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中國一些被稱為“新供給主義”的學術思潮開始浮出水面,然而供給學派出山,從來就不是什么好征兆,因為自資本主義誕生以來,人類經濟從來就沒有出現過供給的問題,一直是需求的問題。而當供給被人提出的時候,無疑是實體經濟出現了巨大的危機,當下的中國是這樣,當年的美國也是這樣。
美國實體經濟是如何垮掉的?
上世紀七十年代,資本主義世界出現了滯漲,這次滯漲主要是由于石油因素,中東戰(zhàn)爭期間,阿拉伯國家以石油為武器與西方對抗,一時間石油價格翻了十翻還要多,與之相伴的則是發(fā)達國家的經濟滯漲,滯漲在歷史上出現的并不多,因為以前的世界經濟沒有聯(lián)系那么緊密,經濟停滯時一般是經濟衰退時,同時一般伴隨通縮,但上世紀七十年代發(fā)達國家的危機顯然不是由于經濟周期所導致的衰退,而是戰(zhàn)爭的結果,因此也不會出現與經濟周期性衰退時所出現的通縮緊縮,而是輸入性通脹,其實這點在經濟學界是有共識的。
然而民眾并不管這些,民眾要求控制通脹,政客需要控制通脹,但這種為治理通脹而治理通脹必然會帶來更大的負面效果,其實通脹真要治理,也并非很難,無非是緊縮貨幣,人為的制造一場經濟危機而已,美國確實就是這樣做的,演員出身的總統(tǒng)里根采用用了一個精算師出身的經濟學者弗里德曼的餿主意:緊縮貨幣,控制通脹。
然而任何的貨幣緊縮都是有代價的,貨幣緊縮對老百姓沒影響,但對企業(yè)卻是傷筋動骨的,美國在八十年代初期利率最高時達到了20%,幾乎相當于平時的十倍,這是沒有任何一個企業(yè)可以承擔的,因此當時的美國,除了少數大企業(yè)進行了跨國轉移之外,大部分制造企業(yè)都倒閉了。這也是美國制造業(yè)消失的歷史背景。
其實發(fā)達國家并非就不一定沒有制造業(yè),日本、德國、北歐都是發(fā)達經濟,都是以制造業(yè)見長,而沒有制造業(yè)的只有美國和英國,美國用弗里德曼的高利率政策擊垮了美國的所有制造業(yè),而英國則采用哈耶克的私有化政策變賣了所有的制造業(yè)。現在的美國連起重機都生產不了,而英國連一個自己的汽車品牌都沒有。
前人的失敗并不一定會成為后人的教訓,錯誤頻繁上演也是歷史的常態(tài),不過這次輪到了中國,2008年世界經濟危機之后,中國采取了史上最大規(guī)模的反危機措施,同時中國經濟也出現了一個新的高峰,增長速度重新達到了兩位數,然而與歷史上每一次經濟高峰一樣,經濟高峰的同時,也是通脹的高峰,一時間,奧地利學派和貨幣主義在中國大行其道,他們批判政府投資,并且造了“貨幣超發(fā)”和“貨幣空轉”的說辭。
貨幣亂象中的“統(tǒng)計陷阱“
根據5月份金融數據統(tǒng)計報告,狹義貨幣(M1)余額31.02萬億元,流通中貨幣(M0)余額5.43萬億元,基礎貨幣為25.59萬元,而5月末,本外幣存款余額102.04萬億元,現在存款準備金大銀行高達20%,小銀行高達16%,按平均18%計算,那僅存款準備金就凍結18.4萬億,也就是現在25.59萬億元的基礎貨幣中,有18.4萬億存在央行的保險柜里,在市場上流通的僅有7.19萬億元,約占基礎貨幣的24%,也就是約76%的基礎貨幣被央行凍結,不能進行任何的流通。這就是錢荒的根源。
