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經濟領域,“危機”愈來愈被人頻繁提及,它表達的不僅僅是一些與之有直接瓜葛的人的情感焦慮,而且有直接表現:M2的規模在瘋狂擴容,房價在不知節制地繼續飛漲,銀行的利潤連續幾年高的嚇人,銀行間的同業隔夜拆借利率劇烈波動。無節制的貪婪胃口,導致最近3年連續高盈利的銀行,不約而同出現了一個帶有危機陰影的名詞:錢荒。據媒體稱,上周四,一家商業銀行一把手為填補交易所需要的資金缺口,親自上陣到處打電話要錢,在需要支付的幾分鐘前才終于獲得了需要支付的資金。
這些跡象導致了周一股票大跌,很多人開始通過各種渠道追問:難道我們的經濟真的危機了?
不,親耐的,事實上,不是我們的經濟危機了,而是,我們的經濟早已處在了危機之中,它之所以多年來不被趨勢主宰者擺上案頭,在于,我們社會的結構與西方比,有更強的能力和更多的資源應對經濟領域出現的問題,它一度成為一些人放膽掠奪社會的依仗,但再多的資源,再厚實的依仗,總有耗完的一天。我們現在面臨的問題不是中國經濟是否陷入危機,而是——即便我們窮盡所有資源,還能頂住房地產商、金融衍生市場和地方債務對社會的侵蝕多少日子?等那一天真的到來會是個什么樣的日子,以及高層對危機的態度。
為什么我說經濟危機早已出現,它是腫么產生的?
讓我們來看看最近幾年社會發生的結構變化和行業動態:
很多網友可能都知道,6年前,我曾寫過《房地產綁架了中國經濟》,5年前,我曾寫過《讓每一個中國人滴血的金融改革》,經過時間的推移和事實檢驗,它們的確是我們最近這些年正在承受而不是在今天才有所表現的危機的兩大根源。
先說金融改革。
金改之前的銀行主體,于整個經濟而言居于服務之位,它主要是通過為實體或個人提供服務獲得收益,這一位置讓其完全符合主權貨幣所界定的功能,也是中國已經取得的制度優勢之一,但金改讓銀行業整體如西方那樣重新走上了商業競爭之路,這不是一個簡單改變,對銀行而言意味著一些本質變化:它從為社會提供服務,變成了與實體經濟居于平衡位置的經營性實體,這等于向中國經濟領域放出了一頭類似于貪吃蛇的怪獸(之前它在籠子里),當這種功能轉變一旦完成,它會以盈利邏輯而非服務為目的深入所有行業,并根據國際趨勢、國際市場間的聯系甚至想象力自創新市場,并由此成為界定繁榮和規則的經濟主宰,這對經濟領域帶來的改變也是根本性的:不但降低了市場理性,且為綁架實體經濟提供了可能——在眼花繚亂的需求和人為制造的刺激前,實業常常對金融表現出了越來越強的依附性而非相反。
如果還不明白,那么可以打這樣一個比喻,本來,銀行如同官員一樣,是為社會服務的,但如果一個本來應該為社會服務的官員,把自己的職位變成了為自己謀利的工具,手中的管理權擁有為自己謀利而進行規則設計的自由,并擁有與國際市場相通的環境,那么,這個官員無疑會成為社會的災難,轄下本該為他帶來升遷榮譽的企業,變成了依附于他的提款機。等等,金融改革帶給社會的變化,就與一個本來該為社會服務的官員變成了一個可以濫用職權的官員一樣,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因為它經營的是貨幣而不是一般商品。
于是,隨之出現了一個現象:我們看著社會資產規模在使勁往上竄,但社會整體生活水平乃至發展預期卻大不如前,它內中的奧秘就是不生產任何實物的金融參與了經營的結果。這其實就是資本主義會陷入周期性危機的秘密,也是最近幾年我們親身經歷的變化。
再來談房地產。
在談這個行業之前,請允許我擺出一幅杯具姿勢——同志們,如果對金融的認識需要深厚的專業知識,沒能阻止它的變態是因為社會相關知識累積和輿論導向不足。那么,房地產是不需要多少復雜的知識就能判斷是否正常,并能在日常生活中引起共鳴,且本次房地產泡沫再起的十年前,海南和北海的地產泡沫,已經把全國人民忽悠了一把,也就是說,在這方面,我們本來也有較強的反忽悠能力。
但我們依然沒能阻止住它席卷全國,甚至至今還把這些為社會制造問題的人當做了什么不起的英雄。
一個毋庸置疑的事實,房地產在06年底已經成為舉國關注的問題,這是它在2007年初成為當年兩會最受關注的話題的原因,但在這之后,這個已經被視為對社會構成剝奪與不公的產業,價格和規模漲了多少?北京在3倍以上,上海、深圳、廣州在2倍左右,其他城市的漲幅,多高于當時的3倍。所以我笑稱:現在北京動輒7萬10萬的房價,已經失去了住人的功能,而成了一些人報復社會的利器。一句話,這個行業在一些城市已經扭曲得發生了質的變化。
