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木求魚：以德遏禍是勸狼做羊　　

作者  蘇  杜　　

時間  2008-09-22　　

           （本文大意：道德、良心、公德歷來是各有所持、各具所體、各講其德的。“新階層”的漠視勞工性命與自然環境，其基本的經營之道與政治立場，是國際資本通過國內官僚買辦階級實施壓迫的結果。中國上個世紀三十年代的經驗。在官僚買辦經濟政治的土壤中，是種不出信義、誠實、廉恥、勤儉、節約、踐諾的“普世道德” “天下良心” “社會公德”來的。 不觸動官僚買辦的經濟政治基礎，“層層罷官”“以人為本”都無濟于事。“出不了中南海”的“政令”是因為“不得官心”。 救農工大眾于倒懸，事屬在位之政謀，時在須臾之瞬間。 ）　　

        “京奧”剛閉“京殘”未閉之際，多種行業的以喪失人命為基本特征的災禍就頻頻不止了。山西潰壩不說了，三鹿奶禍不說了，單說“全黨深入學習實踐科學發展觀活動動員大會”開幕的同時，不到24小時之內，就相繼發生三次重大惡性安全事故，計有99人失去了性命。面對舉國震驚的如此嚴峻局面，一種聲音就是： 企業家要講道德，講良心，講公德。這種聲音自然很重要，但我個人認為，這樣的“三講”無疑于緣木求魚、勸狼做羊，無濟于事并且會誤時誤事的。　　

        我的意思并不是不講道德、不講良心、不講公德，我的意思是道德、良心、公德歷來是各有所持、各具所體、各講其德的，世界上，至少中國以內，是沒有超階層、超利益、超權勢的所謂“普世道德” “天下良心” “社會公德”的。礦難礦主的道德就是反問“死人就不出煤了？”，奶禍奶主的良心就是質疑“責任在誰？”，歌災歌主的公德則是什么也不說，著了火拔腿就跑，不在“范跑”之后。明知道普通起重機不能用來起吊鋼水包，明知道檢測瓦斯的設備根本就什么也檢不出來，明知道報廢的礦壩非垮不可，明知道有辦法分開“供奧奶”與“供民奶”來，明知道失了火那么窄的通道非死人不可，還絮絮叨叨地與之講什么“普世道德”，談什么“天下良心 ”，論什么“八榮八恥”，硬要非五千萬豪宅不買的煤老板與連五元錢一餐也舍不得吃的民工平起平坐、你恩我愛，這不是明擺著緣木求魚、勸狼做羊，非誤時誤事不可嗎？　　

        在西方列強大舉“并購” 中國國有企業、民族品牌的背景下，在人民幣老老實實向美元稱臣的西方資本壓迫中，在西方經濟學培養出來的80后中國經濟學家占據著中國政治、經濟話語權乃至決策權的擠壓下，所謂的“中國新階層”，所謂的“民族品牌”， 要取得“利潤最大化”，要由“市場來決定”， 他們可行的路子只有兩條：一是向中國本土的勞動力，也就是所謂“農民工”開刀，工錢壓到零下，工傷概不負責，養老從來不提，死了埋了好了；再一條路就是拼命地消耗中國本土的一切自然資源，包括土地河流山川樹木空氣以及所有的礦藏。除此之外，是沒有別的路可走的。他們最講的“道德”、最憑的“良心”、最有的“公德”，也不過是拿出一點錢來讓政府去“保障弱勢群體最低生活需求”，也就是在他們先富起來的同時讓農工大眾繼續窮下去。 而即便這樣一點施舍（統戰部謂之“貢獻” ），他們仍然要政府為他們無條件的“保駕護航”，要官員做他們隨叫隨到仆從，要政府養一批文人來為他們歌功頌德，要執政黨來為他們提供政治地位與發展空間。從本質上來說，“新階層”的漠視勞工性命與自然環境，其基本的經營之道與政治立場，是國際資本通過國內官僚買辦階級實施壓迫的結果。繞開這個實質，絮絮叨叨地對各類各級老板講道德、憑良心、論公德，說真的，不過是做了國際資本與國內官僚買辦階級的幫手。　　

        可悲的是，這種情形，在中國，并不是開天辟地頭一回。在這個30年與上一個30年之前，大致在上個世紀的三、四十年代，中國正在上演著同樣的故事。以蔣中正先生為主席的國民黨黨中央及以他為總統的民國政府也開展過史有所載的“新生活運動”， “禮義廉恥” 的“四條價值標準”，“擔當、紀律、信義、誠實、廉恥、勤儉、節約、踐諾”等“八條生活原則”，“穿衣要快、站立要直”等“日常行為95條”，其宣傳聲勢并不弱于當今。“不要隨地吐痰，衛生能防止疾病，消滅蒼蠅老鼠，禁止吃喝嫖賭” 的標語同樣遍及城鄉。高官開會，學生讀經，蔣總統甚至在動員大會上親自處置過一位衣帽不整的記者，“以德治國”真是開展得如火如荼。然而，這一切講道德、憑良心、論公德，并沒有挽救了對外依附國際資本、對內依靠“新階層”、以國土資源、農工大眾為廉價成本的國民黨、民國政府其敗也忽的命運。不用說一般的農工大眾，即便是對國民黨、民國政府抱著若大希望、顧全大局、愛其國忠其政的軍人士兵以及知識分子，最終也為那時的官僚買辦們千奇百怪的利己肥私所激怒，終于棄他們而去了。“新階層”連“美援”的槍炮也可以拿來換取真金白銀存到國外去，連蔣公子經國也敗在了以四大家族為后臺的滬上走私團伙手中，那“禮義廉恥” 的宣教除了愚弄一下小百姓，讓官僚買辦階級利己肥私更順手更少阻礙，從而加速了它們的滅亡之外，就什么作用也沒有了。而到了國民黨及國民政府在大陸上的統治結束的時候，大陸工業已經連顆鐵丁也生產不出來了，大陸農業則畝產只有幾十市斤，集十幾家農戶的力量才能喂得活一頭牛。歷史的經驗也是道不同，不足與論德，是狼，怎么勸也成不了羊的。　　

