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已死,詩人自縊
◆ 柯孜
本來,在奧運會開幕之前,筆者已決定不再給網上寫文章了。當然并不是只想守著電視機看那“百年期盼”的奧運會,而是想把幾篇未竟的小說鼓搗完,換兩個錢兒來聊解一下焰眉之急。可是,偏偏看見了新華網上廣東年輕詩人吾同樹自縊的消息,遂不由得兔死狐悲,唏噓不止,終按捺不住,提筆成文,一書胸襟。
據消息稱,“廣東詩人吾同樹在完成他最后一首詩《消失》后的第二天( 8月1日 )在其東莞家中自縊,令詩歌界扼腕嘆息。還不到29歲的吾同樹畢業于暨南大學中文系,在廣東詩歌圈里,他是‘一位才華橫溢、具備廣闊創作前景的詩人’,在朋友眼中,他是‘一位熱情忠厚、仗義的朋友’,他去年在東莞買了一套小戶型,有一個體貼的女朋友,但為何還決然赴死?”
又稱:“吾同樹本名曾桓開,1979年12月生于廣東梅縣,2005年7月畢業于暨南大學中文系。他的詩歌曾在《詩刊》《星星》等刊物發表,入選《2003年大學生最佳詩歌》等十余個選本。記者不久前收到了廣東詩人俱樂部編輯出版的《白詩歌》第三輯中還收錄了他的兩首詩歌,詩人任評說,吾同樹的詩寫得極有水準,非一般詩人所能及”云云。可見,他確實是“一位才華橫溢、具備廣闊創作前景的詩人”。
然而,這樣年輕有為的詩人為何選擇了自縊,不僅斷送前程還毅然毀掉了自己寶貴的生命?
其好友趙原說:“小樹的死,與詩歌無關,主要是因為在我看來不太嚴重的抑郁和生活的壓力。”另一好友羅西也認為,生活的壓力和抑郁可能讓吾同樹想不開,吾同樹是農家子弟,家里經濟條件并不好,父親又早逝,和母親、妹妹相依為命,他當年讀大學的錢都是靠貸款。今年年初,他和朋友到深圳合作開了一家文化公司,但這家公司并沒有給他帶來收益,反而讓他虧了不少錢,兩個多月前,吾同樹回到東莞,成為一個失業青年。
另有朋友們猜測,導致吾同樹自殺的可能是他的一次生病和供房壓力,吾同樹去年在買房后曾寫過一篇關于房奴的文章,他在文中透露,向各方借錢湊夠了首付10萬元按揭買了一套房,他和女朋友需要在今后20年每月支付銀行2000多元的按揭款。羅西說,吾同樹買的房子并不大,而在失業之后,女友的工資僅夠支付按揭,加上生了一次病,生活愈發顯得窘迫,“他走的時候,身上只有200多元現金,卡上剩下的存款也不到3000元。”(見附件1)
明白了,吾同樹的自縊——
1、 “與詩歌無關”;
2、“不太嚴重的抑郁和生活的壓力”;
3、“ 農家子弟,家里經濟條件并不好,父親又早逝,和母親、妹妹相依為命”;
4、“讀大學的錢都是靠貸款”;
5、“一次生病和供房壓力”;
6、“成為一個失業青年”;
7、“失業之后,女友的工資僅夠支付按揭,加上生了一次病,生活愈發顯得窘迫”;
8、“ 他走的時候,身上只有200多元現金,卡上剩下的存款也不到3000元”。
就是上述八個理由,具體生活上的艱難,就把一個才華橫溢、具備廣闊創作前景的年輕詩人逼上了絕路。
且看他的絕命詩(見附件2)——
一只鳥,在層云上飛
那疲倦的身軀、迷茫的眼神
只能被云朵的灰色遮蔽
或許云有多么脆弱,然而
他無法穿透,他的力氣已將用完……
