到今天,在改革開放的年代,農業上搞的好的村、鄉,有的是集體化有實力,最重要的是有個為人民、肯奉獻、敢創業、堅決走集體富裕之路的好帶頭人!可當時中央主持農業工作的,不顧國情民力,提出什么“普及大寨縣”,想搞“窮過渡”,一味強調大干苦干。那個時候,全國普及大寨大隊(陳永貴的大寨大隊是以生產大隊為基本核算單位,)也不到十分之一呀,卻異想天開搞什么“普及大寨縣”!不少地方大忽隆,走形式,勞民傷財,不愛惜民力,傷透了百姓的心!真正好的、生產生活都好、集體經濟雄厚的,恰恰比較穩定,有一套辦法,受沖擊受影響很小。越窮越折騰!越折騰越窮!人民公社的名聲,就是那幾年里壞了名聲!一是指導上不摸底、急于求成,左的很,再就是主抓農業的縣社大隊三級干部隊伍中官僚主義強迫命令作風一度猖蹶。毛主席一九七二年曾提出,農業上分配要合理,及保護農民合法的多種經營,不要隨便“割資本主義尾巴”。一九七五年九月下旬召開的全國“農業學大寨”會議也指出,要緊緊圍繞毛主席的指示整頓農業。在大會上,關于當時全國農業形勢的評價,鄧小平講了實情,講了陰暗面,也是狠話吧(有的農村解放幾十年了沒什么變化?。┙嗑彤斆娣瘩g,而且大講評《水滸》,反投降。毛主席當時支持了鄧,批評了江青“文不對題”??上о囆∑讲痪镁妥吡讼缕侣?,各項整頓被迫中斷,整頓農業也隨之告吹。
農業上一度是左字當頭。何況七五年開始陳永貴是第一線負責人,思想也有左,也急于求成。陳是苦干大干出了成績、也出了名的。“愚公移山,改造中國”,改變貧窮面貌,改變命運,不自力更生艱苦奮斗不行,不大干是不行的。但也得與民休息,講個勞逸結合,更要從國情及各地的實際情況出發,有個輕重緩急。但陳永貴出名后在上邊待的多了,以為全國農村快都成大寨了,一個勁地號召普及大寨縣。所謂“形勢喜人,形勢逼人,形勢不等人”云云,緊張,壓力,強制推行的味道很足。記得《人民日報》在七十年代初有一篇普及大寨縣的社論寫到:“大寨能做到的,我們也能做到。一年兩年不行,三年四年行不行?十年八年總可以 吧?!蔽铱戳艘埠苁芄奈?,可農村實情并不是這么理想。關鍵是縣、大隊兩級領導班子。真正有一個好帶頭人的生產大隊并不多,中下水平的多,等,靠,要,貪。好的學不來,干壞事卻玩出不少花樣。重要的是上頭左,一級一級向下施壓。陳永貴也許不懂什么理論,急著搞“窮過渡”、將基本核算單位升到大隊的積極性很高。他那時給毛主席寫信,毛主席也下不了決心,批示讓中央開會討論,各省市管農業的頭頭參加。討論來討論去,贊成的少,反對的多。趙紫陽就是當時持反對意見的一個。陳指導全國農業是真不行!大干苦干,人定勝天。一個大隊搞好了。有好政策,又有人,帶領群眾,大干苦干,才能勝天。但是亂來蠻干還強迫,動不動來硬的,弄得人困馬乏、天怒人怨,還能學成大寨、把農業、把經濟搞上去?昔陽縣他也沒真正札下根,更不要說山西、全國了!
