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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我們可利用的矛盾存在著,對我們有利的條件存在著,機遇存在著”
[內容提要] 2010~2011年影響中國安全環境最大的事件是美國重返亞洲和中東動蕩及北約對利比亞的軍事打擊行動。這說明歐盟和美國有了拋棄雅爾塔體制并在新的基礎上建立歐美共治世界體制的戰略意圖。在蘇聯解體和歐洲接近完成統一后,美國便將戰略重心移向亞洲,其目標就是中國。作為回報,利比亞之后的歐盟也將會在遠東,尤其在中國問題上,與美國保持相當程度的合作。美國與歐盟正在進行著新的戰略分工和利益分配,世界力量正在進行著重組。對中國而言,真正的挑戰正在來臨。
[說明] 本文是筆者為北京航空航天大學戰略問題研究中心撰寫的2011年《戰略思想報告》。該報告主要內容刊于《太平洋學報》2011年第8期;全文刊登于春秋綜合研究院主編:《戰略》,上海人民出版社2012年版。
2010年初,美國高調“重返亞洲”并與韓國、日本等在中國海[1]及其附近海區連續舉行大規模軍事演習;2011年初,“茉莉花革命”[2]由突尼斯起,開始在中東地區[3]如火如荼鋪開,導致包括埃及在內的多國政權更迭以及接踵而至的北約對利比亞的軍事打擊,這兩年接連發生的事件,具有世界政治格局轉換的“關節點”性質,值得高度關注和研究。
一、世界政治格局正在發生逆轉
2001年“9•11”事件開始,美國在阿富汗和伊拉克進行了近10年的軍事行動,嚴重削弱了美國的國力,2008年開始的世界經濟危機,更使美國經濟形勢雪上加霜。小布什在伊拉克和阿富汗的失利使奧巴馬上任之初不得不放棄小布什時期軍事加單邊的強勢外交,轉入新尼克松主義軌道[4]。但從2010年起,美國外交風云突起,希拉里·克林頓于1月發表“重返亞洲”講話,隨后便發生了“天安艦事件”及美韓在中國海及附近海域進行的大規模的海上聯合軍事演習。這些對奧巴馬推行有利于美國的新尼克松主義外交路線造成了很大的壓力,迫使奧巴馬在東亞采取符合美國軍火和能源財團利益的攻勢政策。
如果比較一下美國自奧巴馬就職以來的外交政策,我們會發現,從2010年始美國外交出現轉向,即從奧巴馬就職初期帶有尼克松主義色彩的有節制的外交路線已經屈服于咄咄逼人的帶有奧爾布萊特色彩的外交路線——奧爾布萊特時期的外交本身就帶有兩個“克林頓”即時任總統的威廉·克林頓和他的夫人希拉里·克林頓的影子。
2008~2011年全球從經濟動蕩發展到政治動蕩,使世界大勢進一步向不利于美國的方向轉變。在北約打擊利比亞的軍事行動中,美國罕見地主動放棄在北約軍事行動中的指揮權,這是自蘇聯解體以來西方世界內部出現的一個重大的變化,它折射出歐洲與美國之間力量對比出現了接近布熱津斯所說的“1+1” (美國+歐盟)[5]的變化,以及由此出現的歐洲在世界政治中初步顯現相應的攻勢。跡象表明,自蘇聯解體迄今的美國,已是虎落平川,而自蘇聯解體迄今的世界格局[6],已發生了顛覆性的變化。
研究當今世界的變化,需要從雅爾塔體系說起。
和平體系本質上是一種法權體制,而法權體制在歷史上多是暴力的結果。我們知道,當代世界和平基于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同盟國即蘇聯、美國、中國、英國等建立的雅爾塔和平體制。但需要特別說明的是,其中的英國是反法西斯同盟國中唯一的在獲得戰爭勝利的同時其海外殖民利益在戰后又被同盟國變相剝奪了的國家。理解了這一點,我們就知道了英國及歐洲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實際受損者,他們被剝奪的不僅是一些海外殖民財產,而是整個曾由英國及歐洲主導的世界和平體系即“凡爾賽-華盛頓體系”。第二次世界大戰前,要顛覆這個體系的不僅僅是德國、日本和意大利,其實還有美國、蘇聯等。只是由于德、日、意三國率先向英、法發難,這才使美國和蘇聯得以利用歐洲內部及日本和歐洲的矛盾,聯合丘吉爾領導的英國和戴高樂領導的法國抵抗組織在擊敗德、日、意后,再反過來逼迫英、法放棄東歐及歐洲以外的殖民地。在此基礎上形成的世界法權體制被稱為雅爾塔體制,在此體制上形成的世界和平體系被稱為雅爾塔和平體系。
雅爾塔和平體系形成的起點是1943年底的德黑蘭會議和1945年初的雅爾塔會議,其終點是1956年的蘇伊士運河事件。在德黑蘭會議上美蘇迫使丘吉爾同意從法國諾曼底開辟第二戰場、東歐交留蘇聯解放的決定,意味著東歐被劃入戰后蘇聯的勢力范圍。歐洲被東西切斷,意味著從地緣政治上粉碎了支撐歐洲世界霸權的核心和基礎。雅爾塔會議基本上解決了戰后和平體制安排問題。此后就是美蘇暗中推動的世界范圍的民族自決運動,由此英國和法國的戰前海外利益被剝奪殆盡。1956年的“蘇伊士運河事件”[7]發生,美國與蘇聯聯手逼迫英國和法國退出埃及。失去埃及,歐洲也就失去了地中海。這個結局對曾由歐洲人主導的世界體系無疑是最后的挽歌。失去東歐,歐洲只是分裂出一半,而失去地中海,歐洲就失去了它在歷史上曾擁有的全部輝煌。明白了這點,也就明白了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英國和德國都將防御的重點放在地中海南岸的原因,以及1956年英法被逼退蘇伊士運河對于歐洲的意義。埃及是地中海南岸的支柱國家,失去了埃及,也就失去了地中海南岸,失去了地中海南岸,歐洲也就失去了整個世界。當時英國麥克米倫首相在與朋友共進午餐時望著窗外木然地揮揮手說:“這是我們美好的文明;很可惜,這一切都完了。你知道,到1957年底,我們所知道的西方文明都要完了。我設想在布爾什維克統治若干世紀之后,還會產生一種文明,但是我不知道它將是什么樣子。”[8]當時有英國學者評論1956年納賽爾總統宣布蘇伊士運河公司收歸國有的決定是“標志著一個時期的結束,另一個時期的開始”[9]。1974年5月25日,毛澤東在與英國前首相希思會談時提到艾登時說:“他在蘇伊士運河問題上吃了大虧。”希思回答說:“是的,吃了大虧。”[10]
蘇伊士運河事件的結局讓歐洲人始料不及,對歐洲世界霸權來說更具毀滅性。H.斯圖爾特·休斯在《歐洲現代史:1914~1980年》一書中寫道:“在20世紀之初,人們仍然認為歐洲的領先地位是理所當然的。幾乎所有的歐洲人,還有大多數非歐洲人,都認為這個小小的大陸,將繼續在世界事務中起主導作用,就像前四個世紀那樣。很少有人察覺到歐洲的世界霸權的末日已經在地平線上露頭。”[11]蘇伊士運河事件后,美國專欄作家李普曼說,它“引人注目地顯示了”歐洲已不復存在任何強國。一個大陸在鐵幕前四分五裂,被分成一些弱小的依賴他人的國家,它們“無論在外交上還是軍事上都無法堅持自己在外部世界的切身利益”。[12]中國歐洲史學者惠一鳴教授補充說:“第一次世界大戰后,歐洲曾盡力阻止這一歷史過程繼續發展下去,但是遭到了慘敗。第二次世界大戰和冷戰爆發后,歐洲人才終于明白,在這個巨大的歷史變遷面前,他們所能做的只能是適應新時代。”[13]
二戰結束使歐洲人體會到了“兄弟鬩于墻”的后果。關于此,惠一鳴教授概括得非常精彩,分析得也非常辯證:
美蘇對歐洲的爭奪,是一場以獲取世界霸權為目的的遺產之爭。它的第一個結果就是美蘇瓜分了歐洲,并對歐洲進行無孔不入的控制。這導致了歐洲的大分裂和附庸化過程。我們看到,歐洲國家在戰后被分裂為東西兩大陣營,分別屈從于美國和蘇聯。在它們的驅使下,歐洲人兄弟鬩于墻,不僅要為雙方搭建爭斗的舞臺,還要充當打手,完全失去了自己決定自己命運的能力。此情此景,堪稱是歐洲人的巴比倫之囚。在這樣的狀態下,歐洲完全失去了獨立生存的能力,其生存環境也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歐洲的選擇性與生存空間同時被大大壓縮,社會結構與發展也被強力改變了。歐洲已經完全陷在了自己延長部的爭奪漩渦之中,而這個漩渦就是歐洲的新生存環境和新的發展框架。[14]
后來的歷史發展證明,正是這股強制力,把歐洲帶出了歷史困局。在這個意義上,我們可說,美蘇的爭奪與冷戰就是孕育歐洲一體化運動的溫床,歐洲的歷史性悲劇就是歐洲復興的起點。如果沒有超級大國的誕生和冷戰的爆發,強大的歷史壓力和規范性就不會誕生,歐洲的舊秩序將不會被突破,歐洲一體化的夢想也就只能還是一個夢想。[15]
“知恥近乎勇。”[16]只有在失去歐洲后,丘吉爾才體會出當年張伯倫先生的良苦用心,他同時也看到分裂不可避免地給歐洲帶來的災難。令人感動的是,已至72歲高齡的丘吉爾在哪里跌倒從哪個里爬起,下定決心為英國皇室“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17]。1946年3月,丘吉爾發表 “鐵幕演說”,9月,又在蘇黎世重提雨果1849年提到的“歐洲合眾國”[18]的概念,決心將破碎的歐洲整合為美國那樣統一的國家聯合體。此后,歐洲各國開始進行內部整合并在英國的帶動下開始為恢復凡爾賽體系即以歐洲為主導的世界體系而默默準備。蘇聯學者對丘吉爾的目的洞若觀火,B.T.特魯漢諾夫斯基寫道:
丘吉爾的計劃是打算恢復英國在世界上的領導作用,企圖把美國排擠到第二位。丘吉爾認為,為達到此目的,必須使美蘇發生沖突。因此丘吉爾加緊鼓動美國,在對蘇關系方面采取更加強硬的立場。[19]
英國歷史學家湯因比通過其主編的《第二次世界大戰史大全》表達了當時歐洲人臥薪嘗膽、“收拾舊山河”的決心:
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戰使歐洲的傳統組織一再受到打擊,歐洲是否能恢復原狀,這仍然是一個大問題,要由今后50年到100年的歷史來解答。只有經過內部的一次大革命,改變早已確立的政治與經濟組織方式,形成全歐的社會組織,歐洲似乎才有可能在俄美兩個超級大國控制的世界中恢復主權。[20]
湯因比在這里說的“內部的一次大革命”,就是要求歐洲的內部——首先是東歐與西歐——的統一。而要做到這一點的前提是削弱美國和瓦解蘇聯。此后的英國政治家和學者們并沒有忘記二戰中被羅斯福出賣的恥辱,他們一直在用捧殺的方式削弱美國并借美國之手即用扶撐雅爾塔體系的“右手”(美國)打倒扶撐雅爾塔體系的“左手”(蘇聯),其目的是為了歐洲收復在雅爾塔體制中失去的戰略利益并最終將美國逐出歐洲。湯因比認為,完成這個任務大概需要50年到100年的時間。現在回頭看來,從1946年丘吉爾“鐵幕演說”算起,歐洲人以非常低調的形式僅用了50多年的時間就接近實現了這個目標。
1946年3月,丘吉爾在“鐵幕演說”中疾聲呼吁“世界的安全要求有一個任何國家都不能被排除在外的團結的新歐洲”[21],9月,他又在蘇黎世大學發表演說,提出“我們必須再造一個歐洲合眾國”[22]的任務,他說:
我們恒久的目標必然是建設和鞏固聯合國組織。在這一世界性的理念之下和之內,我們必須以一種也許可稱為歐洲合眾國的地區性結構,重建歐洲大家庭。第一步是組建一個歐洲委員會。如果一開始不是所有國家都愿意或能夠加入合眾國,我們也一定要著手把那些愿意和能夠的國家聚集起來。[23]
當時的歐洲人真是做到了痛定思痛,見賢思齊。英國在歷史上是利用歐洲大陸分裂形勢獲利最多的國家,即使如此,英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后意識到自己也是歐洲分裂的受害者,并決定放棄自私自利的外交政策,主動呼吁歐洲統一并自覺加入歐洲統一進程。
此后歐洲統一進程加速。1948年5月,歐洲統一運動首屆大會在海牙召開。1949年5月5日,英國、法國、荷蘭等10國政府成立了“歐洲委員會”。不久希臘、土耳其、聯邦德國、冰島、奧地利、塞浦路斯、瑞士、馬耳他等國先后加入。1951年4月18日,法國、聯邦德國、意大利、荷蘭、比利時和盧森堡在巴黎簽訂了建立歐洲煤鋼共同體條約,1952年7月25日,歐洲煤鋼共同體正式成立。1957年3月25日,這六個國家在羅馬簽訂了建立歐洲經濟共同體條約和歐洲原子能共同體條約,1958年1月1日,歐洲經濟共同體和歐洲原子能共同體正式組建。1965年4月8日,六國簽訂的《布魯塞爾條約》,決定將三個共同體合并,統稱歐洲共同體。1967年7月1日條約生效,歐洲共同體正式成立。
此間,歐洲慫恿美國與整個社會主義國家陣營展開全面“冷戰”,美國從朝鮮戰場敗退后又陷入越南戰場。
1972年,尼克松糾正了前任“世界主義”的天真,通過與雅爾塔和平體系中的另一關鍵性支柱國家——中國和解,大幅減緩了美國的外交壓力,降低了美國國力的消耗。美國外交的迅速轉向,迫使英國人“從靈魂深處爆發革命”,以斷臂決心和勇氣放棄了曾使英國大獲其利的“均勢”外交傳統,于1973年毅然加入“歐洲共同體”。英國外交的這種自我犧牲為歐洲統一清除了最堅硬的障礙。隨后丹麥、愛爾蘭、希臘、西班牙和葡萄牙先后加入歐共體,歐共體成員國擴大到12個。歐共體12國隨即建立起了關稅同盟,統一了外貿政策和農業政策,創立了歐洲貨幣體系,并建立了統一預算和政治合作制度,逐步發展成為歐洲國家經濟、政治利益的代言人。1991年12月11日,就在蘇聯解體(1991年12月25日)的前14天,歐共體馬斯特里赫特首腦會議通過了《歐洲聯盟條約》。
歐洲人借美國之手打倒了雅爾塔體系的關鍵支柱國家蘇聯,歐洲失去了東面的戰略壓力之后,便正式打出統一的旗幟。1993年11月1日,條約正式生效,“歐共體”更名為“歐盟”。這標志著歐共體從經濟實體向經濟政治實體過渡。1995年,奧地利、瑞典和芬蘭加入,使歐盟成員國擴大到15個。在西歐統一完成后,歐盟又乘勝東進,科索沃戰爭后,迅速收復了“從波羅的海的什切青到亞得里亞海的特里斯特”即丘吉爾所說的“鐵幕”以東地區。2002年11月18日,歐盟15國外長會議決定邀請塞浦路斯、匈牙利、捷克、愛沙尼亞、拉脫維亞、立陶宛、馬耳他、波蘭、斯洛伐克和斯洛文尼亞10個中東歐國家入盟。2003年4月16日,在希臘首都雅典舉行的歐盟首腦會議上,上述10國正式簽署入盟協議。2004年5月1日,這10個國家正式成為歐盟的成員國。2007年1月,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兩國加入歐盟,至此,歐盟經歷了6次擴大,成為一個涵蓋27個國家,總人口超過4.8億的當今世界上經濟實力最強、一體化程度最高的國家聯合體。歐洲人僅用了半個世紀的時間就接近完成了湯因比前述的所謂的“內部的一次大革命”即歐洲大陸的內部整合。
需要說明的是,歐洲實現統一并不是由于經歷了兩次世界大戰的歐洲人像印度阿育王[24]那樣“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結果,而是由于歐洲自身分裂導致其屢失世界霸權的經驗使然。歐洲人在統一歐洲本土的同時,一刻也沒有忘記在他們撤出的其他如南亞、東亞、非洲等地區持續制造分裂并使之進一步碎片化。從蘇聯解體直到最近的蘇丹分裂、利比亞分治等歐洲之外的世界持續破碎與歐洲本土持續統一同時并進的現實,迄今還在繼續并正在從中東向東亞推進。
如果說1972年美元和黃金脫鉤,動搖了美國的經濟基礎,但美國迅速抓住中東石油,使石油成為比黃金更有力的美元信物。石油美元使美國渡過了當時的危機。現在,美國要從中亞撤退了,這意味著美元將與石油脫鉤,而中亞石油一旦不以美元結算,那美元就與紙張無異。現在這樣的形勢出現了:2008年美國爆發嚴重的經濟危機和2010年8月31日從伊拉克撤出戰斗部隊,這讓世人對美元信心發生了動搖——這恰恰又是自丘吉爾“鐵幕演說”以來歐洲人夢寐以求的結果。當年堅持支持美國的英國首相托尼·布萊爾,在其出版的回憶錄中表示他并“不后悔當初做出參戰的決定”[25]。布萊爾在該書的序言中說得更直白:“我想改革英國,使它保留20世紀初、身披世界最強大帝國斗篷的驕傲,同時,面對21世紀的到來,不會由于那件斗篷不再合身而自覺失落和衰退。”[26]布萊爾的話一般的英國人讀不懂,但能讓長眠于九泉之下的丘吉爾感到欣慰,讓羅斯福、馬歇爾感到痛心。如果我們了解二戰前英國那呼風喚雨的歷史,就不難理解布萊爾這句表面順從的話中包含著英國人對美國人的那刻骨銘心的仇恨。關于第二次世界大戰后世界體系的轉換,惠一鳴教授有一段非常辯證的精彩評論,他說:
超級大國的誕生與歐洲的衰落是同一個歷史過程的兩個部分,存在著緊密的因果關系。沒有歐洲的明確衰落,美國與蘇聯的超級大國地位就很難體現出來,而沒有超級大國的誕生,歐洲在世界體系中的衰落也不會表現得象今天這樣明顯和確切,歷史性的交替超越也就不會發生,與之相連的一系列歷史變遷也就不存在了。這個一興一衰的歷史過程是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27]
從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迄今已有半個多世紀了,光陰荏苒。現在讀起這段文字時,時間仿佛發生倒流:今天歐洲崛起似乎與美國的衰落也是 “同一個歷史過程的兩個部分,存在著緊密的因果關系。”沒有美國的明確衰落,歐盟的大國地位也“很難體現出來”。
2008年的世界真是“東邊日出西邊雨,道是無晴卻有晴”[28]。此時的美國已被伊拉克戰爭拖得精疲力竭,而歐洲的——用奧巴馬的比喻就是“從諾曼底(Normandy)到巴爾干(Balkans)到班加西(Benghazi)”[29]——統一進程卻在大幅推進且接近完成:上半年(2月17日)科索沃“獨立”并很快獲得歐美外交承認,這使歐洲統一進程在地中海北岸的巴爾干最后收口,下半年(7月13日)歐洲召開首屆地中海峰會,決定正式啟動薩科齊競選法國總統時提出的“巴塞羅那進程: 地中海聯盟” 計劃。從當時會議現場照片[30]看,此時的歐洲人大有一種“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31]感覺。在他們眼中,歷史似乎正在從“雅爾塔體系”向歐洲人久違了的“凡爾賽-華盛頓體系”回歸。與20世紀初期歐洲主導世界形勢不同的只是,21世紀初的世界體系的主導權尚在美國手中,因此,如果以主導權優先原則排序,它應該被稱為“華盛頓-凡爾賽體系”。這個轉換過程在歐洲大西洋地區接近完成,接下來就是亞洲太平洋地區。
戰略轉移在任何時候都意味著戰略空間和資源空間的讓渡,美國顯然決定將歐洲放還給歐盟。關于此,布熱津斯基在《大棋局》一書中已對“跨大西洋體制內權力分配”有了說明:
美國的總目標對美國而言,主要問題是如何建設一個以法德關系為基礎的歐洲,一個具有生存活力、與美國始終聯系在一起并能擴展合作與民主的國際體系范圍的歐洲。美國的全球首要地位的有效運作主要依賴這一體系。因此,這不是一個在法德之間作出取舍的問題。缺了法國或德國,便不會有歐洲。
從前文所述大體上可得出以下三個結論:
1.美國必須介入歐洲統一事業,以補救已在削弱歐洲活力的內部士氣與目標危機,克服歐洲普遍流行的關于美國最終并不贊成歐洲真正統一的疑慮,并為歐洲聯合事業注入必要的民主興奮劑。這就要求美國就最終接受歐洲是美國的全球性伙伴作出明確的承諾。
2.從短期看,在策略上反對法國的政策并支持德國的領導地位是有道理的;從長遠看,倘若真正的歐洲確實應運而生,則歐洲聯合必須具備更鮮明的歐洲政治和軍事特性。這就需要逐步對法國關于跨大西洋體制內權力分配的觀點作出某種遷就。
3.法國和德國均未強大到可單獨建設歐洲或同俄羅斯解決在確定歐洲地理范圍方面的固有麻煩。這便要求美國有力地、專注地和義無反顧地參與進來,特別是與德國人一道來確定歐洲的范圍,并以此應付諸如波羅的海各共和國和烏克蘭在歐洲體系內的最終地位等這些特別是對俄國來說十分敏感的問題。[32]
從1815年拿破侖失敗始,世界體系經歷過19世紀的英國人和俄羅斯人主導的“維也納體系”(1815~1918)、20世紀第一次世界大戰后的歐美人主導的“凡爾賽-華盛頓體系”(1918~1945)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美國人和蘇聯人主導的“雅爾塔體系”。如果說,美國盎格魯撒克遜人與斯拉夫人主導的“雅爾塔體系”可說是——經過盎格魯人共治的“凡爾賽-華盛頓體系”的否定——向英國盎格魯撒克遜人與斯拉夫人主導的“維也納體系”回歸的,那么,從2008年歐洲進取北非與2010年希拉里•克林頓宣布“重返亞洲”緊緊相隨的時間排列看,美國與歐洲之間似乎對21世紀有了某種 “慕尼黑”式安排,即以犧牲昔日盟國俄國和中國為代價“埋葬雅爾塔遺產”[33],建立共濟會主張的美國與歐洲聯手恢復盎格魯撒克遜共治的世界的安排[34]。如果說,20世紀初的“凡爾賽-華盛頓體系”是由于歐洲在第一次世界大戰后無力單獨支配世界而被迫將遠東讓與美、日的結果,那么,這次美國放棄雅爾塔體系則是美國在打倒蘇聯,繼而陷在中東后不得不將歐洲及北非放手歐盟的結果。至于中亞和印度洋,鑒于其豐富的資源存量,則是留待美歐解決亞洲之后,由歐美人內部調整解決的戰略空間——這與當年德日意三國同盟條約將中東、印度洋部分留待戰后進一步調整解決的思路近似。
二、利比亞:世界格局轉換的樞紐
利比亞是北非國家中唯一抵制歐盟向地中海南岸擴張的國家。2008年6月10日,卡扎菲在的黎波里舉行的阿拉伯6國首腦協商會議上宣布拒絕地中海聯盟計劃,指責該計劃企圖破壞阿拉伯國家和非洲國家的團結。他指出,如果歐洲希望合作,就應同阿拉伯國家聯盟和非洲聯盟,而不只是同其中一部分國家進行合作。7月9日,卡扎菲在記者招待會上說,一些歐洲國家曾反對法國總統薩科齊提出的地中海聯盟設想,原因是他們不允許歐洲被分割,不允許屬于歐盟的歐洲南部國家加入地中海聯盟。同樣,“我們也不允許作為非洲聯盟一部分的北非國家加入地中海聯盟”。卡扎菲呼吁加強歐洲、非洲和地中海地區之間的合作。[35]
禍從口出,這在具有悠久“民主傳統”的歐洲國家那里亦無例外。卡扎菲曾自愿放棄研制發展大規模殺傷性武器,接受國際社會的核查;主動加入西方反恐陣營并對利比亞境內的基地組織采取了嚴厲的打擊措施。盡管如此,利比亞還是遭到以法國為先鋒的北約實施的鋪天蓋地的導彈打擊和要求卡扎非下臺的通牒[36]。
2011年3月19日(北京時間20日)凌晨零點45分,以法國、英國為先鋒,美國予以支持的多國部隊對利比亞政府軍開始了被命名為“奧德賽黎明”(Operation Odyssey Dawn)的空中軍事打擊。
我們沒有必要陷入利比亞戰局的細節之中,在此,需要討論的只是這場戰爭將對世界格局的意義。
現在回頭來看,東西歐的統一并不是從屬于而是與雅爾塔格局相排斥的歷史進程,其目標是歐洲人在新的形勢下試圖恢復歐美人共治的世界體系取代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由美國、蘇聯(俄羅斯)和中國在聯合國框架下合作維護的“雅爾塔體系”。1972年尼克松訪華,表明美國認識到英國人慫恿的意圖并減少了與雅爾塔體系主導國家的內耗。這促使英國人痛定思痛,放棄自私的歐洲政策,于次年(1973年初)加入歐共體。蘇聯解體及隨之而來的東歐國家加入歐盟表明,從1946年起,經過半個多世紀的臥薪嘗膽式的準備,歐洲人在歐洲大陸已經接近實現了瓦解雅爾塔體系和恢復凡爾賽體系的戰略目標。
說“接近實現”,就是說還沒有最終實現,這是由于歐盟還沒有收復地中海南岸。地中海是歐洲“柔軟的腹部”,如果不能收復地中海南岸,歐洲大陸就失去了安全屏障,其統一成果就不能鞏固。黑格爾注意到了這種規律性現象,他說:“沒有地中海,‘世界歷史’[37]便無從談起”,而非洲更是“歐羅巴洲利害關系的所在,歐洲人始終要努力爭取一個立足點。”[38]從自身的歷史發展中,歐洲人明白:地中海是歐洲命運的旋轉門,而北非的突出部突尼斯和利比亞(即古代迦太基領土部分)便是歷史上歐洲開啟這扇旋轉門的樞紐。
羅馬帝國在地中海的擴張給古代歐洲帶來了文明,而成就羅馬文明的關鍵步驟是羅馬人跨海突破迦太基(今突尼斯、利比亞、阿爾及利亞一帶)并于公元前146年對其實行完全占領[39];同樣,來自中歐平原的汪德爾人(Vandals),占領迦太基并以此為基礎,建立了橫貫北非的汪德爾王國,公元455年趁西羅馬帝國內亂從迦太基發兵北上攻陷羅馬城。由此結束了歐洲的古代文明即羅馬文明。
資本主義是歐洲近代文明的基本特征,它在給世界帶來工業文明的同時,也提高了歐洲爭霸戰爭的規模和頻率。不管這些戰爭的性質如何,結局總是由地中海戰場決定的。19世紀初的拿破侖與英國的爭霸戰爭,從結局上看,拿破侖失敗于1815年的滑鐵盧之役,而滑鐵盧失敗的起點卻是1805年的特拉法加海戰[40]。此役失敗導致拿破侖失去了地中海制海權,而失去地中海,拿破侖也就失去了歐洲大陸。拿破侖失敗后便是英俄在維也納體系下的百年爭霸,盡管戰事遍布世界,但其勝負分水嶺卻是1853~1856年俄國與英國和法國在克里米亞的大戰[41]。這場戰爭導致俄國幾乎是永久性地失去了進入地中海、進而由此控制歐洲的可能。20世紀前半葉發生了兩次歐洲大陸國家與英國爭奪全球霸權的世界大戰。沖突雙方的目的都集中于爭奪地中海。第一次世界大戰是德國與俄國利用“薩拉熱窩事件”[42]為爭奪巴爾干而發動的戰爭。第二次世界大戰起于意大利入侵埃塞俄比亞,由此對英國在地中海的霸權形成的挑戰;“沙漠之狐”隆美爾在北非方向的失敗也是軸心國命運逆轉的重要原因。同樣的理由,為了保衛歐洲,丘吉爾堅持“第二戰場”從“歐洲柔軟的腹部”即地中海發起,而為了瓦解英帝國和歐洲的世界霸權,羅斯福則聯手斯大林堅持從法國北部的諾曼底開始;將歐洲一分為二,東歐歸入蘇聯控制,歐洲實際上被壓縮為“西歐”。與杜魯門不同,艾森豪威爾是對羅斯福分裂歐洲政策理解得比較好的總統,1953年當選總統后,他果斷地終止了始終受到歐洲人鼓勵的朝鮮戰爭,1956年他又和赫魯曉夫聯手利用“蘇伊士運河事件”將英法逐出埃及。失去埃及,歐洲人就基本失去了北非;失去了北非,歐洲人也就失去地中海;失去地中海,歐洲就失去了自衛能力;失去了自衛能力,歐洲人就必須對美國形成絕對依賴。
半個世紀后的今天,時光似乎發生倒流。歐盟的邊界已推至地中海北岸的巴爾干。但“行百里者半九十”[43],如果不能將地中海,尤其是地中海南岸攬入歐洲的控制之下,歐洲大陸統一將會功虧一簣。為此,歐盟聯合美國于2008年2月17日促成并很快承認了科索沃議會通過獨立宣言,這使得歐洲統一進程在地中海北岸的巴爾干最后收口。但歐盟沒有片刻喘息,立即于科索沃獨立的當年(2008年)馬不停蹄地向地中海南岸推進。7月13日,歐盟27個成員國和16個地中海南岸國家領導人在巴黎舉行峰會, 決定正式啟動“巴塞羅那進程: 地中海聯盟”計劃[44]。峰會發表聲明,表示要把地中海沿岸變為一個和平、民主、合作和繁榮的地區, 并宣告地中海聯盟正式成立。
2010年初,美國國務卿希拉里宣布“重返亞洲”[45],同年下旬,美國總統奧巴馬宣布美國作戰部隊從伊拉克撤出[46]。這發生在同一年的兩件大事,讓歐洲有了1956年艾森豪威爾同樣有的“凱旋”感。不同的只是,當年艾森豪威爾要填補的是英法退出中東地區后留下的“政治真空地帶”[47],而今天英法要填寫的是美國退出后留下的“政治真空地帶”。
2011年初,“茉莉花革命”由突尼斯在中東地區如火如荼鋪開。值得體會的是,與19世紀初在拉丁美洲和20世紀中葉在世界范圍廣泛爆發的民族民主解放運動內容相反,那時運動的矛頭所向多是親近歐洲的政權,這次“茉莉花革命”動蕩矛頭所向多是親美的政權。2011年2月11日,執政長達30年,曾經給美國以色列政策予以相當幫助的埃及總統穆巴拉克在抗議聲中黯然走下政治舞臺。與20世紀50年代埃及變局導致美國控制地中海南岸的后果一樣,2011年的埃及變局也使歐盟的力量在北非的影響有了巨大擴展。
美國人很快意識到問題所在,9月13日,曾任美國總統奧巴馬的伊斯蘭事務顧問達麗婭。穆加赫德披露說:美國政府本不希望埃及發生革命,認為穆巴拉克的存在更有利于美國的戰略利益和以色列的國家安全和穩定。穆加赫德指出,盡管穆巴拉克早已經成了階下囚,但直到現在還有許多美國人認為穆巴拉克是一個很容易打交道的人,他在臺上更符合美國的利益,另外,當時美國政府認為穆巴拉克的兒子賈邁勒會接班,他接班后埃及的政策不會發生任何改變。現在美國很難對埃及新政權起多少影響作用。[48]
但歐盟并沒有因小勝而止步,它還要從中東政治動蕩中繼續擴大戰果。2011年2月27日,法國總統薩科齊就中東地區局勢發表電視講話,表示:眼下地中海多個國家出現局勢動蕩,現在正是重建地中海聯盟、使其發揮重要作用的時候。3月1日,法國新任外交部長阿蘭·朱佩在就職講話中為法國今后一段時期的外交方向定下基調,將重建地中海聯盟、強化歐洲共同安全政策、加強與新興國家伙伴關系和促進非洲發展作為法國外交的主要目標。[49]
但是,對世界治理曾有過豐富經驗的歐洲人明白,完成這樣的任務,僅靠“筆桿子”是不行的,對于那些不愿接受聯盟“招安”的非洲國家,還需“槍桿子”的敲打。這樣,在眾多與歐盟“不和諧”的非洲國家中,利比亞便合乎邏輯地成了埃及之后歐盟進軍地中海南岸需要用“槍桿子”解決的目標。
這是為什么呢?難道卡扎菲在西方人眼中“表現”得不夠好嗎?