“一只鳥”在“層云上飛”,實際是在他浪漫的詩情的云端里掙扎,但他作為一個農家子弟,家境又是那么窘迫,已經“疲倦”、彷徨,只能被“云朵的灰色遮蔽”。為什么不是白云,不是云朵的明麗,而是“灰色”,而且還被“遮蔽”?是詩人浪漫的情懷被現實生活的困囤、無望所壓抑,是簡單的基本的生活需求、生存欲望在殘酷的世界里被“遮蔽”。
本來“云有多么脆弱”,就是衣、食、住、行那么簡單的訴求,但他卻“無法穿透”,因為他希望過、奮斗過,但在資本的巨大力量下,“力氣已將用完”。
內心的虛弱,更能感覺天空的縹緲
努力地扇動翅膀,依舊沒能繞過
雷電潛伏在云的周圍
他愛的人都在下邊……
他一介書生,盡管相貌不俗,但畢竟不是荳冠年華、花容月貌的靚女,既沒有能力傍大款讓人包養,也無法像四川一位女生那樣公開要求能改變一生的“潛規則”,當然也就更沒有人來包裝他,所以盡管“努力地扇動翅膀”,依舊不可能“繞過”世俗的藩籬,而且雷電一樣的打擊就“潛伏”在他奮斗的路旁,況且,“他愛的人”都在社會的底層,是那些至今沒有富起來更不可能用資本致富的窮人,必須永遠靠“勞動糊口”,靠那點兒體力掙那點兒薪金來當房奴,維持生計,殘喘度日。
雨下了,寒涼的雨絲
沒有零落的羽毛
再無孤獨的影子
之后,天空像新鮮的藍床單
而大地,繼續像垃圾場
物質堅持物質的腐爛
夢在無形地蒸發,一切在緩慢地
消失,于相近或遙遠的未來
“雨下了,寒涼的雨絲”,可那只是自然界的天氣變化,天空可以變得清新(新鮮的藍床單),但卻不能改變人世間貧富不均乃至兩極分化的物欲世界,“大地,繼續像垃圾場”,并且“物質堅持物質的腐爛”,人們美好的精神之“夢”在“無形地蒸發”,一切平等、公平、正義和共同富裕的理想“在緩慢地消失”,不管你最低的渴求還是遠大的人生目標(于相近或遙遠的未來),都將幻化為不可企及的泡影!
我想,憑著“詩言志”、“言為心聲”的古訓,依我淺薄的社會認知能力和同樣淺薄的文學素養,來解這位年輕詩人絕命詩的寓意,盡管不一定完全到位,不一定十分準確,怕也是八九不離十的吧?
他作為一個年僅29歲的青年,倘若不是憑借詩人的浪漫情懷來看待人生和社會,倘若不是敏感地意識到此社會鐵一般的資本定律,如同高山一樣橫亙在自己理想和世俗生活之間而難以逾越,豈能就此寫下如此血透紙背的絕筆之詩并毅然命赴黃泉?
詩人的朋友趙原說:“在我們的思想和內心中,在我們對這個時代和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中,一個詩人的死亡,從來都不是一個孤立的事件。”劉大程在悼文中這樣寫到:“在這個生存壓力逼人的時代,我們都過得不輕松,不快樂。”當看到吾同樹和女友辛苦置下的房子,劉大程覺得悲傷而憤怒:“不就這么寬一點的復式結構的居所嗎?一點也不敞亮,囚籠般壓抑感赴面,竟就要那么幾十萬?一月月地掏錢供著,直供到漸趨年老?與其如此,我如掙到了生活資本,是寧愿回到僻遠的鄉下,住著幾間瓦屋。”
然而,讓筆者感傷的是,一個如此受過高等教育、才華橫溢的當代青年詩人,在“他走的時候”,身上竟然只有區區“200多元現金,卡上剩下的存款”,“也不到3000元”!
網友說,“他的死不是一位詩人的死,而是一名乞活者之死。”
嗚呼,這與那些富可敵國的億萬富翁們,與那些少則幾十上百乃至六千多萬年薪的國企高管們,與那些擁有權力資本動揶索賄受賄財源滾滾的大小官僚們,與那些揮金如土的“星級”、“腕級”的社會寵兒們,與那些自有取財之道的專家、學者、精英買辦們豈可同日而語?!
