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殺”,還是“老死”?
趙 磊
(西南財經大學《財經科學》編輯部)
我曾與很多朋友討論過資本主義的前景。在我的印象里,大多數人都認為:資本主義即使周期性地出現危機,也并不構成對自身的致命威脅,從歷史上看,資本主義具很強的自我愈合能力和自我修復能力。
這讓我想起了莊子說過的一句很有哲理的名言:“夏蟲不可語冰”(《莊子•秋水第十七》)——意思是說,不能和生存在夏天的蟲子談論冰。為什么呢?因為這些蟲子出生在夏天,冬天還沒有降臨就已經死去,從未見過“冰”是何物。
莊子的這句話啟示我們,不能用個人生命的長短來觀察資本主義的存亡;理解資本主義的壽命,一定要有大歷史的眼光。
決戰說得好:“國家或者王朝,尺度在兩三百年之間。主義這種大制度卻跨越千年”。一個人的生命長度,可以用“百年”來衡量;一個朝代的生命長度,可以用“數百年”來衡量;一個制度的生命長度,則要用“千年”乃至“數千年”來衡量了。
沒有人能長生不老,沒有哪個制度能永恒存在。不論精英們怎么忽悠,都決不要相信資本主義老兒能夠萬壽無疆。用個人的壽命長短,去衡量社會制度的存廢,那是夏蟲的境界。
資本主義的確具有一定的“自我修復”功能,在過往的危機之后,資本主義都能夠從周期性的危機中走出來,“擦干了血跡,掩埋了尸體,繼續前進”。用熊彼特的話講,這是“創造性破壞”,是自由資本主義永保活力的秘方。
但是,每次危機給予資本主義的,不僅僅是“自我修復”的自覺性,而且也是身心的嚴重打擊和創傷。舉個例子:
在沒有任何干預措施下,一個育齡婦女總會周期性地懷胎,如何走出這種困境呢?答曰:人工流產。問題在于,雖然每一次“人流”都會讓她走出困境,但每一次“人流”也在重復地損害她的身體,直到最終毀掉她的生育能力。
資本主義就是這個育齡婦女,資本主義的每次危機,就是這種重復的“人流”(黃鴻年先生曾經問我:“為什么喜歡用女性作比喻?”答曰:“在下決無褻瀆女性之心,無它,為了便于理解以增加點擊率耳”)。
有人說:資本主義最終可能“壽終正寢”,但它不是被革命推翻的,而是和平演變的結果。
社會主義運動的實踐曾經嘗試用革命來“謀殺”掉資本主義,比如前蘇聯、東歐和中國。可是,20世紀90年代以來,資本主義在這些國家又重新復活了。有一種解釋是:在這些國家,“謀殺”資本主義的條件還不具備,所以,“我胡漢三又回來了”,最終難以避免。
這個解釋主要是從生產力和物質基礎的角度去看問題,其邏輯結論是:隨著生產力的發展,資本主義將逐漸演變,最終不流血地退出歷史舞臺。也就是說,資本主義不是被革命“謀殺”的,而是自己“老死”的。
但激進的左派拒絕接受這個解釋,他們認為,這是“單純的生產力觀點”,是“唯生產力論”。
在我看來,死亡是資本主義的最終歸宿,這是沒有疑義的。至于它是被謀殺的,還是老死的,并不會改變歷史的最終結局。所以,只要堅信資本主義必然滅亡,不論是“謀殺論”者,還是“老死論”者,我都視為同志。
在以“和諧”為主流的當今,天下蒼生想必都不喜歡打打殺殺的血腥,所以,資本主義若能被和平演變,當然阿彌陀佛,善哉善哉。然而,如果“謀殺”能夠成為新社會的助產婆,我們又有什么理由從此“告別革命”呢?何況即使到了產期,新生兒也未必一定順利降生,助產婆的作用就不是可有可無了。
問題在于,不論是謀殺還是老死,都需要起碼的物質條件。馬克思說:“批判的武器不能代替武器的批判,物質力量只能用物質力量來摧毀”。不僅“謀殺”需要具備用于謀殺的武器,“老死”也需要具備能夠老死的身體條件:即使是“善終”,也總是器官衰竭、無力抵抗疾病襲來的結果,所謂“壽終正寢”,多半是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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