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祖斌

 

  自約1996年以來,為了刺激經濟的增長（包括投資和消費），擺脫亞洲金融危機的不利影響，中國持續大幅地降低利率（見表一），并從1999年開始征收利息稅。但到了約2003年開始，這種低利率的政策逐漸成了一個怪胎，每年掠奪所有銀行儲戶的財富,又是造成高房價的頭號元兇，迫切需要糾正。

時間	活期利率（%）	一年期存款利率（%）	五年以上貸款利率(%)
1996.5.1	2.97	9.18	15.12
1996.8.23	1.98	7.47	12.42
1997.10.23	1.71	5.67	10.53
1998.3.25	1.71	5.22	10.35
1998.7.1	1.44	4.77	8.01
1998.12.7	1.44	3.33	7.56
1999.6.10	0.99	2.25	6.21
2002.2.21	0.72	1.98	5.76
2004.10.29	0.72	2.25	6.12
2006.4.28	0.72	2.25	6.39
2006.8.19	0.72	2.52	6.84
2007.3.18	0.72	2.79	6.84
2007.5.19	0.72	3.06	7.20
2007.7.21	0.81	3.33	7.38

1、名義利率為負是在掠奪儲戶的財富。

1996年我在北方交通大學（現在叫北京交通大學，也許改了名，不再那么爛了吧）讀大二時學《貨幣銀行學》，里面有一張表，顯示了西方主要發達國家及其他一些國家的名義利率、通貨膨脹率和實際利率（就是名義利率-通貨膨脹率），發現，除了瑞士，實際利率全部是正的，就是說居民把錢存到銀行是有收益的，利息超過因物價上漲造成的貶值。瑞士的情況比較特殊，不用說就知道，是因為他的銀行保密法，為全世界界的貪官污吏、黑社會、獨裁政府的官員的資金提供了一個安全的場所。實際利率為正也是天經地義的，銀行利用了居民的存款，當然要付出代價，這個代價，就是儲戶得到的收益。

可是到2004年，全年CPI漲幅為3.9%，當年利率直到10月末才從1.98%漲到2.25%，考慮到20%的利息稅，當年的實際利率為-2.3%左右,當年儲蓄存款余額為12萬億,假如一半的存款選擇定期存款，則6萬億存款因為負利率，損失1380億元。這種負利率從那時起就一直存在，中國的居民每年都在受這種巨額的掠奪，導致財富的縮水。

同時，因為這種方式被掠奪的錢，其實不止這么多。因為CPI明顯是被低估的，實際的負利率更低。

2、低利率的基礎CPI同樣是個怪胎。

CPI是消費物價指數的英文簡稱，一個科學又客觀的CPI，應該客觀反應社會消費物價的變化水平。可是中國的CPI不是這樣的，曾看到一個文章，提到，中國的CPI各種商品的權重，有些仍是20年前的，一動不動，所以食品的漲跌會顯著影響到CPI的指數。而房價雖然這兩年暴跌，狂漲，但是因為占的權重非常小，就是漲到月球上去，如果食品價格反而下跌了，可能中國的CPI還是負增長。去年6月12日，當時仍在和某女人（不是他老婆）交配，沒有被查處，身為國家統計局局長的邱曉華在北京大學演講時表示他個人希望，居住價格對CPI的影響權重，在五年內升到20%。當時居住價格對CPI的影響比重是13.2％，而這個比重隨著消費結構的調整在上升。7年前居住價格影響比重僅是6.7%。以下是去年8月，統計局就CPI的問題回答記者提問時的內容：

問：近些年房價上漲很快，給一些居民帶來較大的支出壓力，但目前ＣＰＩ中不包括房價。有人認為應該將房價計入ＣＰＩ，否則就不能真正反映物價對居民生活的影響。怎么看這個問題？

