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的《賀新郎•讀史》寫于1964年，那時候新中國已經走過十五個不平凡的春秋。歷經百年積貧積弱，內憂外患的中國，終于在擺脫百年屈辱后，邁進了國家民族躍馬奮蹄走向尊嚴的軌道。雖然路途上步履維艱困難重重，但我們這個有著光榮傳統的民族，硬是憑著自己的勤勞勇敢與智慧，在無數次內外戰爭留下的這片滿目瘡痍的廢墟上，把一個換了人間的新中國，呈現在世界面前，社會主義建設取得了一個又一個重大的勝利。特別是幾乎處于零基礎的民族工業，此時已經初步形成了自己獨立自主的完整體系。從前凡商品前都要冠以“洋”字的歷史，已經一去不復反了。非但如此，那一年，我國自主研制的原子彈在羅布泊凌空爆炸了，霸權主義的核壟斷就此打破，中國人的腰桿一夜之間更挺拔更硬朗了。

　　當然，歷史是不會按照人們的美好愿望直線型向前延伸的，前進的道路上總會遇到意料之中和意料之外的困難與阻力的。新中國的發展道路一開始就不是一帆風順的。就在天安門前的第一面五星紅旗冉冉升起之時，新中國土地上的戰火并未熄滅，大西南解放的炮聲依然在隆隆作響，殘留在各地的國民黨殘匪敗將，仍然在垂死掙扎負隅頑抗。已經解放了的土地上，潛伏下來的國民黨特務和敵視新政權的敗類們，都在挖心思無所不用其極地給給新生的人民政權制造不盡的麻煩。之后的朝鮮戰爭又一打就是三年，中國人民用自己的血肉之軀和堅強意志，終于把不可一世的世界頭號強國美國及其附庸的十六國聯軍打敗了。事實求是地說，中國人自那時起，才真正地令世界上任何一個敵人或者朋友刮目相看了。再后來，急功冒進經驗不足的執政黨，為了快速步入理想的共產主義社會，曾一度大腦膨脹，全民大煉鋼鐵，到處虛飾浮夸，嚴重違背了正常的發展規律，給國家建設造成了不小的損失。雖然這些現象被毛澤東最早察覺并及時糾正了，但還是人為制造了讓人每每想起來就糾結的災禍。接著，三年自然災害不期而來，中蘇矛盾進一步擴大化。為了還清蘇聯催逼的債務，傲骨貫宇宙的毛澤東，號召全黨勒緊褲腰帶省吃儉用，償還外債。是的，歷史如果單從一條側線探尋下去，這個階段新中國的確是天災加人禍，造成了令人痛心的災難。可是站在大而高的角度俯視，從長遠發展的觀點思慮，從中華民族的千秋大業去評判，歷史上任何一個國家的任何一個發展時期，包括它所謂的興旺發達階段，都會有諸多單究起來也算是短板的問題存在。只是后人隨著時代煙云的翻卷飛逝，歷史長河里洶涌波濤的洗刷蕩滌，那些附著在歷史軀體上的微小且正常的瑕疵，早已經退向了邊角。留下的只是一座高山的整體巍峨與局部殘缺，一幢大廈遠觀的整體輪廓與滄桑變化。誰也無暇無心甚至無必要置歷史的主流不顧，而像死死抓住鴛鴦臉上的幾粒雀斑硬要說她不是美女那樣，去頑固地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見輿薪。

　　偉人的氣魄胸懷和思慮不是一般人能夠理解體會得到的。他之所以被公認為偉人，那必有常人難以企及之處。如果說偉人是站在珠峰頂上縱覽四域俯視萬物的話，我們一般人生活的境界與視野，充其量也就是站在一個黃土包上看到自己眼前的那一點點所謂闊大風光的。當我們把自己目之所及的荒草櫟樹之輩，以為是盡得天下奇觀的時候，偉人在他的立足點上遠眺近視所見的一切，就遠非一個兩個乃至更多的小小齊魯可比了。固然，偉人在他的特殊位置上，可以創造出千百萬人難以望其項背的豐功偉業，而他由于歷史的原因或者個人的局限所犯下的某些過錯，也就絕不是打灑了一瓶醋油那般微不足道。誰如果一味要頑固地拋開偉人齊天的功業不論而斤斤計較于他的某些微小過失，我們除了說他無知鄙俗之外，那就只能說他是別有用心了。