        那末，“以德遏禍”單獨不行，配以“層層罷官”總可以了吧？恐怕也夠嗆。山西400天內連換三任省長，“火山口”是不是從此就變成了“太平川”呢？19日北京高官云集召開全黨學習貫徹科學發展觀動員大會，20日3時起至21日1時不到23小時，全國重大安全事故就累計死了99人。官帽似葉遇秋風般落下，但“政令仍然出不了中南海”，何以呢？我看主要的原因就是那個依附列強的官僚買辦政治經濟還沒有受到觸動， 在位的舊官或換上的新官除了照例依靠“新階層”，“新階層”除了照例壓迫農工、惡耗山河之外，干不出別的新鮮事來，死傷也就只好照例不斷了。　　

        那末，再多說幾遍“以人為本”管不管用呢？說真的，我也曾經以為是很管用的，至少，比起“以資為本”來這是一種進步，但是，眼下的一些事實多少改變了我的認識。“以人為本”，總該是“人命為天” 吧？可打自它問世以來，世事似乎并沒有多少變化。  再說，這“以人為本”，“人”是誰呀？我常聽說，“當官的怎么了？他們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親戚六人的事就不能管了？給點方便就是腐敗了？那當官的日子沒法過了！” 我又常聽說，“老板怎么了？他們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又要納稅，又要受檢，聽見風就是雨，還要追究原罪，那當老板的日子沒法過了！” 我還常聽說，“當警察的怎么了？他們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總是舍生忘死的，連個小買賣都不讓入個股，那當警察的沒法活了！” 而央視名嘴們，更不是不失時機地不厭其煩地梳理著國人的心態，堅持不懈地進行著“普世人性”教育。 如果“人”是這樣的一種“現代理念”，那指望“以人為本”來遏制“三鹿石粉”這樣的禍事，就沒有多少意思了。 一屁股坐在美國沙發上的，養了狼狗來看管工人的，將毒物倒進長江說它產權不明確的，一門心思獲取最大利潤干脆不給工人發工錢的，要國人“理性”，埋頭“做好本職工作”的，都是“人”，都有“七情六欲”，都不容易，都壓力很大，都快崩潰了，都得活下去，都在科學發展觀的“核心地位”上，如是，你說“以人為本”能遏制住礦難奶禍了嗎？“政令出不了中南海”大約也是網絡紅言之一，但出不了中南海的政令，往往并不是不得民心，大概是不得“官”心的居多。山西老板懸“湖”于民頂之上，是先進生產力的代表；深圳舞王無照經營于鬧市，是先進文化的代表；石家莊書記市長未及時上報三鹿奶禍，是穩定壓倒一切、代表喝奶嬰兒根本利益的表現，即使上報于省，省也未必上報于國，亦須顧全大局的，而一切之一切，歸納起來，卻仍然是符合硬道理的某種理論。　　

       在官僚買辦經濟政治的土壤中，是種不出信義、誠實、廉恥、勤儉、節約、踐諾的“普世道德” “天下良心” “社會公德”來的。城里給老板打工的“領子”，鄉下分田單干的農民，都只能是“各顧各”。 官僚買辦的經濟、政治本身就是欺詐、蒙蔽、出賣、掠奪、巧取、豪奪、棄義、背信、揮霍，即便是為他們重塑金身、再建浮圖的當代熱門影視作品如《大宅門》《闖關東》之流，也無法掩飾七老爺、朱掌柜的一身“惡棍”或“財棍”之氣。我相信，上個世紀三十年代寫下《子夜》的矛盾，五十年代寫下《紅旗譜》的梁斌，如果他們活到現在，再塑民族資本家吳蓀甫、買辦資本家趙伯韜，再塑地主惡霸胡蘭池時，一定會更豐滿，更典型，更具有代表性，也會更少一些漫畫化、臉譜化。30年新生活給了他們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文學創作之源。　　

        末了，再回到開頭的“緣木求魚、勸狼做羊，無濟于事并且會誤事誤時的”上來。以上說的是“無濟于事”，無濟于遏制禍災之事。現在來說“誤時誤事”。但說起來也只有幾句話。所謂“事”者，謂救農工大眾于倒懸，事屬在位之政謀。所謂“時”者，謂救農工大眾于倒懸，時在須臾之瞬間。其義自現，無需多費口舌了。如果“事”不是這“事”，那就道歸別門，德附他體，不是勸狼做羊，而是為狼驅羊了，那就更不用多費口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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