答：目前我國的ＣＰＩ主要反映了居民消費價格的變動，在分類上也包含了居民居住類價格的變動，包括建房及裝修材料、房租、自有住房以及水、電、燃氣等與居住有關的項目。對租房的人來說，其居住價格變動是通過實際租金來體現的。對擁有自己住房的人來說，其居住價格變動是通過虛擬租金，即一定時期居民租用住房可能要付出的租金來體現的。 無論是按照國際慣例，還是從實際情況考慮，商品房價格是不應該直接計入ＣＰＩ的。一是出于國民經濟核算的需要，ＣＰＩ的統計口徑必須與國民經濟核算體系中的消費分類保持一致。從統計核算角度看，對購房的人來說，更多的是將自己的流動資產轉為固定資產，因而購買商品房通常屬于投資范疇，而不屬于消費行為。二是商品房購買與當期消費不同步，購買支出與當期實際住房消費不對等。商品房購房行為實質上是一種在短期內大量金額的集中投放，但商品房要用于今后幾十年的消費。換句話說，當期的實際住房消費對應的只是整個住房的一部分（國際上通常用虛擬租金來代替），而不是整個住房的價格。 例如，假設１００戶居民，在某年有一戶居民買了商品房，花費了１００萬元，而其他居民這一年用于住房的日常消費（水、電、煤氣、物業費等），每戶花了２０００元。如果在這一年里，日常居住消費價格上漲了２％，而商品房價格上漲了１５％，那么包括商品房在內的住房價格漲幅應高達１０％以上，而事實上這年的住房日常消費價格只上漲了２％。因此，將商品房價格變動直接納入ＣＰＩ統計并不合理，國際上通常也都不這樣做。 而且，我國ＣＰＩ中，居住權重隨著消費結構的變化正在逐漸上升。當前居住類在ＣＰＩ中的權重是１３．２％，比２０００年提高了３．５個百分點。 當然，應當指出，對無房居民或雖有房住但條件不理想希望調整住房的家庭來說，這些年房價的上升，確實增加了他們在居住方面的經濟壓力。因此，國務院適時出臺調控房地產市場、穩定房價的措施是完全必要的。

可以看到，原來房價上漲，統計局不認為這是消費，而是投資，所以不能直接計入CPI。在南方周末上看到，中國CPI的構成權重是這樣的：1、食品34%；2、娛樂教育文化用品及服務14%；3、居住13%；4、交通通訊10%；5、醫療保健個人用品10%；6、衣著9%；7、家庭設備及維修服務6%；8、煙酒及用品4%。這個權重構成是否合理，大家心里有數。

所以目前公布的CPI超過3%，就有些人在叫，說漲得太快了，最近公布的達到4.4%，好象中國的經濟已經在火山口上了，其實這根本就是被低估的，被人為壓低了，就是騙大量的傻老百姓，讓他們以為物價漲幅不大。其實目前社會上的商品，哪一種的漲幅是低于4.4%的?可是居然總的物價漲幅卻是4.4%。