最近網上披露出了二十位頂級富豪的奢侈排行榜:
——有的擁有香港最奢華的私人游艇甚至森林。每年夏天都會帶著廚師,邀請朋友及家人到英國南部他的城堡度假。至于交通,當然不成問題,早在2000年5月,人家就花了3億元港幣買下了一架私人飛機,為香港富豪正式開了私人購買飛機的先河;
——有的斥資2億元建造了國內第一家“國字頭”私人博物館——中國紫檀博物館,幾乎買空了東南亞名貴的紫檀木,邀請全國700名著名工匠、仿制和修復1000余件價值昂貴紫檀家具。 最酷的紫檀收藏是紫檀博物館的鎮館之寶:按1:5比例制作的高 3米 的紫檀故宮角樓,1:1比例制作的仿故宮太和殿金鑾寶座……除了仿故宮器物外,在紫檀制品中,還有一些仿自《韓熙載夜宴圖》、《清明上河圖》等唐宋名畫中的家具陳設;
——有的在日內瓦與挑戰號創辦人宣布,以個人和太太的私人資金與法國“挑戰號”船隊合建“中國之隊”參加被稱世界三大體育杯賽之一。153年的歷史中,美洲杯帆船賽一直被稱為“頂級富豪的游戲圈”。新組建的“中國之隊”2005年所需投入約1,500萬歐元,其中包括向賽事管理公司支付135萬歐元的報名費和押金,以及一支60余人的隊伍所需要的運營成本。新船的設計制造成本也需考慮在內,預計不低于600萬歐元;
——有的在2004北京翰海春季拍賣會上,山水大師陸儼少的《杜甫詩意百開冊》以6930萬元被拍走,創下中國字畫最高價,在全國企業家和收藏界一鳴驚人。 而它下設的長風堂已經收藏了5000多件藏品,大多數私人收藏,其中不乏徐悲鴻、齊白石等名家珍品;
——有的擁有亞洲惟一的超長悍馬,這輛悍馬長達 10.5米 ,軸距約 8米 。最高車速可達180公里/h。內部配置極盡奢華,包括燈光變化效果鏡面車頂、電動駕駛艙隔屏、VIP乘座區域、6種燈光變化效果酒吧、4個液晶顯示屏幕、BOSE座艙式高級環繞音響系統……
——有的一度使用價值22萬美金的VERTU手機、手上戴的是46億年才出一塊的祖母綠戒指,每張名片價值45美金,是瑞士軍刀廠定制的,暗藏12種功能……
——有的喜歡有點來頭的收藏品。像100多萬元拍得雍正胭脂紅琺瑯彩碗,398萬元從天津買進的一對清朝紫檀頂箱柜,明嘉靖魚藻紋罐……1500萬元購得乾隆粉彩如意樽,甚至是商代晚期獸面紋鼎這樣價值巨資的藝術品;
——有的擁有一片慈禧年間種植的柿子林,中國第一大宅端坐其中,占地350畝,主題建筑面積5000平方米,18間客房,還有林林總總的馬嘗室外游泳池、網球嘗酒吧、馬廄、狗舍和鴿籠、花房等附加建筑;
——有的一生不但娶了四位如花似玉的太太,還擁有10多位情人。他的奢侈記錄,幾乎全是花在為四位太太購買豪宅上,幾十年來少說不下數十億港幣;
——有的在電視上看到了第七屆香港——三亞國際帆船賽和環海南島國際大帆船拉力賽,很快就購買了一艘三體小帆船,是美國和大連合資生產的,名叫“天蝎號”,在深圳浪騎游艇會花了100萬元購買了泊會,成為會員,開始玩海。這期間又購買了一艘價值約300萬Prima豪華游艇。 2004年夏天,不滿足于大亞灣的他決定從法國購買了一艘價值400萬元左右的 12米 長的雙體帆船,命名為“騎士號”,并和朋友一起將帆船從法國開回深圳,歷時半年;
——有的“買”下了距深圳5海里的三門島,島上員工最多時有300多人,現在還有70多人,水、電、通訊、交通都靠自己。每月綜合成本就要35萬,并擁有約10艘運動型游艇,花了大約1000多萬人民幣,據說是國內擁有私人游艇最多的人;
——有的由于酷愛飛行,1997年考取了中國第一份直升機私人駕照,并成為中國首架企業公務飛機和直升機的擁有者。就在當年,又耗資7000萬元購買美國“塞斯那”公務噴氣式飛機及“貝爾 206” 直升飛機各1架,爾后又陸續添置至7架。這位在記者眼里表現狂妄的富人說:“自己開飛機享受的是一種超乎尋常的美感,就像自己長了翅膀在飛翔一樣輕松自由。” 他擁有6架波音飛機,其中一架是波音公司最好的飛機,以至于波音的副總裁在辦完購買手續后立即說,能借我開會兒么?
