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前后鬧得沸沸揚揚的大陸小孩在香港地鐵吃食物事件,以及由此引發(fā)的一系列陸港之爭,早已引起了全球媒體的關注。對于此事的由來,其實我所在的學界早已有了較為深入的背景分析,看似簡單的一個火山口,其實底下埋藏的是數十年的政治、歷史和文化沉淀,所以我本不打算對此多言。
但2月4日看了黃世澤先生的《中國游客如何搞砸中港關系》,頗讓我覺得有點不吐不快。首先就法理而言,香港本來隸屬于中國國家主權的范圍之內,邏輯上二者關系并不對等,所以中港這一提法本身就不正確,應該換為陸港。其次,將這次風波的責任全歸到大陸游客身上也有失公允。而且,我從黃文之中,還看到了從陸港之爭事件之上,反映出來的香港居民在國家認同上的巨大缺失。
與香港相比,其它大陸地區(qū)當然顯得非常貧窮而又落后。倉稟不足,則往往不知禮義榮辱,自然沒有養(yǎng)尊處優(yōu),攜殖民余蔭,得整個大陸轉口貿易之利的香港那么富裕,而且也有法制傳統。然而,這么個富裕的小兄弟,卻在1997年之后“不幸”要被窮哥哥納入大的體系之內。雖有一國兩制之名,但大陸的窮親戚去香港,需要和去國外一樣的簽證(港澳通行證);而眾多真正的“外國人”卻享受著完全免簽的待遇。另外,就政治、外交等其它方面,也享受著大陸窮親戚沒有的令人驕傲的優(yōu)待。所以,香港人比起其它任何大陸人,那種得天獨厚的感覺,本來就幾乎是與生俱來的。但優(yōu)越感并不是問題,將這種優(yōu)越感上升到明目張膽的地域和種族歧視,就要激起整個社會的關注了。
以此次事件的最新動向來看,港府在某種程度上的縱容是令人吃驚的。如果說2月1日香港《蘋果日報》上刊登出的《香港人,忍夠了!》的全版廣告,其中表現的沙文主義已經讓人側目的話,據最新的報道,已經有香港居民上街圍堵普通大陸游客,并高唱充滿歧視,內容令人發(fā)指的《蝗蟲歌》,我只能說這讓我回想起二戰(zhàn)前歐洲對猶太人的態(tài)度。確實二者都是以文明之名,表現了對“劣等”民族或族群的公然蔑視。在這首歌中,甚至有“蟲國化名叫支那”、“蟲卵在醫(yī)院蜉化”、“匪國暴民”等字樣。
即使是任何一個民主的國度里,要講究議論自由,如此的暴言暴行也讓人覺得匪夷所思,更何況還本來是同文同種的華族血親!香港政府如果依然以言論自由為借口,對這種族群歧視的行為聽之任之,則我只能說這不是民主之恥,而是管理之失。對大陸雙非產子居港權、購置奶粉等問題的處理已然沒有前瞻性,在對待族群極端主義上的缺乏決斷力,同樣也顯示了港府管理上仍有改善與提高空間。
在任何一個社會,上層管理總與基層民眾之間對一件事有著不同的看法,這是非常自然的。比如陸港關系,就總體而言,我從一個海外華人中立的角度上來看,香港的長久繁榮與穩(wěn)定,確實離不開大陸。但就微觀層面,普通香港民眾卻未必全部都能體會到大陸對香港的正面效益。每天面對的,卻是陸客過多帶來的交通擁擠、房價高企、產房緊張、奶粉斷供以及雙非居港權等與生活息息相關的實際問題。
所以,欲解決陸港矛盾,需要的并不是打嘴仗,而是港府確確實實地解決這些實際問題。但只能就事論事,解決矛盾,而不能讓這些事激化到種族、族群、地域等社會層面。比如剛剛港府衛(wèi)生局長周一岳就表示,要將2012年雙非孕婦數字限制在3萬5000人,這是早就應該采取的實質性補救措施。一旦整個社會出現了這種族群分裂的可怕苗頭,則絕對不能聽之任之。從圍堵陸客的香港居民,以及《蝗蟲歌》流行的背后,更透露出香港居民對中國國家認同的全面缺失。
在和平時期,安享太平盛世的普通港人當然不知道國家的價值,但如果在罵同胞“支那人”之余,我還是想請大家翻翻史書,看看無根的猶太人無論有多少財富,都在短短數十年里灰飛煙滅。國家到底有多重要,我想以色列立國的先驅,可能確實要比香港那些上街高罵同胞“蝗蟲”的華人要懂得多。
作者是新加坡佛學院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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