　　還是讓我們回到毛澤東的這首詞作上來說吧。全詞分上下兩闋，詞題以“讀史”冠名，僅此一點，就可以看出，若非大家，實不敢妄為。我們知道，古今中外卷帙浩繁的史冊汗牛充棟，即便誰自出生之時起就心無旁騖，專心治史，如不得法，恐怕到皓首老翁乃至行將就木，也實難終其一端。研修治史之人，只有把自己從浩繁史冊中決然拔起，游弋于藍天白云之上，然后俯視人間滄桑、歷史煙云，才不至于犯下身在山中不識真面目的錯誤，不致使自己一葉障目而不見泰山。毛澤東的氣質胸懷凜然天地之間，遨游寰宇之中，傲視萬物，俾睨天下，自小就有“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做聲”的虎氣與霸氣，因此他從來就不會被客觀世界的陳規陋俗所拘泥，總是躍然跳出世俗的窠臼，以一種超然物外的胸襟與氣魄，以一種無以倫比的睿智與犀利，去分析判斷、去推理演繹人世間的萬事萬物。這樣，他就能獲得如登頂珠峰一樣的觀感和收獲，才能在一首不足百字的詞作中，縱論今古，涵蓋歷史，即小見大，微言大義，催生出這般字字珠璣的千古絕唱來。