金融的目的變成了盈利,而房地產能短平快地獲得巨大盈利,這是它們二者迅速再次勾搭起來的原因,為什么說再次?去查查93、4年海南、北海房地產泡沫卷進了多少銀行就知道這不是第一次了,今天微博還翻出了“海南銀行之死”這樣的老新聞來暗示當前房地產泡沫對銀行的裹挾——這個破天荒的舉動也表明,事態發展到現在,可能已促動更多的人對房地產的掠奪性及其后果產生了抵觸和反感心態。
二者勾結起來不停推動房價上漲,所使用的手段甚至可能包括非法,如通過虛假合同合伙詐騙社會,這些動作的長期組合使出,除推高社會成本,給經濟宏觀局勢帶來隱患、增加社會不公等外,還產生了一個硬性結果:M2連年暴漲。
2002年我國貨幣總量為12萬億,03年房地產泡沫起來后,2007年我國貨幣總量快速達到了38萬億,之后如失控的野馬——2008年貨幣總量為47萬億,2009年底貨幣總量超過60萬億,2010年廣義貨幣供應量超過72萬億,2011年超過85萬億。2012年廣義貨幣供應量超過了100萬億。
M2快速上漲的最大原因就在于,房地產為社會提供了巨量的財富額度,他們有的是購房家庭的負債,有的甚至可能是一些房地產通過自買自賣等非法方式硬性制造出來的“社會財富”,這部分財富天知道有多少,我只能說,這部分從銀行套取的資產額度愈大,對社會的危害也愈大。
伴隨著房地產的高歌猛進,是金融業全行業的盆滿缽滿,2010年全行業實現稅后利潤8991億元,2011年商業銀行利潤1.04萬億,據稱毛利高達2.5萬億以上,2012年商業銀行利潤再創輝煌,達到1.24萬億。
銀行的高利潤意味著什么?和實業剛好相反,銀行業的高利潤,意味著高風險而不是其他。因為銀行盈利主要是靠利息,盈利愈高,意味著利息獲利甚大,而利息獲利大,意味著支出的貸款額度也甚大,當這些大額度的貸款很大一部分參與了對房地產的投機,那么無疑,這其中的風險非常高,對社會而言等于它是在自我復制壓榨性財富,甚至這種投資也有明顯的事例提供證明:不久前,萬達就豪氣宣布要在中國三個城市投資800億搞房地產,這大手筆的投資,背后就存在大額度的商業貸款。
此外,前面已經提到,金融改革讓金融機構成為了完全性的商業機構,它由此有了全面參與全球金融衍生品的交易和制造金融衍生品的自由,這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它的欲望成了它投機和經營的邊界,而世界金融交易是個多大的市場——早在10年前,它每天的交易額度就超過1.5萬億美元,對任何一個機構甚至國家來說,都完全等于是一個無底洞,但我國金融機構不但獲得了參與經營衍生市場的權利,而且通過所謂的金融改革,變相獲得了經營高利貸的權利,這對于相對老實的實業來說太嚇人,所以,在今天上午爆出的那則某商業銀行在交割前幾分鐘才獲得足夠的交割資金時,我忍不住問了句:在交割什么?規模有多大?
是哦,當中國銀行業得到了在全球金融乃至金融衍生品市場自由交易的權利后,如果沒有鐵一般的自律,誰能為他們的欲望負責?
在沒有弄清這些年他們到底交易了什么,沒有弄清產生問題的根源,就急忙救助,是對社會負責對國家負責對銀行業負責嗎?估計沒人看得出來。按照這樣的思路,總有一天我們會被他們弄出的危機干掉,而本來,我們正確的態度是該干掉危機——通過核實情況,追責,強化行業規范來完成秩序重建。
不救他們的道義在哪里?是要銀行證券按照他們的能力消化自己制造出來的問題,而不是把問題繼續往前滾動繼續向社會釋放——繼續向社會釋放,與掠奪何異?
至于我說中國經濟早已危機了的原因,在于我們的M2規模已經超GDP規模的兩倍,房地產與收入比已經是兩位數,且不少是2字打頭——如果這兩個數據都不意味著危機,不意味著掠奪與不公,那么,什么才叫危機?什么才叫掠奪與不公?
當然,也許這不該叫掠奪,而應該被叫做與時俱進的搶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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