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馬耀邦著 林賢劍譯 林小芳校
2008年9月3日,世界最大軟飲料公司可口可樂宣布,其計劃收購控制中國80%高濃度果汁市場的匯源果汁集團。
這一通告立即引起了中國的大量批評。為了安撫反對外國投資的情緒,中國商務部高官李群很驚訝地表示,應把收購看做是一個機會,不必關心經濟安全問題。不過,民意調查顯示,80%的被調查者聲稱反對外國收購中國的這家頂級品牌公司,它已經成功開展與外國公司的競爭。1
這些批評并非毫無根據,因為跨國公司在中國兼并了中國的公司后,國貨品牌就消失了。例如,美國跨國公司普羅克特和甘布爾(ProcterandGamble)兼并中國熊貓洗滌劑公司后,逐漸拋棄了國貨品牌,而開發自有品牌。2
這次并購中國首屈一指的果汁企業,特別敲響了警鐘,可口可樂已控制了中國70%的飲料市場。此外,據《北京周報》報道,“這個國家大型超市80%的份額已被外國資本控制”。2
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之后,外國兼并中國企業的節奏明顯加快,因為跨國公司對合資企業和參股的方式已不再感興趣。它們主要對一國內部的頂尖企業感興趣,特別關注石油、重型機械和金融服務產業。2
卡特彼勒(Caterpillar)是美國最大的重機械和礦業設備生產商,現在華有一系列的收購清單,尤其感興趣于收購大型的重機械生產商。跨國公司把收購中國企業看作是進入和控制中國國內市場的最快方法,因為可以利用本地公司已建立起的大型銷售網絡。此外,由于在證券市場上股價過低和中國貨幣的低估,中國企業更加成為收購的目標,因為它們可以被廉價地收購。2
當跨國公司野心勃勃地進入中國市場并大玩收購中國企業的游戲時,中國企業試圖收購美國公司卻遭到了美國政界的強烈反對,哪怕它們的報價比競價高得多也不行。在2005年優尼科公司收購案例中,這種不公平的競爭環境表現得特別明顯。美國國會威脅稱,要采取行動駁回中海油收購案,這完全揭露了美國政府及其自由主義經濟學家高調宣傳的自由貿易理論的謬誤。
更糟糕的是中國海爾集團擬收購處于困境的美泰電器公司案例,自由主義經濟學家和《紐約時報》專欄作家保羅•克魯格曼將之描述為來自中國的一大挑戰。克魯格曼說,中國“確實似乎形成為美國的戰略對手和稀缺資源競爭者,這使得……中國提出得不只是一個商業命題。”3
盡管中國企業兼并美國公司遭到了不公平對待,中國還是有一些“專家”認為,西方跨國公司收購中國企業“有助于資源優化配置,是鼓勵市場競爭和提高工業水平的好辦法。”2他們進一步聲稱,在全球化時代,“夸大保護國家經濟安全的重要性,并以此為借口采取措施,妨礙正常的市場運作”,這并不明智。2麻省理工學院的政治學家黃亞生就支持他們的立場。他說,“提高中國競爭力的關鍵并非對外國資本增加更多限制。”8這與那些以愛國和捍衛國家利益著稱的美國經濟學家形成鮮明對比。
對那些中國“專家”來說不幸的是,過去十年拉美和俄羅斯的狀況充分暴露了如下論斷的謬誤:跨國公司進入該國“是鼓勵市場競爭和提高工業水平的好辦法”。2相反,詹姆斯•彼特拉斯(JamesPetras)在其《美帝國的統治者與被統治者》專著中指出,在拉美,“大多數外國資本是有補貼、無風險的,基于占有現存國有企業市場和控制戰略市場,依賴于獲取有保障的壟斷利潤。”4
因此,跨國公司在拉美進行的收購和私有化運動導致大多數百姓生活苦難,東道國損失財政收入。西方跨國公司將公共壟斷轉為其私人壟斷后,毫不猶豫提高了服務費用,減少服務內容,以此懲罰東道國國內工業和全國百姓,特別是城市貧困人口。4
此外,石油和天然氣資產的私有化實際上直接把財富從該國轉移到西方跨國公司。例如,巴西巨型鐵礦石公司淡水河谷和巴伐利亞石油天然氣工業的私有化,導致數以十億計的財富流向西方公司,不僅犧牲了當地消費者的利益,而且剝奪了國內工人的就業機會。4
另一謬誤是,隨著西方跨國公司的參與,新建的企業將得到技術轉移,能夠刺激國內的研發工作。中國的“專家們”也犯過這一錯誤,說西方跨國公司進入能“提高國內工業水平。”2
如上所述,西方跨國公司傾向于收購中國現有的頂級國內公司。它們在拉美也是一樣,因為“20世紀80年代后期以來,拉丁美洲超過一半的外國投資直接用于購買既有企業,且通常低于市場價格。這些外國投資不僅沒有補足本地公共或私人資本,而且是‘排擠’出地方資本和公共倡議,并破壞了新興技術的研發。”4
至于技術轉移,跨國公司的影響是消極的,因為它們大多以熱心捍衛自己的技術而著稱。在這方面,甚至美國財政部長亨利•保爾森在近期《外交》雜志上的一篇文章中也承認,美國的跨國公司只向中國出售過時的技術。5在拉丁美洲,“‘技術轉移’只是租賃或出售別處開發的技術而已,而不是本地設計的開發。”4