現在大家都通過數據做判斷,但不幸的是這些數據都是錯的,基本沒有參考價值。而大家又拿金融機構的套利來說事,說成是貨幣空轉,但這更是錯誤,這種套利不僅沒有浪費資金,反而大大的提高了金融效率,是市場化的表現,本質是一種信用互助,是信用好的機構幫助信用差的機構獲得資金,從而整體上提高了金融效率,如果沒有這些信用互助,中國經濟的危機更大,中國資金的中轉確實多了,但確實都進入了實體,但總量有限,就像我們上面所講,中國76%的資金都已經被央行凍結,市場上的資金只能這樣變通著高效運行,這就像越是災荒的年份,糧食投機越盛行,但本質原因在災荒,而不是投機,而貨幣與糧食不同的是,貨幣永遠在流通,而沒有儲藏這回事,貨幣只要不脫離商業(yè)銀行,就是流通的,沒有任何人具備囤積貨幣的能力,即使那些長期貸款項目,也通過貸款轉存款重新回到了貨幣流通體系當中,不會發(fā)生任何的資金浪費。也有人歸結為銀行理財產品風險錯配的問題,但這種問題只能影響一個銀行,對銀行系統(tǒng)的影響等于零。就是貧富差距一樣,貧富差距影響不了整個國家的總財富數量。
現在的邏輯就是央行的貨幣緊縮導致不同機構之間的利用套利,不同機構的信用套利導致了貨幣數據虛高,而貨幣數據虛高又成為了很多人認為貨幣不短缺的理由,這里面有兩大誤解,一是大部分人對貨幣運行機制不了解,二是由于對貨幣運行機制不了解又導致了對貨幣數據的誤讀,而對貨幣數據的誤讀,又導致了決策錯誤。
然而貨幣超發(fā)論確實是站不住腳的,因為其主要依據的是廣義貨幣M2,理論基礎是與美國的廣義貨幣數據進行比較,但這里面確實存在著很大的誤解,針對這種誤解,專業(yè)界已經寫了很多澄清文章,基本上也達到了效果,比如大家指出,廣義貨幣不同于基礎貨幣,并不反映貨幣發(fā)行狀況,比如廣義貨幣M2在統(tǒng)計意義上只反映銀行融資的情況,中國融資主要靠銀行,所以廣義貨幣M2比較高,美國融資主要靠資本市場,不通過銀行,所以廣義貨幣M2比較低。比如中國和美國對廣義貨幣的定義也有區(qū)別,這也是兩個數據無從比較的理由,其實更需要指出的是現代經濟條件下統(tǒng)計M2已經沒有太大的實際意義,美國已經多年不公布M2數據了,中國也面臨是否要取消M2的統(tǒng)計與公布的問題了。
其實,除了以上那些最常見的澄清,筆者還要單獨指出的就是,中國的M2數據還存在著嚴重的“重復計算”問題,這也嚴重影響著我們的觀感和判斷。根據一些企業(yè)家反饋的信息,銀行在給企業(yè)貸款時往往要求企業(yè)先貸一筆款,存到銀行,再以此存款為抵押,再進行貸款,也就是企業(yè)家向銀行貸款一次,在銀行的賬上卻是兩次,這樣銀行從某種程度上規(guī)避了一些風險,但也更企業(yè)帶來了更大的利息負擔,而對統(tǒng)計數據的影響就是平白無故多出了一筆貸款,而這筆貸款又沒有用于實體經濟,只是導致統(tǒng)計數據虛高。在現實中,這種操作方式我不知道會占到多大的比例,但可以肯定的是,只要操作一次,這筆貸款所對應的金融數據就會擴大一倍。
其實,因貸款違規(guī)操作所導致的廣義貨幣數據虛大,只是小問題,而更大的問題則出在了社會融資數據的統(tǒng)計上,中國的社會融資數據不僅也存在著這樣重復計算問題,而且更加的嚴重。先舉個例子,某企業(yè)獲得1億元低息貸款之后,將這筆資金投資于(可以通過資金運作規(guī)避監(jiān)管)收益率更高的信托產品或者其他金融產品。那么,這1億元貸款并未直接進入實體經濟,對于經濟增長的直接貢獻為0,用于購買信托產品或者其他金融產品的1億元也許進入實體經濟(也許沒有或者未完全進入實體經濟)對經濟增長產生貢獻。在這個案例中,央行統(tǒng)計的社會融資規(guī)模為2億元,但是真正對實體經濟產生貢獻的是1億元(甚至可能更少)。這就造成社會融資規(guī)模的重復計算以及債務利用的低效率。目前,這部分資金的規(guī)模難以統(tǒng)計,也難以估算。