一位提出“早起四點半,地頭三頓飯,托兒所田間辦。中間學理論,晚上加班干,挑燈大批判”“大干苦干拼命干,白天黑夜連軸轉”的縣委書記受到前去考察的、剛上任國務院副總理不久的陳永貴的贊賞。陳是大干苦干干出來的,陳認準了霍出去拼命干就行??赊r村千差萬別,要干,先得做多少工作?。∵@樣明顯蠻干的口號,陳走到那講到那,四處推廣。
這一年的秋天,我回了趟老家,四鄰不見人,都被趕到地里。中午我把在地里干活的自家門的一個當大隊書記的兄長叫回來,一塊吃頓飯,居然被管片的一個代干、還是一塊當兵的所謂戰友呢,又叫出去,當著我的面加以訓斥。一個是二十幾歲的青年人,一個是四五十歲的大隊干部,就這么諂上驕下、六親不認??!我還聽說,一年暑假的后期,一位教師借調到公社寫材料。天熱,公社大院里頭頭們正吃西瓜納涼。來了幾個大隊書記,還有一幫子社員吧。說春玉米再有十天半月好收了,社員口糧能接口了,收了玉米再種麥。要求公社收回“限期三天拔了玉米種麥子”的成命。公社頭頭疾言厲色,指鼻子挖眼,訓斥了一頓:我不管他媽的棒子熟不熟、你們接不接口!播種進度一天一報!人家天天有,我們按兵不動?到時候種不上麥子、完不成任務,看我怎么整治你們!光聽社員的,要你這個大隊干部管啥用?強迫粗暴,好么,連點人理民情都不講啦!
還有些做法,如收回自留地,把房前屋后種的樹、菜、瓜、果也給拔了。進入七十年代,有一陣子鬧得兇,雞犬不寧。還在七二年,母親在部隊住著,對我說:你不知道,這兩年的大隊干部又給五八年一個樣了,逼著社員砍樹、拆院子,挖院子尺把深,說造土雜肥。早不弄晚不弄,大熱天屋子前前后后種的瓜菜玉米,說聲“拔!”就派民兵拔光了!南邊你一個嬸子氣得哭罵,民兵連長還嚇唬她。眼看到嘴的玉米捧子沒保住,自已還得了一場大病。還限養兩只“革命雞”。有時還發瘋發狂,到集市上把賣幾個雞蛋的老大嫂、老太太追得滿世界跑,等等?;硬簧?,不一而足??偯弧案钯Y本主義的尾巴”,相當拙劣,也夠殘酷無情。
這種完全不顧及民情的做法,別以為這一定是造反派干的,也別盡往左上扯。要具體分析,誰的責任固然要分清,根源更要摸準。文革之初二三年,這派那派,七斗八斗,也殃及農村,但并不多么厲害。畢竟農民種地,派性斗爭打破了頭,顧不上農民。真正對農民遭踐厲害的是文革中后期宣揚的“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反對“挖社會主義墻角”、反“投機倒把”,“割資本主義尾巴”,鼓吹“大干苦干”。還有的地方搞基本核算單位的過渡---由生產隊過渡到生產大隊。那縣各級黨委革委會都有了么。這已是一級一級的政府行為,農民無所逃避。危害真大。后來一些人們有意無意常念叨的“大集體大忽隆”“大鍋飯,養懶漢”“出工不出力”,就是指這一段。一是某些政策脫軌了、太左了,二是強迫命令太多了,關人斗人太隨便了。一些縣社農村干部也瘋啦狂啦紅了眼啦!這是當時的縣委、革委會干的。人么,現在還在嘛。改革也還有他們領導著,有的人照樣強迫命令,對群眾還更兇。強迫群眾拔那種這,毀了青苗荒了地……還有鄉鎮計生、催糧宴款,其兇焰之高,如狼似虎!還有某些霸道兇狠的城管。屁股坐歪了,立場錯了,忘了為人民服務的宗旨,對人民群眾耍蠻,草菅人命,什么路線下沒有呢?