　　詞的上半闕，以極其生動形象凝練的語言高度概括了人類的進化及其發展史。這里可分為三個層次：一是“人猿相揖別”。小小五個字，對一部漫長而悠久的人類進化史，進行了生動形象恰如其分的概括與提煉，由猿進化到人的演進過程，作者用一個“相揖別”就輕松概括了。而這段過程，在作者筆下充滿了溫情、充滿了詼諧、充滿了生動的意象。“揖”本是自古至今一直被人類尤其是中華民族傳承的禮節，大家不管陌生還是熟識，只要在一定場合下相見，就會相互打躬作揖，表示彼此之間的友好與尊重。而作者把一個禮節性的動詞鑲嵌在詩句里，既給人一種人猿臨界蛻變時的輕松可喜感覺，又讓人止不住對千百萬年前人類那段構木為巢，茹毛飲血，采食野果為生的艱難漫長生活，頻生出無盡感慨。二是對舊石器時代的形象概述。一個“只幾個石頭磨過”，就把人類的始祖原人帶進了具備文明雛形的進步時期。舊石器時代的人類，在幾經風霜雨雪之后，不知渡過了多少個春夏秋冬，不知經過了多少次艱苦探索，不知付出了多少慘痛的代價，最后終于有了最原始的生產勞動和防御工具。不要小看了那些蠢笨的舊石器，正是它們才彰顯了人類逐漸走出一般動物圈獨立為人的智慧成果。那些用于生產勞動和防御外侵的石器，也只有我們的始祖們才具有這樣超眾的聰明才智去制造它使用它。唯其是人類智慧文明的萌始狀態，作者才幽默恰切地戲稱它為“小兒時節”。聯系歷史，我們不難想象，這里的小兒時節，不唯指舊石器時代人類的所作所為與巨大局限性。其實就整個人類歷史而言，直到今天，我們能說自己就擺脫了“小兒時節”了嗎?看看千百年以來，國與國之間，族群與族群之間，區域與區域之間，家庭與家庭之間，家庭內部親情與親情之間，發生的諸多矛盾糾紛甚至殊死搏斗，從哪里能夠說人類已經進入了成熟圓潤兼容一切的成年時節了?看看當今世界二百多個國家與地區中，建立的各種協約、各種組織、各種同盟之間的分合多變，看看國家與地區之間各種政治的經濟的宗教文化的利益糾葛，哪一點不像是生活里幼兒與幼兒之間那些無聊有趣的暫時協作與紛爭?不是嗎?看看今天的世界舞臺上，今天你和他好了，明天他和你又反目了，后天原本互不理睬的兩個伙伴突然又一笑泯恩仇了，昨天還親如一家的另一個伙伴卻又與你結了新仇了。人類就是這樣你爭我斗、率性單純、弄性尚氣。于是除了整天打不完的口水仗外，就是以大欺小以強欺弱的血腥戰爭，把一個“小小寰球”攪得時時刻刻都“周天寒徹”。三是人類真正進入了今天所說的文明時期，標志就是冶煉技術的掌握，這是人類進化發展過程中一個大跨度的飛躍。至于人類何時掌握了這種象征著文明進步的標志性技術，考古學家從現有的資料作出的某些結論，也僅僅只是一個大致推斷而絕非定論。因為時間久遠，史前的歷史年代，誤差在三五百年甚至上千年，也全在合乎常理的推理之間。作者依然使用形象性的文學語言概括這段歷史，“銅鐵爐中翻火焰，為問何時猜得，不過幾千寒熱。”一個“猜”字，凸顯了作者對人類使用銅鐵時間的不確定性看法和今人對其所進行的研究與探討;一個“不過幾千寒熱”，說明了銅鐵發明歷史的短暫和人類在其中的艱辛求索實踐和成功后的溫馨喜悅。寒與熱，苦與甜始終相生相克相輔相成，否極泰來苦盡甘至本是自然與人類社會的一個普遍法則，自古至今，無論是誰，概莫能外。其實人類真正走進文明的天地，開始有計劃有目的有理想有抱負的所謂文明時代，也不過幾千年時間。歷史走到今天，雖然文明的程度越來越高越來越深厚博大了，可對于人類的長遠來說，這段歷史依然是短暫的一瞬間。后面未知的世界更遠更美好更成熟更趨于今天所說的和諧共存。這是現今處于“小兒時節”的人類所不可比擬甚至是不可想象的。千年萬年以后，文明更昌，繁華更勝，那時候的人們定會像我們今天一樣，笑看我們如同我們如今笑看猿人時代一樣。只是如今的人類，不愿去感覺或者感覺不到罷了。四是作者用“人世難逢開口笑，上疆場彼此彎弓月，流遍了，郊原血”，高度濃縮了在人類進化演進過程中，在人類文明發展的一次次洗禮中血戰前行的歷史。自古以來，推動人類社會飛速向前邁進的無不是大大小小的戰爭。戰爭成了歷史車輪滾滾向前的助推劑，戰爭成了一部歷史的主色調主旋律，戰爭更成了人們既厭惡之至而又津津樂道的血腥而凄美的話題。不管是局部的區域的跨國的還是波及全球的一切戰爭，都有其正義非正義之分，都演繹出了說不完道不盡的其充滿迷人色彩的動人故事，都難以數計地走進了一代代人們的口頭相傳中，歷史典籍和文學作品的記錄與描繪中，以及現如今影視作品連篇累牘的情景藝術再現中。人類每一時期都有過短暫的和平安定時期，但這都是相對而言。局部的安定并不意味著全局就安定，反過來說，許多時候的全局安定并不意味著局部就被有沖突域戰爭。外交場合里握手言歡的背后，保不準就會有暗彈突然飛來。薩科奇不是在和卡扎菲的熱切擁抱中，突如其來地向卡扎菲扔去了置其于死地的炸彈?薩達姆不是曾經深獲美國的支持，在兩伊戰爭中打敗過伊朗?本拉•登不是曾在美國的扶持下對抗過蘇聯?可那段虛假的蜜月不過是彈指一揮間，最終這些人又無一不成了自己當年盟友美國人的刀下鬼。歷史就是這么現實與殘酷，就是這樣充滿血腥與變數。今天的敵人明天有可能成為所謂的朋友，同樣，昨天的所謂朋友今天就可能陡然變成生死敵人。只要世界上有利益之爭，只要世界上有人試圖要稱霸一切，只要這個世界上有政治的宗教的文化的抵牾和差異存在，這個世界就會永遠有新式的武器從人類自己手中誕生并用來殺傷人類自己，這個世界就永遠會發生戰爭到處充滿血雨腥風。毛澤東，作為華夏民族名世五百年的第一人，他居高臨下，以其洞察一切的慧眼，把一部人類歷史徹底看個透。這是任何只知道躲在自己臆想的空間里，隱隱哼嚀的所謂文人雅士們到死都不能企及的境界，即便他們有機會再托生十回也不可能感悟出來的平凡而深奧的道理。

