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富裕的名義制造大國的貧困
——兼評張庭賓新著《黃金保衛中國》
余云輝
中國最近30年的經濟發展史是一部由海外資本及其代言人所主導的從產品化到商品化、從商品化到證券化、從證券化到美元化的歷史。
當“中國經濟陷入美元陷阱”成為全世界的共識時,美元化的中國正陷入于富裕名義之下的貧困化。在外匯儲備突破2萬億美元、持有美元國債超過8000億美元的今天,中國仍然無法改變透支環境,透支資源,透支勞動者健康的增長方式,似乎只有維持這種透支未來的增長模式才能維持多數人的就業和基本生活。在此,住房保障、教育保障和醫療保障并沒有計算在內。如果把住房、教育、醫療的預期支出考慮在內,那么,中國大部分家庭都將出現赤字。隨著老齡化社會的到來,赤字家庭的面積將進一步擴大。同時,政府的赤字也在擴大。政府的支出增長是剛性的,但政府的收入增長卻主要依靠賣地收入和房地產增長。后者充滿了不確定性。政府顯性赤字的擴大和家庭隱性赤字的擴大,暴露出國與家的貧困化趨勢。當大量的國際熱錢進一步涌入中國并不斷稀釋人民幣的含金量和降低人民幣的購買力時,以儲蓄來增強自身保障的中國百姓正加速貧困化。貧困化趨勢使得我們需要進一步擴大投資和生產、需要進一步商品化和證券化、需要進一步引進外資甚至熱錢使得中國經濟進一步美元化,美元化又反過來稀釋了人民幣的含金量、降低了人民幣的購買力,從而進一步導致了貧困化??梢?,商品化-證券化-美元化-貧困化···形成了一套自我強化的惡性循環系統。中國經濟陷入于美元陷阱、窮國大量借錢給富國等狀況僅僅是這一惡性循環系統所表現出來的一種經濟現象。
商品化、證券化、美元化的循環過程是在中國和美國之間進行的,循環的結果是中國得到美元以及虛擬化或衍生化的美元資產,美國得到資源、能源、廉價勞動力和經濟控制權。這種經濟一體化模式是美國國家戰略長期布局的杰作。即使到了現在,國內媒體仍然在為這種“中美國Chimerica”模式“歡欣鼓舞”,認為“這就是全球化的結果,誰也沒有選擇,誰都不能逃避”。但是,張庭賓早在2004年6月就發文就“中美國”模式發出警告:美國是地球上唯一的“超大胎兒”,而中國僅僅是滋養這個超級胎兒的“超級胎盤”,當營養被吸干之后,這個“超級胎盤”將被拋棄。他指出,沃爾瑪等控制著資金、信息、物流的跨國公司是維系中美之間利益輸送的“超級臍帶”,同時,充當“超級臍帶”的利益搬運工具還包括迫使人民幣升值政治手段、向中國出售的國債和機構債券、泛濫美元政策等等(詳見第160頁至161頁)。
中國經濟從商品化開始,逐步向證券化和美元化升級的過程是一個逐漸迷失自我的過程。商品化和證券化僅僅是實現市場化的工具。工具本身無可非議。中國的問題是出在海外資本及其國內代言人主導了商品化和證券化的過程、收獲了中國商品化和證券化的成果、完成美元化之前的布局、使中國經濟陷入美元化和貧困化的循環之中、最終導致中國成為“正常的發展中國家”(詳見路愛國《改革三十年-中國成為“正常的”發展中國家?》)。
在改革開放初期,從產品經濟向商品經濟的轉變,我們已經開始放棄自主創新、自主發展的原則。當時最時髦的經濟口號是“以市場換技術”。這場經濟政策實踐的結果是,丟失的市場并沒有換來先進的技術,更沒有形成持續的技術創新能力,只是引進了外資,引進了美元。國際產業資本開始了美元化前夜的布局。中國經濟的商品化過程是外資主導的過程,最終由外資完成了對中國大部分產業和大部分市場的控制。
隨著外資企業占據了中國主要的市場空間,跨國資本將蠶食的目光投向國內影響國民經濟命脈的產業和企業,并開始了所謂的“斬首行動”。當時,“建立現代企業制度”、“以開放促改革”等經濟口號代替了“以市場換技術”的口號。中國經濟從轟轟烈烈的商品化階段進入了轟轟烈烈的證券化階段。石油、煤炭、電信、有色金屬、水務、銀行、保險、基金、證券、信托等重要領域開始了引進外資、股份制改制、海內外上市的競賽。中國銀監會甚至規定國內商業銀行改制必須引進外資(進而必然地把民族資本拒之門外)。由此足見以向外資出賣股權為特色的資產證券化運動達到多么瘋狂的程度。我們相信,以銀監會等部門為代表所推動的出賣中國核心產業股權的證券化運動必將與上世紀五十年代末毀林大煉鋼鐵運動一樣,被載入近現代中國經濟發展史。隨著外資機構拋售股權、獲取暴利、卷走財富,當初為外資廉價參股或控股核心產業而搖旗吶喊、百般辯護的官員、學者和媒體現在選擇了沉默和回避。由境外投行、海外資本及其代理人所主導的中國經濟證券化過程是一場日益貶值的美元與中國實體經濟收益權甚至控制權之間的交易,是已經喪失了信用的“信用貨幣”對中國經濟版圖的瓜分。