我們只要看一眼地圖,就能明白這與卡扎菲表現沒有大的關系。利比亞對于歐盟進入北非有著非常的地緣政治意義。利比亞地處北非中段,東接埃及,西連突尼斯和阿爾及利亞,控制利比亞就控制了突尼斯;控制了突尼斯就控制了以西西里島為跳板歐洲進入北非的最近通道,由此也就通過意大利將歐洲與北非連為一體:東可控制埃及,繼而控制蘇伊士運河和紅海,西可通過阿爾及利亞和摩洛哥與法國和西班牙南北呼應控制直布羅陀海峽。歷史上的古羅馬文明就是從這里突入北非,同樣也是被從這里出發的汪德爾人毀滅的。歷史的經驗是,沒有利比亞,就沒有歐洲控制的北非;沒有北非,就沒有地中海;沒有地中海,已統一的歐洲就是泥足巨人。
17世紀初,莎士比亞將“生存還是毀滅”[50]的問題擺到已來到世界新文明門坎的英國人面前,現在“生存還是毀滅”的問題,再一次擺在歐洲人的面前。這次接手北約并出兵利比亞即是對歐盟50多年臥薪嘗膽推進的統一成果的總考驗。美國已經放手北約,歐洲一旦在英法的帶領下,以1856年在克里米亞戰爭中的膽氣——哪怕是部分——拿下利比亞,那美國人也會品嘗到1956年英法在蘇伊士運河危機中被逐出北非時的那種失落。
“大事業往往需要一點天真去推動。”[51]薩科齊的輕率性格這次很可能要為歐洲開辟嶄新的歷史。歐洲在21世紀第一個十年中拖垮了美國,這方面英國人為歐盟立了“頭功”,在第二個十年剛剛開始時,歐洲人——不管這場戰爭的結局如何——已獨立地將其作戰力量投入北非。在這方面法國人為歐盟立了“大功”。美國的退出使法國和英國確實沒有退路。但從戰略上看,歐洲還是有力量實現有限目標的。根據19世紀英法等歐洲國家治理世界的經驗,在利比亞南方保留而不是消滅——當然最好是沒有卡扎菲的——卡扎菲政權,同時在利比亞北方地中海沿岸扶起另一個反對派“政權”,將使歐盟戰略利益最大化,因為只有在卡扎菲政權的壓力下,利比亞反對派“政權”才會對歐洲軍事力量形成絕對依賴,有了這種絕對依賴,歐盟不僅能無限制地攫奪利比亞的石油等物質利益,還可以在利比亞立足并進一步向東西推進,以最終完成歐洲統一的戰略目標。無疑,這也將是歐盟主導下的北約的戰略目標。這一目標的實現意味著由華盛頓主導的新“凡爾賽體系”在歐洲的大體奠定。至于遠東,那是美國“重返亞洲”后歐美將聯手下一步共同推進的任務。
三、資本主義經濟政治發展的“絕對規律”進入活躍期
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至蘇聯解體,歐洲的主要戰略意圖,并不是跟隨美國與蘇聯冷戰,而是借美國與蘇聯冷戰的時機整合歐洲;蘇聯解體后,歐洲忙于跟隨美國填補蘇聯退出的地緣政治真空地帶,加速歐盟東擴和南擴。在歐洲統一接近實現、東歐和南歐已歸入由西歐國家掌握的歐盟之后,歐盟開始向地中海推進。這時,面對具體利益,尤其是面對歐洲以外的利益,歐洲內部及歐洲與美國的關系就顯現出19世紀“帝國主義”之間的裂痕。
首先是德法關系舊病復發。歷史上的德國和法國在地中海方向的利益歷來沖突,兩國在19世紀相當長的一段時間內積蓄的矛盾還將歐洲推入兩次世界大戰。地中海與法英兩國戰略利益直接關聯,更是其傳統勢力范圍,因此,軍事打擊利比亞,最接近法國和英國的地緣政治利益的需求,而遠離德國的需求,因為德國——與俄國一樣——只有通過第三國才能經歐洲大陸直接進入地中海。盡管目前法德兩國都是歐盟核心成員,在歐盟東擴之后進一步南擴即挺進地中海、控制北非、完成歐洲統一的目標也一致,但觸及到兄肥弟瘦的具體利益,它們似乎還不能跳出19世紀同室相鬩的窠臼。正因為法德之間有此舊傷,布熱津斯基才在《大棋局》一書中提出美國實現歐洲總目標的“主要問題是如何建設一個以法德關系為基礎的歐洲”。他說“這不是一個在法德之間作出取舍的問題。缺了法國或德國,便不會有歐洲”[52]。這話如果轉譯出來就是,沒有法德世仇,就不會有美國對歐洲的操控。這是19世紀英國操控歐洲策略的翻版。
2011年3月19日,法國和英國發起對利比亞的軍事打擊的“奧德賽黎明”行動,而作為歐盟的關鍵支柱國家包括德國在內的北歐國家卻始終與法英保持距離。3年17日,德國對聯合國通過的關于在利比亞設立禁飛區的決議案投了棄權票。鑒于北約介入利比亞沖突,3月22日,德國將此前參與北約在地中海反恐行動中的部隊“全部撤出”[53];但作為補償,德國總理默克爾3月19日在巴黎舉行的利比亞問題歐洲特別峰會后表示,德國愿意加強在阿富汗的軍事投入,以此減輕北約在利比亞投入軍事力量產生的負擔[54]。6月8日北約防長會議在比利時布魯塞爾召開,北約防長們一致呼吁聯合國、歐盟、阿盟、非盟應該開始著手“戰后”利比亞的計劃。[55]但對于這份聲明,北約內部也是應者寥寥。德國國防部高官克里斯蒂安•施密特表示:“我們不會改變我們對軍事行動的態度。我們不會參與其中。”西班牙表示會繼續參與利比亞“禁飛區”的行動,但不會參與“空襲”;挪威和瑞典方面可能會減少參與“禁飛區”行動的戰機架次。[56]3月31日,北約空襲利比亞不久,北約軍事委員會主席詹保羅·迪保拉樂觀地表示,北約28個成員國中大約有20個將參與對利比亞的軍事行動,數個非北約成員國也將參與[57]。可直到6月,雖然北約28個成員國都表示支持在利比亞的軍事行動,但實際上參與軍事行動的國家還不到一半,愿意參與空襲行動的國家尚不足1/3。最讓英法頭痛的是地理上最接近利比亞的意大利的立場發生動搖。6月22日,意大利外長弗拉蒂尼要求北約“出于人道主義考慮立即停止對利比亞的軍事行動”[58]。
這方面,最值得研究的是在這次利比亞軍事行動中,歐美關系的微妙變化。具體說就是,歐洲拖垮美國的策略已被識破,美國對歐洲開始“請君入甕”[59]。與以前北約在科索沃、阿富汗、伊拉克展開的軍事行動不同,美國在這次軍事行動中已“退居二線”,將戰爭的指揮權讓給以法國和英國為先鋒的北約,并在重大問題上也與歐盟拉開距離。
2011年3月27日,北約已經決定從美國手中全面接管對利比亞的軍事行動[60]。當日,美國國務卿希拉里將美國在這次軍事行動中的角色主動放在從屬地位,表示:利比亞對英國、法國、意大利等北約盟國而言是至關重要的利益;正如北約盟友在阿富汗戰爭中幫助了美國,美國也應在利比亞問題上幫助其他北約盟友[61]。顯然,“幫助”一詞透露出美國對歐洲的政策已悄然發生了變化:以前的角色是“螳螂捕蟬”,現在則是“黃雀在后”。
如上所述,歐盟曾借美國之手收復了東歐及南歐巴爾干地區,又用中亞人民之手將美國拖垮。這次中東地區發生“茉莉花革命”,曾迅速點燃了奧巴馬和希拉里的浪漫主義“民主”熱情,以為這又是一次“蘇東劇變”的前奏。2月11日,埃及政權更迭后,歐盟的目標立即轉向利比亞,美國有識之士迅速意識到歐洲“項莊舞劍”的意圖。2月25日,蓋茨在西點軍校進行演講,他針對以往美國政府的輕率政策,似有所指地總結說:“重復另外一場阿富汗或者伊拉克戰爭——入侵、鎮壓、管理一個很大的第三世界國家——的可能非常低。” 他對美國政府提出預警:在我看來,未來任何國防部長,如果他建議總統再次向亞洲、中東或者非洲地區大規模派遣地面部隊,“都應該檢查他的腦子是否正常”[62]。筆者認為,不管蓋茨在任期間有多少失誤,但他即將離任前的這次講話,卻足夠美國今后幾代人受用。
盡管如此,法國和英國還是耐心等待美國一如既往的為歐洲統一擔當戰略“清道夫”的工作,但這次卻沒能如愿。3月12日,利比亞領導人卡扎菲宣布政府軍已經控制全國大約85%的地區[63]。利比亞軍隊隨即向被武裝組織所占據的東部城市班加西挺進。3月17日、18日利比亞政府軍對利比亞反對派所控制的重鎮米蘇拉塔展開“狂轟濫炸”[64]。看到利比亞反政府武裝的抵抗接近崩潰而又不見美國率先發兵的希望時,法國和英國只有親自掛帥出馬,于3月19日迅速啟動空中打擊并扳回戰場形勢,3月31日又乘勢將北約軍事行動指揮權從美國人那里抓到歐洲人手中[65],接管了北約代號為“聯合保護者”的軍事行動的指揮權。
明眼人一看就知這“醉翁之意”:一旦歐洲能夠不依賴美國而獨立獲得利比亞戰場的勝利,那未來的北約就會事實上成為歐盟實現歐洲人自己戰略目標的工具,而美國——如果不愿在其中做配角的話——就會自覺無趣并逐漸退出大西洋東岸。時光似乎在倒流,這時準備向利比亞開刀并志在必得的英法大有一種“前度劉郎今又來”[66]的自得,而此時的美國也一定有了1956年蘇伊士運河危機事件中英法被逼出地中海南岸時感到的那種失落。
令法英意想不到的是,與以往不同,這次美國參戰的姿態與當年英國追隨美國在阿富汗和伊拉克發動“反恐戰爭”時的高調支持和參與,隨后就借機撤退拆臺的策略十分相似。2月24日,即法英對利比亞動手前5天,白宮發言人杰伊•卡尼在記者會上表示,白宮正在考慮出兵利比亞、采取禁運等制裁方式[67]。2月26日,美國總統奧巴馬宣布對利比亞卡扎菲政府進行制裁,稱此舉旨在懲罰利比亞政府“鎮壓示威者的行動,并削弱搖搖欲墜的利比亞政權”[68]。已有消息稱,北約成員國做好了對卡扎菲采取軍事行動的準備,但前提是必須得到利比亞反對派的同意。奧巴馬表示,北約成員國有足夠空中優勢打擊卡扎菲政權[69]。3月3日,奧巴馬進一步表示,他已制定相關計劃,如果利比亞局勢進一步惡化,他的計劃可以讓美國軍隊在利比亞“完全有能力展開行動,甚至有可能是快速行動”[70]。
在得到美國的明確態度后,法國和英國立即積極行動。3月10日法國總統辦公室表示,法國已經正式承認利比亞反對派成立的利比亞全國過渡委員會,并計劃同這個新成立的機構互換大使。法國總統薩科齊與英國首相卡梅倫當晚發表聯合聲明,要求利比亞領導人卡扎菲下臺[71]。同一天(10日),歐盟對法國的行動隨即呼應,歐盟輪值主席國匈牙利的外交部長毛爾托尼·亞諾什稱,歐盟官員與利比亞“全國過渡委員會”進行的會晤意味著歐盟“事實上”已經承認了反抗卡扎菲統治的利比亞反對派的地位[72]。 同一天(10日),法國總統薩科齊向歐盟領導人提議對利比亞領導人卡扎菲的指揮總部進行空襲[73]。
3月11日,日本發生9級地震,遠東地區亂作一團,3月19日(北京時間20日),法國乘遠東亂局率先向利比亞展開軍事打擊行動。美英于當日晚7點發射上百枚“戰斧”巡航導彈,向利比亞20多處海岸目標發動襲擊。與此同時,美軍參謀部主任威廉·戈特尼在五角大樓新聞發布會上說,為執行聯合國安理會第1973號決議,多國聯軍開始了針對利比亞的“奧德賽黎明”的軍事行動。
軍事打擊先行,接著就是外交跟進。3月23日,利比亞反對派宣布在班加西成立過渡政府并任命過渡政府總理[74]。3月29日,有消息稱法國決定向利比亞反對派所在的東部城市班加西派駐“大使”[75]。
事后一定令英法感到惱怒的是,將英法送上利比亞戰場并在法國直接承認、歐盟間接承認利比亞反政府“全國過渡委員會”之后,美國立場迅速后退。3月27日美國國防部長羅伯特•蓋茨說,美國反對在利比亞出現“政權改變”。3月29日,奧巴馬發表全國講話稱“美國的作用將是有限的;我們不會向利比亞派遣地面部隊;我們將把我們的獨特能力集中用于行動前期,我們將把責任移交給盟友和伙伴。今晚,我們正在履行這一諾言”;“美利堅共和國做了我們說我們要做的事情”。關于卡扎菲政權和美國的責任,奧巴馬明確表示:
把我們的軍事使命擴大到包括政權的更迭,將會是一個錯誤。
我命令我國部隊完成的任務——保護利比亞人民免遭迫近的危險以及建立禁飛區——得到了聯合國的授權及國際社會的支持。利比亞的反對派也請求我們采取這些行動。如果我們試圖以武力推翻卡扎菲,我們的聯盟便會分裂。我們有可能不得不投入美國地面部隊去完成這項任務,也有可能要承擔將導致許多平民死亡的空中行動的風險。我們的男女軍人所面臨的危險將大大增加。而此后所需的費用以及我們分擔的責任也會大大增加。
我們不應當懼怕采取行動——但是美國不應承擔采取行動的全部責任。就利比亞而言,我們的任務不是別的,而是動員國際社會采取集體行動。與有些人所說的相反,美國的領導作用并非簡單地要求我們單獨行動并自行承擔所有的責任。[76]
值得玩味是,美國選擇后退的時期與法國選擇“奧德賽黎明”攻擊行動的時機相反相成,前者是在利比亞反政府力量即將被消滅的前幾個小時,而后者則是在利比亞政府軍在空襲中受到重大挫折并接近崩潰的前夕。美國的表態事實上對卡扎菲政府是一個巨大鼓舞,利比亞政府軍隨即大舉反攻。3月30日,政府軍繼續向反對派武裝發起猛攻,徹底解除了卡扎菲家鄉蘇爾特面臨的危機。“目擊者稱,利比亞反對派的撤退行動簡直與‘逃難’別無兩樣”[77]。
讓英法感到雪上加霜的是,就在戰局開始不利于英法的時候,美國開始后撤。將北約在利比亞的指揮權交出后的第二天(4月1日),美國國防部長蓋茨表示,軍方計劃從4月2日起撤回在利比亞執行空中任務的強擊機,并希望北約其他國家能夠在此后彌補美國戰機撤出后的空當。蓋茨稱,在美國的后援支持下,英國、法國及其他北約同盟國家應該能自行處理好在利比亞的空中襲擊任務[78]。4月2日,五角大樓宣布,美軍將從當日起停止空襲利比亞境內目標。今后美軍飛機將主要從事偵察、空中加油和救援工作。美軍部署在地中海的軍艦也從11艘減少為9艘,并將繼續離開。[79] 4月3日,美聯社報道稱,美國在利比亞的軍事任務正式結束,五角大樓將能否完成對利比亞作戰任務的賭注押在了其歐洲盟友身上。美聯社評論稱,雖然“使命尚未結束”,但美國已“很好地兌現了承諾”[80]。4月13日,美國總統奧巴馬公開表示,美國將在未來10年累計削減軍費4000億美元,為此,美國國防部將針對美軍任務與能力全面開展一次“基礎審查”。[81]
4月上旬,利比亞戰局陷入僵局。英國和法國已力不從心,公開宣稱“彈藥儲備不足,飛機數量不夠”,并且呼吁美國趕緊重新加入空襲利比亞的行列。[82]據報道,英國每周為參與利比亞軍事行動的空軍人員支付28.5萬英鎊,若再加上駐扎在意大利軍事基地的人員,總計支付310萬英鎊。另外,英國每周支付飛機燃油補給30萬英鎊,參加行動的軍人食品13.1萬英鎊。但是軍事專家稱,該數字實際被“低估”,因為截至4月末利比亞境內總共發射的導彈,其耗費就達到大約3億英鎊。[83]美國方面5月曾表示,對利比亞軍事行動已消耗約7.5億美元[84]。4月8日,利比亞政府軍與反對派爭奪多座重鎮,米蘇拉塔等城市戰況激烈。歐盟同日聲稱,準備動用一切手段幫助反對派控制的米蘇拉塔,包括提供軍事援助[85]。4月19日,利比亞反對派組成的“全國過渡委員會”主席穆斯塔法·阿卜杜勒·加里爾在與意大利外長弗拉蒂尼會晤時指出,只有通過武力才能讓卡扎菲下臺[86]。這實際上承認,如沒有北約直接的陸軍進入,利比亞反政府力量將不能取勝。面對英法的困局,美國一改往日“救世主”的姿態。4月20日,白宮發言人杰伊·卡尼說,奧巴馬已經獲悉這些國家的決定并對此表示支持。他還說,奧巴馬相信這會對利比亞反政府武裝有幫助,但這不會改變奧巴馬不向利比亞派遣美軍地面部隊的立場[87]。
美國的態度使利比亞戰局一度出現向持久戰演變的趨勢。5月3日法國總統薩科齊在接受法國媒體采訪時表示,多國聯軍在利比亞的軍事行動可能在數月后結束。薩科齊還表示,法國有意在數周后發起一次“利比亞之友會議”。該會議將邀請利比亞國內各政治派別代表參加,包括曾經在卡扎菲政府任職的人員,以探討軍事行動后利比亞順利實現政治過渡等事宜。但他強調,與會的前卡扎菲政府成員必須在此之前未曾犯下罪行,并已與卡扎菲決裂。薩科齊沒有透露這次會議召開的具體時間和地點等細節。[88] 2011年5月13日,北約發言人布蘭肯發布消息說:北約在的黎波里、蘇爾特以及米蘇拉塔等地的空襲行動嚴重影響了“卡扎菲政權的指揮控制能力、武器彈藥供應以及發動攻擊的能力”。利比亞戰事也因此發生“重大轉變”[89] 但到6月2日,北約又宣布將在利比亞的軍事行動再延長90天,以保持對卡扎菲的壓力。6月7日,卡扎菲則發表講話對其作出強硬回應,誓言戰斗到底 絕不離開的黎波里[90]。6月17日卡扎菲再次發表錄音講話,表示“我們等著與他們進行地面戰,但他們不敢入侵利比亞神圣的領土,他們怕死”;“北約試圖改變利比亞政權的一切努力都將遭到可恥的失敗”。[91]
卡扎菲的不妥協態度似乎并非虛張聲勢。2011年3月30日,俄國《論據與事實》周刊發表對卡扎菲一位親信官員的獨家專訪。在回答“卡扎菲清楚他當下的處境么”的問題時,這位官員表示:“當然清楚。大家都是現實主義者,不會奢望什么奇跡。我們現在的主要目標是:在的黎波里支撐數月,不管對方如何狂轟亂炸。另外重要的一點是,卡扎菲擁有長期防御所需的一切。”關于如何評價北約在利比亞的“戰績”,他認為:“世界主要強國的精銳空軍一周都搞不定一個600萬人口小國的軍隊,的確讓人見笑。這不是場戰爭,而是場鬧劇。”[92]
事實上,與當年日本人對待汪精衛傀儡政權的作法一樣,北約并不想真正扶持目前的利比亞班加西反對派力量。北約的近期目標是控制北非沿岸而不是北非國家,為此,北約并不希望在北非沿岸培植起一個有實力領導全利比亞的地方政治力量——這大概也是北約“誤炸”[93]向卡扎菲政府發起攻勢的班加西武裝戰斗人員的原因之一。北約明白,目前利比亞政府反對派的虛弱程度就是北約對利比亞北岸的控制強度。一句話,一個虛弱的“班加西”有利于北約力量嵌入北非并由此實現戰略性突破。5月15日,英國國防參謀長戴維·理查茲說,多國部隊應擴大對利比亞軍事行動的范圍,把基礎設施列入打擊目標[94]。打擊交通道路基礎設施意在在利比亞政府軍和班加西政權之間制造隔離地帶,而非消滅利比亞政府軍。一旦隔離帶造成,北約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從突尼斯方向制造事端以壓迫卡扎菲政府軍南移,這樣既能讓其保持對班加西的持續高壓,以使班加西更加聽命并依賴于北約,然后再東與埃及西與阿爾及利亞呼應并完全控制整個地中海南岸的目標。
目前北約對利比亞政府反對派力量實行的明扶暗壓政策也限制了北約打擊卡扎菲政權的能力。據報道,直至2011年5月,“反對派的武器裝備可謂五花八門,拆卸下來的機載機關槍、世界大戰時期的‘古董槍’甚至牛排刀等,均被派上用場。即使如此,武器依然短缺” [95],利比亞反政府武裝“加緊修理從政府軍方面繳獲的武器,加強自身裝備”[96] ;5月3日,利比亞反對派負責經濟和石油事務的代表塔爾胡尼(Ali Tarhoni)說:“我們國內的流動資金可能不夠維持3周,最多能維持4周。”他說:“我認為,如果從我們的法國、意大利和美國朋友處借得貸款,我們的狀況將會好轉。”為了渡過眼前的困難,他指出“我們需要200億~300億美元”[97]。6月18日,塔爾胡尼指責西方國家未能兌現向反對派提供緊急財政援助的承諾,稱數月戰事令反對派“彈盡糧絕”。他說:西方國家開“空頭支票”,承諾的財政援助遲遲未到。“我們的現金花光了,什么都缺……”他抱怨,“要么是西方國家不了解(現狀),要么是它們不關心。什么都沒變現。”[98]
面對這樣的僵局,目前美國人也學著以往歐洲人的做派:高調附和,就是不出或少出“份子”。即使如此,6月2日美國國會眾議院議長約翰·博納還要求總統奧巴馬就美國在利比亞的軍事行動作出澄清,并稱國會議員對這一軍事行動感到十分擔憂。[99]美國國會眾議院3日通過決議,譴責奧巴馬政府在未獲得國會授權的情況下對利比亞采取軍事行動[100]。2011年5月16日,美國聯邦政府已觸及14.29萬億美元的公共債務上限,奧巴馬試圖說服國會進一步突破此上限。眾議院議長約翰·博納當日回應說,他理解奧巴馬“不提高債務上限會破壞美國信譽和信用”的說法。他認為“提高債務上限是我們的責任”,“但只提高債務上限而不解決根本問題是完全不負責的”。他同時表示不會浪費這個大幅削減開支的機會。[101]美國國會的態度對美國介入利比亞戰爭的能力是一個很大的限制,同樣也是給奧巴馬保證美國在北約軍事行動中從容進退的托辭。6月24日,美國國會眾議院就兩項有關在利比亞開展軍事行動的議案進行了投票表決。在授權政府對利比亞開展軍事行動議案的投票中,眾議院以123票贊成、295票反對的投票結果否決了這項議案。在另一份禁止將軍費用于對利比亞開展軍事行動的議案投票中,眾議院以180票支持、238票反對的結果將其否決[102]。這兩項議案表決的結果是對美參與利比亞戰爭做出的原則性的限制,也從側面傳達了美國人對歐盟長期利用和消耗美國策略的不滿。
6月10日,蓋茨在布魯塞爾一個智庫發表政策演講時對歐洲讓美國為其當“冤大頭”作法表示憤怒,他說,在過去10年間,歐洲國家國防開支下降近15%,目前,北約28個成員國中只有美國、英國、法國、希臘和阿爾巴尼亞等5個國家的國防支出超過國內生產總值的2%,符合北約規定的標準。蓋茨表示,北約奉行集體防務的原則,但北約歐洲成員國“必須承擔集體防務中屬于他們的份額”,否則集體防務將變得毫無意義。他說,一些北約歐洲成員國在削減自身國防開支的同時,希望美國承擔更多,但隨著美國國內政治風向發生變化,美國將越來越不愿意幫助“那些不在自身防務上投入必要資源的國家”。[103]
蓋茨的講話引起歐洲的強烈反應。6月16日,英國《獨立報》網站發表該報評論員阿德里安·漢密爾頓的文章,標題就是《北約已死——只是我們不承認罷了》,文章認為:這個跨大西洋的合作組織——從某種程度上說是建立在各自利益基礎上的軍事同盟——現在已經到達保質期的末尾。事實證明,賦予其新含義的各種努力——例如把北約看做冷戰后美國政策的臂膀和一支全球軍事力量等—— 都代價很高而且引發分歧[104]。德國《明鏡》周刊發表文章則酸酸地將美國稱作“摳門的世界大國”[105]。
以英法為主導的歐盟這時也體會到了“請君入甕”的滋味。與英國在伊拉克的作法一樣,美國也將英法送上利比亞戰場上后迅速抽身,迫使歐盟沒有后退的余地。
1952年,斯大林在《蘇聯社會主義經濟問題》一書中說:“資本主義國家之間爭奪市場的斗爭以及它們想把自己的競爭者淹死的愿望,在實踐上是比資本主義陣營和社會主義陣營之間的矛盾更為劇烈。”[106]這是斯大林對1939年與德國人及1943年在德黑蘭與英美人的交往經驗的高度概括,這個結論即使在今天也沒有過時。基于此,毛澤東提出“三個世界”的理論,鄧小平提出“東西南北”的矛盾分析。“東西矛盾”在今天已經隱退,但“南北矛盾”卻更加激化。
如果將利比亞戰爭中表現出的代表“第一世界”美國和代表“第二世界”歐洲的矛盾放在 “9•11”事件后南北矛盾日益激化、資本主義世界經濟普遍蕭條的背景下考察,就會發現。目前世界形勢及其演變方向,總體上是不利于西方歐美國家的,這反過來也是西方國家聯合一致鋌而走險,向整個第三世界宣戰的重要動因。
列寧說:“經濟政治發展的不平衡是資本主義的絕對規律。”[107]這個論斷至今仍閃耀著真理的光芒。與20世紀上半葉相似而與下半葉不同的只是,在21世紀的頭十年這個“絕對規律”運動進入相對活躍期。
四、世界政治力量在大分化中進行著新組合
世界政治力量的組合形式取于世界基本矛盾存在的方式。20世紀90年代蘇聯解體后迅猛展開的經濟全球化給世界發展帶來的重要悖論,是各國經濟關系日益緊密的同時,其政治關系卻在漸行漸遠,具體表現就是:東西矛盾消失的同時,南北矛盾卻在加速激化。其間對世界政治具有轉折意義的事件是美國力量的衰落與歐盟和亞洲的崛起。
那么,這一時期的世界基本矛盾是怎樣的呢?