三、低利率是高房價的元兇。

雖然統計局不把房價上漲直接計入CPI，因此房價高漲的同時，CPI卻很低，于是利率也比較低，而低利率卻大大推高了房價。目前買房的人，通過房屋貸款買房是普遍的方式。但因為貸款利率非常低，看起來每月的還貸壓力不大，于是很多人沖進樓市，抬高了房價。特別是有大量炒房人，通過大量貸款，能買下上百套房產，直接推高了房價。在網上可以搜索一下，有人通過違規貸款1億2600萬，買下100套房產。這樣的事情，當然是冰山一角。據我所知，上海有家律師事務所，為銀行的按揭貸款做見證，其實有人根本沒有付一分錢的首付，但是通過中介、買賣雙方的操作，提高房價，律師事務所就給做見證。比如100萬成交的，首付2成，應該是首付20萬，現在把房價提高到150萬，首付了50萬，貸款100萬。律師事務所不做見證，就是傻瓜了，而銀行相信這種見證，銀行就是傻瓜了。不過銀行的經理拒絕這種貸款申請，這個經理就是傻瓜了，因為其他銀行都在做，你不做，你的業績就上不去。以后升了職，貸款出了事，那不關他P事了。我在以前的文章中，反復強調，目前的低利率是不正常的，而中國的房貸是變動利率，每變一次利率，第二年開始實際新的利率。但沒有用的，大多數人根本不知道房貸利率的風險，就是不少銀行的白癡專家都是不懂的。當年推出固定房貸利率的銀行，現在要傻眼了，因為利率再三提高，恐怕已經超過當時的固定貸款利率了。請一些準備要買房，和已經成為房奴的人，看看本文開頭的利率表，看看十年前的1997年，五年期以上貸款的利率是多少？12.42%,當年十月以后,才降到10.53%,而在96年5月1日起,是15.12%。差不多是現在的兩倍。希望有些背負巨額房貸的人看到這個數據,不要導致陽瘺,也不要跳樓，世界末日并未到來。如果利率漲到這個水平，有多少房奴要跳樓？有人可能反問，如果不是低利率，也不能實現大量中國人的買房夢。這個要辯證地看待。那些剛畢業的年青人馬上想買房，這不是神經病是什么？這個問題我是贊成任志強的觀點。不客氣地說，有些年青人掠奪父母或是岳父母、公婆的終生的積蓄去作為首付買房，是不合適的（說得客氣些吧，有些房奴還是我朋友）。在德國，人們買有生以來第一套房是在40歲以后，而在美國，人們一般在畢業后10年，結婚后5年買第一套房。國家政策應該對這種盲目的買房行為有限制，而不是以首付只有兩三成，利率非常低的辦法來鼓勵，也許是好心，其實給了本來無法跳到火坑里的人一把梯子。

四、對中國可持續增長構成嚴重威脅。

健康的、可持續的經濟發展，必須要有一個較好的收益率，只有收益率高了，即使經濟面臨問題，也可以靠積累的盈利來度過難關。可是因為近十年來，利率持續下跌，則投資者的預期收益只要高于貸款利率，就可以進行投資。我們看看以下的從1997年以來全社會產出投入比率“

年份	全社會投資（億元）	GDP（億元）	產出投入比率
1997	24941.1	78973.0	3.17
1998	28406.2	84402.3	2.97
1999	29854.7	89677.1	3.00
2000	32917.7	99214.6	3.01
2001	37213.5	109655.2	2.95
2002	43499.9	120332.7	2.77
2003	55566.6	135822.8	2.44
2004	70477.4	159878.3	2.27
2005	88773.6	183084.8	2.06
2006	109870.0	209407.0	1.91

                                              資料來源：中國統計年鑒

可以發現，每投入一塊錢的產出在不斷下降。有興趣的人，可以了解一下，導致世界性金融危機和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美國股市崩潰，其實原因之一就是在此之前美國的經濟高速增長，但是通貨膨脹率很低，于是企業大量借債投資，看起來很繁榮，其實危機四伏。這種產出投入比的下降，就是地方政府和企業盲目投資電解鋁、鋼鐵、汽車、房地產等行業，大量消耗資源，但經濟增長的質量非常低，沒有核心技術的成果，同時這樣的增長也是不可持續的。經濟危機也是有可能的。

說到經濟危機，中國人看到了太多的好消息，連某地方洪水，于是炸開一個地方泄洪，中央電視臺的主持人播新聞的時候居然說農民面對自己被淹掉的田地和房屋“象過年一樣”。而在日本，有三分之一的人認為會暴發世界大戰，而美國是二分之一。中國呢，老是聽到中國經濟高速增長，某某領域填補空白，居民收入大幅增加，新聞里農民在數錢，不要說沒有人認為會有世界大戰，恐怕90%以上的人會以為經濟會永遠8%的年增長。

所以，為了抑制房地產泡沫的進一步膨脹，必須大幅加息。加息這么慢，原因之一是不想面對房價泡沫破滅后的后果。但泡沫不擠的結果是越來越大，破滅后的損失也會越來越大。不光不能再繼續掠奪儲戶的財富，也要以市場手段逼迫人們理性買房，還逼迫投資者謹慎投資，抑制收益率低的重復、盲目投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