——有的因為斥資6500萬元買下一架全球最先進的私人公務飛機——“首相一號”而一夜成名。這架飛機每年機場停靠維護費等至少在180萬到200萬左右。只要起飛,它每小時的運營成本(不算折舊費)約4000元;
——有的過去10多年,花在買房子上的錢就有七八億人民幣,建國門立交橋附近的豪華住宅是其中最為炫目的一處,超過1500平方米,價值8000萬人民幣。 人家的主客廳,完全復制英國白金漢宮的一個角落:水晶吊燈、進入文物名錄的油畫、櫥柜中的名酒、家具陳設幾乎與英國女王每天觸摸到的一個樣。臥室中使用的手工王子床,由專為英國皇家造床的公司手工制造,床頭鑲嵌珍珠,配以粉色床墊、紅色枕頭、金黃靠墊和意大利真絲掛毯。臥室的擺設,不經意中就是價值1000萬元的紫檀雕花立柜——清王朝醇親王的后代賣給他的;
——有的擁有坐落在杭州巨大的仿宋古建筑群——宋城的白宮復制品。 這座造價8000多萬人民幣的“白宮”,和美國華盛頓的白宮同樣大小,房間的布局結構也沒有任何區別,包括辦公室里的布置也被模仿得維妙維肖——走廊的墻壁上掛著美國歷任總統的肖像畫;“總統辦公室”的櫥柜里,放一冊美國通史;地毯上,綴滿了美國總統印章的圖案;一個價值6萬美元的巴洛克式沙發,擺放在辦公室的大落地窗前…… 甚至“總統辦公室”外的風景也和美國一般無二。“白宮”的門口,立著一塊大理石的華盛頓紀念碑,縮小了三分之二的羅斯摩爾山正對著他的“總統辦公室”……
這樣一比較,一個當代窮酸年輕詩人的財產,與人家豈止天上地下?簡直仿佛不在一個社會、不在一個世界、不在一個星球一樣!
這就是改革開放的輝煌成就之一,這就是我們不容回避和難以逃避的社會現實!
當然,縱觀我們眼下的社會,吾同樹并不是最窮最慘的。
不是尚有那么多的失地農民,流連在繁華城市的邊緣,或在烈日炎炎的高樓之上,揮汗如雨地干上十幾個小時,也只僅拿到幾十塊錢,聊補家中老小的無米之炊嗎?不是尚有那么多的下崗工人,在“三無”(無醫保、無勞保、無人保)的情況下,干著那些最下賤、最出力、最危險的工作,自謀生計地養家糊口嗎?不是尚有那么多的貧困戶,買不起房,看不起病,供不起孩子上大學嗎?不是尚有無能的父親為兒子念大學而偷盜攢錢嗎?不是尚有那么多的少婦少女,顧盼在街頭,躑躅在富人消遣的場所,靠賣肉獻笑而茍活嗎?不是尚有那么多的黑窯工和童工,那么多飽嘗斷指之苦或連上廁所都要小跑的女工,在勞動密集型的血汗工廠里苦度日月嗎?
然而,可怕和可悲的恰恰就是有這么多比吾同樹更窮更慘的!
我惋惜吾同樹錯生了時代,惋惜他不能堅強地“茍活”在人間,惋惜他不能透析認知我們今天的社會,不能站在民眾的立場,用自己的才華和青春的智慧與世間的不平進行抗爭!
