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3/26

“沒有任何社會可以合理地稱自己為文明社會，如果有一位病人因為沒錢而被拒絕醫療援助。”（…no society can legitimately call itself civilised if a sick person is denied medical aid because of lack of means.）
--安奈林.貝文（Aneurin Bevan，1897-1960年），曾任英國衛生大臣（1945-1951年），制定英國國民保健制度（NHS）的關鍵人物。

美國總統歐巴馬（Barack Obama）和民主黨人大力推動的“醫療改革”，總算是打贏了一場硬仗，完成在國會的立法程序。歐巴馬完成了歷屆總統未竟的重大“歷史使命”，實現他的“美國夢”，總算是不為自己的總統任期“留白”。

美國保守右派為醫改在立法戰上的勝出，紛紛焦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永遠活在冷戰時代的右派們，不是將醫改視為“共產黨的陰謀”，就是將醫改的通過等同于襲擊珍珠港、911襲擊事件等災難性的事件。

歐巴馬的醫改，是否真的解決了美國人民在保健醫療上的“百年痛苦”。一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國家，卻從建國到現在都苦于無法解決人民保健的問題，人民的生命健康變成商品任由買賣，窮人最好死也不要病，而要改革還得面對一批自以為是、活在恐龍時代的右翼狂熱分子的百般阻擾，正好反映著資本主義社會私有制底下赤裸裸的“人性”真面目。

背景

美國總統歐巴馬自2009年1月上任后，就積極著手落實所謂的“醫療改革”。醫療改革是歐巴馬2008年競選總統時的主要承諾，因此也是他上任后的最重要立法目標。歐巴馬建議將醫療保險的覆蓋面擴大至無醫保人士，限制保險費上漲，允許人們在離職或轉換工作時維持他們的保險。歐巴馬最初的建議是在十年內花費9000億美元，包括落實一個所謂“公共選擇”（Public Option）的政府管理醫療保險計劃，以跟企業保險界競爭，作為降低醫療開支和提升醫療素質的重要步驟。醫改還準備懲治不愿為被確診患慢性病人士投保的承保人，并規定每一位美國公民都必須投保。歐巴馬的醫改計劃還包括了削減醫療開支，并向保險公司的昂貴保險計劃征稅。

眾議院民主黨領袖于2009年7月14日提出了一份改革美國醫療體系的長千頁篇大論計劃。歐巴馬于2009年9月9日在國會參眾兩院聯席會議上發表了關于醫改的重要演說。2009年11月7日，眾議院通過了一份以“公共選擇”為賣點的醫療法案。2009年12月24日，參議院以60票對39票通過了另外一個版本（排除了“公共選擇”）的醫療法案。參議院的妥協版本醫療法案，于2010年3月21日，在眾議院以219對212的微差票數得以通過。歐巴馬于2010年3月23日簽字通過正式通過醫改法案（Patient Protection and Affordable Care Act）。

最重通過的醫改法案，意味著美國政府將在10年內耗費9400億美元，其中4660億美元將用作為中低收入階層人民提供減免稅等稅務優惠去讓他們購買保險，另外4340億美元將用作擴大幫助低收入階層人民的聯邦醫療救助計劃（Medicare），還有400億美元作為給小企業提供稅務優惠以便他們為員工提供醫保。

據稱，一旦落實醫改，美國境內3200萬沒有醫保的人民，包括老人和兒童，將享有綜合保險配套的保障，使醫保覆蓋面達95%。歐巴馬說醫改所采取的措施，不僅可以減少赤字，還能打擊醫保體系存在的浪費、濫用和欺詐行為。

歐巴馬前無古人？

美國歷屆總統，從羅斯福、杜魯門，到肯尼迪、克林頓都曾揚言要實現全面醫保，對千瘡百孔的美國醫療體制進行改革，但是全都以碰壁失敗收場。歐巴馬經過艱辛的立法戰所實行的醫改法案，可以說是改寫了美國的“百年醫改”史。

讓全民可以享有醫療服務的醫改在過去一個世紀在美國進行得如此困難，全因資本主義私有制在作怪。舉世公認作為每一個人都應享有的醫療權利（right to healthcare），在美國的政客那里竟然還在激烈辯論得沒完沒了。那些享有昂貴私人醫保的政客們，無視眾多沒有醫保的民眾最好死也不能病的困境，讓全民醫療走了百年冤枉路還不曉得有沒有出路。

