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本文于近年6月26日發表與博客,即被有關方面下令刪除。當時條件下,意識形態領域黑云壓城,惡浪翻滾,本文被封殺不難理解?,F在黨的十八大勝利召開,共產主義理想的風帆高揚,習近平總書記在十八屆中央政治局第一次學習會上明確指出:“馬克思列寧主義、毛澤東思想一定不能丟,丟了就喪失根本。”本博客為貫徹十八大精神,以科學發展觀為指導,現將文章重發。原標題為《資中筠先生,我為您惋惜——自由與道統不沾邊》,現改為《卿本佳人,奈何從賊?》資中筠先生據稱做過毛澤東主席的英文翻譯,改開后曾任中國社科院美國所所長。
讀書,原是國人的優秀傳統,現在許多人丟得差不多了。改開以來,流行一切向錢看,生活改善,窮人減少,更有一種窮人,叫做“窮得只剩下錢了”。與之相聯系,不讀書的風氣尤其見長,即使在大學里,教授們似乎也更喜應酬,不喜讀書,不求甚解,迷信所謂“功夫在詩外”。其實讀書,喜讀書,善讀書,有條件讀書,特別是有時間讀書,古往今來都是一種難得的福氣,所謂清福是也。筆者有幸,多年得享清福,也就不免一種古來讀書人的雅好,就是買書。近年來書價暴漲,雅好不得不有所節制,但有兩種書還是得買:一種是喜歡的書,另一種是有用的書,即使不喜歡,但是有用,也就有興趣,也還得忍痛買下。
日前就買了一本,是近年來自由主義人物之一馬立誠著的《當代中國八種社會思潮》,屬于后一種。既是書價騰貴,阮囊羞澀,你道我為什么買這本書?有兩個原因:一是此書屬于博源文庫系列,其背后的博源基金會頗有來頭。讀其文庫的《總序》,出于香港金耀基先生手筆,其用意之深,實大有文章,引起筆者興趣。二是作者其人,本人雖不喜歡,其基本觀點,更不贊成,但是我不能不關心當代中國思潮,且一卷在手,得覽“八種思潮”,應是物有所值?;貋碚咕恚渲械谖逭伦杂芍髁x的標題赫然在目,叫做“自由是個新道統”,語出資中筠先生。將道統與自由相聯系,且能作出“自由是個新道統”的驚人之語,必有新思想,至少也必有新意,且中筠先生屬于我一向敬重的得“五四”風氣之先的老一輩學者,自然先睹為快。然而讀罷,不免失望,失望之余,甚為先生惋惜。
請讀者原諒,這里必須引述馬立誠的幾段文字,再來說我何以對先生失望和惋惜。馬書在“資中筠:自由是個新道統”的題目下,先是引述秋風在2011年8月號發表的《中國自由主義二十年的頹勢》(香港《二十一世紀》雜志)一文的主旨,對其頹勢的嚴峻現實被迫認同,同時承認,特別是2008年金融海嘯以來,“在世界范圍內導致新自由主義經濟學的主張遭受重創,國際左翼力量上升,也波及中國,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自由主義的影響力”,認同“近年來中國左的力量上升”,但是又認為,“90年代以來,自由主義(在中國)在廣泛傳播的基礎上,在一定程度上深入人心,因而具有堅韌的力量。自由主義在傳播過程中遭遇波峰和低谷,也是正常的。”大約作者在做出這種判斷時,自覺近年來芳名受損,底氣不足,于是借助于資深學者資中筠先生,接著說:
“自自由主義再次遭遇困難之際,80歲的資深學者,中國社會科學院美國研究所前所長資中筠在《炎黃春秋》2010年9月號發表文章《知識分子對道統的承載和失落》。她在這篇重要文章中呼吁中國知識分子放棄“頌圣文化”,繼承古典責任,發揚‘士’的擔當精神,以天下為己任,重名節,講骨氣,捍衛道統。”中筠先生的這段話瑕瑜互見,并不全錯。而且說當代知識分子需要“繼承古典責任,發揚‘士’的擔當精神,以天下為己任,重名節,講骨氣,捍衛道統”,這個觀點完全正確,筆者不僅贊同,而且在拙著《中國軟實力:決定中國命運的兩種思路》第八章“我們是誰”的第二節中,用現代語言和大量篇幅闡述了中國傳統文化儒學關于仁義的價值觀、大人生即修齊治平的人生觀和士人最重的道德、人格風骨,受到讀者廣泛的歡迎和熱烈的評論,美籍華人田豐先生乃不遠萬里,為此專程來杭,與筆者切磋交流。資先生這段話的問題在于如何定義“頌圣文化”,關于如何評論共產黨領導革命、建設和改革的九十年,雖然筆者主張主流是好的,必須肯定——因為沒有共產黨,不但沒有新中國,而且20世紀下半葉面對美蘇兩霸,中華民族是否能夠作為一個基本統一的地緣政治主體存在,都是問題;而且否定了中共九十年,等于說中國20世紀的歷史一片漆黑,中國人簡直一無可取,一無是處——但是這個問題目前與自由主義者爭議太大,所以是否可以“頌圣”,姑且不論,但是,如果因此不頌中國共產黨和中國人民之(總體上)可歌可泣的光榮歷史,轉而對美國和西方所謂“普世價值”做另一種“頌圣”,豈不是如同被西方文化征服,“敢投戈下拜‘真吾父’”(這里作者是反宋人張元干之意而用之,現代語叫“給美國當孫子”,或“三百年殖民地”),豈不荒唐?作為一個受“五四”愛國精神熏陶的資深學者,豈不是一種文化和政治上的尷尬,甚或失節?一些媒體報刊,近年來日益淪為西方的地緣政治工具。特別是到了2010年,在《零八憲章》之后,先生發表這樣的文章,以弘揚中國古人士的擔當、名節和骨氣的名義,來“頌”那種實際上是欲中華亡國滅種的“普世文化”,還要號召知識分子以此“為己任”,先生要干什么?先生好糊涂。此為晚生對先生最為失望和惋惜的一點。
