罵人,誰都會,上至耄耋老者,下至乳臭稚子,興許大字不識一個,但罵起人來足以讓人甘拜下風,可見,這項活動沒有代溝。窮人罵得,富人也罵得,權貴罵得,屁民也罵得,可見又不分階級,一律平等,是最早實現世界大同的娛樂項目。
名目張膽的罵人者,不多,即使有,也以潑婦流氓居多,正人君子之流,向以文明自居,不擅此道者眾。大家的印象中,擅罵似與學問成反比,學富五車的教授,一般來說要略遜于山野村婦。但現實中又不禁讓人懷疑,為什么越是偏僻的地方,越是與世隔絕,人又越是淳樸熱情?從當年北美印第安人熱情款待遠來劫掠的白人,到今日中國熱情好客的少數民族,無一不為這種偏見或稱謬見提供有力的反駁。更有甚者,前有魯迅大文豪以愛罵人出名,今有北大名教授孔和尚慶東以自吹自擂炫耀三媽的而自瀆,無不讓眾人大跌眼鏡,意亂情迷,感覺與當今之太平盛世的和諧之音極為不符,甚至可以說是刺耳了。
有好事者圍觀之,更有無數文人墨客慷慨陳詞,大有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之勢,更有權威機構義正辭嚴出來主持公道,責令校方嚴辦,最好砸了孔大和尚要飯的缽缽為妙。于是乎,正人君子們墻倒眾人推,痛打落水狗,該出手時就出手,一個個仿佛梁山好漢附體,為替天行道而行俠仗義,聲勢何其壯哉!
曾幾何時,魯迅走了,這次他是真的走了。75年前的1936年10月19日,他的肉體走了,他真的踐行了自己的詩中言志——“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薦軒轅!”他自稱為一名戰士,而在很多人的心中,他是一個獨自鏖戰的偉大英雄,堅強不屈的民族脊梁,他的力量是以筆為刀,口誅筆伐,痛罵漢奸,痛罵賣國賊,痛罵反動派,痛罵崇洋媚外依附強權的無骨文人,他的罵聲讓人肝顫,讓人膽寒,慘遭他毒手的人咬牙切齒,心碎欲裂,仿佛被人踩了腳上的雞眼,暴跳如雷者有之,破口大罵者有之,栽贓陷害者有之,幡然醒悟者也有之。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恨其不肖!——面對麻木冷漠的同胞,他感覺到悲哀,憤怒,痛恨,他要重振炎黃子孫的輝煌,他不得不罵!罵,體現的是一種責任,救萬民于水火的殷殷赤子之心。面對敵人邪惡的叫囂和詛咒,罵是一種還擊和自衛,也是最好的進攻武器!他從不退縮,從不怯戰,從不忍讓,從不妥協!他是最出色的戰士,因為他最勇敢無畏。而他的所謂的罵其實又是極其文明的,不帶臟字,隨便一個字,透著輕蔑和鄙夷,有時是揶揄,有時是取笑,因此,魯迅又是一個極好玩的人,被他罵過的人,也經常是哭笑不得。文人之間的論戰,魯迅自認很有必要,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在改造這個社會的大腦,這是這個社會的精華,精英墮落了,民眾必然更加危險,因此,他一有機會就向自己圈子里的同僚開炮,弄得人見人嫌,狗見狗厭,以至聞一多在他逝世追悼會上還酸溜溜的說:“魯迅因為個性的關系,仇人很多,和他認識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他的仇人。”當時的聞一多,雖未和魯迅對罵過,但因為魯迅罵過他的很多朋友,對魯迅頗有微詞。但現實教育了聞一多,九年之后,他滿懷歉意的發表演說——“現在我向魯迅懺悔:魯迅對,我們錯了!當魯迅受苦受害的時候,我們都正在享福,當時我們如果都有魯迅那樣的骨頭,哪怕只有一點,中國也不至于這樣了。罵過魯迅或者看不起魯迅的人,應該好好想想,我們自命清高,實際上是做了幫閑幫兇!”幾個月后,好友李公樸遭特務暗殺之后,聞一多也步其后塵,朱自清整理了聞一多的文集后,最終由于拒絕美國人的救濟糧,餓死在家中。偉大的毛澤東主席在《別了,司徒雷登》中盛贊二人,認為“他們表現了我們民族的英雄氣概!”
多少的知識分子成了魯迅的知音,我們無從統計。但其脈絡大致可循。譚嗣同的頭顱喚醒了梁啟超,梁任公的文章喚醒了少年毛澤東,陳天華的難酬蹈海亦英雄喚醒了魯迅心中的無畏,魯迅喚醒了聞一多,聞一多喚醒了朱自清,從此千千萬萬,不可斷絕,直至今日,才有了被封為當代魯迅的孔和尚怒罵漢奸媒體的鏗鏘之聲。
不過,魯迅終究是走了,五十多歲就死了,大概是他太容易動怒了,抑或有意無意的漢奸太多,他得華麗麗的一一回敬,正如他所言:“我要‘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或者以半牙,以兩牙還一牙,因為我是人……斗爭呢,我倒以為是對的,人被壓迫了,為什么不斗爭?”魯迅行的是“直道”,他反感虛偽的“恕道”——“有時也覺得寬恕是美德,便立刻也疑心這話是怯漢所發明,因為他沒有報復的勇氣;或者倒是卑怯的壞人所創造,因為他貽害于人而怕人來報復,便騙以寬恕的美名。”僅看上述所言,你也許會認為魯迅是有毒的,偏狹的,但真正了解他內心的人會覺得,恩格斯對馬克思的評價在魯迅身上也是恰如其分的——“他可能有過許多敵人,但未必有一個私敵!”
