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方法是實證的方法
——馬克思主義何以科學(之六)
科學不同于神學,是因為二者在方法論上的不同。科學的方法之所以不同于神學的方法,就在于科學的方法具有兩個基本特征:實證和理性。我先講科學方法的第一個特征:實證。
“實證”一詞,來源于拉丁文,原意是“肯定”、“明確”、“確切”的意思。在方法論中,“實證”的含義,就是要用實驗觀察來證實,或者說,拿出證據來。
馬克思在《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中說:“感性必須是一切科學的基礎”(馬克思《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89頁)。這句話深刻地指出了實證在科學方法中的重要地位。
感性是什么?從感官的角度而言,感性就是觀察,就是經驗,就是實驗,就是實證。感性是實證的靈魂所在,說白了,所謂實證,就是:“看得見,摸的著,聽得到”。
舉個例子,我國中醫有一個著名的假說:經絡——縱向為經,橫向為絡。這個假說至少有兩千多年歷史了。成書于春秋戰國時期的《黃帝內經》,就有關于經絡明確記載。但是,西醫一直不承認經絡是科學。為什么?因為在西醫看來,經絡這玩意“看不見,摸不著,聽不到”,無法實證,怎么能算是科學呢?
漢代的王莽做過一次失敗的實證研究,他曾經命令屠夫和太醫活體解剖他的政敵王孫慶,試圖搞清經絡究竟是何物,結果還是一頭霧水。直到上世紀70年代,周恩來總理把“經絡是否客觀存在”的課題交給了祝總驤教授。祝總驤教授是學西醫的,他接手這個課題的時候,也不相信經絡的存在。可是經過十幾年的研究,他不僅相信經絡是客觀存在的,而且還有效證明了經絡學說是一門科學。
他是怎么證明經絡的存在呢?一句話:實證的方法!他用三種實驗,把人體經絡的存在變成了“看得見,摸的著,聽得到”的東西,這三種實驗是:
(1)電激發的機械探測法:隱性循經感傳線(LPSC);
(2)皮膚電阻抗測試法:經絡的低電阻特性——循經低阻線(LIP);
(3)叩擊聲音探測法:經絡的高振動聲特性——循經高振動線(PAP)。
祝總驤的研究得到了國際科學界的認可和承認。為什么在這之前,中國的“經絡假說”一直不能得到國際科學界的認可?為什么流傳了幾千年的《黃帝內經》得不到國際醫學界的承認,而祝總驤的實證研究就能得到承認?都是中國人,說的都是經絡假說,人和人的差別咋就這么大哩?
你說科學界“狹隘”也好,你說西醫“自負”也罷,其實,未能用“科學語言”來解讀和表達,是“經絡假說”一直都得不到國際認可的根本原因。而所謂“科學語言”,首先就是“實證”的方法。如果沒有祝總驤教授的實證研究,經絡假說恐怕到現在也只能游離于現代科學的范疇之外罷。
科學,光有實證還不行
——馬克思主義何以科學(之七)
前面講,科學方法是實證的方法。但是,光有“實證”還不行。強調“實證”到了絕對的地步,也就是一個技術員的境界。也難怪,在很多人看來,“實證主義”的名聲有點“軸”。
如果科學只能和實證劃等號,別說容不下一點點“胡思亂想”,甚至連符合邏輯的想像力都不能允許的話,那么,科學是不會有什么出息的。所以,科學方法除了實證這個特征之外,還得有第二個特征:理性。
“理性”(reason; rationality)一詞,其本義是“計數”,源于希臘文詞根 ——邏各斯。在方法論中,“理性”的含義,就是要用邏輯來講道理。什么邏輯?用形式邏輯、數理邏輯、辯證邏輯來思維和推理,就是理性。也就是說,科學的思維和表達要講“道理”,不能像神學那樣僅僅靠感性、激情來證明。這個“理”,就是邏輯。由此可見,理性就是一種想象力,但這種想象力卻不同于神學的想象力。
用歸納和演繹來思考和推理,是理性的基本功夫。至于形式邏輯的幾大定律——同一律、排中律、矛盾律,這是思維和表達必須遵守的初級理性,不得違背。總之,理性是一種思維方式和言說方式,是科學的思維方式和科學的言說方式。
