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瀕臨崩潰的邊緣——從毒奶粉到礦難封口費
云淡水暖
原載:新華網 http://forum.home.news.cn/detailsearch.jsp?id=60502532
前幾天因朋友與一位頗有資產的Z地商人吃飯,席間,這位已經先富起來的仁兄,忽然感嘆起來,說“這樣下去怎么得了?”,為什么“不得了”了呢,由頭是說飯店的活魚海鮮是否能夠放心吃,因為曾經有報道說水產養殖、販運、銷售環節的商販,為解決養殖過程中的水生動物病害,販運過程中的水質消毒,延長魚蝦鮮活時間,加入“價廉物美”的化工原料孔雀石綠,而孔雀石綠卻同時是一種高毒、高殘留及“三致”(致畸、致癌、致突變)物質,國家農業部《食品動物禁用的獸藥及其化合物清單》中將其明確列入。
然后自然把話頭扯到9月份以來大熱的毒奶粉事件,席間有人斥責為“謀財害命”,Z地商人更為憤憤不平,說央視二套經濟頻道居然還邀請奶制品中被檢測出三聚氰胺成分的三個奶制品巨頭X利、X牛、X明的高管在鏡頭前發誓賭咒地作秀,喝下所謂“干凈”的奶液,“這樣的企業為什么不倒掉?”,Z地商人憤憤不平地問。草民卻戲謔了一句,“貴省在改革開放初期靠假冒偽劣產品發家的不少呀,還死過人的。不過現在金盆洗手,都成發家致富典范了,‘原罪’也被‘寬容’了。”,Z地商人表示“原始積累、原始積累,有血腥、有血腥”。
Z地商人提出來一個頗具“遠慮”的命題,說現在是越來越亂搞,你用這種毒物放在食品內給大家吃,他用那種毒物放在食品內給大家吃,等于是你放毒害別人,別人也放毒害你,結果大家一起完蛋,“怎么得了!怎么得了!”。草民倒是不覺得有多么大的新鮮感了,僅舉幾例。
其一,“吊白塊”(甲醛次硫酸氫鈉)事件,人食用吊白塊后可引起過敏、腸道刺激、食物中毒等疾病,容易致癌。國家質檢總局公布過江西、重慶、河南、浙江、海南、廣東等省的案例,涉及的食品主要是面粉、米粉、粉絲、腐竹、食糖…
其二,“毒無公害蔬菜”事件,河北省張家口市是以北京、天津、上海、廣州等大都市、中心都市為主要市場的“無公害生產示范基地”,中央電視臺2003年曝光,該市張北縣生產的一些打著“無公害”招牌的蔬菜竟然都被噴灑了國家明令禁止使用的劇毒農藥,當地無公害蔬菜蔬菜配貨店旁邊的農業生產資料經營店,在店堂里非常醒目地擺放著一些甲胺磷、氧化樂果、1605等劇毒高殘留農藥。
其三,“毒大米”、“霉變大米”事件,用“霉變大米”在古狗上檢索,會出現35000多結果,發生地從南到北,涉嫌者從米販子到學校食堂,時間跨度從2001年到今年三鹿毒奶粉事件之后,典型的有:2001年廣東省查獲用過期儲備糧加工,含有黃曲霉毒素、礦物油等致癌物質的大米308噸,原米爬滿蟲子、布滿蟲絲,發黃、發黑、發霉并有刺激的異味。經非法加工漂白拋光后,竟變成了晶瑩剔透、聞不出異味的“優質大米”;2008年10月,云南瀘西縣中樞鎮瓦窯村瓦窯小學21名學生在吃了校門口小攤上的燒餌塊(一種米制的餅)后食物中毒,據稱因為用霉變嚴重的大米制作。
其四,“黑心水桶”事件,2001年央視曝光浙江慈溪市二十余條生產線生產非食品PC桶銷往全國,2007年廣東媒體曝光在整個珠江三角洲的桶裝水市場中,有60%以上的5加侖PC桶是非食品級,采用大量廢舊非食品塑料并添加各種強化劑。
當然,還可以列舉更多的行業、更多的產品,毒藥品、毒水果…,毒不勝毒,舉不勝舉。模仿這些年來掛在專家、文人、賢達們口中的“文化”,可不可以說咱們的市場文化中伴生了一種“食品摻毒文化”,經過這么些年的“厚重積淀”,已經“進一步”、“不斷深化”到涉及各種行業、各種產品、涉及到從千千萬萬個農戶到產銷不凡的大型企業的汪洋大海。這種“文化”的瘡毒膿腫,不在三鹿奶粉上爛臭出頭,就在其它產品上爛臭出頭。