分析這個問題還是要從鄧小平同志說的“東西南北”和毛澤東同志說的“三個世界”的概括入手。1985年3月4日,鄧小平曾對日本朋友說:
現在世界上真正大的問題,帶全球性的戰略問題,一個是和平問題,一個是經濟問題或者說發展問題。和平問題是東西問題,發展問題是南北問題。概括起來,就是東西南北四個字。南北問題是核心問題。[108]
在“東西”和“南北”兩對矛盾中,前一對在當時指的是美國和蘇聯的矛盾。這對矛盾是當時牽引世界政治的主要矛盾。鄧小平同志說“南北問題是核心問題”,這就是說,南北矛盾是具有長期穩定性的基礎性的矛盾,是支配當時的主要矛盾即“東西矛盾”的主要方面。
理論上說,20世紀末期出現的“南北矛盾”是19世紀以來世界壓迫階級與被壓迫階級,從而壓迫民族和被壓迫民族矛盾的轉化形式,是19世紀馬克思關于壓迫階級與被壓迫階級及在此基礎上提出的“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109]的思想以及20世紀20年代列寧所說的“統治民族”和“被壓迫民族”以及在此基礎上提出的“全世界無產者和被壓迫民族聯合起來”[110]的思想在20世紀80年代的繼續和發展。
資源的絕對有限性與發展的絕對無限性的矛盾,以及由此引導出的國家力量的絕對有限性和國家發展需求的絕對無限性的矛盾,是人類及其賴以生存的國家發展自始至終面臨的基本矛盾。只要這個基本矛盾是絕對的,那么國際斗爭就不可能消失。資本主義經濟的出現使這種矛盾迅速激化:在物的世界里財富向資本中心地區集中,在人的世界里便形成國家內部的階級對立和國家外部的民族對立,繼而南方世界與北方世界的對立。后者均是前者在不同時代的轉化形式,它們的本質是階級對立。“民族斗爭,說到底,是一個階級斗爭問題。”[111]
勿庸置疑,鄧小平同志對世界基本矛盾作出的這個判斷迄今不僅沒有過時,而且還在發生著作用。[112]不同的只是南北矛盾在不同時期的表現程度有所不同。在美蘇“兩個陣營”對壘的“冷戰”時期,由資本主義發展導致的南北分化的范圍被壓縮在社會主義陣營以外的地區,蘇聯的解體及東歐社會主義福利制度的瓦解,再加上包括中國在內的東亞國家的相繼開放,為西方資本提供了空前廣大的市場,這在相當程度上緩解和推遲了南北矛盾激化的程度和時間。這也是20世紀末“經濟全球化”及資本中心國家美國價值被人們熱捧的客觀條件。
但是,這樣的條件很快就接近尾聲。時至21世紀初,由資本全球化導致的南方國家的貧困,以前所未有的廣度和深度在全球范圍內加速蔓延和南方國家對北方國家剝削的同步抵制,南北矛盾最終在新世紀的第一年便在“9•11”事件中激化。隨之而來的便是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于2001年對阿富汗及2003年對伊拉克的軍事打擊。這又激起了伊拉克和阿富汗人持續近十年之久的強烈反抗,由此嚴重消耗了美國國力并導致美國出現衰跡。然而,南方國家對北方國家的反抗并未因美國的衰落而停止。新世紀第二個十年伊始,具有強烈的——盡管它有被歐美國家利用的因素——民族主義傾向的“茉莉花革命”如火如荼地在中東地區展開。這是自“9•11”以后,南方國家對主導資本全球化的北方國家的第二輪反抗,更是南北矛盾進一步升級的表現。
矛盾已經激化,接著就是陣營劃分。歷史似乎又回到毛澤東關于“三個世界”的基本判斷。1974年2月22日,毛澤東在會見贊比亞總統卡翁達時全面提出了三個世界劃分的觀點。毛澤東說:
我看美國、蘇聯是第一世界。中間派,日本、歐洲、加拿大,是第二世界。咱們是第三世界。美國、蘇聯原子彈多,也比較富。第二世界,歐洲、日本、澳大利亞、加拿大,原子彈沒有那么多,也沒有那么富。但是比第三世界要富。第三世界人口很多。除了日本,都是第三世界。[113]
與毛澤東時代不同的是,當歷史進入21世紀,原來的“第一世界”由兩家變為美國一家,由此帶來的第二個與毛澤東時代不同的變化就是,在南北矛盾激化的背景下,第一世界與第二世界的矛盾即美歐之間的主從關系也在2011年爆發的中東動蕩中悄悄地發生了改變。
在世界治理方面,美國人是歐洲人——具體說就是英國人——“均勢”策略學校中的時差時好的學生。美國人用擴大蘇聯在東歐的勢力范圍的方式制衡了西歐并獲得在那里的絕對控制權;在海灣戰爭和阿富汗戰爭中美國保留了薩達姆和本·拉登,美國借此獲得了在科威特和阿富汗的石油利益和在那里長期駐軍的借口。與美國有意放東歐于蘇聯是為了制衡歐洲的道理一樣,今天看來,為了迫使伊拉克新政權屈從,美國也會有意適度放縱伊拉克反對派武裝。目前美國在那里的困境并不源于伊拉克反政府力量的存在,而是源于伊拉克政府與反政府力量間的失衡。如此類推,長期保留利比亞諸派力量的相互制衡并由此形成對班加西當局的政治壓力,將是歐美的共識。歐盟方面可以由此獲得反對派的忠誠和北約力量進一步在地中海南岸立足,美國方面則可以在其間獲得“離岸平衡戰略”(off shore balancing strategy)[114]帶來的紅利,并在地中海動蕩中保持世界石油價格——如果它還以美元結算的話——的高位運行。歐美雙方的需求為這場戰爭埋伏了兩種結局。一是老布什“海灣戰爭”式的結局,即在保留反對派與班加西政權的之間的力量平衡,這是對歐盟最好的結局。其次是小布什 “伊拉克戰爭”式的結局,即由于英法國力不支而使利比亞多種力量失衡,這既能阻止歐盟進一步向中非——法國已在科特迪瓦打好了前站——擴張并與美國在此爭利,又能保持英法對美國力量的持續依賴,美國由此重新獲得在歐洲的絕對影響力。這是有利于美國的結局。
在遠東方面,2010年1月12日,美國國務卿宣布“重返亞洲”,3月26日便發生了“天安艦事件”及隨后引發從7月開始并于2011年2月底被迫中止的美韓、美日海上軍事演習。美國聲稱演習針對朝鮮威脅,但從演習由黃海到東海的路線看,美國準備尋釁的對象是中國。
2011年3月11日,日本遭遇了九級大地震,這迫使原計劃持續至4月的日美、日韓海上軍演被迫中止,美國聯合日本、韓國旨在配合美國“重返亞洲”的政策在東中國海的軍事演習匆匆收場。
但是,同期發生的利比亞戰事并沒有改變美國“重返亞洲”的既定政策。美國國防部長蓋茨于2011年2月25日在西點軍校進行演講中反對再次向亞洲、中東或者非洲地區大規模派遣地面部隊。但在這同一次講話中,蓋茨不忘再次提及中國和俄羅斯軍事現代化對美國的威脅。他說:“我們目前面對的安全挑戰,超出伊拉克和阿富汗。其中包括恐怖主義和正在搜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恐怖分子,伊朗、朝鮮、俄羅斯和中國的軍事現代化,垮臺和正在垮臺的政府,中東的革命、網絡、海盜、自然和人為的災難等。”[115]這其中的“朝鮮、俄羅斯和中國軍事現代化”,對美國而言,就是美國“重返亞洲”政策所針對的目標;也就是說,自2010年3月“天安艦事件”以來美國及其盟國對中國形成的壓力,并沒有因中東地區危機和日本地震而減輕。更有甚者,美國在利比亞戰事中的力量收縮表明美國“重返亞洲”由政策設計已轉為具體的步驟,即美國戰略重心轉移已不僅僅是一種政策宣誓,而是一種與歐洲正在分頭實行的外交行動。
2011年4月3日,美國宣布結束在利比亞的軍事任務,美聯社評論說,雖然“使命尚未結束”,但美國已“很好地兌現了承諾”。[116]現在我們不知道的是這是一種在什么層面上的“承諾”,如果是類似布熱津斯基提到的“美國和西歐始終如一地履行”的那種“承諾”——這是1936年英德之間的“慕尼黑”承諾的翻版,那今天的利比亞問題就不僅僅是利比亞一國的問題,而是全球格局大變動的前奏,這與1935年意大利入侵埃塞俄比亞事件已不是埃塞俄比亞一國的問題,而是全球體系變動前奏的道理一樣。
現在回頭細細回味,美國與歐洲之間作出類似承諾是可能的。據何新同志在《統治世界:神秘共濟會揭秘》一書披露,對世界政治有巨大影響的共濟會高級會員于2005年6月在倫敦召開秘密會議,會上提出一個“盎格魯-撒克遜計劃”[117],其實質是保證白人對有色人,從而北方世界對南方世界的長久統治。“會上討論最多的話題是中國”,認為中國“不僅在軍事上,而且在經濟上都發展得很快。他們抱怨日本沒有做他們本該做的,那就是在某種程度上去干擾中國的金融系統。問題是中國在短期內崛起得太快”。據參加這次會議的人披露:“我們正在討論一個大災變后的新時代。誰將是主宰者?誰將是被主宰者?這全都與未來的事態有關。這就是為什么這些與會者如此不顧一切地急迫地要讓這些事件發生在一個確定的時間范圍內的原因——不然他們自己就會失敗而出局”。這個會議討論的一個重要目標就是“建立聯合的西方極權政府——要做到這一點,從政治和社會的角度出發,中國必須先被拿掉。”[118]
當然,我們不能說世界上的一兩個政治團體就能決定歷史的進程,但有能量團體確能加速歷史進程或使之暫時偏斜。除去遠古傳說外,早期“共濟會”[119]是處于封建行會時期的資產階級,為了反抗封建專制的壓迫建立起的各業主聯合的互助“兄弟會”組織,與早期基督教相似,這時的共濟會對歷史起著相當進步的作用。比如,共濟會曾發起了啟蒙運動并且在不到半個世紀的時間里迅速擴散到西歐、中歐和北美,建立起可以和天主教會匹敵的廣泛的組織聯系,以致當時的伏爾泰、孟德斯鳩、歌德、海頓、薩德侯爵、莫扎特、腓特烈大帝、華盛頓、富蘭克林、馬克·吐溫、柯南道爾、加里波第等曾為人類歷史作出重要貢獻的人士都參加了共濟會。但問題在于,當資產階級完成反封建的任務并在全球范圍建立了自己的絕對統治后,共濟會組織結構也就日益貴族化,其歷史作用由進步異化為反動,成為資本家為對抗歐洲繼而全世界“共產主義的幽靈”而結成的“神圣同盟”[120],其目標是維護資本及西方權貴對全世界工人階級、繼而整個北方壓迫民族對南方被壓迫民族的絕對統治。這迫使近代歐洲無產者便由資產階級的同盟軍轉變為與資本家相對立的階級并開始為本階級的利益與曾經的行會業主——資本家展開有組織的跨國斗爭,
資本沒有祖國,所以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說“工人沒有祖國”[121];馬克思說:“資本不是一種個人力量,而是一種社會力量”[122],所以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號召:“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123]繼而列寧號召:“全世界無產者和被壓迫民族聯合起來。”[124]為此,世界工人階級在其導師的指導下成立了第一國際(1864~1876年)、第二國際(1889~1914年)和共產國際(1919~1943年)。
值得研究的是,在社會主義運動日益高漲的時候,為了建立國際反法西斯力量,世界勞動者聯合組織共產國際已于1943年自行解散,而在同一背景下的資本家的跨國聯盟組織共濟會卻日益與資本主義國家權力、大托拉斯和大財團結合得更加緊密,其目標更加長遠,其對付共產主義和南方國家的手段,更加冷酷無情。他們在20世紀末推倒了社會主義蘇聯,現在,美國又重返亞洲,目標將是中國。不管西方國家有多少矛盾,在共同對付社會主義國家方面,他們的目標是一致的。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對共濟會評價說:“資本家在他們的競爭中表現出彼此都是假兄弟,但面對整個工人階級卻結成真正的共濟會團體。”[125]
不可否認,世界社會主義陣營的出現是美國對蘇聯作出的雅爾塔“承諾”的結果,這同時也可以說是歐美資本家聯盟內部因利益不均導致的矛盾激化的結果;同樣,20世紀80年代美國決定放棄蘇美主導的雅爾塔體系,也是美蘇間將“周瑜打黃蓋”式的“冷戰”弄假成真的結果。勃列日涅夫時期蘇聯對卡特時期的美國“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咄咄攻勢[126]使美國在里根任總統時期(1981~1989)產生了放棄雅爾塔體系、從歐洲那里尋找同盟力量的想法。
1982年波蘭發生動亂及國家實行社會管制。這時里根政府完全拋棄美國在1956年波匈事件和1968年捷克斯洛伐克動亂中所持的不干涉立場,根據“第32號國家安全決策的指示,美國的正式目標就是擊退蘇聯在該地區的勢力”。當時里根與國家安全首腦們在討論“波蘭團結工會”時,談到要“推翻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分裂歐洲的《雅爾塔協議》”,“里根對這個將歐洲分裂為兩半的《雅爾塔協議》沒有興趣”,“對于他來說,這個協議是不公正的。秘密支持團結工會,就是試圖改變這個協議的方式之一”。[127]
1991年12月25日,這天是圣誕節,似乎是刻意的選擇,蘇聯在美歐與蘇聯內部親西方勢力的里應外合下遭到解體,而在12月10日第46屆歐洲共同體首腦會議草簽了《歐洲經濟與貨幣聯盟條約》和《政治聯盟條約》(即《馬斯特里赫特條約》)。歐洲統一終于邁出關鍵的一步,而這一步又是以蘇聯解體為前提的。似乎是為了還富蘭克林·羅斯福在德黑蘭欠歐洲的人情,蘇聯解體是美國送給歐洲的第一個大禮。此后,歐洲統一進程便列入美國“若干深思熟慮的發展階段”的日程表中。關于此,布熱津斯基在1997年即科索沃戰爭(1999年)前出版的《大棋局》一書有詳細步驟說明:
不管怎么說,歐洲的政治聯合與安全不可分割,這一點是不言自明的。作為一個實際問題,如果不同美國達成共同的安全安排,事實上便很難想象有什么真正聯合的歐洲。由此而論,有資格開始并被邀請同歐盟進行入盟談判的那些國家,從此時起也應自然而然地被視為事實上已被置于北約的假定保護之下。
與之相適應,擴展歐洲和擴大跨大西洋安全體系的過程很可能分若干深思熟慮的階段向前發展。假定美國和西歐始終如一地履行承諾,則一個純屬推測但又謹慎地符合實際的發展階段時間表也許可以開列如下:
1.到1999年,首批中歐新成員國將被接納加入北約,盡管它們加入歐盟的時間可能不會早于2002年或2003年。
2.同時,歐盟將啟動與波羅的海國家的入盟談判,北約同樣也將開始運作以解決波羅的海國家和羅馬尼亞加入的問題。這些國家可能于2005年完成加入北約的程序。在此階段的某個時候,其他巴爾干國家也可能成為加入的對象。
3.波羅的海國家加入北約可能會激勵瑞典和芬蘭考慮加入北約。
4.在2005年至2010年之間的某個時候,烏克蘭應能隨時與歐盟和北約開始認真的談判,特別是如果在這段時間中該國在國內改革方面取得了重大進展,并成功地被外界更為明確地認定為一個中歐國家。[128]
后來的事實證實了布熱津斯基提出的日程表與美歐聯手改變世界的實際進度是一致的,其要義就是:推翻第二次世界大戰中全世界反法西斯國家浴血奮戰共同建立的雅爾塔和平體系,將歷史拉入由美國主導的“華盛頓-凡爾賽體系”。
1999年3月始,以美國為先鋒的北約通過科索沃戰爭強行將南斯拉夫聯盟肢解,與此同時(即3月12日),北約正式接納波蘭、匈牙利、捷克加入。至此,在美國的幫助下,“從波羅的海的什切青到亞得里亞海的特里斯特”即丘吉爾所說的“鐵幕”以東地區回到歐洲。這是美國送給歐洲的第二個大禮。
巴爾干再次破碎化使歐洲統一進程加快。2005年羅馬尼亞加入歐盟標志著曾經分裂為東西兩部分的歐洲完全合二為一。同年5月,也就在上面提到的倫敦共濟會高級成員國際會議前夕,小布什在俄羅斯當著普京的面明確發出“埋葬雅爾塔遺產”的強硬信號。2005年5月8日美國《華盛頓郵報》發表文章說,小布什“檢討東歐的二戰遺產”,“譴責了蘇聯在二戰后對東歐的鎮壓,但他承認美國也要對歐洲分裂成武裝陣營負部分責任,并發誓決不再用自由來換取穩定”。文章說“布什將該地區反對納粹和共產黨暴政的斗爭和他自己促使中東走向民主的運動聯系起來”。布什稱,雅爾塔會議是美國判斷失誤的例證,說美國現領導人不會再重犯此類錯誤。他說“只有在蘇聯1991年解體和波羅的海國家贏得獨立后,雅爾塔會議的遺產才最終徹底掩埋掉。”布什在拉脫維亞首都里加發表演說時認為,第二次世界大戰后蘇聯“吞并波羅的海沿岸國家并導致蘇聯統治東歐的雅爾塔會議是歷史上最大的錯誤之一”,他明確表示:“為了穩定而犧牲小國的嘗試,招致了歐洲分裂,從而造成了不穩定的結果。”[129]
如果將上述布熱津斯基關于歐洲統一進程的描寫與從里根到小布什的講話內容聯系起來看,可以斷定:放棄第二次世界大戰后蘇美共治的雅爾塔體系,用美國主導的美歐共治的“華盛頓-凡爾賽”體系取而代之,是自里根之后美國外交的自覺政策,而這個政策推進恰恰與以2005年羅馬尼亞加入歐盟為標志的歐洲統一進程基本合拍,也與2005年倫敦共濟會提出的 “盎格魯-撒克遜計劃”的核心內容大體吻合。
明乎此,我們也就可以對前述美聯社所說的雖然“對利比亞軍事行動的‘使命’并未結束,但是美國已經很好地兌現了承諾——將主要作戰任務轉給英、法及其它北約盟友”[130]這句讓人費解的話做出合理的解釋,這就是:美國已經幫助歐洲實現了基本統一,盡管還有地中海的“使命”沒有完成,但美國自己為此已被耗盡,對歐洲算是“仁至義盡”了,剩下的事就看歐盟自己的造化了。
美國人這么想也是事實。如果說從杜魯門到約翰遜期間的美國被與社會主義陣營的冷戰拖垮,那么美國的中興則是從尼克松與中國和解開始的。此后,剛緩過氣的美國又與蘇聯全面對抗,并造成蘇聯的解體與歐洲的統一。與此同時,美國也為歐洲統一所負的“清道夫”重任而壓彎了腰。
美國難道會不惜以自毀的方式挽救歐洲?這個在筆者過去也不相信的判斷,現在看來確實沒錯:美國確實在以自毀的方式挽救歐洲。
那這說明了什么呢?
