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于軾先生的“說話”和“辦事”　　

庫爽生　　

       茅于軾先生有一句名言，叫做“為富人說話，為窮人辦事”。聽上去很美，似乎這老先生乃忠厚長者，有儒家中庸之道之遺風，富人窮人都關照到了，而且對窮人更實惠：窮人嘛，即生活貧窮者也，首先需要填飽肚子，而后還得抵御寒冷，當務之急就是解決溫飽問題啊，需要人們為他們辦事，饑中送米，雪中送炭；至于是否為他們說話，倒不怎么在乎的：畢竟語言文字不能填飽肚子呀。茅于軾先生自然會受到窮哥兒們的歡迎：這可是教授級活雷鋒啊！難怪，有著名網站把他當做中國道德典范來宣傳，號召大家學而時習之，楷而時模之。　　

       不過，咱們窮人尚未腦殘，還有一點思考能力。茅于軾者，自命“真右派”也，公認自由派知識分子也，現職美國贊助之民間研究機構之法人代表也。拋開其政治立場，他就是一知識分子，亦即，他本來是說話的人，并非跑腿辦事的人。至于是在會議上動用三寸不爛之舌，還是在書房里揮動如椽之筆，都是在說話，向社會發言。也就是像先生自己說的：為富人說話，為富人代言，為富人聲辯。一介書生，天生就是說話的。事實上，知識分子說話，就是辦事，而且可能是辦大事。你看，他和他的自由派兄弟們，一直在滔滔不絕地說什么私有化是靈丹妙藥，于是幾代人奮力拼搏數十載建設之大量國企，一批批應聲倒地。與此同時，一批批窮人“應運而生”，數以千萬計的國企職工，一夜間變身下崗失業工人，凄然加入了失業大軍，亦即加入了窮人的隊伍。請看：這就是茅于軾之為窮人們辦的最大一件事,一件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事！本來好好的國企職工，國企主人，茅于軾們說著說著，就魔術似的把工人變了形，搖身一變成了“窮人”。對于這個教授級活雷鋒，咱們窮人是不是應該感恩戴德呢？聽說，先生確實捐款為窮人辦過實事，假如是真的，當然值得贊美。但是，咱很擔心，他即便富可敵國，又如何能把數千萬下崗失業工人的損失補回來？一人補償10元就是數億，一人補償一萬元就是數千億的天文數字，他有這樣富裕嗎？看來，老先生非不為也，是不能也。　　

       何況，老先生的“為富人說話，為窮人辦事”云云，“窮人”和“富人”兩兩相對，儼然把“窮人”擺在“富人”的對立面。其實很顯然，在他心目中，窮人者無產者（無產階級）也，富人者資產者（資產階級）也。這樣一來，“為富人說話，為窮人辦事”，就在邏輯上說不通了：說話是站在“富人”立場上的，而辦事的時候卻跑到富人的對立面——“窮人”那一方去了，豈不怪哉？作為以說話撰文為職業的知識分子，連說話都懶得為“窮人”說，還能真心實意為“窮人”辦事，只有鬼才相信。是“窮人”沒有需要知識分子們說話的事情嗎？非也，“窮人”們每天都盼著中國良知尚存的知識分子們勇敢地站出來，為他們呼吁，為他們維權，為他們代言。可是，就拿下崗失業職工來說吧，他們被國企私有化改制砸了飯碗，天底下最大的不公平被他們遇上了，誰聽見過自由派知識分子為他們說過半句公道話？除了裝聾作啞，聽到的就只是他們的竊笑和嘲弄。　　

       茅于軾先生們開口閉口“窮人”前“窮人”后，咱們這些“窮人”倒尚存羞恥心，還要面子，這個稱呼聽之刺耳，讀之刺眼，面頰上還會泛起紅暈，心里更是打翻了五味瓶，不是滋味。本是頂天立地的工人階級呀，名字突然間就改為“窮人”了？是的，工人們下崗失業了，經濟上是一夜間貧窮了，可這“貧窮”其實就是你們強加的，也就是你們為工人們辦的最大一件“實事”。而現在，你們眉開眼笑，幸災樂禍，對曾經為你們制造了食品、衣物的工人是那樣不屑，那樣鄙視：“窮人”！茅于軾先生的語文水平看來很差勁，遠不如厲以寧先生，厲以寧先生善于揣摩咱們“窮人”的心理，于是以充滿希望的“待富者”一次置換寒酸的“窮人”一詞，引來無數驚奇贊嘆的眼球，給咱們“窮人”帶來了無窮的希望，鄙人就好長時間沉浸在美好的期待中呢。茅于軾先生應該活到老學到老，向厲以寧先生學學語文的修辭手法吧。　　

       好一個“為富人說話，為窮人辦事”，兩者一真一幻，一虛一實。自由派知識分子們為“富人”們（利益集團）更強更富更“叱咤風云”，不遺余力地大聲疾呼，鳴鑼開道，保駕護航，攻堅克難，功不可沒；對“窮人”們則是忽悠之、侮辱之、欺凌之、嘲弄之，反正是安全的，“窮人”們不再是“咱們工人有力量”的工人階級啦，是每天為溫飽而焦慮而奔波的弱勢群體啦！　　

       茅于軾先生們為窮人辦事的好心咱們心領了，你一個八十歲的老人，咱怎么忍心讓你跑腿辦事？力氣活兒還是留給下崗失業工人吧，咱們找工作難啊。至于你為富人說話，咱們倒要提一個合理化建議：最好要分清你為之服務的富人是何等樣人，是為富不仁者呢還是為富且為仁者？是來富不正者呢還是合法致富者？不要重演如郎顧之爭中挺顧的自由派知識分子那樣，完全沒有一點是非標準，有奶便是娘的干活，丟人現眼啊。假如你們是為袁隆平等為國家和人民作出過重大貢獻的富人說話，甚或唱歌，咱們“待富者”也會贊揚你們說得好聽，唱得也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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