不要小看了這次三鹿奶粉事件的“進一步”、“深化”性質,三鹿毒奶粉事件不但砸掉了三鹿、那塊從國有企業“改制”成私營進而披上中外合資企業的華麗彩服,而“興旺發達”、“做強做大”的道貌岸然的金字招牌,也砸掉了X利、X牛、X明們“市場競爭中取勝的大企業”信得過的偽善牌坊。而更“進一步”、“深化”的作用的發酵,還砸掉了中國食品業、包括餐飲業在世界范圍的口碑。
西班牙歐浪網報道,一些中餐館老板反映,自從毒奶粉發生后,他們的生意普遍下降三成左右;意大利《歐華聯合時報》報道,意大利憲兵打假小組NAS對華人最集中的區域普拉托進行了22次檢查,意大利的華人食品批發商擔心此次風波會蔓延至其他中國食品,甚至整個華人食品經營業;美國《僑報》報道,美國領養中國兒童家庭紛紛帶孩子或要求領養機構給孩子做體檢…
如果要找一個恰當的詞形容這種現象,草民以為,理直氣壯地說一聲“瀕臨崩潰的邊緣”毫不過分。首先是消費者信心的“瀕臨崩潰”,成了驚弓之鳥,感到吃什么都“有毒”,保不齊哪天又冒出來個“毒XX”;其次是核心企業形象的“瀕臨崩潰”,三鹿既倒,其余的涉嫌巨頭企業難道會“獨善”;再有是民族產業形象的“瀕臨崩潰”,本來多少代華人就靠開小餐館、小食品店在海外萌生、起家,這么一來,等于砸了他們的招牌和飯碗。
然而,這種局面要放在一個更高、更為廣闊的層面來看,草民更相信,萬千小農、小商販的“下毒”,只不過是一種被“裹挾”的行為,是在一種“財富不問出處”的,有一部分被媒體、主流賢達們尊為“成功人士”的人的暴發的語境下形成的道德體系的異化,而這種異化,表面上看是萬千小農、小商販們的“自發”,其實是“上層建筑”的有系統的引導的結果。
最現成的范例,莫過于這兩天大熱的“礦難封口費”事件了,山西霍寶干河煤礦發生礦難,一礦工死亡,礦工尸骨未寒,血跡未干,就有數十人打著“記者”的招牌蜂擁而至,“領取”(確切地說是敲詐)礦方的封口費,“封”誰的“口”,記者、媒體的。據山西方面和新聞總署的通報,說持有“記者證”簽字領錢的,只有2位,其他的都是“假記者”。但是,無論有多少“真記者”,此事反映出來的,是一種毫無人性的道德墮落,猶如魯迅《藥》里的華老栓,篤信人血饅頭可以治好兒子小栓的病,在革命烈女秋瑾被殺的時候,托劊子手用饅頭蘸取秋瑾的血讓病人吃下去,那劊子手說“這是包好!這是與眾不同的。你想,趁熱的拿來,趁熱的吃下。…這樣的人血饅頭,什么癆病都包好!”
毒奶粉又何嘗不是以數以萬計的嬰幼兒的腎流出的血尿為代價去喂飽一些人對錢的欲求,“封口費”又何嘗不是“真記者”、“假記者”們蘸著遇難礦工的血吞下還“熱乎”的那塊“饅頭”。再往上溯,昨日的賢達、今日的死囚劉志華們的得意、騰達、偽善、無恥,何不是在示范著渴求金錢的大眾社會成員們。
一些人發橫財了,有話語權的賢達說“不追究原罪”、一些人偷、搶了國有資產,有話語權的賢達說“堅定不移地堅持改制方向”,沒有是非,沒有對錯,只有“成功”,還有“弱勢”,而“成功”和“弱勢”的界線,只有一個——錢。如此這般,上下其手,而一個正常社會的正常道德體系的大廈,是由一個個個體的內心規范和外在行為組成的,內心、外在都湮滅在對錢的不擇手段的追逐中,這大廈也就“瀕臨崩潰的邊緣”了。
魯迅的《藥》,發表在其文集《吶喊》之中。
相關文章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