想那詩圣李白,雖然生于經濟落后、生產力低下、社會封閉的封建國度,但卻毫無為生計所困的窘迫,而能浪跡天涯,嬉笑怒罵之間,向朝野的腐朽開戰,斗酒詩百篇;
想那匈國的裴多菲,雖然生于被人欺凌的弱國,但卻能與民眾同執利器而奮起,并用他的詩歌作為嘹亮的號角,吹響愛國的強音;
想那蘇聯的馬雅可夫斯基,不怕把詩同政治聯系在一起,而且又能以其特有的才華,把“鼓動”和“抒情”水乳交融地表現在滾燙的詩句里,使他成為十月革命后最受人民歡迎的戰士詩人;
想那延安時期的光未然,在貧脊的黃土高原陰暗的窯洞里,寫出以咆哮的黃河為中華民族偉大象征的激越詩行,一經冼星海譜曲,就唱遍華夏神州,至今成為民族精神不朽的豪壯詩章;
想那新中國建設和革命的歌者賀敬之,在自然災害肆虐、敵對勢力圍剿祖國的艱苦年代,竟以一首《雷鋒之歌》的抒情長詩,讓億萬人民的心中充滿著革命的豪情和信念的陽光……
當然,詩人已逝,沒必要太刻求于他了。因為,自他出生的年月(1979年),人民共和國就已扭轉航向,不僅經濟上為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在“不爭論”的掩蓋下加快了私有化奠基的步伐,而且在包括文學藝術在內的意識形態領域,就已經打開了潘多拉盒子。
在外來征服和自我消解雙管齊下的媒體、娛樂、網絡乃至文壇上,瘋狂的消費意識,拜金主義,娛樂至死,糜爛、腐朽的人生觀價值觀,虛擬世界的光怪陸離,那還容得下什么詩情畫意?詩歌,這個文學藝術中嬌美而純潔的繆斯,豈能抵御那些鋪天蓋地、波濤洶涌而來的強權、暴力、色情、審丑、私欲、低俗的攻擊?
正如《荊楚網》網友所說,“現在這個時代是否能養活真正的詩人、純粹的詩人?我們或許可以看到,現在為廣告公司篡改詩歌或者為娛樂節目做‘打油詩’的‘詩人們’活的有滋有味,那些以大話歷史、描繪自己另類私生活的‘作家’成了明星,可是,他們是真正的文人嗎?”
其實,詩歌早已死亡,難道還容得詩人活的滋潤嗎?
吾同樹,年輕的詩人,你去了,請你走好。你的隕落,在中國并不是個例,但愿你年輕生命的夭折,能讓文壇的良心和社會的頭腦產生一種深深的思索。
最后,我想用裴多菲的著名詩句來結束這篇文章——
起來,匈牙利人,祖國正在召喚!
是時候了,現在干,還不算太晚!
愿意做自由人呢,還是做奴隸?
你們自己選擇吧,就是這個問題!
( 2008-8-5 )
〖附件1〗
廣東詩人吾同樹在家自縊身亡 四次寫遺書(圖) |
2008年08月04日 16:06:15 來源:四川新聞網-成都商報 |
“努力地扇動翅膀/依舊沒能繞過/雷電潛伏在云的周圍/他愛的人都在下邊……”
資料圖片:廣東詩人吾同樹
廣東詩人吾同樹在完成他最后一首詩《消失》后的第二天( 8月1日 )在其東莞家中自縊,令詩歌界扼腕嘆息。還不到29歲的吾同樹畢業于暨南大學中文系,在廣東詩歌圈里,他是“一位才華橫溢、具備廣闊創作前景的詩人”,在朋友眼中,他是“一位熱情忠厚、仗義的朋友”,他去年在東莞買了一套小戶型,有一個體貼的女朋友,但為何還決然赴死?
詩壇新秀,死有預兆?