　　詞的下半闕，是對整部歷史的審視和評判。作者以堅定唯物主義者的態度，客觀公允地讀史評史，然后再把人們從他創設的深遠意境中帶回到現實生活中來。這里可以從以下幾個方面來分析：一是作者以熟諳歷史者的感喟，告訴人們讀研歷史的艱辛。“一篇讀罷頭飛雪，但記得斑斑點點，幾行陳跡。”這里的“一篇”和“頭飛雪”形象生動深刻簡約，讓人不自覺地就會聯想到研究學問的勞神與費思，評判歷史的糾結與紛擾，提煉出一個獨到觀點的艱辛與不易。更讓人藉此可見，一個人真要面對古往今來浩如煙海的歷史典籍，如果沒有明晰的思路，沒有高屋建瓴的慧識，沒有披沙揀金的能力和慧眼，沒有持之以恒的決心和毅力，那勢必會裹挾在史海里，或彷徨猶豫徘徊不前，或迷失方向不辨東西的。從這里，我們即刻便會領悟到許多皓首窮經的學者，為何窮其一生也終難捋清楚歷史一絲脈絡的遺憾和原因。毛澤東無異是以一個偉大政治家的胸懷和境界去看待歷史、研究歷史、評價歷史的，于是他就會有一般歷史研究者所達不到的深度廣度和高度。他謙說的“斑斑點點，幾行陳跡”，已經是許多專業研究者也難以企及的豐厚，難以達到的高度，難以望其項背的秀美。難怪連彭德懷這樣橫刀立馬所向無敵的元帥也由衷地感慨說，我們黨內真正懂歷史的人只有毛主席。二是作者在接下來的詞句中，一以貫之地說出了自己慣常的觀點，史書上記錄的那些由皇家自己的史官所撰寫的所謂正史，無不是美化頌揚他們自己，里面不乏掩丑遮羞后虛飾的所謂功德，這些都和那時那地的那人那事的實際作為有出入的。因此作者對傳說中的三皇五帝所謂的功德事業，不是盲從史書的記載，直截了當地指出它難以規避的虛假性。中國有句俗諺是“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其實一部歷史大致也就是這個樣子。我們可以想象，楚漢之爭中，成功一方的如果不是劉邦而是是項羽，那么劉氏一家及其漢初三杰的面目就會是另一副模樣;朱元璋和陳友諒的對決，如果勝利的一方換成了陳友諒，同樣，朱氏一家在歷史記載中的形象就有可能是令人生厭的盜匪逆賊;劉伯溫徐達等謀臣良將在人們的傳說里就可能是助紂為虐的幫兇走狗，而絕不是現在人們熟識的名士功臣。這里倒用得上孟子說的那句話：“盡信書則不如無書。”毛澤東絕不是那種循規蹈矩甚至墨守成規的學問人，他超凡的氣魄，過人的見識，獨特而辯證的思維方式，就決定了他對歷史會做出客觀公允不媚俗茍合的評價。三是在質疑了五帝三皇記載的不真切后，作者以一句設問提醒了讀者的注意和警覺，為下面回答歷史的真正創造者做了自然的過度和鋪墊。“有多少風流人物?”何謂風流人物?誰是風流人物?這是一直以來人們爭執最大的問題。而毛澤東的一貫觀點始終是歷史是人民創造的。他曾經說過：“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造世界歷史的動力。”由前兩句我們可以看出，作者心里的風流人物，絕不是傳說中的三皇五帝，更不是他漠視的秦皇漢武唐宗宋祖和成吉思汗，那是誰呢?緊接著就給了直截了當的回答：“盜跖莊蹻流譽后，更陳王奮起揮黃鉞。”作者對柳下跖這位奴隸起義領袖沿用了封建統治階級的稱呼“盜跖”，這是別具匠心的反義正用，而正是這些被正統觀念，主流史學稱為“盜”的人，才是作者大加稱頌并予以高度肯定的歷史創造者。一個“流譽后”，就充分表明了作者對這些被統治階級稱為“盜”的人們的歌頌肯定與褒揚。到這里，我們會自然聯想到在新中國的開國典禮上，當人民由衷地高呼“毛主席萬歲”的時候，作為領袖的毛澤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脫帽振臂回應“人民萬歲”的。那時候，領袖和人民相互尊重與熱愛的關系的確達到了史無前例的程度。四是作者把讀者從對歷史的追憶和評判中帶回到現實中，讓讀者明白今天的人民已經走上了度過暗夜迎來破曉的時刻。作者和他的戰友們，經過幾十年的浴血奮斗，終于把一個被少數人操縱的天地徹底翻了過來。人民中成了這個國家的主人，那些權貴階層，無良精英階層，無端占據社會財富的不勞而獲階層，都已經從他們世代作威作福的寶座上被拉了下來，勞動者終于擁有了自己尊嚴而體面的工作、收入和生活環境。“歌未竟，東方白。”即是對象現實生活的真實描寫，又是對未來生活的期待與展望。“歌未竟”三字中的“歌”字，可以理解為人們對歷史人物事件性質的不同觀點與爭執，也可以理解為對即將到來實際上已經到來的新生活的頌贊。按照第一種意思，我們可以說，爭執歸爭執，議論歸議論，甚至吵嚷歸吵嚷，，歷史的腳步已經不以任何人的意志向著它的必由之路邁進了，人民已經當家做主了，長夜難明的赤縣天已經發白了，歷史已經走進了一個新生的充滿青春活力與生機的時代了。按照第二種解釋，我們可以這樣理解，人民擁有了千百年來被少數人牢牢掌控的政治經濟文化權力，這就是改天換地，這就是徹底翻身，這就是公平正直，這就是揚眉吐氣。因此，不管怎樣的高興怎樣的詠贊，都是應該的都是正確的都是充滿喜悅的。不管是兩種意思中的哪一種，后面的“竟”字，即告訴我們評判歷史的各種爭執不會輕易罷休，對新生活的追求向往與歌頌當然也不會輕易停止。