這說明美國的國家利益已與資本家財團利益已經分離并為這些財團——具體說就是以歐洲主導而又控制著幾乎所有美國大財團的共濟會——所綁架[131]。他們迫使美國國家利益讓位于財團的利潤,美國成了為這些財團而不是為全體美國人民謀利的工具。當年古羅馬就是沿著國家權力與國家利益相背離的道路衰落的,當今美國大財團利潤獲取的路徑也與國家健康發展的道路相背離,國家權力成了大財團贏利的機器,如果美國不能從中自拔,那美國衰落[132]也就無可挽回了。
美國國家利益與其財團利益相背離,繼而白宮外交政策為華爾街利益所操縱,這是分析當今美國外交政策必須據有的重要視角。在這個視角下,筆者所及的“美國”一詞更多的是指美國財團控制的美國,而不是美利堅全體人民的美國。
理解了這一點,也就理解了自2008年迄今的重大事件(比如2008年歐洲大陸統一在科索沃最后收口的同時又通過“地中海聯盟”計劃開始乘勝向非洲北岸推進、2010年美國不顧自身的經濟危機便高調提出“重返亞洲”政策并在“天安艦事件”后持續數月的針對“朝鮮威脅”的大規模海上軍事演習、2011年中東如火如荼的“茉莉花革命”及北約對利比亞的軍事打擊等)之間的邏輯關系。歐盟與美國分工行動在時間上如此契合,環環相扣,向人們展示出一幅邏輯連貫的戰略示意圖,即在美國幫助歐洲摧毀那里的雅爾塔體系并基本實現統一后,接下的目標將是歐洲——作為回報——支持在遠東建立由美國主導的“華盛頓體系”。這是一個在新的即歐洲統一初步完成,宗主國-殖民地關系已成為歷史的條件下表面上看起來還是由美國主導的“華盛頓-凡爾賽體系”。蘇聯解體后,“凡爾賽體系”在歐洲部分已經恢復,接下來要恢復的就是其中的“華盛頓體系”部分,屆時,中國將是美歐共同的打壓目標,正如當年蘇聯是歐美共同打擊的目標一樣。其間的日本——鑒于它與美國之間因核打擊而產生的血海深仇——則是中國之后西方并不信任但又必須壓榨的對象。在歐美之間,他們共同重新瓜分世界資源方面已達成原則一致,在這些原則不變的情況下,他們未來的矛盾將主要表現為對世界主導權的爭奪。
這樣的國際政治力量的組合在近代世界大國博弈的“棋譜”中已推演過多次。第一次是1815年拿破侖失敗后出現過“維也納體系”,這是英國盎格魯-撒克遜人與沙俄斯拉夫人共享共治世界的體系。第二次是第一次世界大戰后出現的“凡爾賽-華盛頓體系”,這是英美盎格魯-撒克遜人內部獨享共治的世界體系,第三次是第二次世界大戰后又出現“雅爾塔體系”,它又是對美國盎格魯撒克遜人與蘇聯斯拉夫人共享共治世界體系。如以主導民族分類,可以說第二次世界大戰后的“雅爾塔體系”是對“維也納體系”的肯定,當然也是對“凡爾賽-華盛頓體系”的否定。自20世紀80年代起,世界歷史開始出現否定“雅爾塔體系”并向“凡爾賽-華盛頓體系”回歸的趨勢。如以優勢先后排序,我們不妨暫將這個體系稱為“華盛頓-凡爾賽體系”,它是對“雅爾塔體系”的否定和對“凡爾賽-華盛頓體系”的肯定。不同的只是,目前這個正在演變的世界體系在歐洲已經接近完成,而在遠東則初露端倪。從這個意義上說,在21世紀第二個十年中,有利于中國和平發展的“雅爾塔”迂徊空間及由此而生的“戰略機遇期”將受到更大的擠壓。
在遠東地區具有重大轉折意義的事件是2010年美國提出“重返亞洲”的外交宣示。而能夠幫助美國實現這一目標的戰略盟友當然主要是日本。這樣一來,美國在亞洲就將面臨的是要保留還是要“埋葬”遠東雅爾塔體系的兩難困境。如果是前者,那就要與中國合作,這不符合盎格魯-撒克遜人共治世界的原則;如果是后者,那就要有日本的配合。
但日本與歐盟不同,它畢竟是遭受過美國原子彈打擊的國家。美國在亞太可以接受日本為盟國,但條件是日本絕對不能擁有核武器。日本政府幾十年在核問題上低調顧忌的主要是美國。對美國人而言,日本擁有核武器比朝鮮擁有核武器更為可怕。在東北亞核查問題上,美國人最不便直說的就是日本核問題。也就是說,一個已擁有核武器的日本是美國在亞太的絕對敵人,而無核的日本則可以讓美國放心并使其為美國在遠東任意驅使。因此,為了重返東亞并與大西洋盟友一起推倒遠東雅爾塔體系,建立盎格魯-撒克遜人的世界統治,如果日本不能為了獲得美國的信任而主動“自殘”的話,那美國首先應當做的就是廢掉日本的核能力——這與20世紀40年代日本在向太平洋擴張前先打掉美國的太平洋艦隊出于同種考慮,日本由此便會成為對美國無害而對其周邊國家有威脅的國家。
2011年3月8日,日本東京知事石原慎太郎在接受英國《獨立報》專訪時向世界亮出了日本的核底牌,他說:日本可以在一年內建造核武器。若日本擁有核武器,中國就不敢“染指”釣魚島。“如果日本單方面發展了核武器,朝鮮就不會劫持我們這么多的公民”,“而一個有核武裝的日本也將從俄羅斯那里贏得更多尊重”。[133]真是巧合,石原話音剛落,日本東部地區便發生了“3·11”九級大地震。接踵而至的又是排山倒海般襲來的海嘯、雪災、火山、核泄露與陸海大面積核污染。真是天奪其魄。
這次地震的政治意義在于它幾乎毀滅了日本幾十年來埋頭發展的核能力,同時也為美國推進“重返亞洲”戰略放手日本在亞洲攪局除去了難以言傳的心病。6月21日,有美日兩國外長以及防長參加的安保協商會議在華盛頓舉行,其共同戰略目標將針對中國。會議指出“美日將敦促中國肩負起地區穩定和繁榮的責任,發揮建設性作用,對國際性問題提供合作,恪守國際慣例”[134]。強調“將敦促某些國家不追求及部署可能給地區安全帶來不穩定因素的軍事力量”。日本共同社的報道稱,聲明雖然并沒有點名敦促對象,但明顯展示出牽制中國軍力擴張,聯手對抗中國的姿態。[135]
讓日本攪局,當然攪的是以俄、中、美為支柱國家的遠東雅爾塔格局,美國“重返亞洲”要建起的是——與20世紀20年代不同——由美國的主導的 “華盛頓-凡爾賽體系”。
那么,西方聯手顛覆雅爾塔體系的進程在遠東是否會像在歐洲那樣順利呢?那要看中國及整個建立在雅爾塔法權體系之上的亞洲國家對此抵制的程度。除美國外,亞洲雅爾塔體系的主要支柱是中國——這正如歐洲雅爾塔體系的主要支柱是俄羅斯的道理一樣,只要中國不倒,那么,亞洲的雅爾塔和平體系就不會倒。
如果從歐美顛覆雅爾塔體系圖謀的全球分工的大格局下觀察,美國重返亞洲政策將使中美關系緩沖空間大幅壓縮。這是由于在絕對市場經濟的世界體系中世界資源已不足以支持歐盟、美國和中國這三大經濟體的發展需求。資源蛋糕就這么大,蘇聯的瓦解和東歐回歸歐盟所釋放出的資源空間已支撐歐洲和美國保持了近20年的發展,“911”事件及隨后愈演愈烈的全球恐怖活動和2008年后出現的全球經濟危機表明,世界資源和世界發展能力之間的平衡再次遭到破壞,這樣,歐美在擊倒蘇聯后便將捕獵的目標移向中國。 2010年4月15日,美國總統奧巴馬接受澳大利亞電視臺采訪時已說得很明白:
如果10億中國人口也過上與美國澳大利亞同樣的生活,那將是人類的悲劇,地球資源根本承受不了,全世界將陷入非常悲慘的境地。美國并不想限制中國的發展,但中國在發展的時候要承擔起國際上的責任。中國人要富裕起來可以,但中國領導人應該想一個新模式,不要讓地球無法承擔。[136]
這段話的前半部分說明了美國針對以中國為目標的“重返亞洲”政策的目的,后半段說明了對付中國的手段。也就是說,發展中的中國如果不能為比中國更為發展的西方讓出資源的話,那中國就應當“讓位”:要么象蘇聯那樣被瓦解,要么自覺“低碳”。
但是,中國人眼中的中國低碳與美國人眼中的“低碳”中國是完全不同的。前者表達的是一個更為發展的技術概念,后者則是一個“去工業化”或 “去工業化發展”的政治概念;前者是一個發展方式問題,后者則是一個發展道路問題。對近現代國家而言,工業力才是發展力的核心,國家間的競爭就是工業力的競爭。因此,剝奪一國的工業力,尤其是重工業能力便成了剝奪這個國家發展能力的關鍵。1944年8月,美國財政部長亨利·摩根索向羅斯福提出了一個“在德國清除納粹余孽的解除其工業化的激進計劃”,羅斯福對此大加肯定。美國國務院還制訂一個計劃要“使德國從依靠自身經濟實力就可以發動戰爭的國家,變成一個必須能和世界經濟協調發展的國家”[137]。《羅斯福傳》的作者康拉德•布萊克說:“實施這個計劃等于把7000萬德國人全都變成牧羊人、蘋果園主和家禽飼養員。”[138]顯然,由“牧羊人、蘋果園主和家禽飼養員”而不是大工業財團組成的國家經濟,就是目前西方人對南方國家要求的“低碳”經濟,也就是奧巴馬要求中國人“應該想”出的“新模式”。狼與羊比,羊比狼“低碳”,狼可吃肉,而羊只能吃草。西方人認為自己可以“吃肉”,但中國人最好改為“吃草”。這在中國顯然是不能接受的,由此必然要與西方展開相應的斗爭。鄧小平同志在改革開放之初就認識到這一點,他說:
整個帝國主義西方世界企圖使社會主義各國都放棄社會主義道路,最終納入國際壟斷資本的統治,納入資本主義的軌道。現在我們要頂住這股逆流,旗幟鮮明。因為如果我們不堅持社會主義,最終發展起來也不過成為一個附庸國,而且就連想要發展起來也不容易。在現在國際市場已經被占得滿滿的,打進去都很不容易。只有社會主義才能救中國,只有社會主義才能發展中國。[139]
從里根任期開始,歐美聯手治理世界的跡象愈來愈明顯。1982年的馬島之戰、1991年的海灣戰爭以及華沙條約組織解散和蘇聯解體、1999年的科索沃戰爭、2001年阿富汗戰爭、2003年伊拉克戰爭,直到2011年北約打擊利比亞,這一系列事件無不顯示歐美——盡管也有各自的“小九九”——聯手改變世界的趨勢,這與1956年蘇美利用發生的蘇伊士運河危機聯手壓逐歐洲的情形正好相反。美國幫助歐洲瓦解蘇聯后,歐洲快速走向統一。2008年整個西方承認科索沃“獨立”標志著歐洲本土統一基本完成,接下來就是向地中海進軍并以此鞏固20世紀80年代以來歐美共同取得的歐洲統一的“戰果”。
聯系上述這一系列變化,我們就會知道在歐洲開始向地中海南岸布局的2010年,美國同時公開提出“重返亞洲”政策,這顯然不僅僅是美國一家的口頭宣示,而是歐美之間的戰略分工:美國幫助歐盟完成歐洲統一,控制了原蘇聯在東歐合法享有的資源份額,那么,蘇聯之后,歐盟將幫助美國瓜分中國及中國在亞太地區合法享有資源份額。美國已“很好地兌現了承諾”,即幫助歐洲瓦解蘇聯和實現歐洲統一,這已耗盡了美國國力。那么,作為回報,搞定利比亞之后,美國也希望歐盟在遠東,尤其在中國問題上,全力幫助美國。2011年5月22日,奧巴馬在訪問英國時明確地表達了這一愿望。他說:
隨著快速變化的發生,在某些地方出現了一些已成為時髦的質疑,聲稱伴隨著這些國家崛起,美歐在全世界影響力是否會走向衰落。這種論點認為,也許這些國家代表著未來,我們發揮領導作用的時代已經過去。
但這種論點是錯誤的。現在正是我們發揮領導作用的時候。正是美國、英國和我們的民主同盟國家塑造了新興國家得以崛起和個人得以發展的世界。即便在更多國家能夠承擔全球領導責任之時,為了使這個世紀實現更和平、更繁榮和更公正的目標,我們的同盟依然必不可少。
在威脅與挑戰要求各國必須攜手努力,相互協調之時,我們依然是全球行動最大的推動力量。在一個以商務和信息的迅速流通為特征的時代,我們的自由市場傳統、我們的開放性,同時我們承諾保障我們公民的基本安全,以此作為堅強的后盾,為強大的共同繁榮創造了最好的機會。由于億萬人民因他們的身份、他們的信仰或統治他們的政府的屬性而被剝奪了基本人權,我們這些國家最積極地要求維護有助于實現和平與尊嚴的包容和自決的價值觀。
這不意味著我們可以停步不前。我們的領導作用的性質需順應時代的要求。如我首次作為總統前來倫敦出席20國集團(G20)峰會時所說,羅斯福(Roosevelt)和丘吉爾(Churchill)可以坐在房間里喝著白蘭地解決世界上存在的問題,這個時代已經過去——盡管我想卡梅倫(Cameron)首相一定會同意,什么時候我們也可以來點烈性酒。在這個世紀,我們的共同領導作用將要求我們建立新的伙伴關系,適應新的情況,為符合新時代的要求調整我們自己。
在此,奧巴馬并不是酒后胡言,他所說的“來點烈性酒”,已有很濃的火藥味。他繼續說:
恰恰因為我們愿意承擔戰爭的重負,我們因此深知戰爭的代價。正因為如此,我們建立了足以捍衛這個大陸并同時遏制我們的敵人的強大聯盟。建立北約的核心基礎是第五條款的簡明理念:任何北約國家都無須孤立自衛;所有盟國將始終互相支持。歷經60年,北約一直是人類歷史上最成功的聯盟。
在這個新生的世紀,我們的努力為北約提出了新概念[140],這將賦予我們必須的能力抗擊新出現的威脅:諸如恐怖主義和海盜、網絡攻擊和彈道導彈等威脅。但是,重振的北約將繼續遵循其創始人最初的設想,讓我們齊心協力采取集體行動,保衛我們的人民,同時傳承羅斯福和丘吉爾的博大信念,即所有的國家都擁有權利與責任,所有的國家在維護和平的國際架構中擁有共同利益。[141]
與對手相比,西方人有著更強的協調機制——為此,英國主動放棄了幾百年來受惠于歐洲大陸分裂而實行的均勢外交傳統并于1973年加入歐共體,同年國際社會主義陣營卻出現根本性的分裂;它們還有跨國組織,不僅有北約及其他政治經濟共同體,還有龐大財力支持的跨國組織共濟會[142]在幕后協調,而與此相對應的世界工人階級的跨國協調組織“共產國際”[143]及后來的蘇聯東歐社會主義國家建立的“共產黨和工人黨情報局”(1947~1956)和與北約相對立的“華沙條約組織”(1954~1991)早已成為往事。
蘇聯解體后,布熱津斯基曾提出“什么是俄國?俄國在哪里?做一個俄國人是什么意思?”,他還說:“一個擴大和民主的歐洲必須是一個沒有盡頭的歷史進程,不應受在政治上任意涂抹的地理的限制。”“不管怎么說,以‘什么是俄國和俄國在哪里’的問題重新作出回答可能只能分階段進行,而且還需要西方作出明確和堅決的姿態。”[144]這話說白了就是要讓俄羅斯為歐盟讓路,要開除俄羅斯的“球籍”。蘇聯倒下了后,俄羅斯現在卻站起來了。
2001年美國突入阿富汗,此后又從中亞入手,與歐盟聯手在中亞進行了一系列“橙色革命”,試圖從中亞與歐洲東西聯手進一步擠壓俄羅斯的戰略空間,雙方較量最終在2008年8月7日西方支持的格魯吉亞向南奧塞梯的軍事攻擊在俄羅斯武裝力量面前慘遭失敗后趨于穩定。俄羅斯人用實力回答了西方“俄羅斯在哪里”的問題,告訴北約:俄羅斯就在這里,這里是俄羅斯的戰略底線,不容動搖。此后,歐盟認識到了不能突破的俄羅斯人的自衛能力底線,其東進的勢頭隨美國中亞戰略收縮而轉向地中海方向,而美國也將力量東移至亞洲。
世界力量正在進行著重組,分散的南方國家正在遭到聯合起來的北方國家的“各個擊破”。真正的挑戰正在向中國走來。
五 “我們可利用的矛盾存在著,對我們有利的條件存在著,機遇存在著”
俄羅斯曾面臨并需要回應的“俄羅斯在哪里”的問題現在擺到中國人的面前,同樣的問題,“重返亞洲”后的美國人也會向中國人提出并需要我們認真回應。
回應這個問題之前,我們需要先作知己知彼的分析;也就是說,需要知道我們的對手在哪里,其優勢和劣勢所在;其次是我們自己的優勢和劣勢所在。我們不能僅僅知道對手的優勢,更要了解對手們之間的本質性矛盾。毛澤東同志說:“我們的同志在困難的時候,要看到成績,要看到光明,要提高我們的勇氣。”[145]但只有找到對手的矛盾,才能找到中國的機遇,才能有必勝的信心。1990年,中國面臨西方全面禁運的壓力,鄧小平在對中央負責同志談話中說:
對國際形勢還要繼續觀察,有些問題不是一下子看得清楚,總之不能看成一片漆黑,不能認為形勢惡化到多么嚴重的地步,不能把我們說成是處在多么不利的地位。實際情況并不盡然。世界上矛盾多得很,大得很,一些深刻的矛盾剛剛暴露出來。我們可利用的矛盾存在著,對我們有利的條件存在著,機遇存在著,問題是要善于把握。[146]
那么,我們的對手是誰呢?根據利比亞戰事以來的世界形勢的變化看,是以美國為盟主的曾經的老牌殖民主義和帝國主義國家聯盟。目前,這個聯盟及其盟主的境況如何呢?
作為當今西方聯盟的盟主美國——盡管還是霸氣十足——已沒了20世紀50年代贏得世界大戰和90年代蘇聯解體之初時的意氣風發。經過阿富汗戰爭的“一鼓作氣”、伊拉克戰爭的“再而衰”,現在美國政治上已進入 “三而竭”、經濟上已接近“破產”[147]階段。它不僅不再具有當年發動朝鮮戰爭、越南戰爭的財力和能力,甚至也沒有再發動一場伊拉克戰爭的財力和能力。而中國——盡管自身政治和經濟有相當的“泡沫”風險——則總體上還處于“一鼓作氣”的上升階段。此時,中美相對的形勢是“彼竭我盈” [148],彼將驕橫——以致奧巴馬在擊斃本·拉登后竟有失哲學涵養地向全世界宣稱“美國無所不能”[149]——而我謙和內斂。自古兵驕者敗。1940年德國希特勒、日本東條英機大軍橫掃歐洲和亞洲大陸導致德日兩國輕率進軍蘇聯和襲擊美國,結果輸了老本。1962年,蘇聯在古巴導彈危機中甘拜下風,這反驕縱了美國的傲氣,致使美國輕率用兵于越南并陷于其中不能自拔,而蘇聯赫魯曉夫因在這次危機中的受挫而避免了在中南半島涉足。1991年蘇聯解體,這再次驕縱了美國“無所不能”的萬丈雄心,其結果則是美國勞師征遠,由此出現國力衰落。
不可否認,西方國家聯合起來確有人多勢眾、船堅炮利的優勢。但從一個動態的過程看,其中也隱藏著更為深刻的,尤其對美國和英國十分不利的矛盾。
宋人蘇洵曾著《六國論》提出六國如果聯合起來“合力向西”就不會為秦國所滅的設想。對此,毛澤東批注說:“此論未必然”,“凡勢強力聯軍,罕有成功者”[150]。毛澤東從矛盾論的角度分析“聯軍”問題,他并不否定聯軍“人多勢眾”的優勢,同時也看到其相應的劣勢,這就是利益需求太多。這樣的“聯軍”,如三國袁紹軍隊“兵多而分畫不明,將驕而政令不一”[151],其意志既難統一,又難持久,尤其是在應付象中國這樣一個具有巨大資源和戰爭潛力的國家時,情況更是這樣。新中國建立后,美國為首的十五國聯軍在朝鮮戰場,及美國為首的西方對華禁運等遭到的全面失敗,便是明證。
目前國內有人提出美國正在聯合親西方國家針對中國構建“O型的包圍圈”[152],其實,這只看到問題的表面。真正深層的問題是,若真是這樣,反是中國的機遇。這是因為,美國建立這樣龐大的所謂“包圍圈”本已吃力,如果要維修這樣的“包圍圈”,美國財政將不堪重負。20世紀50年代,美國戰略學者凱南曾提出過建立遏制共產主義國家的包圍圈理論。當年反對這種理論的戰略思想家李普曼[153]有深刻的分析。1944年李普曼在《美國外交政策》,他在書中對美國人的“世界主義”情緒提出警告,他告誡美國要避免那種意在糾正世界的傳教士式的干涉主義。他寫道:
美國必須在它的目的和力量之間保持平衡,使它的宗旨在它的手段可以到達的范圍之內,也使它的手段可以達成它的宗旨;使它的負擔和它的力量相稱,也使它的力量足夠來完成它的“責任”:要是不確立起這個原則,那根本就談不到什么外交政策。[154]
當時李普曼提出這個“目的和力量之間保持平衡”的外交哲學為羅斯福戰后世界安排提供了原則并為美國取代英國成為世界大國準備好了思想基礎。1947年,他針對凱南(George Frost Kennan)[155]的“遏制”政策和以此為基礎的“杜魯門主義”的危險出版《冷戰》一書,指出美國安全的脆弱性:提醒美國政府不要忘記在“目的和力量之間保持平衡”的外交哲學,李普曼說:
美國的軍事力量是特別不適用于需要在一個無限度的期間堅持而耐心地加以貫徹執行的遏制政策。如果蘇聯是象日本一樣的島國,美國的海空力量是可以推行這樣一個政策的。美國可以沒有很大困難地實行對敵封鎖。但是蘇聯需要在大陸上加以遏制,這樣所謂“守住防線”就不能不是一種壕塹戰。
然而美國軍事力量所擅長的并不是無限期地防守陣地。這樣做,需要大批馴服的人發揮巨大的忍耐力。美國軍事力量的優點在于它的運動性、它的速度、它的射程和它的進攻威力。因此它并不是執行遏制外交政策的有效工具。它只能服務于一種以決戰和解決為目標的政策。它可以而且應該用來挽救已為第二次世界大戰所傾覆了的均勢。但是它并不適合于遏制、等待、對抗、阻攔的政策,這種政策并沒有具體的目標,而只求最終“挫折”敵人。
很可能,在俄國人還沒有挫折以前,美國人自己倒已經為X先生[156]的政策所挫折而沮喪了。[157]
至于美國為遏制蘇聯拉起的包圍圈,李普曼警告說:
這種企圖用邊緣國家筑成“攻不破的藩籬”來“遏制”蘇聯的政策,還有更不利之處。我們必須承認,這些邊緣國家都是弱國。而弱小的盟國并不是資本,它們是負擔。為了支撐和維持它們,需要分散我們的力量,花費我們的金錢和信譽。這些弱國是容易受侵害的。而為保護它們所花的氣力絲毫也無助于我們決定或者解決主要沖突。[158]
我們可以明白看出,這個新的聯合陣線其實是聯合不起來的。這個邊緣地帶沒有成為抵御蘇聯力量的攻不破的藩籬,而卻是一鍋沸騰內爭的稀粥。[159]
美國人總是在國力達到高峰的時候輕狂,輕狂了就聽不進反面意見。20世紀50年代處于巔峰時期的美國人對李普曼的冷靜意見一點也聽不進去,美國人在朝鮮、越南戰爭中受挫后,其發熱的頭腦才逐漸清醒并轉向尼克松主義。尼克松主義,實際上是李普曼戰略思想在新形勢下在美國的復活,是李普曼的思想經過凱南否定后“否定的否定”。對“尼克松主義”有巨大理論貢獻的基辛格也批評凱南說“遏制是一種了不起的理論——一度充滿理想色彩、對蘇聯動機的評估深刻,可是對如何開藥方卻又抽象玄闊”,“凱南的成就是,到了1957年,自由世界所有的矮墻都已配置衛兵防守”[160]。
后來的歷史證明,李普曼、基辛格是正確的。美國在朝戰、越戰中的經歷,甚至也讓凱南本人后悔不迭。對于自己在1948年提出的對蘇“政治戰”計劃——這一計劃后來成為中央情報局秘密行動的信條,他后來遺憾地說,這是他一生之中所犯下的最大錯誤。[161]
歷史進入21世紀的今天,剛剛遭遇了阿富汗、伊拉克戰爭拖累并決定從此撤軍[162]的美國是否還會如此健忘,再犯凱南式的戰略失誤,目前還不好斷定,但可以斷言的是,如果美國還要再建立什么針對中國的“包圍圈”,其結果美國必將再次被它的目標和它的“盟友”們所拖垮。
歐美鬩墻,由來已久。20世紀50年代之前,美國基本是在利用歐洲內部不和獲利并乘機崛起,此后歐洲國家基本是在利用、甚至制造國際矛盾消耗美國以達到其恢復世界主導權的目的。且不說在事關歐洲命運的蘇聯解體、科索沃戰爭中美國打頭陣,我們只要看看歐洲對美國在中亞阿富汗和伊拉克——盡管這一地區同樣也事關歐洲經濟命脈[163]——的作戰所提供的口惠而實不至的“幫助”,就讓美國夠傷心[164]了:每當危險來臨,歐洲國家往往先溜之大吉。試想,將來美國若在東亞發生沖突,特別是當沖突進入“相持階段”時,很難想象歐洲不會繼續慫恿美國“救世主”的使命感來繼續消耗美國。只要看看法國在利比亞開戰的同時就在科特迪瓦布局,就會知道今日歐洲的志向并不不僅僅是西半球。
美國金融問題的根源不在華爾街而在中東,正是美國退出中東,而不是什么資本管理不善,才造成了美國金融危機。同樣的道理,解救歐洲經濟困局的關鍵也不在歐洲大陸而在中東,中東石油結算幣種——而這又是由槍桿子敲定的——是決定世界石油產銷利潤份額的關鍵。鑒于歐盟內部國家主權的眾多且貧富不均,與歐洲早期資本主義發展需要比美國更多的“資本原始積累”一樣,歐洲的政治統一與發展,較美國而言,則需要更為巨大的資源份額。目前處在上升期的歐洲與處于衰落期的美國一樣,都迫切需要對中東石油產地、從而石油價格的控制權以支撐各自的金融體系。這是歐美矛盾最難以調和的關鍵[165]。