美國的死敵古巴，早在半個世紀前踢走美帝后，在經濟落后于美國很多的情況下，卻能夠實行比美國更人道更卓越的醫療體制—一個由政府全面自主與管理的社會主義醫療體制，醫院和診所民主化地運作，醫生和護士作為服務全體人民的公仆，藥物和醫療儀器生產是為了滿足人民的訴求，而不是為了賺錢。古巴的醫生在不少地方也因為他們不計報酬敬業樂業的精神而受到贊賞。這些都是千瘡百孔的美國式醫療體制所望塵莫及的。

而同樣也是資本主義國家的英國，也早在二戰后就建立起讓全民享有醫療保險的國民保健制度（National Health Service,NHS）。只不過當撒切爾上臺后新自由主義政策的抬頭，NHS開始遭到右翼政治勢力的襲擊和侵蝕。美國北面鄰國加拿大也有單一支付者制度（single-payer system）的全民保健制度。就只有美國，是全世界發達工業國家中，在歐巴馬醫改法案通過前，唯一沒有全民保健制度的國家。

妥協到最低點的“慘勝”

歐巴馬和民主黨人經過一年“奮戰”，總算對得起江東父老了，似乎對支持他的選民有個交代了。奧巴馬醫改的“勝利”，是在犧牲了至少實行全民醫保的“公共選擇”，還有招降了像庫辛尼奇（Dennis Kucinich）這樣的因醫改法案不足以改良現有體制而曾反對該方案的民主黨人。民主黨人曾堅持的“公共選擇”，已經是對保險巨鱷妥協的一種權宜之計，現在出爐的醫改法案，連這種妥協都被妥協掉，歐巴馬的醫改戰其實是“慘勝”，向盈利至上保險業界和資本財團妥協到最低點的“勝利”。

美國自由派為歐巴馬的醫改歌功頌德，思維停留在冷戰時代的保守派則在那兒百般詛咒。被保守右派臭罵的東西，未必就是對普羅民眾好的。最后通過的歐巴馬極端妥協版本“歷史性”醫改，其實把勞動人民的基本醫療權利奉送給財雄勢大的醫療—藥劑保險復合體（medical-pharmaceutical-insurance complex）。

歐巴馬的醫改，并不是全民保健制度。這“新的”法案下，規定每一個人民都必須向私營界保險公司購買保險，卻沒有任何付得起或適當投保范圍的保障。這無疑為保險公司開了方便大門。沒有“公共選擇”，意味著私營保險財團繼續為所欲為。歐巴馬名義上是擴大聯邦醫療救助計劃，實際上卻將削減政府開支達5000億美元。

歐巴馬醫改法案的過關，仍然無法去除導致美國醫療體制千瘡百孔的根源，那就是盈利至上的私營醫療保險產業。這開銷數目龐大的新法令，反而將進一步喂飽并壯大這些貪婪的財團。奧巴馬的醫改，恐怕最后將淪為解決大財團牟利“困境”的改革，醫療權利繼續是任由買賣牟利的商品。歐巴馬再“進步”，也不敢去摧毀保險業界資本家們通過醫療保險壓榨人民血汗錢的這條康莊財路。

看回馬來西亞，過去三十年來的私有化政策，對公共醫療體制的蠶食，已經讓我國愈來愈走向美國醫改前的道路。美國醫療體制的可怕經驗，應該拿來做警惕，以免走上典當人民基本權益的不歸路。自1980年代政府讓私營醫院如雨后春筍般冒起后，我國的醫療體制日益受到侵蝕破壞。公共私營混合醫療體制，讓公共醫院的資源大量流失到私人醫院，然后政府又以醫療開支不斷上 升而將公共醫療進一步私有化，兜售醫藥保險的保險公司大行其道。公共醫院的服務素質一日不如一日，沒錢買個人醫保的人別想去私人醫院，不然就被龐大的醫藥收費嚇死多過病死。

醫療服務是為了照顧全體人民的健康，不是讓保險公司和財團牟利。只要收買醫藥保險的財團公司和張開鱷魚大口賺錢的私營醫院繼續橫行肆虐，要實現一個讓全體人民都受益的醫療體制，看來是天方夜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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