拋開案例,我們再從理論上分析,那就是社會融資數據的統(tǒng)計是分渠道的,但現實中卻是一筆錢可以直接從銀行到達企業(yè)家那里,也可能從銀行先到信托公司那里,再到達企業(yè)家那里,也可能從銀行到信托公司再到高利貸手里,再通過高利貸到達企業(yè)家手里,也可能是從銀行到信托再到國企,再轉貸到民營企業(yè)手里,總之中國每一筆貨幣從商業(yè)銀行轉到企業(yè)手里,可能中間要經歷三四道手,而每經一次手,金融統(tǒng)計數據就倍增一次,而這是成倍的增長,而并非正常經濟條件下,由于企業(yè)正常資金需求增長所導致的那種每年百分之幾的增長。因此中國貨幣數據出現如此的大幅虛高也就不難理解了。
而要解釋清這一切,我們還必須回歸到一個最根本的問題上,那就是:金融數據統(tǒng)計,統(tǒng)計的是資金的“使用價值“,而非”實際價值“,這是與所有其他商業(yè)統(tǒng)計非常不同的地方,比如一萬元錢,其價值是一萬,但是被不同的人使用了四次,那這一塊錢的使用價值就是4萬,而我們的廣義貨幣和社會融資都是統(tǒng)計的這種貨幣的使用價值。在正常的經濟情況下,這一筆錢可能同時被四個企業(yè)家在不同的時間段使用,而現在當前這種貨幣緊縮的狀況下,則是要經過兩三個中間商才能到企業(yè)家手里,因此現在的廣義貨幣和社會融資數據不用說增長百分之多少,即使翻了幾倍也是毫無意義的,對緩解實體經濟的資金饑渴毫無意義。
判斷經濟狀況,一種方法是根據實際情況,一種是根據統(tǒng)計數據進行解讀,當下的中國,根據實際情況來解讀的話,大家的看法是一致的,那就是實體經濟缺乏資金,而根據統(tǒng)計數據進行解讀就出現了不一樣的結果,而這背后關鍵是很多專業(yè)人士也缺乏最基本的經濟運行和貨幣統(tǒng)計方面的常識。由于這種常識的缺乏,導致他們不自覺的就調入了學術稱之為的統(tǒng)計陷阱:也就是對于數據,如果不知道它的統(tǒng)計過程,那基本上是沒多大意義甚至是毫無意義的。于是,我們經常會看到各種各樣的、千奇百怪的違背人常識或與我們想象中不同的驚人結論,每當看到這樣的結論時,我們二話不說就會對做出此結論的人一頓謾罵或嘲笑。這些統(tǒng)計調查本身往往并沒有錯,錯的是言說者的語焉不詳,甚至刻意利用數據得出嘩眾取寵的結論。而當前中國的經濟界就是因為對統(tǒng)計陷阱的認識不足,導致對金融數據的解讀出現了嚴重的錯誤。
世間本無事,庸人自擾之,經濟也本無數據,只是為了決策方便才發(fā)明了數據統(tǒng)計,但由于統(tǒng)計陷阱的存在,這些數據并沒有更好的服務于決策,相反很多時候在誤導決策和社會輿論,當下中國就處于這么一種狀態(tài)。而在現實中,越是經濟素養(yǎng)不高的群體越對統(tǒng)計數據深信不疑,而經濟素養(yǎng)比較高的人反而不太在意這些數據,因為他們更明白這些數據背后的陷阱,以至于很多現實版的經濟高手在進行經濟決策時根本不用這些數據,比如前美聯(lián)儲格林斯潘就不相信這些統(tǒng)計數據,而是從具體的經濟現象中體會經濟的細微變化,中國現任總理李克強也不太相信這些宏觀數據,而是從更微觀的用電量,火車運力等觀察經濟的興衰,這也是目前被廣泛采用的“克強指數”的來源。
當下的中國經濟確切的說處于病態(tài),雖然數據上看起來虛胖,但從根本上是機體的營養(yǎng)不良所致,而絕非營養(yǎng)過剩,這是最根本的性質問題,也是最基礎的問題。我們只有看到了這個最基礎的問題,也才能找出這些怪象產生的來龍去脈,才是對中國經濟有完整的診斷。