　　本詞的語調是舒緩輕松的，立意是深刻嚴肅的，表現手法是靈活多變的。作者寓議論于生動地描述之中，不枯燥生硬，不理性逼人，完全讓你在看似幽默閑適的話語中，領略并接受作者所表述的觀點。整首詞的遣詞用字生動形象富有表現力，在充滿詼諧幽默和生動活潑的話語中，與讀者交流了作者的所思所感所得。使你從那些富有表現力的“揖”字“磨”字“翻”字，還有“彎”字“飛”字“揮”字中間，細細品咂，琢磨出不盡的味道，幻化出無數的生動意象來。作者就是這樣把一個本來極其嚴肅的題目，寫得神采飛揚，揮灑自如。讓人感到他似乎不是在讀史論史，而是隨意在深思默讀后掩卷起身，來回踱步中，無意間隨口閑吟而成。讀這首詞，你眼前會幻化出這樣一幅畫面：一個胸懷遠大抱負建立了千古功業的政治家，帶著詩人的浪漫與灑脫，帶著哲學家的睿智和敏銳，帶著登泰山而小齊魯的闊大視野，帶著穿透世間萬物的深邃目光，帶著無以倫比的豪邁與氣魄，舉手投足之間，談笑蹙眉之時，就那么輕輕一吟，便出口成篇，一首內涵豐厚生龍活現的佳作便花落人間，帶給人們不盡的人生啟迪和藝術享受。

　　2012-11-6

　　附*賀新郎

　　讀史

　　毛澤東

　　人猿相揖別。

　　只幾個石頭磨過，小兒時節。

　　銅鐵爐中翻火焰，為問何時猜得？

　　不過幾千寒熱。

　　人世難逢開口笑，上疆場彼此彎弓月。

　　流遍了，郊原血。

　　一篇讀罷頭飛雪，但記得斑斑點點，幾行陳跡。

　　五帝三皇神圣事，騙了無涯過客。

　　有多少風流人物？

　　盜跖莊蹻流譽后，更陳王奮起揮黃鉞。

　　歌未竟 ，東方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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