舉個例子。我在央視《科教頻道》上看見一個記錄片叫《苗寨探秘》,說:湘西有一種“定雞術”,只見巫師手在空中比劃幾下,口中念念有詞,用所謂咒語,就把公雞定住不動了。
類似的例子就是催眠術了。我曾經在四川電視臺的新聞節目看見一位藏族心理學家(四川大學的格桑澤仁教授),對在場的大學生進行了催眠,居然把幾位大學生用各種高難度的姿勢給催眠了(頭和腳放在椅子上,身體懸空),現場令人目瞪口呆。
后來在一次學術會上,我正好和這位藏族學者同座,我問他:“你是怎么做到”的。他回答說:“干預人的意識”——他講的這個道理很理性,我一下就聽明白了,比講什么“潛意識”、“暗示”啊,還要讓我明白。這,就是理性的方法。
如果是給雞催眠的那位湘西巫師,他一定會說:這是法術的力量,是神的力量,是咒語的力量,或者干脆說“天機不可泄露”。這樣的解釋顯然不是理性的,而是“神性”的。巫師雖然能催眠,但他所表達的“道理”很難被歸入“科學”的范疇。為什么?因為他的表達和言說是神秘的,他沒有用理性的方法來言說其中的道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主張,自己的堅守,自己的道理,自己的信念,并且有著自己的證明方法。比如主流經濟學的驕傲楊小凱教授就說他“看見了上帝”,他如何證明呢?他說“禱告就可以看見上帝”。很遺憾,我試著禱告就沒看見上帝,我相信,很多人禱告都看不見上帝——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誠意不夠?我的功力不夠?
問題是,你憑什么說,你的方法科學,他的方法不科學呢?
科學的方法不是“子曰”,不是“耶穌說”,不是“我覺得”,不是某人的主觀“詮釋”,而是能提供“經驗驗證”的“邏輯推理”。這種驗證是可重復的,這種推理是理性的。總而言之,科學方法在本質上是實證的、理性的。用一個很學術的表述就是:作為科學方法的結果,科學知識應當具有“某種程度”的客觀性和必然性——客觀性由實證來證明,必然性由理性來推論。
大家可能意識到了,科學方法在本質上是“唯物”的,不是“唯心”的。所以,馬克思說:科學的實質在于“理性地處理感性材料” 。“理性地”,就是講道理;“感性材料”,就是實證的東東。馬克思的這句話,不僅說明了科學究竟是什么東東,而且很精辟地說明了科學方法的本質所在。
有人說:“趙老師,很多神秘現象科學無法解釋,但未必就是大忽悠”。我說:的確是這樣。科學是一種思維方式,一種能讓多數人都信服的解釋體系和話語體系。科學暫時還沒法解釋的現象,未必就一定是荒謬的,只是說,這些現象還不在科學的解釋范圍之內,如此而已。
比如,央視財經頻道介紹過美國的一個魔術師,叫克里斯。他可以在樓與樓之間騰挪飛翔,在雪地下面埋藏超過半個小時,居然能生還。大家親眼目睹,你怎么解釋?這些東東,科學暫時還沒法解釋,他是特異功能,還是障眼法忽悠?我就無法確定。
其實,有很多后來被證明是科學的猜想,剛提出來時往往不能被當作科學。比如,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在當時的科學家看來,就是天方夜談:時間像面團,可以拉長,可以壓縮;空間像紙張,可以彎曲,可以折疊。這完全顛覆了牛頓的絕對時空觀。愛因斯坦最初被當做巫師而遭到科學界的抵制,直到天體觀察證實了之后,相對論才被承認是科學。
同一個命題,前后待遇的差別之所以這么大,原因就在于:之前人們還沒有找到驗證這個命題的方法和手段,所以沒有資格和底氣把它歸入科學;之后人們找到了驗證這個命題的方法和手段,所以就能夠明確它的科學身份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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