外資主導著中國經濟的商品化過程和證券化過程并完成了自身利益的布局。在此之后,國際資本開始了以爭奪中國貨幣發行權為核心的美元化過程。
實現中國經濟的美元化需要以下三個條件:
第一、國際金融資本完成了在銀行、保險、證券、基金管理、信托和擔保等領域完成了國內的布局;同時,國際產業資本完成了對中國主要產業的滲透甚至控制。
第二、在捍衛經濟主權方面,中國的監管機構并沒有以美國為標桿進行對標管理和對標學習,沒有像美國一樣對境外資本和機構進行嚴格的限制和嚴密的控制,國際資本可以任意進出國境。
第三、缺乏制定匯率政策的自主性,代表國際金融資本和國際產業資本的政治力量和政治組織可以通過逼迫人民幣升值來完成國際金融資本的套利,同時,讓那些以進口零配件和原材料在中國組裝產品并在中國銷售的跨國公司獲得更為強大的競爭力。
人民幣升值既可以削弱民族產業的國際市場競爭力,又可以削弱民族產業的國內市場競爭力。正是由于本幣升值對民族產業具有極大的殺傷力,因此,本幣升值的盡頭就是大幅度的貶值。在升值與貶值的一輪循環中,國際資本可以全面完成產業控制和財富轉移。
中國經濟的美元化進程就在上述三個條件下順利進行中。在外匯儲備陡峭的增長曲線上,我們可以領略到美元資本在中國境內攻城略地的洶涌來勢;同時,也可以看到,在防范國際熱錢方面,我們已經沒有金融國防可言。國際金融資本和產業資本席卷中國不僅沒有得到任何有效抵抗,相反,還在各級政府的對外開放、招商引資的號召下獲得了政治支持和政策支持。
中國央行貨幣政策失靈、美元政策開始主導國內經濟的走勢是中國經濟喪失自主性并步入美元化軌道的重要標志。國際金融資本和產業資本從此可以通過操縱美元政策和美元走勢來完成在中國的播種、布局和收割,從而實現對中國國民財富的掠奪與轉移。與美元政策和美元走勢相聯系的石油、黃金、有色金屬、農產品、股票指數等期貨市場不過是深藏于幕后的國際金融大鱷完成金融屠殺的屠宰場。
張庭賓在新著中首次提出“貨幣三態”理論,即貨幣發展的三個階段和三種形態:以實物包括貴金屬為貨幣的“固態貨幣”階段、以國家機器強制推行的紙幣為貨幣的“液態貨幣”階段、以金融衍生產品為支付手段的“氣態貨幣”階段。相應地,以“液態貨幣”標價的資產數倍于以“固態貨幣”標價的資產,而“氣態貨幣”標價的資產又數倍于以“液態貨幣”標價的資產(詳見《黃金保衛中國》第41頁至第49頁)。這些“液態貨幣”和“氣態貨幣”自身并沒有應有的內在價值,因此才需要在世界各地流動并捕獲實體經濟的價值來充填自我。當中國政府和居民大舉購買美國國債、“兩房”債券、雷曼“迷你債”以及其它在華金融機構發行的各類理財產品的同時,海外機構就是拿著中國政府和居民交出去的美元在中國大量收購各類實物資產和企業股權。以“貨幣三態”理論來分析,長期以來,中國一直以對外開放、以開放促改革、建立現代企業制度等名義用大量的實物資產和企業股權去換取“液態貨幣”資產和“氣態貨幣”資產。如果中國政府和居民手中持有的“液態貨幣”資產被注水或蒸發,如果持有的“氣態貨幣”資產的泡沫破裂,那么,政府和居民的財富將歸零從而重新陷入貧困化。事實上,現在政府持有的“液態貨幣”資產正在被注水或蒸發,機構和居民持有的“氣態貨幣”資產的泡沫已經破裂。
美元化為什么必然導致貧困化?“貨幣三態”理論揭示了以富裕的名義制造大國的貧困之背后的原因。擺脫貧困化的經濟道路在哪里?這是所有關心未來30年中國經濟命運的人現在必須考慮的問題。
2009年7月25日第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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