貨幣超發(fā)論被澄清之后,學術界又出現了“貨幣空轉論”。“貨幣空轉”論者將大棒打到國企頭上,這顯然又是缺乏專業(yè)金融常識的表現,因為國企的錢也不會存在保險柜中,他們的貸款也照樣會存到銀行,從而形成派生存款,用于繼續(xù)放貸,這對金融幾乎不產生什么影響,而更現實的是,一些大型國有企業(yè)某種意義上成為了資金“二道販子”,國企憑借相對良好的信用將輕易獲得貸款,轉而投向信托貸款、委托貸款,去幫助那些更需要錢的人,這些做法其實不僅不會加劇當下的“錢荒“,反而通過轉貸和拆解部分緩解了中小企業(yè)的生存困境。
供給主義何以成為“巫毒經濟學”?
然而糾正了貨幣主義的錯誤也只能解決中國經濟的短期問題,從長期看,中國經濟還是需要從需求入手,也正如我們先前所說的一樣,市場經濟條件下,經濟永遠不會出現供給不足的問題,除非是人為的用貨幣政策將實體經濟擊垮。
弗里德曼的建議并沒給美國帶來好處,相反而是經濟的衰退,里根也馬上發(fā)現自己上當了,并隨之將目光投向了另一個學派,那就是供給學派,供給學派并沒有統(tǒng)一的理論,只是不同思想的大雜燴而已,歸結起來主要有兩大方向,一個是主要扶持實體經濟,增加供給,改善勞動生產率等,另一個方向是減稅,促進消費。
扶持實體經濟,大搞企業(yè)改造,提高企業(yè)的勞動生產率,這是正確的,也無可厚非,但減稅就不那么對頭了,這種經濟學在美國被稱為“巫毒經濟學”,所謂巫毒經濟學,主要是指起源于里根時代的“減稅+赤字+借債”的經濟政策,而當前美國所承受的國債危機、財政懸崖等一系列問題都來源于此。
在1988年,老布什和里根同臺競選,提出“不要相信里根,他兜售的富人與企業(yè)減稅是巫毒經濟學”時,沒人相信他的預言,而今天的美國人卻不得不承受巫毒經濟學的惡果。
美國經濟學家加爾布雷斯當年在評論減稅時也曾說,減稅就是讓富人吃肉時,窮人也得到一點面包渣,而其實這只是一方面。減稅的好處只是一時的,其結果是只顧今天,不顧明天。社會文明形態(tài)越高,政府承擔的公共服務越多,人們的生活也越來越依賴于公共服務,比如良好的道路、免費的教育、醫(yī)療等,服務不減,只減稅收,只能靠大規(guī)模的借債。
當代政府除了常規(guī)支出外,其財政收入主要用于扶持新興產業(yè)和社會福利,如果削減的話,也只能從這兩個方面入手,其結果一般會導致三方面的危害:新興產業(yè)得不到扶持,經濟發(fā)展沒有后勁:貧富分化嚴重,窮人無錢消費,最終消費不足,產能過剩;財富全部集中在富人手里,投機橫行,經濟泡沫嚴重,最終爆發(fā)金融危機。
盡管總統(tǒng)施行的是有毒的經濟政策,但是民眾仍然像著了魔一樣對這些政要進行英雄般的歡呼。其被稱為“巫毒經濟學”原因也就在這里。
而美國歷史發(fā)展也表明,大減稅往往是大危機的前兆,而這種情況其實也并非始于里根,在大蕭條之前,美國就施行過這樣的政策。
那時,美國的財政大權,掌握在當時的美國首富梅隆手里,此人歷任哈定、柯立芝和胡佛三任總統(tǒng)的財政部長,是美國歷史上權力最大的財長。梅隆在擔任財長期間,不停地在做一件事:減稅再減稅,國會每兩年就要制定新稅法來滿足梅隆的要求。但梅隆減稅的結果就是大蕭條,而大蕭條之前,他也一度被稱為最成功的部長、“漢密爾頓在世”等。
經過大蕭條的美國人老實了很多年,但“好了傷疤忘了疼”。1980年代初,巫毒經濟學又重新流行,雖然第一個實行這種政策的是里根,卻在小布什任內達到頂峰—這也是老布什沒想到的—父親痛罵的經濟政策,卻讓兒子發(fā)揮到了極致。
減稅所導致的后果,絕不是“借錢—還錢”那么簡單,其最毒的地方是利息,世界上沒有免費的午餐,也沒有不帶利息的貸款。減稅的最終后果是什么?