剛才提到的那位受陳永貴賞識的縣委書記,八十年代初當了地委書記,九十年代又當了省里大官。當年執行極左路線相當賣力的干部,進入改革開放時代,依然大權在握,而且工作起來也未必不盡心盡力。這也提醒人們,當年錯誤固然有時代烙印,當然有極左的影響,但一切歸罪于路線是不是也解釋不通?人們是不是應該用更深入細致的方法去分析本來就很復雜的社會問題?譬如干部的作風與這些問題總是不無關系。此前此后,直至今天,有些脫離以至背離、傷害人民群眾利益的做法,不都是一脈相承嗎?但如果只對上負責、對自已前程負責、與老百姓作起對來,草營人命、心黑手狠,無所不用其極,何代沒有?外國沒有?為什么一定要往什么極左路線上扯 ?問題解決不了,或者更為嚴重了,還說什么防“左”,這就是沒找到病根,沒開出對癥的藥!一些人對批左不滿,也是一種反彈。事物總是走向自己的反面。我的認識文革,或者干脆說有所不滿,最早始于農業與教育,我個人、家人及周圍的人,六七、六八年就有議論。農業搞“四清”,我們那里見了大成效!我一再想到:工作隊督促下的大小隊干部帶頭那么干,十年八年農村必定大變樣!可這條路子被文革運動堵死了!我和我的同學升學之路也堵死了!停半年、一年,二年,六八年毛主席發了話,說“理工科大學還要辦”,當時心里真不是好滋味呀!一個七億人的大國,還得商討大學還要不要辦,還得毛主席發話!我感到了悲哀與無奈,想笑,笑不出!再往后,震憾了一下子的是七一年突發的“九.一三”事件。不思考是不可能了。
還有學小靳莊,寫詩賽詩,據說是江青抓的點。更有點走火入魔,不著正道。我們單位還派了一名代表前去學習,回來怎么模仿的?也是不了了之??傁雱擖c新、往前走,可就不管基礎牢不牢、路鋪就了沒有?文盲一大片,寫的什么詩?五八年全民寫詩,出《紅旗歌謠》,有點收獲,更多的還是教訓。
這是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第九個年頭,形勢的發展非常富有戲劇性。年初學無產階級專政理論,學沒學?學了,還能不學?隨大流也不能頂風上,跟著形勢走,開會就開會,念報就念報,學了多少、學懂多少,問誰誰也不知道。張春橋姚文元也許知道吧。也就行了。那些年,一般人的厭倦、不耐煩是顯而易見的、已非止一日了。沒長沒短沒了局,沒完沒了沒個消停,沒盼頭沒實惠,怎么樣的人才會一直精神飽滿、斗志昂揚、生命不息,斗爭不止呢?一種做法,一個運動,從把大家感到新鮮刺激、自覺擁護接受、欣然參加、很有熱情直到疲疲沓沓、消極消沉逍遙,以至于折騰個六夠,這種做法與運動也就在人們心中完結了。
九月份又批開了《水滸》,反投降主義。越弄越玄,越弄越虛。毛主席一連幾年眼睛不好,還動過手術,又不能不看書。請人陪讀,一起看書評書,以政治家、革命家,更是博古通今的大學問家的眼光,提出了一些一般讀者以至專家都未必能得出的而又常常因之醍醐灌頂、茅塞頓開、擊節贊賞、拍案叫絕的結論、觀點,也是別具慧眼、獨辟蹊徑、成一家之言、可備一說(近來讀一位研究《水滸》的學者的所謂“血酬定律”,很不以為然??傊话倭惆藯l好漢沒有一個好的,都是殺人賣血、待價而沽的。而且推而廣之,中國農民起義、一場又一場的革命,無不如此。我并不贊同這種說法。但這位學者對毛主席評《水滸》的幾句話是佩服得了不得,以為是得了《水滸》的真諦)。流傳于民間也是一種很好的交流、與人民的親密接觸么?可恨可氣的是,“四人幫”為什么非把雅事弄俗、把好事搞糟,把人民惹得煩煩的厭厭的夠夠的、哭不得笑不得不可呢?