吾同樹本名曾桓開,1979年12月生于廣東梅縣,2005年7月畢業于暨南大學中文系。他的詩歌曾在《詩刊》《星星》等刊物發表,入選《2003年大學生最佳詩歌》等十余個選本。記者不久前收到了廣東詩人俱樂部編輯出版的《白詩歌》第三輯中還收錄了他的兩首詩歌,詩人任評說,吾同樹的詩寫得極有水準,非一般詩人所能及,“我想,他會成為海子第二,一點也不為過。”吾同樹的朋友劉大程撰文透露,在自殺前一天,他們還在網上聊天,吾同樹還勸他不要因為生病花光積蓄的事情傷心,“健康了,再掙回來”。
吾同樹不想別人猜測自殺的原因,因為他早就寫過一篇文章,說“死亡是不可解釋的。尤其是自殺,能找出來的原因都不是最關鍵的原因。”他在這篇文章中談到了海子、張國榮等人的自殺,他甚至在一次紀念柯特·柯本的酒會上大吼:“想死的今晚就去死吧,不要猶豫;想活的要堅強一點,留下來,不要悲傷!”這篇文章似乎為他如今的自殺做了注腳。
失業青年,幾多抑郁
詩人羅西是吾同樹好友,他2日告訴記者,吾同樹是在 8月1日 上午9時左右自殺的。羅西說,吾同樹顯然是下定決心赴死,“他的遺書有六頁,寫了四次,第一次是 6月17日 寫的,第二天他又做了補充,7月又寫了兩次,對身后事做了詳細的交代。”
吾同樹的好友趙原說:“小樹的死,與詩歌無關,主要是因為在我看來不太嚴重的抑郁和生活的壓力。”羅西也認為,生活的壓力和抑郁可能讓吾同樹想不開,吾同樹是農家子弟,家里經濟條件并不好,父親又早逝,和母親、妹妹相依為命,他當年讀大學的錢都是靠貸款。吾同樹畢業之后相對比較順利,今年年初,他和朋友到深圳合作開了一家文化公司,但這家公司并沒有給他帶來收益,反而讓他虧了不少錢,兩個多月前,吾同樹回到東莞,成為一個失業青年。
窘迫房奴,壓力過大?
朋友們猜測,導致吾同樹自殺的可能是他的一次生病和供房壓力,吾同樹去年在買房后曾寫過一篇關于房奴的文章,他在文中透露,向各方借錢湊夠了首付10萬元按揭買了一套房,他和女朋友需要在今后20年每月支付銀行2000多元的按揭款。羅西說,吾同樹買的房子并不大,而在失業之后,女友的工資僅夠支付按揭,加上生了一次病,生活愈發顯得窘迫,“他走的時候,身上只有200多元現金,卡上剩下的存款也不到3000元。”
據了解,在得知噩耗之后,很多詩人來到東莞,川籍打工詩人鄭小瓊也到他家幫忙處理后事,詩人們緊急湊集了1萬多元讓朋友走得體面一點。據趙原透露,3日上午將在東莞殯儀館設靈堂吊唁吾同樹,下午將火化遺體,由其母將骨灰帶回梅州。 (蔣慶 喬雪陽)
〖附件2〗 吾同樹最后一首詩——
消失
一只鳥,在層云上飛
那疲倦的身軀、迷茫的眼神
只能被云朵的灰色遮蔽
或許云有多么脆弱,然而
他無法穿透,他的力氣已將用完
內心的虛弱,更能感覺天空的縹緲
努力地扇動翅膀,依舊沒能繞過
雷電潛伏在云的周圍
他愛的人都在下邊
大地上熙熙攘攘地過往
他們無法飛起,沉溺其中———
幸福和苦痛,在塵囂中難分彼此
雨下了,寒涼的雨絲
沒有零落的羽毛
再無孤獨的影子
之后,天空像新鮮的藍床單
而大地,繼續像垃圾場
物質堅持物質的腐爛
夢在無形地蒸發,一切在緩慢地
消失,于相近或遙遠的未來。
〖附件3〗
中國當代非正常死亡詩人名單
2008年08月05日 10:03荊楚網
詩人蝌蚪(1954-1987),女,原名陳洋,1987年3月的一天,在寓所用刀割斷了大腿靜脈,結束了人生。
詩人海子(1964-1989),原名查海生,1964年5月生于安徽懷寧查灣,1989年3月26日在山海關臥軌自殺。
詩人方向(1962-1990),1962年10月出生于浙江淳安縣,1990年10月19日服毒自殺。
詩人三毛(1943-1991),女,本名陳平,1943年3月26日生于四川重慶。1991年1月4日清晨自縊而亡。