美國國會預算辦公室最新的預測顯示,美國需要在未來10年支付5萬億美元以上的利息。2013?2022年期間,美國政府需要支付的利息將超出醫(yī)療補助計劃支出;是社會保障支出的一半;接近美國未來十年國防開支總和。如果你對這些空洞的數字沒有概念的話,我們可以這樣通俗表述,那就是民眾每年將大量的稅收交給政府,但無法享受任何公共服務,因為這些錢都被用來還利息了。光干活,沒收入是奴隸的特征,美國民眾就即將成為這樣的債務奴隸,而這還僅僅是利息,還不包含本金,如果包含本金,幾百年也還不完。
而美國并非我們所擔憂,我更擔憂中國,因為現在中國也開始面臨著類似的問題。而且一直在步美國的后塵:貨幣主義導致實體經濟危機,供給學派提出減稅,民眾被政治和學術的巫毒所迷惑,不明就里的支持,而一段時間后整個國家都成為債務的奴隸。
為經濟解套 必須從需求出發(fā)
而要從這一切種解套,還是要回到一個最根本的問題上,那就是市場經濟最根本的問題還是需求問題,經濟危機,經濟停滯歸根到底還是需求出了問題。而本次危機的根源也在于此:
首先信息革命導致勞動生產率大幅改善,但生產者的勞動時間并沒有縮短,因此必然出現大規(guī)模的失業(yè),現在歐美的失業(yè)率都在10%以上,青年失業(yè)率基本上都在40%左右。這就導致了失業(yè)人口的消費需求大減。要解決這一問題,就必須縮短勞動時間。
其次社會風險在增加,社會保障機制和社會福利程度卻在下降,里根和撒切爾最大的經濟舉措就是減稅和“去福利化”,這就導致低收入人群的消費需求不足,這些都是經濟危機的根源,也是現在世界遲遲走不出危機的原因。
而以前的世界總是處于工業(yè)革命的時代,短期的需求不足可以在新工業(yè)革命中得到緩解,然而世界不可能永遠處于工業(yè)革命當中,需求仍然是人類經濟永恒的命題,世界是這樣,中國也是這樣。中國的問題目前雖然沒有世界其他國家問題那么嚴重,但中國特殊的國情卻決定了中國更容易比其他國家爆發(fā)問題,因此中國更不能掉以輕心,在去年中國曾一度熱論分配改革,但現在又沒了聲音,問題的擱置確實是有現實的難度存在,但問題拖而不決肯定也不是辦法。
新福利社會的主張及優(yōu)勢
筆者的研究一個很大的領域就是社會福利,近期在新書《世界如此危機》中也提出了新福利社會的主張,新福利社會的模式是“低生存成本社會”模式,著眼點就是物價和稅收的問題,這也是中國現在收入分配難以實行的癥結所在。因為現在人類最恐懼的就是高物價和高稅收,而傳統(tǒng)的福利社會的缺陷之一就是會造成高物價高稅收,而筆者提出的低生存成本社會則致力于建設一個“低物價,低稅收”的經濟社會模式。其核心措施包含,第一,完善消費稅收制度,根據商品的消費層次來進行征稅。對于奢侈品征收極高的稅,對于享受型產品征收比較高的稅,而對于生存性產品免稅,并用享受型消費、奢侈型消費的稅收,彌補在生存型消費方面的稅收損失。第二,適當保存一些廉價的商業(yè)及生活模式,比如不應該禁止居民騎電動車,這樣會加重居民的生活負擔。第三,控制好級差地租,政府合理布局國家的經濟增長極,不要讓全國大部分的人都集中在一些大城市,將人口分流到其他的經濟增長極地區(qū)。在大城市內,嚴格控制城市密度,將人口均勻分布在各個地區(qū),在就可以大大降低所謂黃金地段的土地使用租金,從而降低民眾的生存成本,特別是大城市的生產成本,等等。