他們居然小題大作、借題發揮,也把全國人民逼上梁山、反宋江、為晁蓋伸冤、為結義廳正名,這不是演繹荒唐、滑天下之大稽么?大權在握么,有什么問題講什么問題,為什么打啞謎、把全國人民蒙在鼓里?誰架空了誰、又投降了誰?還有中央政治局、中央委員會么,輕則批評教育,重則處理懲治,走正常渠道么?!八娜藥汀碧苄☆}大做、借題發揮、指桑罵槐、話里有話、攻擊影射、無事生非了!他們也太蠢太蠢了!一年之后,他們那么快特別是那么輕易地倒了臺,似乎沒有誰付出多大代價,更沒有什么人站出來為他們鳴冤叫屈(現在,網上又興起了這個。)也真是孤家寡人、天怒人怨!處于看來那么很有利的地位,一點人緣威信沒有建立起來,真也是可憐煞人!手中的真理越折騰越少,一點威信越發威越低。身邊無知音,高處不勝寒。高高在上成了孤家寡人。只有坐以待斃、束手就擒。有什么辦法!當然,事情也并不這么簡單。復雜又難述端詳。最簡單的事實是經營十年之久,讓幾個人策劃于密室給弄開垮了!人心仍然是重要的杠桿。
還有更突兀的,是批鄧。一波三折,山重水復,令人不解,也很失望。這是一種不安穩、沒盼頭的感覺。什么時候是個了局、什么時候才正經過日子呢?一個國家,一個社會,不能沒有政治,沒有激情。沒有政治、沒有激情浪漫的社會也是乏味的,也未必是健全的。但也不能只是政治、只是激情,永遠的政治、永遠的激情。老是紅旗招展、鑼鼓喧天、震耳欲聾,也就麻木了、煩了、乏了,就這么一回事了,就也沒戲了。毛主席在五十年代初針對當時的“緊張有余,活潑不足”的情況,對共青團講過這樣幾句話:“革命帶來很多好處,但也帶來一個壞處,就是大家太積極太熱心了,以致過于疲勞?,F在要保證大家身體好,保證工人、農民、戰士、學生、干部都要身體好。當然,身體好并不一定學習好,學習要有一些辦法?,F在初中學生上課的時間也多了一些,可以考慮適當減少。積極分子開會太多,也應當減少。一方面學習,一方面娛樂、休息、睡眠,這兩方面要充分兼顧。工農兵青年們,是在工作中學習,工作學習和娛樂休息睡眠兩方面也要充分兼顧。兩頭都要抓緊,學習工作要抓緊,睡眠休息娛樂也要抓緊。過去只抓緊了一頭,另一頭抓不緊或者沒有抓?,F在要搞些娛樂,要有時間,有設備,這一頭也要來個抓緊。黨中央已經決定減少會議次數和學習時間,你們要監督執行。有什么人不執行,就要質問他們?!蔽灏四甏筌S進時,北大學生挑燈夜戰,一百多個學生發燒。毛主席知道了,批評了。他還說:“過去一搞就是幾個大辦??磥泶筠k只能有一個,大辦這個就不能大辦那個?!薄翱梢姴灰S便搞什么不斷革命?!?/p>
有張有弛,勞苦要得,安逸輕松一刻也要得。老農民鋤地到地頭也要抽袋煙喘口氣么。不能老是緊緊張張、風風火火、充滿火藥味、寢食難安。大運動里套小運動。一九七五年在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并未宣布停止的情況下又接二連三搞了三個運動:學理論,評《水滸》,反右傾。來的突兀,去的無蹤。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的目標宣傳的很美好,人們曾歡呼擁護,甚至也翹首相盼。“好飯不怕晚”,但再美好的東西也不能遙遙無期。