其次,在美英幫助下的歐洲統一,其結果不可避免地產生“俄狄浦斯”(Oidipous)[166]即兒子顛覆老子的效應。因為歐洲統一將使英國和美國,特別是英國在地緣政治上絕對邊緣化。我們知道,美國,尤其是英國,利用歐洲大陸地緣政治的破碎性曾大獲其利,正因此,它們對歐洲的統一一直持謹慎的態度。盡管1946年丘吉爾呼吁建立“歐洲合眾國”,但直到1973年英國才加入歐共體,迄今仍未加入歐元區。這是因為英國明白,近代以來英國的全部輝煌,都是以歐洲的破碎為基礎的;而沒有破碎的歐洲,也就沒有近代的英國。一旦歐洲大陸統一,英國外交特有的“離岸平衡手”的優勢就蕩然無存,面對統一的陸洲大陸,英國在地緣政治上不免落入與日本在亞洲同樣的邊緣地位。英國人明白,沒有一個統一的歐洲,正如張伯倫先生預見的那樣,歐洲的世界霸權就會為美國或俄國所取代[167];英國人更應當明白,一旦歐洲統一,英國的歐洲優勢地位也將不復存在。明乎此,我們也就明白了二戰一結束就呼吁“歐洲合眾國”卻直到1973年才加入歐共體的英國,至今還在歐元區外躑躅的原因。但就對地緣政治有深刻的理解能力的英國人而言,這種為歐洲而自覺犧牲的尺度,隨歐洲統一的進程加快,將會變得日益減少。
對美國人而言,20世紀后期美國雖承諾支持歐洲統一進程,但當時也只是認為那是“在可預見的將來是不可能出現”,甚至“不能設想”的事。這一點布熱津斯基在1997年出版的《大棋局——美國的首要地位及其地緣戰略》一書中說得清楚;
美國在明確宣布它不但準備接受歐洲成為真正歐洲的后果,而且準備采取相應行動之前,已在1995年12月美歐馬德里聯合宣言中強有力地重申美國對歐洲統一的承諾,但這聽起來依然空洞無力。對歐洲來說,最終結果必須是它與美國結成真正的伙伴,而不是受優待但仍是小伙伴的那種地位。真正的伙伴關系意味著共同決策并分擔責任。美國對歐洲統一事業的支持將有助于使跨大西洋對話充滿活力,并促使歐洲人更認真地致力于在世界上發揮一個真正舉足輕重的歐洲可能發揮的作用。
可以想象,在某個時候,一個真正聯合和強大的歐盟可能會變成美國的一個全球性的政治對手。歐盟當然可能變成一個難以駕馭的經濟技術競爭者。與此同時,它在中東和其他地區的地緣政治利益也可能與美國的利益背道而馳。然而,事實上這樣一個強大的和政治上專心致志的歐洲在可預見的將來是不可能出現的。與美國立國之初時的情況不同,歐洲對復興民族國家有很深的歷史淵源,面對一個超國家的歐洲的熱望則顯然已經消退。[168]
不能設想,有朝一日會有一個真正聯合的歐洲,卻同時又有一個仍然以一個超級大國加上15個依附國為基礎的一體化聯盟。一旦歐洲伴隨著歐盟逐漸履行某些超國家政府的職能而開始表現出其自身的真正政治特性,北約將不得不在“1+1”(美國+歐盟)公式的基礎上作出改變。[169]
這不會在一夜之間一蹴而就。再重復一次,走向這個方面的進展將是步履蹣跚的。
布熱津斯基同時也意識到蘇聯的解體和歐洲的統一意味著由羅斯福在歐洲建立的有利于美國控制歐洲的“雅爾塔”平衡將要消失。他一廂情愿地自我安慰說:
最后要說的是,伴隨著雅爾塔歐洲的消失,還必須使凡爾賽歐洲不再重現。 [170]
利比亞戰爭中北約已出現了“1+1”,即布熱津斯基最不愿看到的“‘美國+歐盟’公式”,不僅如此,歐洲大陸已完全回到一個統一歐洲下的“凡爾賽歐洲”,美國人已“很好地兌現了承諾”,將來歐洲是否也會重復羅斯福、艾森豪威爾、尼克松的作法,對美國“請君入甕”呢?可以肯定,一旦它們的合作遇到困難,這種可能性是存在的。二戰期間,當蘇聯在反法西斯戰場上獲得了不容置疑的勝利后,羅斯福立即拋棄丘吉爾、選擇斯大林并與其建立了針對歐洲的雅爾塔體制,同樣的道理,未來國際戰略合作也只能是實力而非血緣的合作。列寧說得比較透徹:“在資本主義制度下,除了實力以外,不可能有另一種瓜分基礎,另一種瓜分原則。”[171]
粗略回顧一下第二次世界大戰后迄今的歷史,人們不難發現,蘇聯解體和歐洲的快速統一并沒有使歐洲減弱消耗美國的步伐。歐洲用“狐貍贊美烏鴉”的捧殺方式于20世紀五六十年代將美國忽悠到朝鮮戰場和越南戰場,21世紀始,美國又被英國等歐洲盟國忽悠到阿富汗、伊拉克戰場,致使美國于2008年進入全面的經濟政治危機,這迫使美國于2010年8月從伊拉克撤出戰斗部隊。
值得回味的是,就在英國人追隨美國進入中亞開展“反恐戰爭”的同時,英國不忘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仿效美國在兩次世界大戰中的做法,在中亞大做軍火生意。2004年,就在美國在伊拉克戰場上飽受煎熬之際,歐盟于年底正式將解除對華軍售禁令納入了議事日程,歐盟領導人向中國承諾最終解除對華軍售禁令。對此,美國怒火中燒,美國政府在《2006年度國防授權法案》中專門附加了一個補充條款:美國國防部不得從任何向中國出售武器的外國公司購買國防設備或部件。美國國務院和美國總統都公開明確表示反對歐盟解除對華軍售禁令。[172]2010年初,美國高調宣布“重返亞洲”并利用“天安艦事件”在中國黃海東海一帶進行持續到年底的海上軍事演習。8月29日,歐盟外交與安全政策高級代表兼歐盟委員會副主席凱瑟琳•阿什頓飛抵北京, 開始為期一周的訪問和對華戰略磋商。當被問及“歐洲在解禁和市場經濟地位這兩個問題上最新的立場是什么”時,阿什頓表示:“2004年12月,歐盟領導人向中國承諾將解除對華軍售的禁令,這一立場沒有改變。”[173] 2011年伊始,歐盟不顧美國和日本的反對,頻頻傳出解除對華軍售禁令的聲音。開始是歐盟首位“外交部長”阿什頓于2010年底在歐盟首腦會議上提交報告,稱“歐盟對中國實施的武器禁運已經成為歐中進一步發展外交和安全合作關系的主要障礙”。法新社12月31日報道援引法國《費加羅報》消息稱,歐盟外交消息人士透露,歐盟對華持續20多年的武器禁運,有望在2011年初取消[174]。西班牙外交大臣安吉爾·莫拉蒂諾斯表示,“西班牙正在權衡對華武器禁運的利弊,現在是歐盟再次考慮取消對華武器禁運的時候了”。[175]5月16~19日,歐洲理事會主席范龍佩訪問中國并與胡錦濤舉行會談。[176]范龍佩訪問期間,日本駐歐盟代表丸山紀夫5月18日接受采訪時表示: “解除武器禁運是一個錯誤,這將破壞地區的局勢。”[177]
歐盟不僅在中美之間大做消耗美國的文章,即使在中亞戰場上,歐盟更是兩面下注并大獲其利。2008年6月16日,英國《金融時報》披露國防與安全組織(Defence and Security Organisation,DSO)的報告數據,2007年英國成為世界最大武器出口國名單上的佼佼者,在武器市場訂單數額方面多年領先的美國退居第二位。2007年英國接到其他國家價值100億英鎊(約200億美元)的國防采購新訂單,占世界武器出口市場的33%。該報告中說,2006年,英國出口訂單數額達到55億英鎊。幫助英國沖進佼佼者行列的有沙特阿拉伯“臺風”(Typhoon)戰斗機的大型訂單(交易額為43億英鎊)以及與阿曼、特立尼達和多巴哥的岸防艦出口訂單。此外,來自北美國家的訂單也起了不小的作用:2007年美國從英國購買的武器超過其他任何一個國家。[178] 2010年10月21日,塔利班的一名指揮官對英國《每日電訊報》表示,英國是他們最大的資金來源。按他的話說,塔利班受到英國各地清真寺和穆斯林社區中心收到的捐款的資助。這名塔利班指揮官告訴英國天空新聞臺:“我們不像政府,我們依靠個人(捐助)。我們從英國的穆斯林兄弟那里獲得捐款,進行圣戰。他們幫助我們……這就是我們獲得資金、購買武器和開展戰斗的方式。”[179]
歐洲人慫恿美國的同時又在兩面下注的作法,使人不由得聯想到第一次和第二次世界大戰中的美國。1939年1月31日,美國總統羅斯福在美國參議院軍事委員會協商會議上面對歐洲危機向其同僚交底說:
慕尼黑會議后,9月28日[180]那天,英國人大為煩惱,他們受了驚嚇,驚惶失措,派人來這里,確實定購了飛機。我不知道他們在此購買了多少飛機,然而我想是300~400架。
法國人的政府制度是每天早晨早餐前更換內閣。法國人開始討論,這時的想法是,只有上帝才知道他們將要購買多少飛機。這是一個極好的想法。我們說:“越多越好!來,快來!使我們的工廠能進行批量生產,好!”
因此,最后在第三或第四次嘗試從法國國庫中撥出500萬美元購買我國的飛機時,他們的態度變得足夠認真了。我們說:“好極了!叫好有兩個非常簡單的理由。第一,目前我們的工廠閑置著。如果你們現在來訂貨,這些貨物將在明年春天我們自己的訂單開始到來之前大體完成。”這是一個理由,是國內的原因。第二,現在我們不告訴他們,但是我們了解這點:我們希望法國繼續作為獨立的國家存在。我們不希望法國不得不向這個、那個或其他事物屈服,因為如果法國屈服,英國屈服,歐洲、非洲或其他任何地方將不存在什么獨立的國家。因此,十分坦率地說,盡我們所能——完全作為一件和平的事情,世界和平的事情——去幫助法國和英國維護獨立,這是我們的利益所在。確實,目前它們的獨立受到了威脅。
我想,阿瑟·克羅克曾經說過:“這不是非中立嗎?”是的,可以這樣說。而我作為陸海軍統帥和行政部門首腦,將竭盡全力防止任何軍火進入德國、意大利或日本。為什么?這是因為自我保護是美國政策的組成部分。我將盡我所能,通過盡快地向世界上大約40或50個現在還保持獨立的國家運送一切它們有能力支付的貨物,以維護它們的獨立。這就是美國的外交政策。(鼓掌)
這就是真正的答復。你們不必擔心由誰來批準這批訂貨或其他訂貨。我坦率地希望法國能夠得到我們所能生產的最高速驅逐機。我國有6家公司生產這種飛機。我希望他們會得到他們能夠在我國購買的最好的重型和中型轟炸機。這不是一個秘密問題。我們只保守一個秘密,那就是轟炸機瞄準具,這還沒有向法國透露,也不會向它透露。我祈求上帝讓他們得到飛機。很快地得到并把它們運抵法國。這可能意味著拯救我們的文明。[181]
半個世紀后的今天,我們再讀這篇講演時似乎覺得其中的角色發生了調換:歐洲人已對美國“請君入甕”,用美國人在兩次世界大戰中對待歐洲的方法削弱美國。
目前決定世界格局上述變化的關鍵是中東政局的走向及結局,而決定中東政局變化的關鍵是利比亞沖突的結局。
一般說來,在現有條件不變的情況下,在中東地區,美歐利益的統一性大于其對立性。美國確實需要地中海出現有利于歐洲的穩定,因為只有這樣才能讓歐洲騰出手來,按計劃支持美國在遠東針對中國的行動。但特殊說來,美國不需要利比亞形勢過早出現有利于歐盟的結局,不然,美國在北約的地位,甚至美國在非洲的利益,就會因歐洲可以獨立完成作戰任務而被邊緣化。要達到這一目標,在當時最有利方式是讓利比亞沖突諸方事實上接受利比亞東西“分治”或分裂的事實。之所以這樣,是由于北約沒有消化獨吞利亞比全境的能力,即如美國國防部長蓋茨所說,“重復另外一場阿富汗或者伊拉克戰爭——入侵、鎮壓、管理一個很大的第三世界國家——的可能非常低。”[182]如果消化部分利比亞地區的“戰果”,北約還是有這個能力的,但這還要看利比亞人民形成的抵抗力量的強弱。
就在法國向利比亞開戰的同時,它又派出“獨角獸”特種部隊介入科特迪瓦內戰,培植親法政權。這表明歐盟在利比亞之后還有更大的戰略布局。略瞥一眼地圖就可知道,歐洲人已在為利比亞之后進行著更大的布局。可以預料,在北非搞定后,法國將乘勝向幾內亞灣南進,接著就是歐盟發布歐洲人的“門羅宣言”,以恢復其在非洲的傳統影響。這個進程不會比歐洲的統一進度更慢。
顯然美國注意到歐洲向非洲進軍的后果并對其作出相應的反應。2007年2月,也就是歐盟批準地中海計劃,準備進軍北非的前一年,美國搶先批準組建非洲司令部的計劃,逐漸接手全部非洲軍事事務[183]。2011年10月14日,奧巴馬致信國會稱已授權“在中非部署一支小規模美國部隊,攜帶作戰裝備”,協助這一地區國家打擊約瑟夫•科尼率領的圣靈抵抗軍。據稱,2011年6月,五角大樓曾向烏干達和布隆迪提供了4500萬美元軍事援助,包括4架無人駕駛飛機、防彈衣、夜視裝備和通信器材。首批美軍人員10月12日抵達烏干達,其余人員定于下月進駐,最終部署大約100人。除烏干達,一旦獲得南蘇丹共和國、中非共和國和剛果民主共和國政府批準,部分美軍將進駐這些國家[184]。
這說明,美國并不準備與歐洲分享非洲。至此,筆者想起19世紀末英法在非洲發生的“法紹達事件”(Fashoda Incident )。這是第一次世界大戰前帝國主義矛盾激化的標志性事件之一。當時法國為了應對英國的非洲戰略,制定了一個貫穿非洲東西的宏大目標,這與英國的打通南北的殖民計劃相矛盾了。1898年7月,兩個國家的殖民軍隊終于在蘇丹法紹達村爆發了“法紹達危機”,兩軍對峙,戰爭有一觸即發之勢。最后雙方達成不利于法國的妥協,以尼羅河和剛果河為界,英國占領蘇丹東部和尼羅河流域,法國占領蘇丹西部。盡管如此,法國的這次讓步卻為16年后的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埋下了伏筆。歷史似乎正在重演,同樣的蘇丹已于2011年2月分離為南北蘇丹,但昨天在這里的英法沖突,是否會是今天美國和歐盟沖突的前奏呢?果如此,已踏入北非的歐盟是否對已經變“老”的美國還會有耐心?這確實需要今天的美國人好好思量。
如果美國人不愿動這個腦子,那就看看自1950年以來歐洲在所有重大事件中是怎樣“支持”的。艾森豪威爾、尼克松時期除外,美國是拼著命且實打實地幫助歐洲統一,而歐洲對美國的支持只表現在美國發起進攻的時刻,尤其是在錯誤的地點和錯誤的時間上發起進攻的時刻。一旦把美國送上戰場,歐洲人接著就抽掉梯子并溜之大吉。20世紀50年代的朝鮮戰場,歐洲是這樣;五六十年代在美國對中國全面禁運中,歐洲也是這樣;21世紀伊始,美國沖上阿富汗、伊拉克戰場后,歐洲更是口惠而實不至,在美國最困難時抽板。筆者相信今后在美國沖向中國時,在中國人民的英勇抵制面前,歐洲利用和消耗美國、壯大自己的策略并不會因美國以往的真誠而改變。
利比亞戰事發生后,美國人似乎明白了許多,。6月10日,蓋茨在布魯塞爾批評說,在過去10年間,歐洲國家國防開支下降近15%,但卻要求美國承擔更多任務。[185]隨后《紐約時報》發表文章直率批評現在北約里的歐洲國家純粹就是“搭便車一族”。要辦什么事只要等美國出馬就水到渠成。在阿富汗的駐軍就更不用說了,雖說是北約聯軍,可這些部隊中美國人有將近10萬,其他北約盟國加起來只有4萬人。這4萬人還受限于各種繁文縟節,只能駐扎在營房,想要執行任務那是難上加難,對于作戰任務更是沒人想往前沖。目前“搭便車”的歐洲盟友國家雖多,可分攤的“油錢”卻越來越少。冷戰時期,歐洲基本能分擔北約組織一半的軍費開支,而現在75%的開支都是由美國負擔。這個現實導致北約執行作戰任務只能讓美軍當主力。文章說:蓋茨對這個現象非常不滿,表示歐洲不用出工出料,卻能自詡為人道主義者、和平衛士和真正幫助其他國家發展的翩翩君子,美國成了揮著棒槌,見誰打誰的山姆大叔。[186]
從蓋茨及美國媒體日益尖銳的批評中,有少數美國政要似乎認識到在歐洲統一問題上,美國人確實把火玩大了。在勃列日涅夫的追打下,美國本意是強化歐洲,但蘇聯的解體卻打破了歐洲間的力量平衡。結果美國將再次為失去相互制衡的歐洲所傷害。
不僅是美國人,甚至利比亞沖突雙方也認識到“黃雀在后”的兇險。他們曾試圖軟化其可能導致國家分裂的內戰的立場。2011年6月25日,利比亞政府發言人穆薩·易卜拉欣向中國中央電視臺的記者證實,利比亞政府和反對派的代表正在國外進行談判,談判是在幾周前開始的,但易卜拉欣沒有透露談判的具體內容[187]。值得注意的是,6月24日,利比亞爆發沖突以來第一艘由紅十字國際委員會組織的客輪搭載著300多名平民從卡扎菲軍隊控制下的首都的黎波里出發并抵達反對派大本營班加西。這艘客輪在班加西短暫停留后,還將從班加西運送100多名平民返回的黎波里。紅十字國際委員會希望這種民間活動能沖破戰火的封鎖實現常態化。
令英法更為不安的是,非盟也開始顯示其團結力量,利比亞沖突雙方為了避免國家分裂其立場尋求妥協。6月26日非洲聯盟利比亞問題專門委員會在南非行政首都比勒陀利亞召開第六次會議,會議發表的公報說,利比亞領導人卡扎菲同意不參加旨在結束利比亞危機的和平談判。根據會議公報,專門委員會評估了利比亞當前局勢,呼吁利比亞領導人和“全國過渡委員會”立即停止所有敵對行動。之后,各方就全面停火、全國和解、過渡期安排以及民主改革等展開全國談判。非盟希望談判結束之后,在聯合國和非盟的支持下,利比亞可能成立過渡政府。[188]
時至8月,西方經濟形勢秋風乍起。8月4日,道指跌幅達到4.3%,標普和納斯達克分別下跌4.78%和5.08%。德國、法國、英國的股指跌幅均在3%~4%之間。8月5日,國際評級機構標普將美國長期主權信用評級由“AAA”降至“AA+”,評級展望負面。這是美國歷史上首次失去AAA信用評級。8月6日晚,倫敦爆發的大規模騷亂,到9日已經蔓延到其他3個主要城市。這是20世紀80年代以來英國所發生最嚴重的騷亂事件。倫敦警方證實,已有239人被捕,45人因攻擊罪遭到起訴[189]。8月8日,全球股市遭遇了“黑色星期一”[190],歐美股市再遭重創。截至北京時間9日1時,美國道瓊斯指數再度暴跌311.89點或-2.73%,納斯達克指數暴跌95.82點或-3.78%,歐洲股市也難逃厄運,跌幅達3%~5%。而這一切的導火索,正是美國主權評級的下調。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191]可這時的歐美,除了軍火,已無“衣”可“授”了。
近乎崩盤似的經濟形勢,促使北約決意加速解決利比亞戰局。7月20日,法國總統薩科齊會見利比亞反對派代表[192],7月21日,利比亞反對派表示已做好總攻準備[193]。8月4日,法國外長朱佩承認,北約低估了利比亞領導人卡扎菲的能力并且低估了卡扎菲軍隊的抵抗能力,并表示聯軍會繼續對卡扎菲施壓。[194]8月5日凌晨北約對利比亞首都的黎波里再次發起空襲,8月21日,利比亞反對派武裝由米蘇拉塔通過海路從西面潛入的黎波里。22日凌晨,利比亞“全國過渡委員會”宣布,反對派武裝已控制首都的黎波里。該“委員會”執行局主席馬哈茂德•吉卜里勒當天表示,預計反對派將在數小時內獲得勝利。他說:“全世界此刻都在關注我們。今天我們將歡度勝利。”[195]
這突如其來的變局瞬間打破了各方利益平衡,它出現了既不利于卡扎菲,同時也可能不利于北約的形勢。與利比亞反對派的目標不同,北約開戰的目的是在地中海南岸打開缺口,實現——與古羅馬帝國崛起的路徑一致——對地中海南岸形成絕對控制;而要實現這一目的的前提并不是消滅卡扎菲勢力,而是控制利比亞;而要控制利比亞的前提不是實現對利比亞的全面占領——不是不想而是目前實在沒有能力消化這樣的戰果——而是促成利比亞的實際分裂。北約知道,利比亞內戰雙方的共同點是他們都不愿分裂國家,利比亞內戰任何一方實現國家統一的結果必然是調頭反對北約的干涉。于是,與薩達姆和拉登的命運一樣,在今后相當一段時期內,歐洲需要有意保留“卡扎菲勢力”懸念、擴大利比亞部族勢力以保持對班加西政權必要的政治壓力,與1945年美蘇雙方力促“國共和談”的目的一樣,使利比亞各派力量保持可控比例的沖突,北約——首先是英法——在這種沖突中可現實對利比亞的控制。
目前利比亞存在著兩種前途和命運,一是利比亞獲得真正的統一和獨立,另一是北約各國為實現各自利益通過其在利比亞的代理人使利比亞“伊拉克化”。利比亞新政權已開始防止這后一種趨勢出現。8月31日聯合國利比亞問題特使馬丁透露,利比亞全國過渡委員會拒絕聯合國向該國派駐軍事人員。馬丁說,聯合國曾考慮向利比亞派駐軍事觀察員。但利比亞全國過渡委員會主席稱維護利比亞安全不需要外援。利比亞在聯合國的一名外交官說,利比亞發生戰斗并非內戰,而是人民針對獨裁者的自衛行動。他表示卡扎菲被擊敗后利比亞將無須外部武力協助。[196]
鑒于北約一開始就對班加西武裝力量實行限制,這使得第一種前途與利比亞還有相當的距離;而與第二種命運卻非常接近。其結果是北約內部,首先是歐美之間在非洲“法紹達”式的利益沖突日益明朗化。當然這并不妨礙它們在面對整個第三世界國家,特別是面對象中國這樣的社會主義國家時仍會“結成真正的共濟會團體”[197]。
歐美之間的矛盾不僅始終存在而且相當深刻。對此論述最深刻的是列寧。1915年,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不久,歐洲就有人提出“歐洲共和國聯邦”——這比丘吉爾提的“歐洲合眾國”早30多年——口號,列寧明確指出:
在資本主義制度下成立歐洲聯邦,就等于締結瓜分殖民地的協定。可是在資本主義制度下,除了實力以外,不可能有另一種瓜分基礎,另一種瓜分原則。億萬富翁無論同什么人瓜分資本主義國家的“國民收入”,都不能有別的分法,只能“按比例”(而且還要附加一點:最大的資本要得到比它所應得的更多)。資本主義就是生產資料的私有制和生產的無政府狀態。鼓吹在這種基礎上“公平”分配收入,便是蒲魯東主義,便是市儈和庸人的癡想。只能“按實力”大小來瓜分。而實力是隨著經濟發展進程而變化的。
當然,資本家間和各個強國間達成暫時協議是可能的。在這個意義上說,建立歐洲聯邦,作為歐洲資本家相互之間的協議也是可能的……但這是什么協議呢?這只能是怎樣共同鎮壓歐洲社會主義運動,共同保衛已經搶得的殖民地,反對日本和美國,因為日本和美國在現今的殖民地分配情形下是極委屈的,它們的實力在最近半個世紀來加強的速度要比落后的、君主制的、開始老朽的歐洲快得無可估量。整個歐洲,與美國比較起來,可以說在經濟上是停滯不前的。在現代經濟基礎上,即在資本主義制度下,建立歐洲聯邦就等于組織反動勢力去阻礙美國較迅速的發展。民主事業和社會主義事業僅僅同歐洲相關的時期,已經一去不復返了。[198]
由此,列寧提出著名論斷
經濟政治發展的不平衡是資本主義的絕對規律。由此就應得出結論:社會主義可能首先在少數或者甚至在單獨一個資本主義國家內獲得勝利。[199]
“絕對規律”基于絕對矛盾。列寧由此得出“社會主義可能首先在少數或者甚至在單獨一個資本主義國家內獲得勝利”的結論,斯大林同志由此得出在資本主義包圍中少數甚至一國也可以建成社會主義的認識。無疑,歷史發展到今天,我們完全可以從列寧揭示的這個規律中得出在資本主義包圍中,少數甚至一國社會主義也可獲得獨立發展的認識。
即使如此,社會主義國家在資本主義包圍中的發展機遇,在任何時候也是通過最堅決的斗爭贏得。西方國家在第三世界面前,他們可以“結成真正的共濟會團體”,但條件是這個對手必須是軟弱的。如果當他們感到對手無法戰勝時,他們內部就“表現出彼此都是假兄弟”的特征。比如,第二次世界大戰前,整個西方世界都以蘇聯為敵,試圖通過將德國納粹“禍水東移”蘇聯的方式來緩和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內部日益白熱化的爭奪資源空間的矛盾。但在蘇聯取得斯大林格勒會戰(1942年)尤其是庫爾斯克會戰(1943年)的勝利、蘇德戰場勝負已成定局后,美國就率先拋棄實力比較弱小的英國,主動與蘇聯在同盟國中結成針對英國的“暗盟”。這樣才有了后來蘇聯和美國聯手建立的雅爾塔世界和平體系。同樣,正是中國人民在太平洋戰爭中的誓死長期抵抗,才將與日本已接近達成“兩國諒解”[200]的美國拉到中國抗戰一邊,這樣才有中國參加開羅會議與英美共同簽署《波茨坦公告》并成為遠東雅爾塔和平體系締造國的事實。