是的,魯迅太不圓滑了,在當政者的通緝令下,他東躲西藏十年,搬家是家常便飯,用過的筆名162個抑或更多,這也就難怪聞一多說魯迅在受苦。他自覺而清醒地站在了勞動人民的一面,因此無論政權如何輪替,只要是面對帝國主義奴顏婢膝,面對國人瘋狂殺戮的新老軍閥們及其走狗,他一個也不寬恕。他的不寬恕是對于國家、民族,乃至階級的敵人,他的敵人怕他的罵,更怕他號召人民痛打落水狗,因為他們被打倒了也還想挾恨報復,卷土重來,東山再起。他們為魯迅的死亡而歡呼雀躍,拍額稱慶。但是,好景不長,魯迅的知音出現了,還是一位大人物。
“我與魯迅的心是相通的。魯迅是中國的第一個圣人。中國第一個圣人不是孔夫子,也不是我,我算賢人,是圣人的學生。”主席固然謙虛,又如何不是肺腑之言!
愛罵人的中國第一圣人魯迅終于有了偉大的知音,世人才開始理解魯迅,才恍然發現,愛,竟然可以披著憤怒的衣裳,魯迅的愛,竟然隱藏得如此之深,竟至人人以為他是暴徒!聞一多發現了魯迅的真面目,但中國的老百姓畢竟不是那個可以把詩經研究成一本書的北大教授聞一多,可以在魯迅走后幾年便幡然悔悟,痛改前非。不過,人民雖然反應慢些,可是絕不傻,他們會把最高的榮譽送給自己最赤誠的兒子!窮人們一旦發現了魯迅,一下子喜歡上了他,試想,在那個黑暗的年代,有誰能代表自己發出憤怒的吼聲?即便有的,也不過寥寥,且弱不能聞,只有魯迅,嗓門最大,分貝最高,罵壞蛋最來勁,魯迅不成為圣人,其實也難。
窮小子們突然發現圣人的愛不僅始終如一的,而且有跡可尋。1903年,圣人寫道:“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薦軒轅!”他已經誓言把自己的生命祭獻給國家和人民;“橫眉冷對千夫指,俯首甘為孺子牛。”——則表明了自己愛憎分明的階級立場和為了子孫后代甘于犧牲的無私品格;“無情未必真豪杰,憐子如何不丈夫!”——大丈夫要有情有愛方為真正的英雄豪杰;“忍看朋輩成新鬼,怒向刀叢覓小詩!”——同志的鮮血就是他戰斗的動力,作為未亡人的圣人只有用戰斗和生命祭奠死者。
吾輩終于明白,沒有大愛,哪里來的大恨,沒有無私,哪里來的刻薄,這就是那個永遠自稱戰士的魯迅,他高明在他知道自己不是圣人,不是領袖,有時候甚至,自己也是那吃人者的一員,最不濟也是看客和幫兇。但是讓他聊以自慰的,他終于做了他能夠做的,做了他想做的,他用筆堅持戰斗,并且從不屈服。以至他最偉大的學生毛澤東不禁擊節贊嘆:“魯迅的骨頭是最硬的!他沒有絲毫的奴顏和媚骨!”道理很簡單,用魯迅自己的話來說——“因為我是人!”
是人就要為尊嚴活著!——圣人和圣人的學生一遍遍的呼喊惹惱了想永遠不勞而獲的群畜,他們一有機會便出來狂撲亂咬,他們知道,不把圣人和他的學生毀滅,自己就會原形畢露。公元2010年,魯迅的文章被趕出了中學課本,落水狗們用這種方式開始報復魯迅,讓他從民族精神里真正的死亡。
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我們要真正明白這個或許很難,但歷史的腳步不會停止,它會不時上演一幕幕活劇印證這個樸素的觀點。于是,魯迅的又一個學生,孔和尚痛罵漢奸之后,群犬狂吠,連二郎神跟前的嘯天犬也撲上來了。
圣人魯迅在世,也未逢此盛事。至此落水狗們終于又神氣活現,不可一世起來,大有天狗食日之狀。“禮義廉恥,國之四維;四維不張,國將不國!”面對寡廉少恥,見利忘義的鼠輩們,圣人的學生們已經出離憤怒了,終于響當當的喊出了三句國罵!再不罵他們,國家危矣!
不平則鳴。這是人民對走狗的痛斥!這是人民正義而悲憤的吶喊!每一個有良心的國人莫不拍手稱快,津津樂道,而漢奸賣國賊們的丑惡嘴臉,在此口水中也愈發現行!幾十年來,中國人民還從未如此揚眉吐氣過,如今,終于有人民的兒子站起來替祖國母親罵上一句:“去你的狗漢奸!”從陳天華秋瑾,到魯迅毛澤東,無數仁人志士的鮮血和生命換來的新中國就要被你們毀于一旦!對于這樣的行為,我們決不寬恕!不罵不足以平民憤!
中國人民是世界上正義感最強的人民,他們雖然善良寬容,但看不起民族敗類!這也就是中華民族生生不息的精神所在!敢于怒罵,敢于義憤,這就是我們無畏的中國人民!正告一切漢奸賣國賊:你可以奪走我們的生命,但不可以奪走我們的正氣!你可以奪走我們的飯碗,但不可以奪走我們的勇氣!你可以奪走我們的聲音,但不可以奪走我們的怒氣!正所謂匹夫不可以奪其志!——而你們,終將被埋葬在人民的怒氣中!
罵得很好!一罵傾人城,二罵傾人國,三罵還我朗朗乾坤,再造神州!民族精神從此崛起,未有窮期!
做一個嫉惡如仇的中國人,我以我罵薦軒轅!天地可表,日月可鑒!
中國人民不可辱!
(謹以此文紀念民族魂魯迅先生誕辰130周年,逝世75周年,2011年11月18日星期五13:5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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