是后來得知,批鄧反擊右傾翻案風的直接原因是一封信,還有毛遠新的匯報。毛主席認為鄧要否定文革、翻案。毛主席又很不情愿再拋棄鄧小平。就一而再、再而三地做鄧的工作,讓鄧主持下中央通過一個評價文革的文件。調子么,三分錯誤、七分成績。鄧堅決不干。于是“批鄧,反擊后傾翻案風”。這樣看來,事出有因,也不算突兀了。但有兩點疑問:一是鄧七三年復出前曾給中央、毛主席多次寫檢討、寫信,表態擁護支持文革、以至說出“永不翻案”的話,而復出后據說很少提到文革、但肯定也沒有反對文革,為什么到了周恩來病重臥床、不久于世,毛主席也重病纏身之際,卻一反常態,敢于對毛主席說“不!”、如此堅決地拒絕正面評價文革的要求、無論如何也不認這壺酒錢了呢?二是毛主席對鄧此前的表態一直深信不疑的么?這樣看來,說批鄧莫名其妙,也太簡單化了,也是要實事求是分析才是。問題是時間與過程。又要老百姓轉彎子、支持、參加,就要給老百姓一個思考的過程。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太倉卒。從啟用、重用到冷淡拋棄,也就二三年。已經不是當年一呼百應、號令一切、呼風喚雨的日子了。前邊走的急,后邊跟不上。上下脫節。表面上的轟轟烈烈,掩蓋不住實際的冷冷清清。多數人不解與焦慮,也有不滿。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到此又面臨了最后一次反復與曲折。毛不那么信任鄧了,要批一批,幫一幫,這要再看一看,也有他的道理與想法么;鄧一反“檢討”“保證”“養晦”的常態,敢于說“不”,也有他的道理與想法么。這也是一場毛與鄧之間的角力與較量。一切決定于時間。一切決定于毛在世的時間。毛主席,他的思想與意志主宰一切。毛主席去世了,影響還在,但做什么如何做,已經由不得他了。毛主席身后的世界,不再由毛主席安排。
自從六八年離校,直接參與文革的活動很少了,還是一邊旁觀多。但這一年卻參與了評《水滸》,寫了文章,一字不易地登了報。還有一件事,也動用了文革方式---毛主席及四屆人大給予的權力---寫大字報。有一個很老實的工人,因被懷疑偷了東西,就被吊打拷問,一直打的奄奄一息,醫院還奉命不予收治(當時土政策,對打架斗毆的不予治療)。我本來對身邊的事常是充耳不聞,傳到我的耳朵里早已是沸沸揚揚了。知道了,自然是氣憤。跟著一些人去看了挨打的人,躺在鋪板上,還能說話,已是冤的氣的嚇的沒了神了。渾身青紫,一塊塊瘀血。圍了一周圈的人都嚷嚷:人都打成這樣了,還不送醫院,人死了咋辦?!我也急:得讓更多的人知道才行!就想到了寫大字報。那時不能上網,但還能上墻!---早已擁有、四屆人大通過的憲法又規定了的寫大字報的權力。于是寫大字報。(但規定是規定,實行是實行。規定了的以至寫進了憲法的,也未必能實行。)但那時候寫大字報也很稀罕了,要安定團結了。況且,當官的沒幾個喜歡大字報的,更不待見寫大字報的人。因此,更少有人有這個膽量。去要紙墨,頭頭就顯得很難為情,只是還不便駁回。那天晚上,廣場上放電影,一些人也沒去看,寫大字報時圍一大堆人,氣憤難平,咋咋乎乎,七嘴八舌。見要簽名了,不聲不響走了大半。
第二天晚上,全隊開大會,企業一個大領導正蹲點公干,講著話呢。我從人群中猛地站出來,像連珠炮似的把打人事件講出來,并特別強調:人命垂危,醫院不收,請領導干預!會場一靜,有幾個人立時也附和了幾句。領導說:好,知道了。我查查。我又追了一句:還用查?人就在不遠的床上躺著呢!一看就明白了!領導還是說:好,好。查查,查查。第二天入了院,又過一天轉了院。再過了幾天,傳來消息:人死了!用冰冰著,單位去了人看著,等死者家屬,聽候處理。又過了些日子,一位保衛部門的頭子到我們單位開座談會,讓我去了。我就說:他們打人早已不是秘密。一到晚上,他們辦公室里就打人,動靜大,打的人喊爹叫娘,走路的都能聽見。有的小青年一到深夜就去當熱鬧聽。那頭頭也只說了一句:教訓,教訓啊!