當歷史進入21世紀后,西方世界欺軟怕硬的劣根性一點沒變。本·拉登反抗美國霸權近十年,美國動用航母對其予以“按照伊斯蘭教傳統和習俗”[201]的海葬禮遇,薩達姆裝著“反抗”美國入侵僅幾個月,美國則對其處于絞刑。與薩達姆同被扣上“邪惡軸心”帽子的朝鮮用原子彈回應美國的高壓,美國不僅“承諾將朝鮮從支持恐怖主義名單中除名”[202],而且還派多名高官多次——即使得不到金正日的接見——到朝鮮進行訪問;而此前主動 “棄核”并自覺“與國際接軌”的卡扎菲已被虐殺。
這些都說明,國際和平是國家間的正義斗爭而不是“東郭”式的善良和乞求獲得的;同樣的道理,今天中國如果不能顯示出足以扳回歷史逆轉的力量,那中國也將失去由雅爾塔和平體系追回和保障的包括臺灣主權在內的國家利益。
六、政策和策略
政策和策略是黨的生命。有了依靠人民的政策,還必須制訂出相應的戰略與策略。
第一,堅持中國既定的核能政策,最大限度保證中國能源供給的自主性。2011年3月,日本大地震引發福島第一核電站發生核泄漏事故,多個國家隨后陸續掀起一場有關核能安全性的討論。據德國媒體報道,5月28日德國有幾十萬民眾上街游行,反對核電站繼續存在。德國環境部門5月30日宣布,德國到2022年將關閉國內全部核電站,這將成為全球主要工業化國家中首個放棄核電的國家。[203]瑞士能源部在日本福島第一核電站發生核泄露后隨即暫停了三座新核電站的審批工作,對其進行安全檢查。瑞士內閣還決定對核能設施的審批實施永久性禁令。而為該國提供40%能源供應的現有的五座核反應堆可以繼續運轉,但在它們的使用年限到期后將不被給予更換。瑞士最新的一座核能反應堆將在2034年到達使用年限。[204]2011年5月17日,申銀萬國海外研究部TMT資深高級分析師唐明君表示,日本大地震證明核能有潛在的安全問題,因此事故發生后世界對核能的依賴度將下降。申萬將未來10年核能增長預期下調14%,上調了太陽能、風能的增長預期。[205]
能源是國家發展的基礎,而能源價格又是國民財富分配格局形成的重要杠桿。1980年中國石油進口量只有82.7萬噸,到2008年進口量已迖2.392億噸,增長了近300倍,年均增長近10倍,尤其是進入新世紀以來進口量明顯加快。1996年國內原油和成品油進口額分別為34.07億美元和23.85億美元;到2010年,該兩項進口額增長了1351.51億美元和223.43億美元,分別增長了39.67和9.37倍。2007年中國國內需求對石油進口的依賴程度已超過50%。按照能源安全標準,當國家對國外石油依存度達到40%~50%時,當為不安全狀態,超過50%則為危機狀態。用這個標準衡量當前我國石油進口依存度“已經過高,存在一定風險”。[206]如果考慮到目前國際石油價格控制權掌握在歐美國家手中,因此,這種能源風險在相當的情況下還會轉化為金融風險繼而政治風險。這種風險多集中在第三世界國家中的非石油輸出國。
我國煤電占總發電量的80%以上,煤電為保障我國能源自主做出巨大的貢獻,但大量發展燃煤電廠給煤炭生產、交通運輸和環境保護帶來巨大壓力。這迫使中國必須在不影響能源供給自主性的前提下調整能源結構,提高核電水平。可以預計,日本福島核泄露事件后西方國家將會以“新能源”的名義推動南方國家放棄或削弱核電的輿論導向。其目的是將高速發展的亞洲經濟被迫捆綁在由歐美控制的石油價格上,西方通過操控石油價格變相掠奪亞洲經濟發展帶來的國民財富,由此化解西方國內經濟危機帶來的政治危機。2011年4月,國際能源署總干事田中伸男說:現在“因為核電危機,日本運行的核電機組減少了。但是當經濟活動重新回來,日本開始進入重建,那個時候,他們就得從尋求核電轉移到原油以及天然氣。我們調整了我們的預期,對日本的油氣需求調高了150000桶油當量一天,這是我們對日本替代核電所需石油的預期。”[207]日本核電占總發電量的30%以上,削弱核電的結果必然是日本國民財富向操控石油價格的西方國家大幅轉移。如果中國也盲從“棄核電”輿論,其惡果要么是中國向傳統煤電回歸,加重中國本已非常脆弱的生態環境的惡化[208],要么就是中國在GDP的統計數字上升的同時,我們的國民財富卻在天價的石油進口中變相讓渡于西方。我們要防止這樣的惡果在中國發生。
目前中國正在提高核電比例,以改變傳統的以煤電為主的電力配置格局。與日本不同,在核電方面,中國還有相當大的發展空間。目前世界各國核電站總發電量的比例平均為17%,核發電量超過30%的國家和地區至少有16個,美國有104座核電站在運行,占其總發電量的20%;法國59臺核電機組,占其總發電量的80%;日本有55座核電站,占總發電量的30%以上。中國現已投產核電裝機容量約900多萬千瓦,僅占電力總裝機量的2%左右,比例很低。中國國家核電中長期的規劃目標是:到2020年,核電裝機容量達到全國電力總裝機容量的4%左右,力爭2020年核電占電力總裝機比例達到5%以上。[209]比較而言,中國核電發展不僅有后發優勢,而且還有巨大的發展空間。這是未來中國能源自主因而決不能輕言放棄的重要保證。
第二,堅持中國共產黨對軍隊的絕對領導,保持黨和國家在社會政治經濟活動中的絕對權威。其實,2011年發生的所謂“茉莉花革命”并不是什么新鮮事,它是自20世紀80年代開始的由西方推動的意在顛覆社會主義國家政權的政治動亂的繼續。20世紀80年代歐洲出現“東邊日出西邊雨”形勢,一方面是歐洲統一加快,另一方面則是蘇東社會主義國家政治動蕩加劇。1980年波蘭出現政治動亂,一些社會主義政黨對國家政治的領導權由此開始松動。其結果是東歐所有社會主義政權瓦解,蘇聯在放棄社會主義性質后自行解體。
但是,在這巨大的社會主義國家群體坍塌中,只有中國是個例外。在中國不僅沒有出現當時一些從政治體制方面唱衰中國的人預言的所謂“崩潰”[210]而且還獲得了迄今仍未止步的巨大發展,究其因是由于中國堅持黨對國家政治的一元化領導。1989年6月9日,鄧小平同志在接見首都戒嚴部隊軍以上干部講話時對此說得明白:“我們在改革中遇到的難題比在開放中遇到的難題要多。在政治體制改革方面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我們要堅持實行人民代表大會制度,而不是美國式的三權鼎立式的制度。”[211]
進入新世紀后,西方以“反恐”為名,又將政治顛覆的目標瞄向所謂“邪惡軸心國家”,其中主要是伊拉克、伊朗和朝鮮等[212]。結果美國還是“柿子檢軟的捏”:伊拉克隨薩達姆被絞死而出現了有利于西方的政權更迭,而伊朗和朝鮮不僅沒有出現當時一些人預言的所謂“政權崩潰”而且其政權更加堅如磐石,其外交更具攻勢。究其因是由于這兩個國家對西方的滲透顛覆進行了堅持的斗爭,美國還隨朝鮮的兩次核試爆而向朝鮮“承諾將朝鮮從支持恐怖主義名單中除名”[213]。
2011年伊始,西方又開始推動意在中東地區“改朝換代”的所謂“茉莉花革命”,其結果是東地中海南岸國家出現了群體性的政權更迭和西方對拒不服從的卡扎菲政權的軍事打擊和政治顛覆。
值得從利比亞戰事汲取和總結的教訓是,與目前的朝鮮不同,而與我們中國人曾經歷過的學習西方反受西方入侵和欺侮的經驗相似,目前卡扎菲領導的曾是一個力爭在西方眼中爭當“標兵”的政府,卡扎菲曾于2003年主動“棄核”同時還勸說朝鮮也與其采取同樣行動,現在已為其對西方的誤判付出了慘重的代價。2011年3月30日,俄《論據與事實》周刊刊登對卡扎菲一位親信官員的獨家專訪。這位官員說:“他(卡扎菲)親眼目睹,米洛舍維奇死在獄中,而薩達姆被活活絞死。卡扎菲別無退路,所以他將戰斗到底。” 在回答“卡扎菲現在感到后悔的是什么?”時,這位官員回答說:“他只是后悔當初中止了核武器研制工作。現在所有人都害怕去動朝鮮。如果擁有核彈的話,也沒人會入侵我們。” [214]
如果將由20世紀80年代波蘭“團結工會”事件開始連續發生的波及整個第三世界的所謂“顏色革命”的后果聯系起來分析,我們就會發現,這次中東動蕩不是一個孤立事件,而是西方針對整個社會主義國家和第三世界的國家政權以實現歐美聯合主導世界計劃的重要內容。2011年5月13日,美國國務卿希拉里在接受《大西洋月刊》(The Atlantic)采訪時,直言美國“重返亞洲”肩負的核心使命。在談論中東問題時,她主動談到中國,稱,“我們并不因為中國人權紀錄糟糕就拒絕與其打交道,我們不拒絕跟沙特打交道……”“他們試圖阻止歷史,這是‘a fool's errand’(徒勞的)。他們辦不到,但他們要堅持盡可能長久。”[215]中國一些學者認為這是希拉里的“外交失禮”[216]。如果聯系希拉里“重返亞洲”的高調講話和蘇聯解體后歐洲統一進程的接近完成,再到目前的中東動蕩及利比亞結局,筆者卻從中讀出希拉里那意在顛覆中國共產黨執政地位、分裂中國的志在必得的殺氣。
現在美國人為西方國家打前站來到遠東并向中國放出挑戰信息,根據前述歷史經驗,中國戰勝這一挑戰的最有成效的經驗,就是強化中國共產黨對國家政治的一元化領導,特別是黨對人民軍隊的絕對領導,對西方反華勢力的軟硬威脅和打壓,進行毫不妥協的斗爭。
第三,加大國家干部政治審查力度。瓦解或動搖少數干部對黨和國家事業的忠誠,是西方成功顛覆、削弱或打擊象南聯盟、伊拉克和利比亞國家政權的重要因素。戰事未開,重要部門的干部變節是西方干涉在這些國家得手的重要內因[217]。而利比亞反對派組成的核心領導不僅多是美國“海歸”而且有的還曾任利比亞政府高級別官員[218]。這提醒我們必須進一步加強干部政治審查制度。由此,筆者想起1952年9月,斯大林與周恩來會談臨別時,應周恩來的請求,斯大林對中國黨提出語重心長的忠告,他說:
要牢記英美將力圖把自己人,把特務打入中國國家機構里去。美國也好,法國也好,同樣都要這么做。他們將搞破壞活動,企圖從內部瓦解,甚至干出下毒這類罪惡勾當。因此,必須保持警惕,對此一定要在意。這就是全部指示。[219]
這是周恩來與斯大林同志的最后一次見面,也是斯大林同志對中國共產黨的最后、也是最語重心長的指示。斯大林這個指示與1949年重慶解放后羅廣斌同志從渣子洞死里逃生帶出來并交給重慶市委的《獄中八條》[220]中的最后一條“懲辦叛徒特務”不謀而合。這“八條意見”是革命先烈在白色恐怖的環境中,在殘酷的革命斗爭實踐,特別是經歷失敗和挫折后的刻骨銘心的體會總結。他們在最殘酷環境中用鮮血和生命的代價總結出的經驗教訓,與同樣從極殘酷的斗爭環境走過來的斯大林同志對中國共產黨的最后指示,竟能如此一致地不謀而合,這決不是偶然的,因而在當前國際上“炮火連天,彈痕遍地,嚇倒了蓬間雀”[221]的特殊環境下,也是我們不能忽視的“巧合”。
第四,在相當的時期內,要堅持不懈地將海權建設放在國防建設的重要地位。近代歷史反復表明,國家分裂往往從失去制海權開始。19世紀中葉,中國在兩次鴉片戰爭后失去中國近海的制海權,這導致太平天國出現及由此產生的國家南北短期對峙的政治實體;19世紀末葉,中國甲午戰敗致使臺灣脫離中國。20世紀中葉,中國失去制海權的直接惡果是中國整個東部沿海地區從北到南出現一批傀儡政權;下半葉還是由于中國海軍力量不足,致使臺海兩岸分離形勢保持至今。我們如果聯系剛剛發生不久的利比亞沿海的“班加西”地方政治實體從利比亞相對分離以及科索沃已事實“獨立”的現實,我們不難推論,今后如果中國分裂——這是歐美國家最希望看到的結果——也將從中國失去東海和南海制海權開始。而這里恰恰是我們國防安全的軟肋。
在相當的時期內,戰略導彈軍種還將是中國海權拓展的重要依托。客觀地說,目前中國的海權要在戰略導彈部隊護衛的前提下推進。近年來,盡管中國海軍獲得了長足發展,但它遠未獲得深入藍海單獨作戰的能力。這就是說,與美日海軍相比,中國海軍的中遠程作戰能力仍處在襁褓階段。2010年7月底靠近中國東海岸的美國海軍之所以不能使中國感受到1895年那樣的滅頂般的海上壓力,其主要原因是這時中國已有成熟的具備中遠程精確打擊能力的戰略導彈部隊的存在,而不主要是由于近年來中國海軍的快速且不成熟的發展。換言之,如果沒有部署于中國大陸的戰略導彈部隊的強大威懾力量,中國海軍在東部近海的作戰半徑,乃至發展空間都會向大陸大幅收縮。中國海空軍種與美國不同,當然也不能仿照美國將導彈部隊依托于海軍的發展模式。美國海軍與空軍已擁有獨立和巨大的遠程作戰能力,而中國海軍在從近海向遠海推進的初始階段卻需要依賴本國陸基導彈提供的強大且具有覆蓋性的火力網護送。這種近中程海上護送對于沒有多少現代戰爭實踐,尤其沒有多少與海上強國海戰經驗的中國海軍的成長尤為必要:在中國大陸導彈部隊的護送下,中國海軍就能夠渡過從淺海到深海的艱難階段并成長為具有遠海獨立作戰能力的海上力量;反之,如果失去了這種護送,今天中國海軍在黃海同樣會感受到1895年甲午海戰中北洋水師面臨的壓力并遭遇海上“黃繼光”的慘烈;繼而,中國海軍就不能在中國現代化的偉大進程中擔負起連接“國際國內兩個大局”的歷史使命。鑒于此,加強國家戰略導彈部隊建設,將中國戰略導彈部隊建設為不僅擁有巨大威懾力而且具有強大的獨立戰斗能力,并能為中央“統籌國際國內兩個大局”的偉大部署提供戰略支撐的強大兵種,尤為必要。
第五,堅持有限目標,爭取美國回歸遠東雅爾塔格局。2011年6月2日,美國防長蓋茨在赴新加坡參加香格里拉安全對話的專機上,稱“美國不想遏制中國發展”,并提醒中國“不要學習蘇聯”。[222]前半句話的有效性蓋茨本人無法保證,但后半句卻對未來的中國外交大有裨益。
今天看來,雅爾塔體系的解體,勃列日涅夫時期的蘇聯也有相當的責任。當時蘇聯外交不顧卡特政府向蘇聯釋放出的緩和信息,將從全球范圍擊敗美國并將其逐出印度洋列入外交目標[223],其結果,在“卡特執政期間,蘇聯強權無論在何處都能所向披靡。蘇聯政治局成員們躊躇滿志,認為不需要再出臺什么新方針了”[224]。蘇聯的咄咄逼勢導致美國里根政府的強烈反彈,以至決定單方面放棄雅爾塔體制。這樣才有了上面我們所說的美國試圖與歐洲結盟,重建盎格魯-撒克遜人共治世界的外交走向。這段周瑜黃蓋假打成真的教訓,是今后我們中國外交值得認真汲取的重要經驗。
事實上,蘇聯在冷戰中失敗的原因并不是由于——如英國媒體的分析——“和美國展開軍備競賽”[225],而是由于蘇聯的戰略家——與凱南一樣——提出的外交目標過大,以至將美國和中國都列為打擊的目標。當時蘇聯在中國北方陳兵百萬,同時還出兵阿富汗,要由此南下將美國逐出印度洋。這樣的目標超出了蘇聯國力可以承受的極限,最終導致其國力透支并迅速衰落。
戰略哲學研究的是戰略對手向戰略伙伴轉化邊際的學問。明智的戰略是對手越打越少,而不是相反,更不是戰事未開已是四面楚歌。朋友和對手在不同的戰略時空中總是在不停轉化。從哲學意義上說,戰略是將敵人打為朋友,從而將戰爭轉化為和平的工作。而決定二者轉化的“邊際”及在不同的邊際空間的力量博弈效果,就是戰略要注意的策略問題。
歷史經驗表明,有效的戰略一定是有限的戰略。朝戰和越戰中,美國打仗為了老大的“面子”,中國參戰則是為了自衛的“里子”。保面子使美國的戰爭目標失去了底線,保里子則使中國目標始終不出三八線。此間,美國領導人犯了與后來蘇聯赫魯曉夫和勃列日涅夫同樣的戰略目標過大而導致國力不及的錯誤。有鑒于此,1972年12月10日毛澤東告誡反美情緒正濃的中國外交:“深挖洞、廣積糧、不稱霸”[226];同樣的經驗,改革開放之初,鄧小平同志對雄心勃勃的中國人將中國百年奮斗的目標限制在“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227]。中等發達國家就是地區性守成的國家,而不是重蹈古代羅馬、近現代英國、蘇聯和當今美國在過度擴張中走向衰落的國家。
中國近中期的戰略重點無疑在東亞區域,其中心任務是以臺海統一為牽引,突破美國長期強加并意在海上封鎖中國的所謂“第一島鏈”。至于從日本東進關島南折菲律賓的“第二島鏈”,在相當長的時期內不應是中國制海權尋求的重點。在這一領域,如果從雅爾塔體系的視角觀察,中國的對手主要是日本,而不是美國。
中國實現臺海統一并由此突破“第一島鏈”的戰略是有限目標,它只是恢復本已在半個世紀前雅爾塔體制中確定了的中國利益,具有合法性和正當性。中國此舉并不觸動在二戰中擺脫日本殖民統治的其他亞洲國家的利益,因而日本想要阻礙也不會得到東亞國家的支持,更找不到東亞鐵桿盟友。
在第一島鏈中的南海方向,中國的戰略目標也是有限的。東盟國家與中國一樣,和日本存在著結構性矛盾。中國與東盟國家關于南海主權爭執,屬于在雅爾塔法權體制內部調整的范疇。因此,中國在臺灣以南和以北的海域,即黃海和南海面臨完全不同的矛盾和任務:在南海的矛盾當以調整協商的有限目標為主線,在黃海,我們當以“針鋒相對,寸土必爭”的無限目標為主線;否則我們就會“‘為淵驅魚,為叢驅雀’,把‘千千萬萬’和‘浩浩蕩蕩’都趕到敵人那一邊去,只博得敵人的喝采”[228],將本不愿緊跟美國的南海國家推向美國,并使其與日本形成南北戰略互動[229],使我們解決臺灣問題面臨的形勢更為困難。
但在第二島鏈中,中國面臨的對象性質則發生了變化。在這一區域東部海域的美國及其海上基地,盡管有冷戰的性質,但還是雅爾塔體制內的安排,觸動它就意味著觸動中美俄等國用鮮血贏得的雅爾塔和平體制。如果中美兩國要在冷戰層面發生生死沖突,只能對日本和歐洲某些國家有利。說得極端點,即使有那么一天中國在第二島鏈趕走美國,其“成果”也因中國無力消化而最終為日本或其他大國攫取,這與當年日本占領南洋卻因無法消化這里的“戰果”而不得不丟給美國人的后果一樣。所以在這一海域,中美兩國的利益是在不破壞雅爾塔體制前提下的協調關系,而不是絕對的排他關系。
基辛格通過與中國領袖的長期交往似乎理解了這一點,他在最近出版的《論中國》中指出:在美國出現這樣一股思潮,認為中國的崛起與美國在亞太地區的位置對立,所以會有“敵對政治”理念的出現。他們這些人的冷戰思維會使中美雙方都停止前行的腳步,并把大量精力耗費在軍事領域,“這種強硬博弈對雙方都是傷害”。[230]“其實,中美雙方真正的競技場不是軍事,而是經濟”。基辛格表示,中美兩國都是大國,大到不能為了對方犧牲本國利益,大到不能讓對方主宰自己。雙方都應該問自己:“斗爭能為彼此帶來什么?”因此,他建議,美國與其試圖“在遏制中國的基礎上引領亞洲,或者為了意識形態的圣戰而建立一個民主政權集團”,不如同中國合作,建設一個新的“太平洋共同體”。基辛格在該書中告誡美國政府“真正的蠢事是跟中國對著干”。基辛格在回答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著名主持人哈利·史密斯關于“人們好像對中國這些年的發展速度很驚訝”的問題時,指出“中國人一直都知道,他們總是走在世界的前列。中國崛起的過程中曾有過短暫的中斷,那時,他們受西方列強欺壓。所以,現在的中國人認為,他們只是重塑中國原有的位置”[231]。
雖然美國“重返亞洲”表現出打壓中國的色彩,但也不排除美國政界有比如像基辛格這樣清醒的政治家,知道中美合作的雅爾塔框架基礎及其對于太平洋和平的深遠意義。因此,每當中美關系跌到谷底時,總有一些前朝老臣及現任總統特使來華化解矛盾。在這種情況下,中國應當一如既往地像當年毛澤東、鄧小平那樣抓住這些維護雅爾塔合作框架的機會,但前提也是要像毛澤東、鄧小平那樣不放棄中國在雅爾塔體制既有的利益,尤其是其中最核心的中國對臺灣主權利益。
我們爭取最好結果,同時也要做好最壞準備。最壞結果是美國政治被大財團“綁架”,與歐盟通過北約實行“跨地域行動”聯合向中國發難。這當然需做最充分的軍事斗爭準備。但與美國不同,中國軍事斗爭準備的極限目標并不是打敗美國,更不是將美國逐出太平洋,而是通過斗爭迫使美國回到二戰后美蘇中等國建立的雅爾塔體系之中,并由此追回雅爾塔體系賦予中國在臺灣的主權權利。這樣的目標是有理、有利、有節的,因而也是可持續和有勝算的。
[1] 中國海,是指渤海、黃海、東海、南海四海的總稱,位于亞洲大陸東南、太平洋的西緣,是西北太平洋的一個組成部分。它包括中國大陸、中南半島和馬來半島以東,朝鮮半島、琉球群島、臺灣島及菲律賓和加里曼丹島以西的海域。因其瀕臨中國大陸而得名,故在地理習慣上稱之為“中國海”,但中國并不享有整個海區的管轄權。其中,渤海、黃海和東海位于中國大陸以東,故常合稱為“東中國海”;而南海位于中國大陸以南,又稱“南中國海”。本文相關海域概念以此為據,概念解釋參照靳懷鵬、劉政、李衛東編著:《世界海洋地理》國防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53、54頁。
[2] 2010年12月17日,突尼斯失業青年布瓦齊齊為了抗議警方阻止他販賣水果蔬菜謀生而試圖自焚,結果引發抗議民眾與警方的沖突,后于布瓦齊齊在醫院不治身亡。此后,突尼斯全國各地相繼發生大規模社會騷亂,導致統治國家23年之久的政治強人本?阿里于2011年1月14日倉皇離位,出走沙特。茉莉花是突尼斯國花,“茉莉花革命”一詞由此而生。
[3] 關于“中東(the Middle East)”及相應的“遠東(the Far East)”的范圍,筆者在本文中采納《簡明不列顛百科全書》的解釋,即“中東,地中海南岸和東岸地區。范圍至少包括摩洛哥以東地區、阿拉伯半島和伊朗。早期的現代西方地理學者將東方分為三個地區:地中海到波斯灣一帶為近東,波斯灣到東南亞一帶為中東,太平洋地區為遠東。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英軍中東司令部設在埃及,中東便包括土耳其、希臘、塞浦路斯、敘利亞、黎巴嫩、伊拉克、伊朗、巴勒斯坦(今以色列)、約旦、埃及、蘇丹、利比亞和阿拉伯半島各國。后來出于民族感情、外交政策和地理因素的考慮,突尼斯、阿爾及利亞、摩洛哥、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也納入中東范圍。盡管中東地區范圍時有變化,其中心始終是對該地區人民生活、利益、感情有深刻影響的阿拉伯世界。”中美聯合編審委員會:《簡明不列顛百科全書》 第9卷,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86年版,第464頁。
[4] 2009年6月4日,美國總統奧巴馬在埃及開羅大學向全世界穆斯林發表演講,呼吁伊斯蘭世界與美國實現和解,共同推動雙方關系進入新局面。這是1969年尼克松針對亞洲困境的“關島講話”在中東的運用。6月18日,美國國防部長蓋茨在國防部新聞發布會上說,同時打贏兩場戰爭已經是一個不現實的想法。 2010年5月27日,奧巴馬發布國家安全戰略報告,報告放棄了布什政府“反恐戰爭”的說法和“先發制人”的戰略,認為世界充滿了多種威脅;報告將美國的合作對象從傳統盟友擴展到中國、印度等正在崛起的大國。該報告說,美國將和中國在共同關切的問題上進行合作。與尼克松上臺的作法相同,奧巴馬上臺后著手加快推進從伊拉克撤軍的計劃。8月31日,美國完成了從伊拉克撤出戰斗部隊的計劃。細觀一年多奧巴馬的外交講話可以從中看出尼克松式的大幅收縮的色彩。張文木:《“天安艦事件”后東亞戰略形勢與中國選擇》載《太平洋學報》2010年第11期。
[5] “一旦歐洲伴隨著歐盟逐漸履行某些超國家政府的職能而開始表現出其自身的真正政治特性,北約將不得不在‘1+1’(美國+歐盟)公式的基礎上作出改變。” [美]茲比格紐· 布熱津斯基( Zbigniew Brzezinski)著,中國國際問題研究所譯:《大棋局——美國的地位及其地緣戰略》,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01頁。.