在像中國這樣的新興經濟大國中,跨國公司會竭盡所能地摧毀未來的競爭對手和阻止技術的進步。如果中國允許跨國公司控制中國市場,那么中國的公司始終會在技術上落后一兩代。此外,由于執行世界貿易組織的知識產權制度,中國將永遠處于落后狀態,無法追趕上產業競爭對手,盡管中國天賦異稟,具備充足潛力和優秀人才。
跨國公司不僅拒絕把先進技術傳授給拉美人民,而且很少向東道國納稅。多數情況下,它們“在進出口、公司收益和外籍高管薪酬方面”享受長達40年的免稅期。4由此,對外籍高管的稅收優惠,使東道國公民成為了二等公民。這事實上是一種新型的殖民主義。
跨國公司經常刺激東道國向它們提供優惠待遇,如以最低的成本得到基礎設施和土地。通過要求稅收優惠,它們可以拒絕向拉美人民的衛生和教育事業做出貢獻。4
此外,通過總公司與子公司之間不道德的買賣交易過程,許多跨國公司都參與了大型的洗錢活動。當俄羅斯的壟斷寡頭們在外國投資者私有化收購運動的幫助下,竊取了整個石油和天然氣領域后,洗錢活動尤為令人瞠目結舌。4
外國投資倡導者堅持的另一錯誤見解是,跨國公司將為東道國帶來新的補充資金。在拉丁美洲,“叫做外國投資的資金多數只是外國借入東道國儲蓄,從購買本地企業和進行金融投資中獲益的資金而已。”4跨國公司憑借它們良好的信譽,能夠從本地銀行借款。在墨西哥,福特汽車公司和通用汽車公司分別貸款100億比索和65.55億比索,這就是個好例子。許多跨國公司都有過類似經歷,它們“從本地公共和私人投資者處轉移本地儲蓄,排擠本地借款人,迫使他們尋找‘非正式’的放款人,支付更高的利率。”4
當其政府開放本國經濟,解除了針對西方跨國公司的全部壁壘后,拉丁美洲人民遭受的打擊更大。為這些國家提供大量就業機會的中小企業,根本沒有力量與西方大型公司競爭。結果,這些經濟自由化的國家將面臨破產、失業和國內市場崩潰等問題。6
另一大問題是腐敗,西方跨國公司主要用以下方式向政府官員行賄:現金;離職后提供工作崗位;“提供知名大學的訪問教授職位,帶有高薪及一系列紅利”。7
最重要的是,市場自由化一般包括金融自由化,自從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后就被華盛頓強加給中國,根本不顧及亞洲金融危機的真正原因,恰恰是投機資本的過度流入。在拉丁美洲,“金融市場‘自由化’意味著金融交易的公共監管不力,允許外國投資者把未申報的收入和贏利‘洗白’,并向海外轉移資金。”6
跨國公司的此類可惡行為可能對拉美許多發展中國家的財政造成嚴重影響,使得它們的債務更為沉重。不管怎樣,西方跨國公司的收購在社會經濟領域產生的后果遠比金融領域寬廣。前文已述,其代價包括拆分本土工業,壟斷橫行,技術進步和經濟發展緩慢,工作崗位流失,尤其是高級管理職位的流失,以及東道國的道德淪喪。
盡管外國直接投資具有不可饒恕的災難性后果,中國高官和國內外所謂的“專家們”還是大聲疾呼,要求別國更多參與中國經濟。從而,中國擁有世界上最高的儲蓄率——40%,居然主動向外國人提供稅收減免,以乞求外國直接投資,結果對本國公司和工人造成了傷害。在新自由主義理論的錯誤指導下,毫不奇怪中國會購買外國估價過高的技術,本國的研發工作卻無資金支持,盡管國內有許多聰明、能干的科學家和工程師。這種情況下,中國永遠不可能趕上國際競爭對手。更慘的是,西方跨國公司可以運用向中國國有銀行借來的資金,以跳水價收購中國的企業。這是對中國國家利益的直接侵犯。
注釋:
1. Xinhua: “Coke offer for Huiyuan triggers widespread worry in China”, September 4, 2008.
2. Feng, Jianhua: “Ill-Intended Mergers?”, Beijing Review.
3. Krugman, Paul: “The Chinese Challenge”, New York Times, June 27, 2005.
4. Petras, James: Rulers and Ruled in the U.S. Empire, Clarity Press, 2007, PP. 204—214.
5. Paulson, Henry: “A Strategic Economic Engagement”, Foreign Affairs, September-October 2008.
6. Petras, James: Rulers and Ruled in the U.S. Empire, Clarity Press, 2007, PP. 214-215.
7. Ibid: P. 223.
8. Chandler, Clay: “China snubs foreign investment”, Fortune, October 3,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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