在引述了資中筠先生的觀點之后,接下來,馬文加以發揮,說:“何為道統?‘道’即法則,‘統’指法則傳承的脈絡。前者是邏輯,后者是歷史。‘道統’這個詞是南宋朱熹提出的,但這個概念的內涵由唐代韓愈首創,指的是從堯舜傳到孔孟的圣人之道。在歷史上,不少知識分子不僅挺身而出衛道。至于‘士’的名節骨氣,更是代代傳頌。”善良的讀者朋友,千萬不要被名人頭上的光環——如同基督頭上的光環——嚇住,這里說道統這個詞由宋儒朱熹首用(不是“提出”,道統是中國歷史上的一種客觀存在,不過是被后人揭示出來),其內涵由唐代辟佛(現代語叫反對西化)大師韓愈定義,“指的是從堯舜傳到孔孟的圣人之道”,這些說法大體上不錯,問題是韓愈在反西化(辟佛)的雄文《原道》中對道統的定義,這里馬文不僅加以回避了,且以一種不能揭示道統內涵的一句自己的“理解”加以替代,應不是疏忽,是否有意蒙混,讀者可以獨立判斷。對仁義道德,韓愈分別給以定義,說:“博愛之謂仁,行而宜之之謂義,由是而之焉之謂道,足乎己無待于外之謂德。”故韓愈闡述孔孟的儒學說,“故道有君子小人”。中國幾千年以德立國,以王道處世,是君子之道;近代西方靠暴力崛起,靠強權霸道維持,打了幾次世界大戰不說,又搞出金融海嘯,禍亂全球,又制造出來一套“普世”理論蒙人,據說還有軟實力,其實是小人之道,是盜亦有道;至于近代以來君子打不過小人,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說不清,也打不過,中國就淪為半殖民地,這正是野蠻政治的常態,也是西方的小人之道引領世界的表現和后果。現在新自由主義遭到慘敗,一些人不能“足乎己”而日益“待于外”,或者很早就“待于外”,按韓愈的說法,是為失德。
值得注意的是,接下來,馬文從韓愈一下子跳到現代,筆鋒一掉,玩了一個偷換概念,說:
“世易時移,質文代變,韓愈有韓愈的道統,今天有今天的道統。譚嗣同、秋瑾的犧牲,已經不是為了維護原來儒家的道統,而是為了獨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那么,今天的道統何在?資中筠說:‘理直氣壯地弘揚普世價值:人權、法制、自由、平等、憲政、民主,這可以說是今天的道統,這是自救與救國的需要,無關西化和外部壓力。”古往今來,物換星不移,道統真的變了嗎?其實沒變。百年前學貫中西而又洞穿西方文化肺腑的辜鴻銘先生說得好:“天下之道,只有兩端:王道和王八蛋之道,子曰’道二,仁與不仁而已矣!”如果說變,就是近代以來,王道被王八蛋之道推翻,“有錢的王八坐上席”(借用一句俗話),世界變局,中國道統被踐踏。而中國古代的道統被歷代仁人志士,20世紀的孫中山,特別是之后的中國共產黨繼承,換上了現代理論的意識形態外衣,叫做社會主義(三民主義是孫中山的一種社會主義理論),這才是現代道統。西方文化有道統嗎?如有,那就是基督教原教旨主義,現在正大搞特稿“文明沖突”,其政治含義是種族滅絕。再者,“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昆侖”的譚嗣同,“秋風秋雨秋煞人”的秋瑾等近代革命先驅,難道為的是個人的人格和自由嗎?這不是侮辱前賢,愚弄后人嗎?西方那一套與中國道統,根本不沾邊,叫做風馬牛不相及。至于在西方大搞地緣戰略欺騙和“文明沖突”的今天,資先生“要理直氣壯地弘揚普世價值”,此一點足為先生作為得“五四”風氣熏陶的資深學者之數典忘祖羞愧,也是晚生對先生最為失望和惋惜的第二點。
馬文在文末再次將資先生搬出來助陣,說:“資中筠把古代的‘士’的節操與自由主義新道統嫁接,可謂網羅古意,推陳出新。”作者在割斷歷史,偷換概念之后,將一頂廉價的高帽送給資先生。其實自由主義既不是什么新道統,士的節操更不能與之嫁接,“嫁”、“接”了,還有“節操”嗎?總之,資中筠先生對世界和政治的認知水準以及視野似還停留在20世紀,作為女性學者,可能更善良和單純一些,以致被人恭維和當槍使了一把而不自知,或無意中在世紀之交的中美地緣政治對決中扮演了一個不光彩的(糊涂)角色。周總理當年有言:“晚節不保,一筆勾銷”,話雖嚴厲,主要是對黨的高級干部而言。先生是資深學者,有一定的傳統文化根基,又做過中國社科院美國所的所長,應屬學貫中西一類的學者官員(與后來的一般無傳統文化根基的“純”西化論者不同),居然對美國那一套就那么信任?這些是晚生對先生失望和惋惜的又一點。
先生以耄耋之年,來趟這道渾水,搞得晚節不保,這是何苦?掉一句書袋,叫做“卿本佳人,奈何從賊?”
( 2012年6月26日首發博客被封殺,11月19日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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