[6] 本文中的“世界格局”,大體接近“世界體系”的概念,只是前者比后者更具制度性的色彩。制度是體系的基礎。
[7]“七月革命”后,以納賽爾為首的埃及新政府要求英國無條件撤出埃及。1954年,英埃簽訂了《關于蘇伊士運河基地的協定》,規定全部英軍在協定簽訂后20個月內撤出埃及。1956年10月29日,第二次中東戰爭爆發,以色列在英法支持下,出動大軍分四路侵入埃及。31日,在所謂“調解”被埃及拒絕后,英法出動飛機對埃及開羅、亞歷山大、塞得港、蘇伊士等城市狂轟濫炸。11月1日,聯大召開緊急會議,3日,聯大以59票對5票的絕對優勢通過立即停火和撤軍的決議。在美蘇強勢要求下,12月22日,英法軍隊完全撤出埃及領土。
[8] 參閱[美]羅納德·斯蒂爾著,于濱、陳小平、談鋒譯:《李普曼傳,中信出版社2008年版,第440頁。
[9] 參見〔英〕杰弗里·巴勒克拉夫、雷切爾·F. 沃爾著:《國際事務概覽(1955-1956)》陸英等譯,上海:上海譯文出版社,1985年版,第394頁。
[10] 《同希思的談話》(1974年5月25日),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外交文選》中央文獻出版社、世界知識出版社1994年版,第605頁。
[11] 轉引自惠一鳴著:《歐洲聯盟發展史》(上),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264頁。
[12] 參閱[美]羅納德·斯蒂爾著,于濱、陳小平、談鋒譯:《李普曼傳》,中信出版社2008年版,第440頁。
[13] 惠一鳴著:《歐洲聯盟發展史》(上),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264頁。
[14] 惠一鳴著:《歐洲聯盟發展史》(上),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266頁。
[15] 惠一鳴著:《歐洲聯盟發展史》(上),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267頁。
[16]《中庸》:“好學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恥近乎勇。”
[17] 岳飛:《滿江紅》
[18] 維克多·雨果(1802~1885年),法國文學家。1849年8月21日在巴黎召開的第二屆國際和平大會上,雨果發表演說表示“總有一天人們會看到,兩個巨型組織,美利堅合眾國和歐洲合眾國,會越過大西洋握起手來”。轉引自惠一鳴著《歐洲聯盟發展史》(上),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225頁。
[19] [蘇聯] B.T.特魯漢諾夫斯基著,張德廣等譯:《丘吉爾的一生》,北京出版社1982年版,第403頁。
[20] 湯因比主編:《第二次世界大戰史大全》第5卷,上海譯文出版社1995年版,第1161~1164頁。
[21] [英]溫斯頓·S.丘吉爾編選,李陽譯:《永不屈服——溫斯頓·丘吉爾一生最佳演講集》世界知識出版社2009年版,第369頁。
[22] [英]溫斯頓·S.丘吉爾編選,李陽譯:《永不屈服——溫斯頓·丘吉爾一生最佳演講集》,世界知識出版社2009年版,第282頁。
[23] [英]溫斯頓·S.丘吉爾編選,李陽譯:《永不屈服——溫斯頓·丘吉爾一生最佳演講集》世界知識出版社2009年版,第376頁。
[24] 阿育王(Ashoka,音譯阿輸迦,意譯無憂,故又稱無憂王,約前304年~前232年)是印度孔雀王朝的第三代君主,被認為是印度歷史上最偉大的一位君王。他通過武力基本統一了印度,在約前261年征服羯陵伽國有15萬人被俘,死傷數10余萬。據說,阿育王親眼目睹了大量屠殺的場面后深感悔悟,于是停止武力擴張,在全國努力推廣佛教,終于促成了佛教的繁榮。其統治時期成為古代印度歷史上空前強盛的時代,使佛教成為國教
[25] 《布萊爾對伊戰死者親屬表抱歉,不后悔參戰決定》http://www.zj.chinanews.com/detail/1294603.shtml。
[26] 《這是一封超長的信,收信人是我熱愛的國家》http://www.infzm.com/content/54243。
[27] 惠一鳴著:《歐洲聯盟發展史》(上),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8年版,第266頁。
[28] 劉禹錫:《竹枝詞》
[29] 《奧巴馬在英國議會演講》(2011年5月25日)
http://news.ifeng.com/world/detail_2011_05/26/6640973_0.shtml。
[30] 《地中海峰會正式啟動“地中海聯盟”計劃》
http://news.xinhuanet.com/newscenter/2008-07/14/content_8539909.htm。
[31] [北宋]王安石《元日》:“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曈曈日,總把新桃換舊符。”
[32] 文中黑體字為原文所有。引自 [美]茲比格紐· 布熱津斯基( Zbigniew Brzezinski)著,中國國際問題研究所譯:《大棋局——美國的地位及其地緣戰略》( The Grand Chessboard: American Primary and its Geostrategic Imperatives),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94~95頁。.
[33] 《布什發誓要埋葬雅爾塔遺產 普京反駁歷史修正觀》
http://news.163.com/05/0510/12/1JD0LH3I0001121S.html。
[34] 2005年6月共濟會高層召開會議并制定出“盎格魯-撒克遜計劃”,詳情可參閱何新:《統治世界:神秘共濟會揭秘》中國書籍出版社2011年版,第159 ~160、196~219、268~280頁。
[35] 《利比亞反對北非國家加入地中海聯盟》
http://news.xinhuanet.com/newscenter/2008-07/09/content_8519342.htm。
[36] 《英法領導人發表聯合聲明要求卡扎菲下臺》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3/1557287.html。
[37] “世界歷史”,黑格爾術語,是指一個建立在工商業基礎上開放和相互聯系的世界。工業文明以前的歷史在他看來只是“歷史”,即處于“非歷史的、沒有開發的精神”階段的歷史,是“非歷史的歷史”。他以非洲為例說:“我們對于阿非利加洲正確認識的,仍是那個‘非歷史的、沒有開發的精神’,它還包含在單純自然的狀態之內,可是在這里只能算做在世界歷史的門限上面。”參閱[德]黑格爾著,王造時譯:《歷史哲學》世紀出版社集團、上海書店出版社2001年版,第108、102頁。
[38] [德]黑格爾著,王造時譯:《歷史哲學》世紀出版社集團、上海書店出版社2001年版,第90、95頁。
[39] 似乎是歷史的重演。為了推動“巴塞羅那進程”,薩科齊也是從突尼斯開始推動其主張的“地中海聯盟”計劃。2008年4月28日,薩科齊在8月份的巴黎峰會前訪問突尼斯并獲突尼斯總統本·阿里對薩科齊提出的關于建立地中海聯盟的計劃的支持。這是他擔任法國總統不到一年時間內第二次訪問突尼斯。
來源:《突尼斯總統和薩科齊會談 討論地中海聯盟計劃》http://news.sohu.com/20080429/n256573256.shtml。
[40] 1805年10月,英國海軍司令納爾遜率艦隊在西班牙特拉法加角海面攔截法國和西班牙的聯合艦隊,展開了帆船時代最大的一次海戰。納爾遜以己方戰船零損失的代價,重創聯合艦隊,擊沉和俘獲對方18艘艦船,不但阻止了拿破侖進攻英國本土的計劃,而且樹立了此后英國的百年海上霸權。
[41] 克里米亞戰爭(Crimean War,又名“克里木戰爭”),在1853年10月20日因爭奪巴爾干半島的控制權而在歐洲爆發的一場戰爭,土耳其、英國、法國、撒丁王國等先后向俄國宣戰,克里米亞戰爭爆發。戰爭一直持續到1856年,以俄國的失敗而告終,從而引發了俄國的改革。
[42] 1914年6月,奧匈帝國皇位繼承人斐迪南被塞爾維亞族青年用手槍打死。7月28日,奧匈帝國以此事為借口向塞爾維亞宣戰,決定乘機吞并塞爾維亞。隨后許多國家也相繼卷入戰爭。薩拉熱窩事件成為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導火線。
[43] [西漢]劉向《戰國策·秦策五》:“詩云:‘行百里者半九十。’此言末路之難也。”
[44] 《地中海峰會正式啟動“地中海聯盟”計劃》
http://news.xinhuanet.com/newscenter/2008-07/14/content_8539909.htm。
[45] 2010年1月12日,希拉里·克林頓國務卿在夏威夷檀香山市杰斐遜紀念廳發表題為《亞洲的地
區性架構:原則與重點》(Outlines U.S. Principles and Priorities in Asia-Pacific)的演講,向世界正式表達了美國外交“重返亞洲”的轉向,她說:“我們的出發點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前提:美國的前途與亞太地區的前途緊密相連;而這個地區的前途有賴于美國。美國十分愿意繼續發揮其傳統上的經濟與戰略領導作用,而亞洲也十分愿意美國繼續作為一個充滿活力的經濟伙伴并發揮有助于穩定的軍事影響力。從經濟上來說,我們已經密不可分。美國公司每年向亞太國家輸出價值3200億美元的貨物和服務,創造千百萬份待遇優厚的工作。我國數十萬軍人為亞太地區提供安全,這項任務我國軍隊已承擔了幾代人的時間。正如國防部長羅伯特·蓋茨(Robert Gates)指出,美國在亞洲不是一個來去匆匆的大國,而是一個長駐大國。毫無疑問——如果本屆政府開始執政時有懷疑的話——美國已經重返亞洲。但我要強調的是,我們不僅重返,而且會留下來。”來源:《美國參考》(美國國務院國際信息司主辦)
http://www.america.gov/st/usg-chinese/2010/January/20100113165844bpuh0.2123464.html。
[46] 2010年8月3日,美國總統貝拉克·奧巴馬表示美國部隊在伊拉克的作戰行動將如約于8月底結束。駐伊美軍8月31日結束作戰任務。
[47] [美]羅伯特·H. 費雷爾著,陳子思等譯《艾森豪威爾日記》,新華出版社1987年版,第438頁。
[48] 《奧巴馬前顧問說美國政府根本不支持埃及革命》
http://world.people.com.cn/GB/15649411.html。
[49] 《法國新外長將重建地中海聯盟作為法外交主要目標》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1-03/02/c_13756329.htm。
[50] “生存還是毀滅,這是一個問題。”莎士比亞:《哈姆萊特》(1601)。
[51] [美]亨利·基辛格:《大外交》,顧淑馨、林添貴譯,海南出版社1998年版,第422頁。
[52] [美]茲比格紐· 布熱津斯基( Zbigniew Brzezinski)著,中國國際問題研究所譯:《大棋局——美國的地位及其地緣戰略》( The Grand Chessboard: American Primary and its Geostrategic Imperatives),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94頁。
[53] 《德國軍隊從北約地中海行動中全部撤出》http://www.huanqiu.com/www/world/roll/2011-03/1581032.html。
[54] 《德國加強阿富汗軍事投入支援北約利比亞行動》http://www.huanqiu.com/www/world/roll/2011-03/1574235.html。
[55]《北約防長聚首布魯塞爾 德國仍不參與對利軍事行動》http://www.chinanews.com/gj/2011/06-09/3098344.shtml。
[56] 《北約防長聚首布魯塞爾 德國仍不參與對利軍事行動》http://www.chinanews.com/gj/2011/06-09/3098344.shtml。
[57] 《北約20個成員國將參與對利比亞軍事行動》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4/1602688.html。
[58] 《意大利叫停利比亞軍事行動引北約內部反思》http://world.people.com.cn/GB/14974446.html。
[59] 甕:一種陶制的盛器。比喻用某人整治別人的辦法來整治他自己。出自:《資治通鑒•唐紀•則天皇后天授二年》:“興曰:‘此甚易爾!取大甕,令囚入中,何事不承!’俊臣乃索大甕,火圍如興法,因起謂興曰:‘有內狀推兄,請兄入此甕。’興惶恐叩頭伏罪。”
[60] 《北約已決定從美國手中接管對利比亞軍事行動》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3/1591460.html。
[61]《克林頓與蓋茨談在利比亞軍事行動》http://world.people.com.cn/GB/14256685.html。
[62] 《美防長拒絕再戰斥責向亞非派重兵是腦子有病》http://mil.huanqiu.com/Exclusive/2011-02/1527593.html。
[63]《卡扎菲宣布政府軍已控制全國大約85%地區》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3/1561003.html。
[64]《利比亞反對派稱米蘇拉塔遭政府軍“狂轟濫炸”》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3/1572360.html。
[65] 《北約31日正式接手對利比亞軍事行動指揮權》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3/1602021.html。
[66] 劉禹錫《再游玄都觀》:“百畝庭中半是苔,桃花凈盡菜花開。種桃道士歸何處?前度劉郎今又來。”
[67] 《白宮發言人稱正在考慮出兵利比亞》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2/1524638.html。
[68] 《美國宣布制裁卡扎菲政府,稱將保護利比亞人民財富》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2/1524931.html。
[69] 《北約稱已做好空襲卡扎菲準備,空中優勢足夠》
http://mil.huanqiu.com/world/2011-03/1533686.html。
[70]《美媒稱奧巴馬一改謹慎態度,支持美介入利比亞》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3/1540933.html。
[71] 《英法領導人發表聯合聲明要求卡扎菲下臺》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3/1557287.html。
[72] 《法國承認利比亞反對派政權》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3/1557107.html。
[73] 《法媒稱薩科齊擬提議空襲利比亞》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3/1556523.html。
[74] 《利反對派成立過渡政府,最大部落宣布支持卡扎菲》
http://news.qq.com/a/20110325/000125.htm。
[75] 《外媒稱法國將向利比亞反對派派駐“大使”》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3/1596774.html。
[76] 《奧巴馬總統就利比亞局勢向全國發表講話》美國國務院國際信息局網站:
http://www.america.gov/st/develop-chinese/2011/March/20110329153857x0.1223806.html?distid=ucs。
[77] 《利比亞反對派撤退數百公里 要求多國加強空襲》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4/1602649_4.html。
[78] 《美軍稱將撤回利比亞空中力量 遭國會批評》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4/1605115.html。
[79] 《美海空軍停止轟炸利比亞 要英法戰機挑起“重擔”》
http://world.people.com.cn/GB/14301423.html。
[80] 《美國今起全面結束利比亞任務,美媒稱美國承諾已兌現》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4/1608432.html。
[81] 《奧巴馬計劃在2023年前累計削減4000億軍費》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4/1631376.html。
[82] 《英法稱“彈藥不足飛機不夠” 呼吁美國再來空襲利比亞》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4/1633839.html。
[83] 《英稱對利比亞軍事行動已消耗1.23億美元》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6/1741042.html。
[84] 《美防長稱美軍在利軍事行動已花費7.5億美元》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5/1689257.html。
[85] 《歐盟稱準備幫助利比亞反對派包括軍援》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4/1617707_2.html。
[86] 《利比亞反對派稱只有武力才能讓卡扎菲下臺》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4/1639952.html。
[87] 《奧巴馬支持英法等向利比亞派遣軍事人員》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4/1642961.html。
[88] 《薩科齊稱在利比亞軍事行動可能在數月后結束》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5/1668593.html。
[89]《北約稱連日空襲重創利政府軍,利戰局發生“重大轉變”》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5/1691892.html。
[90]《卡扎菲發表講話誓言戰斗到底 絕不離開的黎波里》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6/1741626.html。
[91] 《利比亞領導人卡扎菲再次發聲 稱北約必敗無疑》http://www.022net.com/2011/6-18/447173282717992.html。
[92] 《親信稱卡扎菲現在后悔當初中止核武器研發》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3/1599490.html。
[93]《北約承認誤炸利比亞反對派 已多次發生類似事件》
http://www.chinanews.com/gj/2011/06-19/3120758.shtml。
[94] 《英參謀長吁擴大打擊利比亞 將基礎設施列入目標》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5/1693818.html。
[95] 《利比亞反對派裝備匱乏:地下軍工廠造山寨武器》
http://mil.news.sina.com.cn/2011-05-23/1227648482.html。
[96] 《利比亞反對派武器主要靠“搶”》 http://www.022net.com/2011/4-27/436251372515337.html。
[97]《利反對派向西方借貸30億美元 稱其經濟最多維持4周》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5/1668332.html。
[98] 《利比亞反對派稱西方開空頭支票 未兌現財政援助》
http://news.cntv.cn/world/20110619/103951.shtml。
[99] 《美國會要求奧巴馬澄清利比亞軍事行動》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6/1733672.html。
[100] 《美眾議院譴責奧巴馬未經國會授權對利比亞動武》
http://www.chinanews.com/gj/2011/06-04/3090357.shtml。
[101] 《奧巴馬稱美國債務違約將嚴重沖擊全球金融體系》http://finance.huanqiu.com/roll/2011-05/1695235.html。
《國會談判本周重開 美國債務上限或提高2萬億美元》http://finance.huanqiu.com/roll/2011-05/1709352.html。
[102] 《美眾議院拒絕授權對利開展軍事行動 支持繼續提供軍費開支》
http://news.cntv.cn/program/xwlb/20110625/108541.shtml。
[103] 《美防長批北約部分國家投入不足》http://news.cntv.cn/20110611/100272.shtml。
[104] 《英報:北約已死——只是我們不愿承認罷了!》
http://world.people.com.cn/GB/14946370.html。
[105] 《德刊:“摳門”美國不能再當世界警察》
http://world.people.com.cn/GB/14881121.html。
[106] 《斯大林選集》(下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565頁。
[107] 列寧:《論歐洲聯邦》,《列寧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709頁。
[108] 鄧小平:《和平和發展是當代世界的兩大問題》,《鄧小平文選》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105~106頁。
[109] 《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86頁。
[110] 列寧說“全世界已經分成被壓迫民族和統治民族。被壓迫民族至少占全世界人口的70%。凡爾賽和約又使被壓迫民族增加了1億或15000萬人口。”《在俄共(布)莫斯科組織積極分子大會上關于租讓的報告(1920年12月6日)》《列寧全集》第二版,第40卷,人民出版社,第73、74頁。
[111] 毛澤東:《支持美國黑人反對種族歧視斗爭的聲明》(1963年8月8日),《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10冊,中央文獻出版社1996年版,第337頁。
[112] 值得說明的是,1985年鄧小平同志曾提出“和平和發展是當代世界的兩大問題”,1992年他又在著名的南方講話中明白地指出:“世界和平與發展這兩大問題,至今一個也沒有解決。”鄧小平同志去世后,小平同志所說的“至今一個也沒有解決”的“兩大問題”被轉換為“和平與發展是當代世界的兩大主題,是我們對時代特征基本概括。”(蘇星、龔育之、楊春貴《建設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理論教程》,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6年版,第322頁),最后便形成黨的十五大報告中“和平與發展是當今時代的主題”、十六大報告中“和平與發展仍是當今時代的主題”和十七大報告中“和平與發展仍然是時代主題”的提法。
[113] 《同卡翁達、布邁丁談話內容的通報》(1974年2月22日、25日),《建國以來毛澤東文稿》第13冊,中央文獻出版社1998年版,第379頁。
[114] “離岸平衡”,美國進攻性現實主義國際關系理論學者米爾斯海默的學術用語。 [美]約翰?米爾斯海默(John J Mearsheimer)著,王義桅、唐小松譯:《大國政治的悲劇》第七章,上海人民出版社、世紀出版集團2003年版。
[115] 《美防長拒絕再戰斥責向亞非派重兵是腦子有病》http://mil.huanqiu.com/Exclusive/2011-02/1527593.html。
[116] 《美國今起全面結束利比亞任務,美媒稱美國承諾已兌現》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4/1608432.html。
[117] 關于2005年6月共濟會的這次會議及會上制定的“盎格魯-撒克遜計劃”的詳細內容,參閱何新:《統治世界:神秘共濟會揭秘》中國書籍出版社2011年版,第 159~160、196~219、268~280頁。
[118] 何新:《統治世界:神秘共濟會揭秘》中國書籍出版社2011年版,第206、211、205頁。
[119] 共濟會(Freemasonry),世界最大的秘密團體,旨在傳授并執行其秘密互助綱領。共濟會的傳播是由英帝國的向外擴張引起的。共濟會起源于中世紀的石匠和教堂建筑工匠行會。《簡明不列顛百科全書》 第3卷,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85年版,第440頁。
[120] “一個幽靈,共產主義的幽靈,在歐洲徘徊。舊歐洲的一切勢力,教皇和沙皇、梅特涅和基佐、法國的激進人和德國的警察,都為驅除這個幽靈而結成了神圣同盟。”馬克思、恩格斯:《共產黨宣言》,《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50頁。
[121] 馬克思、恩格斯:《共產黨宣言》,《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70頁。
[122] 馬克思、恩格斯:《共產黨宣言》,《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66頁。
[123] 馬克思、恩格斯:《共產黨宣言》,《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286頁。
[124] 列寧說“全世界已經分成被壓迫民族和統治民族。被壓迫民族至少占全世界人口的70%。凡爾賽和約又使被壓迫民族增加了1億或15000萬人口。”《在俄共(布)莫斯科組織積極分子大會上關于租讓的報告》(1920年12月6日),《列寧全集》第40卷,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第73頁。
[125] 馬克思:《資本論》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21頁。
[126] 1976年,吉米•卡特當選美國總統(1977-1981)。美國外交史學家孔華潤認為“這位美國總統雖然在佐治亞州有很好的政績,但對如何掌控世界頭號強國的外交政策并未做好準備。他身處核子時代,面對20世紀70年代末的變幻莫測的世界,執掌美國大權和負責美國外交的人卻沒什么國際關系歷練”;“作為一位善良而正派的人,卡特也相當傲慢,他以為能夠撇開前任的失誤,重新開始一切。像半個多世紀前的伍德羅•威爾遜一樣,卡特指責前任政府的自私自利的現實政治,宣稱美國的目標是重建其理想中的社會。對尊重人權的不倦的追求將是卡特政府外交政策的核心”,“但結果卻把朋友和敵人都搞糊涂了”。“勃列日涅夫認為,美國由于越南戰爭和水門事件丑聞而遭到削弱,而由一位優柔寡斷和懵懂無知的總統領導著,此時此刻正是蘇聯加緊謀取優勢的大好機會”。卡特執政期間,“蘇聯強權無論在何處都能所向披靡。蘇聯政治局成員們躊躇滿志,認為不需要再出臺什么新方針了”。當時蘇聯攻勢逼人,差點將美國趕出印度洋。孔華潤寫道:“這件事想起來都讓人后怕。”參見孔華潤(Warren I. Cohen)主編,王琛等譯:《劍橋美國對外關系史》(下),新華出版社2004年版,第430、431、432、433頁。
[127] [美]彼得·施魏策爾著,殷雄譯:《里根政府是怎樣搞垮蘇聯的》,新華出版社2001年版,第142頁。
[128] [美]茲比格紐· 布熱津斯基( Zbigniew Brzezinski)著,中國國際問題研究所譯:《大棋局——美國的地位及其地緣戰略》,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09~110頁。
[129] 《布什發誓要埋葬雅爾塔遺產 普京反駁歷史修正觀》
http://news.163.com/05/0510/12/1JD0LH3I0001121S.html。
[130] 《美國今起全面結束利比亞任務,美媒稱美國承諾已兌現》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4/1608432.html。
[131] “實際上,美國軍工企業在華盛頓極有影響。根據Open Secrets.org近期報告,在2006年,國會151名議員在軍工企業中的投資,總計達到1.955億美元。主要的軍工企業都參與到2008年大選中。洛克希德·馬丁公司贈了261萬美元的競選經費,其中49%捐贈給民主黨,51%捐贈給共和黨;波音捐贈222.6萬美元競選經費,58%捐給了民主黨;通用動力向兩黨捐贈了600萬美元。在2008年,諾思—格魯曼公司和美國雷神公司,分別花了2000萬美元和600萬美元的公關費用,以影響國會決策。特別值得一提的是,雷神副主席林恩——另一位保守主義者,還被奧巴馬提名為國防部副部長。2009年2月11日,美國參院以93票贊成、4票反對的結果,批準了奧巴馬對林恩的任命。”引自易強著:《美國沉沒》,人民日報出版社2009年版,第218頁。
“發動兩次伊拉克戰爭的布什父子都有深厚的財團支持背景,小布什的再次當選更是與他強力支持軍工財團密切相關。2005年他計劃軍費支出4 160億美元,而龐大的軍費開支是軍工財團利潤的來源。至于由各州選出的國會參眾兩院議員,他們的當選也和相關的支持密不可分。”引自杜文君:《美國戰爭經濟論》,中國財政經濟出版社2009年版,第154頁。
跡象表明,2009年的“奧巴馬主義”與以2010年初希拉里•克林頓“重返亞洲”講話發生了分野。 奧巴馬在向尼克松回歸,而希拉里•克林頓則向她的前任奧爾布賴特回歸。奧爾布賴特打擊的目標是南聯盟,而希拉里•克林頓打擊的目標則是中國。奧巴馬政策傷及的對象是美國軍火和能源財團的利益,保護的是中小工商業的利益,它有利于扶持美國本不景氣的民生產業;而希拉里•克林頓的咄咄逼人的強勢政策則符合美國軍火、能源等大財團的利益。如果這一愚蠢政策不能在近期調回,那就說明美國外交真的為軍火、能源等大財團“綁架”了,他們迫使美國國家利益讓位于財團的利潤,美國成了為這些財團而不是為全體美國人民謀利的工具。當年古羅馬就是沿著國家權力與國家利益相分離的道路衰落的,當今美國大財團利益也與國家利益相分離,國家權力成了大財團贏利的機器,如果美國不能從中自拔,那美國衰落也就無可挽回了。張文木:《“天安艦事件”后東亞戰略形勢與中國選擇》載于《太平洋學報》2010年第11期第31頁。
[132] 在此必須說明的是,我們這里所說“美國衰落”的深層語意是,作為帝國的美國衰落,而不是說美國本身的衰落。與昨天的英帝國已經衰落而英國仍在,前天的奧地利帝國已經消失而奧地利仍在,更早的羅馬帝國已灰飛煙滅而羅馬仍在的道理一樣,美帝國之后作為主權國家的美國仍將在國際政治中發揮積極作用。
[133] 《石原慎太郎稱日本須發展核武器應對中國威脅》
http://mil.news.sina.com.cn/2011-03-08/1530636615.html。
[134] 《美日安保磋商共同聲明出爐,稱將共同抑制中國軍力擴張》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6/1771664.html。
[135] 《美日要求中國停止在南海“妨礙”他國船只》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6/1772409.html。
[136] 薛牧青:《奧巴馬言論在華人世界掀軒然大波》
http://www.qnck.net.cn/content/2010-05/15/content_3232167.htm。
視頻鏈接http://www.tudou.com/programs/view/-qRW6nY_LZw/。
[137] [加拿大]康拉德·布萊克著,張帆等譯:《羅斯福傳》,中信出版社2005年版,第390頁。
[138] [加拿大]康拉德·布萊克著,張帆等譯:《羅斯福傳》,中信出版社2005年版,第390頁。
[139] 《鄧小平文選》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311頁。
[140] “北約戰略新概念”,是指導北約發展的綱領性文件,不僅規定了北約的目標,而且對實現這些目標的政治和軍事手段提供指導。20世紀90年代,北約先后出臺兩份戰略新概念文件,作為指導自身發展的綱領。1991年北約的第一份“戰略新概念”出臺。在把保證成員國安全繼續作為基本目標的同時,北約認為應將歐洲安全視為一個整體,與前敵對國家,也就是除了俄羅斯以外的原東歐社會主義國家建立伙伴關系,展開合作。這就是北約東擴的開始。北約的第二份“戰略新概念”產生于1999年在華盛頓召開的北約首腦會議。第二份“戰略新概念”也被視為北約插手前南斯拉夫內部事務的辯護書,也為北約不惜武力向其他國家推行其價值觀打開了一條通道,這也標志著北約的防御范圍已經超出了其成員國的疆土。2010年11月19日,北約里斯本峰會通過了冷戰后的第三份“戰略新概念”用于指導北約未來10年的發展。新概念在重申北約基本宗旨和原則的同時,提出北約應發展應對導彈襲擊、網絡攻擊等新興威脅的能力;在重申北約需要展開區域外行動的同時,更加重視在全球范圍內發展伙伴關系。
[141] 《奧巴馬在英國議會演講》(2011年5月25日),
http://news.ifeng.com/world/detail_2011_05/26/6640973_0.shtml。
[142] 目前在這方面的資料最集中、最全面的披露,可參見何新《統治世界:神秘共濟會揭秘》,中國書籍出版社2011年版。
[143] 共產國際即第三國際。1919年3月,列寧領導創建的世界各國共產黨和共產主義團體的國際聯合組織,總部位于莫斯科。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后,第二國際破產,十月革命的勝利,促進了各國共產黨的建立,客觀形勢要求建立新的國際組織。1919年3月2日在莫斯科召開了國際共產主義代表會議,有來自21個國家的35個政黨和團體的52名代表參加。大會通過了《告國際無產階級宣言》、《共產國際行動綱領》、《關于資產階級民主和無產階級專政的提綱》等文件,宣告第三國際成立。1943年5月15日,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主席團為適應反法西斯戰爭的發展,并考慮各國斗爭情況的復雜,需要各國共產黨獨立自主地處理面臨的問題,作出《關于提議解散共產國際的決定》。同年5月22日,向全世界公布了這個決定。同年6月10日,鑒于共產國際在某種程度上是為了反對協約國而創,而美國此時成為蘇聯拉攏以反對法西斯德國的非常重要對象,共產國際執行委員會決定共產國際正式宣告解散。
[144] [美]茲比格紐· 布熱津斯基( Zbigniew Brzezinski)著,中國國際問題研究所譯:《大棋局——美國的地位及其地緣戰略》,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26、156、157頁。.