詩人戈麥(1967-1991),原名褚福軍,1967年生于黑龍江省蘿北縣。1991年9月24日自沉于北京萬泉河。
詩人顧城(1956-1993),1956年9月24日出生于北京。1993年10月8日在激流島自縊身亡。
詩人謝燁(1958-1993),女,原名張紅。1958年7月4日生于北京。1993年10月8日被顧城誤傷致死。
詩人阿櫓(?-1997),1997年因殺人罪被判死刑。
詩人昌耀(1936-2000),原名王昌耀,湖南省桃源縣人,2000年3月23日,在肺癌的折磨中跳樓自殺。
詩人宇龍(1965-2002),原名楊垠祖,祖籍湖北天門。2002年1月20日晚,在廣州,被歹徒暴打致死。
詩人諶煙(1984-2004),女,原名陳璐,1984年生于湖南衡陽,2004年6月3日晚23時左右服毒自殺。
詩人馬驊(1972-2004),1972年生于天津,2004年6月20日因搭乘的吉普車落入懸崖下的瀾滄江而遇難。
詩人周建歧(1971-2005),1971年生于河北省灤南縣,2005年11月11日下午6點,在家中自縊身亡。
詩人余地(1977-2007),本名余新進,1977年生于湖北宜都。2007年10月4日在家中割喉自殺。
詩人吾同樹(1979-2008),本名曾桓開,1979年12月生,廣東梅州人。2008年8月1日在家中自縊身亡。
〖附件4〗
這個社會能養活幾個詩人?
2008年08月05日 09:39荊楚網
“努力地扇動翅膀/依舊沒能繞過/雷電潛伏在云的周圍/他愛的人都在下邊……”廣東詩人吾同樹在完成他最后一首詩《消失》后的第二天( 8月1日 )在其東莞家中自縊,令詩歌界扼腕嘆息。(《成都商報》, 8月4日 )
吾同樹死了!在青春之花綻放得最絢爛的季節主動選擇了離開這個世界,他詩歌的生命還很長很長,正如他朋友所說的,他的潛力足以成為“海子第二”。但是,他的本體生命確實那樣的短暫,不過而立之年,就帶著今世的失望和對如詩般天國的向往離開了這個世界,用生命寫就中國詩壇的又一曲悲歌。
吾同樹是理想與現實斗爭之后的犧牲品,這個社會似乎沒有培養詩人成長的土壤,作為中國文壇的一個分支,中國的詩壇絕對好不到哪里去。商業化的沖擊,讓中國的文人陷入了關于“創作和吃飯”的沉重思考。這個時代“方便面”、“快餐”式文化模式讓幾多文人能夠獨善其身,享受真正屬于自己的思想和自由。今天,為一名年輕詩人的死哀悼的同時,想問問這個社會和時代:你能養活幾個詩人?
詩人是很堅強的動物,因為他們可以生活在自己構筑的理想國中,避開塵世的紛紛擾擾,他們的工作是在超越生活而存在,但是詩人又很脆弱,一旦思想枯竭,他們會選擇死亡。可是吾同樹的死卻是讓這個時代倍感尷尬,應該說扼殺這位天才詩人的恰恰不是理想的破滅,而是現實的殘酷。應該這樣說,他的死不是一名詩人的死,而是一名乞活者之死。
這個時代沒有孕育真正詩人的土壤,因為這個社會給這些詩人們一個十分殘酷的信號:“這個社會不允許存在著單純的理想,生活在理想國里只能被餓死。”吾同樹的死是個很好的證明,“買不起房、看不起病”也許正是這個時代對這名純粹詩人的最明顯的警告。現在這個時代是否能養活真正的詩人、純粹的詩人?我們或許可以看到,現在為廣告公司篡改詩歌或者為娛樂節目做“打油詩”的“詩人們”活的有滋有味,那些以大話歷史、描繪自己另類私生活的“作家”成了明星,可是,他們是真正的文人嗎?
殘酷的生活扼殺了一名很有潛力的詩人。誰的悲哀?誰還會去像詩人那樣透徹的思考呢?“物質堅持物質的腐爛 /夢在無形地蒸發,一切在緩慢地/消失,于相近或遙遠的未來。”詩人的詩歌是很好的詮釋,在物質腐爛的過程中,夢也在無形中消失。理想構造的屋子終于不能擋住現實的沖擊,所以只好選擇死亡。
相關文章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