刑訊逼供,由來已久。不打不招,招了更打。野蠻逼供,至今不斷。這些年,不斷傳出丑聞,孫志剛、麻旦旦、殺妻冤案……哪一件與“逼供信”無關?至今某部門發出的內部整頓文件,重點仍是整頓“逼供信”!所謂“以事實為根據,以法律為準繩”,是要求,目標,是努力方向,更是口號;還是某些人的遮羞布。我是少見多怪,大發義憤!
對這場風波的處理,一開始就是處分了幾個人。家屬不干,告到北京,據說時任公安部長的華國鋒也驚動了。上邊干預后的結局是按當時慣例,開了公判大會,抓了三個人,判了幾年、十幾年不等。死者家屬還有些要求沒得到解決,又在單位鬧,到處哭訴。可是敢與他們接談的人就少了。頭頭火著呢。因為抓了人,抓人也是告狀的結果。上邊還要處分頭頭呢,一個干部精著呢,一看自己在劫難逃,就什么都攬過來了,一口咬定全是自己的責任,領導并不知情。他坐牢了,可時時有人探望,里邊特別關照,他的家里更有人管。幾年回來,又接著上班。他也沒吃多大虧。死者家屬連著鬧了幾年,也沒什么結果。
七五年春天,蔣介石死了。死了就死了,報紙報道了,知道了,有這么回事。正像前幾年赫魯曉夫死了一樣,報紙上幾行字的報道并不想掩飾人們的漠視,還有輕蔑與不屑,當然更有開心?!昂斩d子”背信棄義、乘人之危的所作所為,是千百年來具有講友情、講義氣傳統的中國人所不齒的。蔣介石死后,海峽對岸還鬧了大動靜,一是對大陸宣傳,撒傳單,撒蔣的頭像之類,當然,還有糖果一類。這里近海,是他們看中的重要目標吧,很下了一些本錢,大氣球,好像還有飛機?一些人們也好奇,也有點小便宜可占,就有四處找的,能吃能用的留下了,像片傳單就毀棄了。清明之后,這里的野外正還是衰草連天、百里荒原。上下班的,哪天不從草叢里跑幾趟?揀吧。保衛部門開會布置上繳,還追查了好幾天,不了了之。臺灣島內就更熱鬧了?!秴⒖枷ⅰ忿D引外電的報道仍然是有限制的,因為后來若干年公開化之后,我們得知了更多。什么清明時節雨紛紛,哭送蔣公欲斷魂。當然,李敖肯定不在內。陳永扁之流盼的就是這一天。也是報應。蔣敗在毛澤東手里,把大陸丟給了共產黨,恥辱大啦?!胺垂矎蛧保了啦煌???煽谔柺强谔?,行動卻由開初的整肅島內、騷擾大陸及沿海,漸次轉向專力于島內建設。務實也許比自欺欺人得人心。敗退孤島二十六七年,葬身異地;也有一點點兒反思補過之舉,又有美日扶植,又借美國駐軍(所謂“無煙工業”,七十年代初還登出美女與美大兵共浴的照片,島內大嘩,)及朝鮮戰爭、越南戰爭發財(所謂聯合國軍、五十萬侵越美國軍隊的后勤么),島上(也包括東南亞條約組織內的一些國家吧)一時竟現繁榮,以至某些百姓從反蔣咒蔣到容忍共處以至也致哀懷念。得到了好處么,自然說好話,誰還計較好處如何來的?所謂越南“赤化分子”“共匪”的被轟炸被屠殺就更不在他們考慮之內了。正如我們的某一些人居然從所謂“四小龍”的崛起中排除發戰爭財、不義財的因素一樣,發財就是一切,繁榮就是目的,手段與負面效應是不計在內的。
蔣死了,在紀念抗日戰爭勝刊六十周年之際,在某些人的心里和筆下,蔣又活了,成了功臣、圣人了。這不能不讓我們警醒正視。但這畢竟是枉費心機。戈爾巴喬夫還為赫魯曉夫評功擺好招魂呢。結果呢?黨垮了,國裂了,自己也成了臭大糞了。人是會變的,人是能變的,人更應是與時俱進悔過思變的。只是走過的路,寫就的歷史,永遠也不會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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