[145] 毛澤東:《為人民服務》,載《毛澤東選集》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005頁。
[146] 鄧小平:《國際形勢和經濟問題》,載《鄧小平文選》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354頁。
[147]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2010年7月份發布的關于美國經濟政策的年度綜述采用溫和措辭,即監管者對美國當局承諾穩定財政的行為表示歡迎,但其需要做出高于預算的巨大調整才可穩定公共債務在國內生產總值(GDP)中的比率。美國波士頓大學經濟學教授勞倫斯·科特李科夫(Laurence J. Kotlikoff)2010年8月發布研究報告稱,“深入研究該報告后,你將會發現國際貨幣基金組織事實上已經宣布美國破產了。”《經濟學家:美國破產的事實尚未為人所知》http://content.caixun.com/NE/02/5l/NE025lu22.shtm。
[148] “夫戰,勇氣也。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彼竭我盈,故克之。”《左傳·曹劌論戰》
[149] 2011年5月2日,奧巴馬在白宮主持一項頒獎儀式時再次表示:“國家兌現了承諾,正義得以伸張,世界因為拉丹之死變得更美好、更安全。今天讓我們知道,作為一個國家,我們沒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奧巴馬:擊斃拉丹證明美國無所不能》http://news.qq.com/a/20110504/000325.htm。
[150] 轉引自陳晉:《讀毛澤東札記》,三聯書店2009年版,第93頁。
[151] [晉]陳壽:《三國志》,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版,第15頁。
[152]“美國似乎正在用黑子,針對白子形成一個所謂C型的包圍圈,甚至是一種U型的包圍圈,甚至講,還可以成為一個O型的包圍圈”。石齊平:《美國對中國形成“C U O”型包圍》
http://bbs1.people.com.cn/postDetail.do?id=105517995。
[153] 沃爾特•李普曼(Walter Lippmann,1889—1974),美國著名的政論家。1889年9月23日生于美國紐約。在哈佛大學時他受馬克思主義的影響成為一名社會主義者,1911年從哈佛大學畢業后,他投身于自己熱愛的新聞事業,先后在多家報紙供職,熱衷于政治新聞的報道并親身參與活動,曾做過12位美國總統的顧問。沃爾特•李普曼與1974年12月14日因心肌梗塞逝世。去世前他表示:“有一位總統是值得愛戴的,就是特迪•羅斯福,我敬愛他。”參閱[美]羅納德·斯蒂爾著,于濱、陳小平、談鋒譯:《李普曼傳》,中信出版社2008年版,第518頁。
[154] [美]沃爾特•李普曼著,羅吟圃譯:《美國外交政策》,人文出版社1944年版,第17頁。
[155] 喬治·福斯特·凱南(George F. Kennan,1904年2月16日~ 2005年3月17日),美國“遏制”政策提議人。1946年2月22日,時任美國駐蘇聯使館代辦的喬治•凱南通過明碼電報,向國務院發回長達5542個英語單詞的電報,這封電報被認為是導致美蘇冷戰的先聲。在電報中凱南對蘇聯的內外政策進行了深入的分析,提出了對付蘇聯的長期戰略。1947年7月7日,美國前駐蘇使館代辦凱南化名“X”,在同年7月出版的《外交季刊》上發表《蘇聯行為的根源》一文,明確提出“遏制(containment)戰略”并被美國政府所采納。
[156] “X先生”,即喬治·福斯特·凱南。
[157] [美]沃爾特•李普曼著,裘仁達譯:《冷戰》,商務印書館1959年版,第12頁。
[158] [美]沃爾特•李普曼著,裘仁達譯:《冷戰》,商務印書館1959年版,第17頁。
[159] [美]沃爾特•李普曼著,裘仁達譯:《冷戰》,商務印書館1959年版,第18頁。
[160] [美]亨利·基辛格著,顧淑馨、林添貴譯:《大外交》,海南出版社1998年版,第423頁。
[161] 《喬治•凱南曾被譽為美國“最睿智”的人》,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05-03/21/content_2724794.htm。
[162] 2011年6月22日,美國總統奧巴馬在白宮向全國發表講話,宣布他從阿富汗撤離美軍的“三步走”計劃——7月將撤回1萬名士兵;2012年夏天之前,3.3萬名作戰部隊撤離阿富汗,駐阿美軍的任務從作戰轉為提供支持;撤軍行動將在2014年結束,完成向阿富汗方面的防務移交。《奧巴馬公布阿富汗撤軍“三步走”計劃 2014結束》http://www.chinanews.com/gj/2011/06-23/3130697.shtml。
[163] 尼克松在《真正的戰爭》一書中認為,“歐洲把基本能源從它自己的煤改為進口的石油,這一點大大改變了世界的地理政治結構。中東長期以來是亞洲、非洲和歐洲交界的十字路口。現在中東石油成了現代工業生命所必需的血液。波斯灣地區就是把這種血液輸送出來的心臟。波斯灣附近的海路是輸送維持生命的血液所要通過的咽喉”。尼克松著,常錚譯:《真正的戰爭》新華出版社1980年版,第91~92頁。
[164] 參閱《美媒:美國十分不滿歐洲裝君子 讓自己做小人》http://world.people.com.cn/GB/14924269.html。
[165] 此方面的論述可參見[德]威廉•恩道爾著,趙剛等譯:《石油戰爭》,知識產權出版社2008年版。
[166] 俄狄浦斯,希臘神話中底比斯國王拉伊俄斯的兒子。因神曾預言他將殺父娶母,出生后就被其父棄在山崖,但為牧人所救,由科林斯國王收養。長大后,想逃避殺父娶母的命運,卻無意中殺死親父并娶其母為妻。參見梁德潤編著:《希臘羅馬神話和圣經小辭典》,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82年版,第44頁。
[167] 1938年10月19日,張伯倫派英國首席顧問利思-羅斯以私人的身份與德國駐英商務參贊呂特爾和德國經濟部官員施文迪在倫敦進行非官方秘談,他再次提醒德方官員慕尼黑協定之后建立的歐洲安全集體合作的排外性質,說:“作為英國政府的經濟顧問,他有責任使促進歐洲國家合作的任何適當機會都不致錯過。同樣,假若歐洲四大國不是相互合作,而是互相拆臺的話,那么歐洲經濟就將處于嚴重的危險中,特別是在面臨美利堅合眾國日益強大的經濟力量的時候。” “德國駐英大使狄克遜的備忘錄”(1938年10月19日),李巨廉、王斯德主編:《第二次世界大戰起源歷史文件資料集(1937.7~1939.8)》,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85年版,第363~364頁。
[168] [美]茲比格紐· 布熱津斯基( Zbigniew Brzezinski)著,中國國際問題研究所譯:《大棋局——美國的地位及其地緣戰略》,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98頁。.
[169] [美]茲比格紐· 布熱津斯基( Zbigniew Brzezinski)著,中國國際問題研究所譯:《大棋局——美國的地位及其地緣戰略》,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01頁。.
[170] [美]茲比格紐· 布熱津斯基( Zbigniew Brzezinski)著,中國國際問題研究所譯:《大棋局——美國的地位及其地緣戰略》,上海人民出版社1998年版,第114頁。
[171] 列寧:《論歐洲聯邦》,《列寧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708~709頁。
[172] 《美國將更堅決阻礙歐盟解除對中國的軍售禁令》
http://mil.huanqiu.com/Observation/2011-01/1471977.html。
[173] 《歐盟外交與安全政策高級代表訪華 稱贊中國成就》http://news.sina.com.cn/c/2010-08-29/222920997627.shtml。
[174] 《外媒稱歐盟有望2011年取消對華武器禁運》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0-12/1389513.html。
[175] 《美國將更堅決阻礙歐盟解除對中國的軍售禁令》
http://mil.huanqiu.com/Observation/2011-01/1471977.html。
[176]《胡錦濤與歐洲理事會主席范龍佩會談》http://news.qq.com/a/20110516/001530.htm。
[177] 《日本反對歐盟對華武器解禁》
http://news.sohu.com/20110520/n308128687.shtml。
[178] 《沙特宣布從英國購買72架‘臺風’戰斗機”》http://www.chinadaily.com.cn/hqgj/2007-09/17/content_6113019.htm。
《英國2007年超過美國成為世界最大武器出口國》
http://www.chinanews.com.cn/gj/oz/news/2008/06-19/1286196.shtml。
[179] 《塔利班頭目稱英國是其最大資金來源》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0-10/1189934.html。
[180] 原文如此,慕尼黑會議舉行于9月29日。
[181] 《美國總統羅斯福同美國參議院軍事委員會協商的會議記錄》(1939年1月31日),李巨廉、王斯德主編:《第二次世界大戰起源歷史文件資料集(1937.7~1939.8)》,華東師范大學出版社1985年版,第452~453頁。
[182]《美防長拒絕再戰斥責向亞非派重兵是腦子有病》http://mil.huanqiu.com/Exclusive/2011-02/1527593.htm。
[183]《美國非洲司令部主導地區安全合作 牽頭聯合軍演》http://news.xinhuanet.com/mil/2010-01/26/content_12877941.htm。
[184] 《奧巴馬低調出兵中非地區》
http://news.xinhuanet.com/world/2011-10/16/c_122162753.htm。
[185] 《美防長批北約部分國家投入不足》http://news.cntv.cn/20110611/100272.shtml。
[186] 《美媒:美國十分不滿歐洲裝君子 讓自己做小人》http://world.people.com.cn/GB/14924269.html。
[187] 《利比亞國內交戰雙方證實正在國外談判》
http://news.cntv.cn/program/xwlb/20110625/108530.shtml。
[188] 《卡扎菲同意不參加旨在結束利比亞危機的談判》
http://world.people.com.cn/GB/15000229.html。
[189] 《英國騷亂蔓延至3個城市警方逮捕239人》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8/1891341_2.html。
[190] 《全球市場遭遇“黑色星期一”》
http://www.nbd.com.cn/newshtml/20110809/20110809081920467.html。
[191]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出自《詩經·國風·幽風》,意即七月火星流向西邊,秋意漸來,到九月官家就要給大家送衣御寒了。農歷七月為公歷八月,此喻八月出現的西方世界經濟再次衰退。
[192] 《法國總統薩科齊20日會見利比亞反對派代表》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7/1834981.html。
[193] 《利反對派稱做好總攻準備 齋月不妨礙作戰》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7/1839831.html。
[194] 《北約5日凌晨再襲利首都 法承認低估卡扎菲抵抗能力》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8/1880031.html。
[195] 《利反對派稱在首都遭遇小范圍抵抗 數小時內將取勝》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8/1933417.html。
[196] 《利比亞全國過渡委員會拒絕聯合國軍事人員進駐》
http://www.chinanews.com/gj/2011/08-31/3297014.shtml。
[197] “資本家在他們的競爭中表現出彼此都是假兄弟,但面對整個工人階級卻結成真正的共濟會團體。”馬克思:《資本論》第3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第221頁。
[198] 列寧:《論歐洲聯邦》,《列寧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708~709頁。
[199] 列寧:《論歐洲聯邦》,《列寧選集》第2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709頁。
[200] 1940年11月,美國天主教梅利諾大學的秘書長德勞特與主教沃爾什訪問日本,同近衛首相的密友、日本產業組合中央金庫理事井川忠雄秘密舉行改善美日關系的“民間會談”。1941年2月14日,野村大使會見羅斯福總統,商定從3月8日開始日美談判。3月中旬,德勞特和沃爾什在與日本高層廣泛交流的基礎上與日本駐華盛頓大使館特別助理陸軍省軍事課長巖畔豪雄大佐和井川忠雄擬出包括解決中日沖突在內的《原則協定初步方案》。雙方分別報告美日政府首腦。4月2日,巖畔大佐作為野村大使的助理介入日美談判,雙方磋商后,由巖畔執筆擬出《日美諒解方案》。“兩神甫與巖畔和井川擬定的《日美諒解方案》也向羅斯福總統提出”;“羅斯福總統邀請赫爾國務卿,聽取兩神甫的意見”。(參閱沈予著:《日本大陸政策史(1868~1945)》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5年版,第638~639頁;重光葵著:《日本侵華內幕》(中文版,原名《昭和動亂》),解放軍出版社1987年版,第255頁。)盡管這個方案只是草案,但羅斯福事前已聽取了德勞特與沃爾什關于他們與日方共同起草的《日美諒解方案》的匯報,這從某種意義上說,方案內容已獲美方的相當認同。方案開宗明義:“日本國政府及美國政府,為了談判并簽訂一項旨在恢復兩國間傳統友好關系的全面協定,現愿承擔共同責任。” 1941年4月16日,美國國務卿赫爾與日本大使野村開始會談。其間,赫爾表示:總的來說,美國并不反對《日美諒解方案》。(沈予著:《日本大陸政策史(1868~1945)》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2005年版,第639頁。)關于這個方案的具體細節,可參閱《日、美兩國諒解方案》(1941年4月16日),王繩祖、何春超、吳世民編選:《國際關系史資料選編》,法律出版社1988年版,第823頁。
[201] 2011年5月1日凌晨,拉登的遺體被美國人悄悄地葬于大海。次日,五角大樓高級官員在當天的吹風會上向記者透露,美國動用卡爾•文森號航空母艦在北阿拉伯海域為拉登進行海葬。在進行海葬前,美方按照伊斯蘭傳統步驟對拉登的尸體進行清洗,并將它用白布包裹。禱告后,遺體放在平板上,從卡爾•文森號(Carl Vinson)航艦滑入北阿拉伯海。這次海葬的準備時間開始于美國東部時間凌晨1點10分,并在凌晨2點完成。報道稱這與“美國海軍為‘自家人’舉行的海葬儀式也差不多”;“根據海軍葬禮指南,有資格海葬的人只有所有現役官兵、退役軍方人員、老兵、他們的未成年子女、民間海上后援單位員工,以及認定對美國有杰出成就和重大貢獻的美國公民”。《美稱海葬為美海軍例行公事 特定資格才有權選擇》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5/1668190.html。
[202] 《美國可能將朝鮮從支持恐怖主義名單中刪除》,http://finance.stockstar.com/GA2008062600060962.shtml。
[203] 《德國環境部門宣布將于2022年關閉所有核電站》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5/1723952.html。
[204] 《瑞士將逐漸淘汰核能》
http://roll.sohu.com/20110530/n308844329.shtml。
[205] 《日本地震影響未來10年核能需求》
http://finance.sina.com.cn/stock/hkstock/express/20110517/12359854115.shtml。
[206] 李春頂、馬榮、趙美英:《“后危機時代”我國石油進口戰略及政策選擇》載《太平洋學報》2011年第3期第55~56頁。
[207] 《核電比例若降,全球電價上升》http://www.dfdaily.com/html/113/2011/4/21/595282.shtml。
[208] 《山西公布2010環境狀況 地表水近半重度污染》http://china.huanqiu.com/roll/2011-06/1728079.html。
[209] 《中國改善能源結構最優選擇是核電》http://news.xinhuanet.com/environment/2009-02/27/content_10909912.htm。
[210] 2001年7月,美國華裔律師章家敦在美國出版《中國即將崩潰》,聲稱中國經濟繁榮是虛假的,在加入WTO后的強勁沖擊下,中國的現行政治和經濟制度最多只能堅持5年。事實是,入世成為中國經濟的拐點。中國經濟在2002年進入新的增長周期,入世5年,中國經濟保持了年均10%以上的增長,按當年匯率折算,經濟總量由2001年的世界第六躍居2005年的世界第四。
[211] 《鄧小平文選》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306頁。
[212]“9·11”事件之后,美國總統喬治·W·布什將那些“支援恐怖分子的政權”形容為“邪惡軸心國”。.2002年,布什又將伊朗與伊拉克和朝鮮并稱為三大“邪惡軸心國家”。
[213] 《美國可能將朝鮮從支持恐怖主義名單中刪除》,http://finance.stockstar.com/GA2008062600060962.shtml。
[214] 《親信稱卡扎菲現在后悔當初中止核武器研發》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3/1599490.html。
[215]《希拉里稱中國“做蠢事”專家:這種表態屬于外交失禮》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5/1690538.html。
原文:“they are trying to stop history, which is a fool's errand. They cannot do it. But they're going to hold it off as long as possible.”引自Close Hillary Clinton: Chinese System Is Doomed, Leaders on a 'Fool's Errand',By Jeffrey Goldberg,http://www.theatlantic.com/international/archive/2011/05/hillary-clinton-chinese-system-is-doomed-leaders-on-a-fools-errand/238591/3/。
[216]《希拉里稱中國“做蠢事” 專家:這種表態屬于外交失禮》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5/1690538.html
[217] 《8名利比亞軍方高官據稱變節 卡扎菲兵力所剩無幾》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5/1725951.html。
《利比亞石油部長海外辭職 反對派大本營遭爆炸》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6/1733470.html。
《外媒稱利比亞勞工部長在瑞士宣布倒戈》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6/1741521.html。
[218] 現年60歲的利比亞“全國過渡委”的財長塔霍尼自1985起就是華盛頓大學講師。現年58歲的“全國過渡委”總理杰布里勒在美國匹茲堡大學獲得博士學位, 1985年他的博士學位論文詳細闡述了美國對卡扎菲革命的反應。該論文于1988年出版成書,認為“美國的里根政府并不關心利比亞是否從事恐怖主義活動,美國反倒利用利比亞及其領導人卡扎菲來攻擊美國的主要敵人——蘇聯”。2011年4月1日,美國《華爾街日報》披露,在美國外交圈,杰布里勒被認為非常聰明、有國際眼光,是利比亞核心圈中最重要的戰略家。2007年,杰布里勒還差點當上卡扎菲政權的“總理”。當時,熱衷改革的卡扎菲之子賽義夫想讓杰布里勒來振興經濟,但杰布里勒并不想擔此職務。2007年起,他擔任卡扎菲政權的國家經濟發展委員會主席。他雖然努力改革經濟,但由于遭卡扎菲政權強硬派抵制, 2010年初他從國家經濟發展委員會主席的位子上退了下來。2008年 到2010年,他與美國官員會晤時,尋求美國投資利比亞,尤其是在科技領域。美國2008年的一份報告顯示,杰布里勒厭惡極端主義,戰略上向歐洲靠攏。
崔向升:《利比亞反對派核心領導是美國“海歸”》2011年4月16日《國防時報》
http://www.globalview.cn/ReadNews.asp?NewsID=24701。
[219] “斯大林與周恩來的會談記錄”(1952年9月19日),沈志華編:《朝鮮戰爭:俄國檔案館的解密文件》(下冊),臺灣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2003年版,第1231頁。
[220] 1948年9月,共產黨員羅廣斌因叛徒出賣被捕被關進渣滓洞監獄,在積極參加獄中斗爭的同時,他留心觀察,設法和同志們交換意見,積累資料。同志們對他推心置腹,充分信任,大家以高度的責任感,以真誠的態度,從黨的建設、組織發展、黨員教育進行總結。1949年11月30日重慶解放后,從獄中死里逃生的羅廣斌為了執行難友們囑托,晚上就趴在床上奮筆疾書,追記整理同志們在獄中的討論和總結。12月25日,他向重慶市委遞交了《重慶黨組織破壞經過和獄中情形的報告》共七個部分,最后部分就是“獄中意見”,共八條:一、防止領導成員腐化;二、加強黨內教育和實際斗爭的鍛煉;三、不要理想主義,對上級也不要迷信;四、注意路線問題,不要從右跳到“左”; 五、切勿輕視敵人;六、重視黨員特別是領導干部的經濟、戀愛和生活作風問題;七、嚴格進行整黨整風;八、懲辦叛徒特務。《紅巖烈士“獄中八條意見”的現實意義》http://www.people.com.cn/GB/32306/72943/5142894.html。
[221] 毛澤東《念奴嬌 鳥兒問答》(1965年秋):“鯤鵬展翅,九萬里,翻動扶搖羊角。背負青天朝下看,都是人間城郭。炮火連天,彈痕遍地,嚇倒蓬間雀。怎么得了,哎呀我要飛躍。借問君去何方,雀兒答道:有仙山瓊閣。不見前年秋月朗,訂了三家條約。還有吃的,土豆燒熟了,再加牛肉。不須放屁!試看天地翻覆。”
[222] 《蓋茨聲稱美不會遏制中國發展 警告中國“別學蘇聯”》
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6/1733488.html。
[223] 1975年6月4日,蘇共中央書記波諾馬廖夫發表文章稱“我們的時代是社會主義發動穩固的不可逆轉的歷史性進攻的時代”。轉引自邢廣程著:《蘇聯高層決策70年·第4分冊》世界知識出版社1998年版,第202頁。
[224] 孔華潤(Warren I. Cohen)主編,王琛等譯:《劍橋美國對外關系史》(下),新華出版社2004年版,第432~433頁。
[225] “談到中國國防力量不斷增強后,蓋茨話鋒一轉,稱‘不相信中國有在各個方面挑戰美軍的實力”,“我想中國已從蘇聯身上學到了一個很大的教訓,他們不會試圖在所有方面與我們競爭,而是想發展出相當程度上能在亞洲自由行動的能力,并獲得擴展它們影響力的機會。’BBC分析稱,這番話明顯是指前蘇聯和美國展開軍備競賽而拖垮經濟,發出對中國的警告。” 《美防長警告中國勿學蘇聯與美展開軍備競賽》
http://news.qq.com/a/20110603/001268.htm。
[226] 《毛澤東軍事文集》第6卷,軍事科學出版社、中央文獻出版社1993年版,第408頁。
[227] “到下一世紀中葉,我們可以達到中等發達國家水平。” “如果從建國起,用一百年時間把我國建設成中等水平的發達國家,那就了不起,從現在起到下世紀中葉,將是很要緊的時期,我們要埋頭苦干”。《鄧小平文選》第3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224、383頁。
[228] 毛澤東:《論反對日本帝國主義的策略》,載《毛澤東選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55頁。
[229] 2011年6月17日,日本首相菅直人在東京與東盟輪值主席國印度尼西亞的總統蘇西洛舉行了會談。鑒于當前的南海形勢,菅直人與蘇西洛就為確保周邊海域安全而密切合作達成了一致。雙方還同意,兩國將在外交、防務及經濟領域定期舉行部長級對話。《日本印尼就確保海洋安全達成一致 定期舉行部長級對話》http://world.huanqiu.com/roll/2011-06/1765223.html。
[230]《基辛格新書力諫中美“太平洋共同體”》http://news.sina.com.cn/w/2011-05-18/043622483520.shtml。
[231] 《真正的蠢事是跟中國對著干——基辛格〈論中國〉讀后》
http://whb.news365.com.cn/jjsh/201106/t20110613_3060720.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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