駁張維迎"勞動合同法損害的是工人階級"繆論

李強

2009年2月7日

新勞動法的執行損害工人利益嗎？北京大學光華管理學院副院長、經濟學教授、工商管理研究所所長,同時兼任牛津大學現代中國研究中心研究員的張維迎最近在黑龍江的一次會議上做了"勞動合同法損害的是工人階級"的謬論，并且要求中國政府果斷地停止執行《勞動合同法》。

眾所周知，造成目前中國農民工失業的最大因素是西方的金融危機影響了國際跨國公司對中國產品的采購，這致使以外貿出口為主的加工制造型企業進入了擴大發展中的寒冬。在進出口貿易減少的影響下，到2009年1月份至少造成2000萬的農民工失業。

在中國企業因為產品無法銷售而面臨倒閉困境的時候，在中國政府不斷希望以擴大內需來帶動經濟復蘇的時候，占據了中國人口1/10（1.3億）的農民工卻因為沒有能力消費，而進一步加重了市場經濟的蕭條、導致更多的中國農民工的失業。

2月5日，在東莞長安鎮的樂迪卡游戲機制造廠門口，上千名女工等待著被招聘。工廠管理員在從她們中選擇了300多名進廠面視，最后留下來的女工只有一百多人。東莞樂迪卡游戲機制造廠是國際著名玩具公司美泰在中國的直屬子工廠。在這家工廠，工人工資底薪為每月770元人民幣，執行五天八小時的工時制度，這樣來算，每小時的工資標準為4.4元人民幣。在不加班的情況下，扣除每月60元的住宿費之后，工人只有不到710元；再加上伙食費，工廠的伙食分為ABC三等，價格為每日11元、9元、6元不等，如果按工人平均每日10元的用餐標準，扣除每月300元的伙食費，剩下的還不到410元人民幣了。這微薄410元他們還需要用來贍養老人、撫育子女。

根據政府的統計數字，中國有1.3億農民工，將這1.3億農民工的基本工資總額，減去基本生活費總額后，每月節余總和約為533億元人民幣，僅僅占中國政府4萬億投資資金的13.325%。而現在張維迎先生發表的高論就是連目前這份最能保障農民工權益的法律都要停止執行，本來就收入微薄的農民工的利益豈不是再一次被殘酷踩踏！試想，在沒有任何政策保障的情況下，農民工的工資收入又要如何保障？難道全部仰仗企業家的責任心嗎？進一步想，如果說占中國人口絕大多數的農民工永遠沒有能力帶動消費的話，那中國的消費市場又要如何帶動呢？

不可否認，我國產品的出口確實促進了中國的經濟成長，但是中國內需市場卻發展緩慢，如果能夠試著聯想一下千千萬萬的中國農民工在各大鞋廠、服裝廠生產的是自己一個月的薪水都望塵莫及的產品的話，我們的國內市場打不開也就不足為奇了。在國際金融危機的大背景下，中國同時受到了牽連，政府一直在試圖采用各種政策和手段來擴大內需、刺激消費，以此來帶動經濟增長，降低金融危機對中國的影響。由此可見，內需是經濟長遠發展的一項重要保障。所以要保持我國經濟的長期穩定增長，就應當保證這些生產消費產品的中國工人的生活質量能夠同期提高。中國的政治家和經濟學家需要做出政治上和經濟上的遠見，把中國的農民工發展成為中國市場的消費者，那樣就會降低我們未來可能受到的國外經濟的不確定因素的影響。

張維迎先生說，勞動法損害的是工人階級的利益，讓我們來看看中國工人的利益是什么。美泰公司下屬的東莞樂迪卡工廠目前是中國勞動條件最好的玩具廠之一，它的工人也是需要每月工作176小時才能得到最低的工資標準——770元人民幣；民工被工廠解雇的話，除了領取應得工資外，工作滿一年的可以依法得到一個月基本工資作為經濟補償金。這些都是在勞動法范圍內的東西，是合法的，難道不是正常的合理的嗎？但是在中國卻有數以萬計的工廠連這些最基本的法律標準都做不到，而新的勞動合同法無非就是要這些基本法規得到執行。中國農民工依勞動法維護自身權益，為什么在張維迎先生的眼里就變成搗亂的民工了。

張維迎又說，將國有上市公司股票和近2萬億美元的國家外匯儲備的一半分給百姓，人均約1萬元。那就用這個數目，約14萬億人民幣來算，1.3億民工1年的工資總額(不加班的情況下)約12萬億元人民幣，相差不大，難道說他們僅僅拿著那1萬多元就能發展起民營經濟來？出自經濟學教授之口的這種一變十、十變百的"財富效應"是否有牢固的數據支持。

既然要帶動消費，為什么不能從法律上面去保護能夠帶動消費的主體農民工的利益呢？

部份外資企業撤離中國確實是有成本增加的因素在里面。但主要還是因為中國在短時間內的經濟崛起，同時帶來了經濟和政治上有很多不穩定因素。為了減少風險，一些跨國公司從戰略層面的考慮有把生產線轉移到東南亞的國家的考慮，但是中國仍然是他們最主要的生產基地。勞動力成本的增加并不是他們轉移部份生產線離開的中國的唯一原因，而無論國際環境如何轉變，擴大內需，將占中國人口1/10的農民工轉變成國內另一大消費群體，卻是保證中國經濟長期穩定發展應該及早著手的事情。

像張維迎這樣的經濟學家做出這樣的繆論是可以理解的。新的勞動合同法頒布之后，大部分的國際商會、跨國公司都在抨擊中國新出臺的這部法律。本來平靜如水的勞工研究領域突然出現的這么多的資源和項目經費，給勞工研究這塊原本干涸的土地引進了肥水。然而，能夠從事這方面研究的學者背后大都有財團和商會以及大的跨國公司的支持。

像張維迎這樣的經濟學學家還并不算可恥，可恥的是那些在勞工領域奮斗幾十年的學者和勞動法專家們竟然在研究課題的指引下也找出了新的勞動合同法不保護勞工權益的各方面的理由，數十年的研究，難道都在挑剔已有成果的缺陷，為什么不曾看到他們提出的可行性方案？

新的勞動合同法是有不足，但是確實是中國勞工權益保護上面的一個進步，我們需要保護這樣的一個成果，然后繼續往下一步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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