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償命,天經地義。藥家鑫案已經蓋棺定論。但是,藥家鑫殺人動機卻沒有定論。精英們所說的激情殺人,彈鋼琴式殺人,因其荒謬而被公眾嗤之以鼻。而藥家鑫殺人動機究竟何在?我們實有探討的必要。
首先,我認為可以排除預謀殺人的動機。藥家鑫和張妙素不相識,往日無冤,近日無仇,藥家鑫開車撞上張妙不是預先策劃好的。而是因偶然的車禍引發的殺人案。有人提出,深夜里藥家鑫車上為什么有現成的管制刀具?這個問題我認為和預謀殺人是沒有關系的。質疑管制刀具的人可能并不了解經常上夜班者的生活狀態,對社會現實未能深入調查研究。據我所知,很多長期在深夜里上班或下班的人,手邊都帶有某些“家伙”。我看過某報紙夜班編輯在當地“百姓話題”欄目里寫的《手上多了一把刀子》,其中說道,因上下夜班時要步行通過一段較為偏僻的路,而且在這路上曾經遇上雜痞滋事,從此就隨身帶了一把刀子。至于是什么刀,水果刀還是管制刀具,文章中沒有說。反正是從此他給自己多了一個防身的手段。我認識的熟人中,上下夜班時不帶刀,因為帶刀容易被警方懷疑,他們帶別的東西。有人帶一根尺多長的鋼管,遇歹徒挑釁時足可抵擋一陣了。鋼管外用報紙纏裹,拿在手上也不會招來別人異樣的眼光。還有人隨身帶一把扳手,12吋的扳手,不大不小,冬秋季節揣進褲子口袋里不會被別人發現,如果與歹徒搏斗,其重量足可將其“鈍器擊打”致傷甚至致死。帶扳手有個好處,不會受到警方的干涉,這種常用工具在家里或單位上都可能用到,隨便找個理由就搪塞過去了。即使是女士,往往也要帶瓶可以“噴霧”的防身用品。所有這一切,都是社會治安逼出來的,不必多說,人人都懂。藥家鑫隨車帶管制刀具這肯定不對,但是,夜間上下班的人隨身帶防身器物,這卻要讓警方來回答才對。讓我們的社會來回答才對。
然后我們來說車禍發生以后的事情。每當發生車禍,司機往往有兩種選擇,一是停車看看,適當采取措施。二是逃逸。藥家鑫撞上張妙發生在夜里11點多,如果藥家鑫選擇逃逸,以后的事就都不會發生了。從這一點上看,藥的品行還不算最壞。當藥下車發現張妙還活著,他又有兩種選擇,一是立即施救(打120急救電話,或者自己開車送張妙到就近醫院搶救),二是逃逸。但藥沒有立即施救。以常理推之,應該是醫療產業化阻擋了他施救的步伐。是利益與自私的齷齪考慮,阻擋了他立即施救的步伐。如果施救,且不說因交通肇事要承擔的刑事責任,光是巨大的醫療費,就可能讓藥家從小康變為窮光蛋,價值14萬元的車是保不住了,音樂學院還能不能繼續讀下去,都難說得很。而且,從此藥家甚至還要背上巨額債務。這種后果,即使沒有上過大學,凡是生活在當今的中國人都能夠預料得到,而且幾乎在一瞬間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弊得失。所以藥家鑫沒有選擇立即施救。但也失去了逃逸的機會,因為他發現身受重傷的張妙在努力記車號,在這一瞬間,殺人念頭就占了上風。殺機因此而起。
有人說,藥家鑫道德低下,品質惡劣。這話也不算錯。但道德的力量太脆弱了。以藥家鑫的道德水平,最多可以讓他在公交車上給老弱病殘讓個座,或者撿到100元錢交還失主。但是,在無數高官紛紛因腐敗落馬的今天,在社會道德大面積滑坡的今天,在普遍的禮崩樂壞的今天,讓一個在讀大學生在全家人成為窮光蛋甚至還要背負巨額債務,與僥幸逃脫不承擔任何責任的兩種選擇中,能夠主動選擇犧牲自己的前程還有家人的前程以完成道德的升華,那幾乎是不可能的。藥家鑫在一瞬間決定殺人滅口,既有個人的原因,更有時代的原因。我們可能都聽說過車禍中“壓傷不如壓死”的說法。這是醫療產業化投給時代的陰影。我曾經在另一篇文章中說“是教育產業化殺死了張妙,是教育產業化殺死了藥家鑫”。現在我要說,也是醫療產業化殺死了張妙和藥家鑫。
按照犯罪學的理論,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人,也沒有絕對的壞人。人是很復雜的集合體,有些罪大惡極的人,也可能在一瞬間流露出不忍之心。有些平時一慣以品質高尚為人稱道的人,也會有邪惡的念頭發生。恩格斯說過:“人類來自動物這一點決定了人類難以擺脫獸性,只是在于擺脫得多些和少些的區別罷了。”關鍵在于人類社會的制度和體制。在好的制度之下,壞人想做壞事不容易。在不好的制度下,即使是好人也可能做壞事。本文不來爭論人之初性本善還是性本惡,也不來爭論藥家鑫算是壞人犯罪還是好人犯罪。這些都沒有實際意義。至于目前受到關注的藥家鑫的父親藥慶衛訴張顯名譽侵權案,我覺得更沒有意義了。本文要說的是,任何時期的犯罪現象都帶有鮮明的時代烙印。犯罪現象既有個人的原因,也有時代的原因。因此,本文仍以昨天一篇文章的結尾為結尾:
借魯迅的話說:我們將上下以求索,用世界上最黑最黑的語言詛咒發明了“教育產業化”、“住房產業化”、“醫療產業化”的那些敗類。他們的后代將操最賤的生業,將會在最深最暗的坑道里匍匐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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