以建設“低生存成本社會”為核心的“新福利社會”與“傳統(tǒng)福利社會”比較,具有四大優(yōu)勢,首先,傳統(tǒng)福利社會是行政化的,主要以公民的收入水平為考量,然后再根據收入的不同,進行行政性的分配,這需要大量的人來操作。效率低,黑幕多,公平難保證,中國的保障房之所以廣受質疑道路就在這里,而新福利社會是市場化的,不干預市場,而且主要靠市場的力量完成。
其次傳統(tǒng)福利社會存在一定的社會倫理缺陷,容易遭到富人的反對,而新福利社會根本不用參考公民的收入水平,不直接針對任何社會階層,只根據商品的消費性質進行調節(jié),因此對所有公民都是公平的,可以避免社會倫理問題,不會激起富人的反對,這也是新福利社會第二個優(yōu)點。
新福利社會還有第三個優(yōu)點就是更著眼于未來,隨著社會的發(fā)展,傳統(tǒng)福利社會越來越難以維持,因為社會越發(fā)展,人類需要購買的商品越多,福利保障越來越五花八門,而且即使這樣,也不可能面面兼顧。政府也越來越疲于應付。而新福利社會則不存在這些問題,而隨著社會發(fā)展,新福利社會會越來越容易實行,因為社會越發(fā)展,生存必須品所占的比重越低,享受型產品和奢侈型產品所占的比重越高,所以調節(jié)起來越來越容易,而且調節(jié)成本會越來越低。
新福利社會還有第四個優(yōu)點,那就是公眾受益更多,更直接,更細微,傳統(tǒng)的福利社會,雖然稱為“福利社會”,但主要存在于“生老病教”幾個大方面,而對“衣食住行用”等直接關系生存的問題幾乎沒有照顧,而新福利社會完全相反,新福利社會主要是從“衣食住行用”等公民生活的細微之處,來降低生存成本,因此民眾可以時刻受益。比如如果我們將糧食加工和流通環(huán)節(jié),以及小規(guī)模餐飲企業(yè)的稅收全部免掉,那人們以后在外面吃飯,價格就可以降低一半,如果我們將一定標準之內的非豪華住房的有關的稅費全部免掉,房地產價格就可以降低一半,所以新福利社會的好處都是實實在在的,是所有人,大部分時刻都能享受到的,因此也能得到更多的支持。
危機是一種世界模式進入“過去時”的標志,也是另一種世界模式即將成為“將來時”的先兆。人類發(fā)展到現在,模式更新已經是必然,我們相信市場,但又不能容忍貧富差距繼續(xù)拉大,我們渴望福利社會,卻又不想背負沉重的稅務負擔,而要破解這一難題就必須創(chuàng)新發(fā)展模式。同時大危機也就需要大變革。以市場化為基礎的新福利社會形態(tài),是繼自由主義和福利主義之后的第三種模式,應該可以成為中國未來三十年的出路所在,也是各中國管理者們,構建幸福中國的重要參考。
高連奎 知名經濟學者 上海交通大學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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