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國企工人工資高還是私企工人工資低

文/安慶仁

這幾年很多學者、政府部門的官員以及部分網絡寫手紛紛指責國企工人的“高工資”，這種指責的背后，其實是為了替私企氣短不人道的低工資打掩護和開脫。不久前國家統計局的一份報告顯示，私企工資比國企工資低48%，如果把調整后的富士康工人工資作為一個參照標準，國企工人的月工資也就兩千元到兩千伍佰元之間。

不否認，個別國企里工人的工資比這個數字要高一些，比方說電力局的一線職工，因從事高危職業，工資自然要高；再比如井下采掘工人，都加起來，月工資一般不低于5000元。但也不是全都這樣，有些國企工人的工資也是非常低的，不然請看漳州某國企工人的工資單：月工資612元，內含：基本工資350元＋技能補貼（本科）220元＋崗位為補貼150元-社保20元-住房公積金72元。

平均后的結果是，國企工人年工資35053元，也就是每月2950元左右。即便拋開住房問題，以目前中國的物價水平，考慮醫療和教育收費，月收入2950元，在中國頂多屬于能夠勉強維持溫飽生活的水平。但令人無法理解的是，包括某些政府部門和官員，也認為國企工人的工資過高，比如2009年發改委宏觀經濟研究院一位副院長就撰文說，國企職工工資過高，應該調低。

也許他的本意不是說國企工人的工資過高，而是想說國企管理層工資過高，應該降下來，可問題是他后邊的一句話“這樣就可以增加600——700萬就業”動機昭然若揭，就是想在國企工人身上擦油，一碗飯讓兩個人吃。如果真的按照他的意思辦，國企工人的工資下降50%，大致上跟私企工人的工資就拉平了，從表面上看，倒是解決了工人工資收入差距懸殊這個矛盾，以后都拿同樣多的錢，然而卻造成了工人的全面貧窮。

沒有人會不知道，中國私企工人的收入，根本就不能養家糊口，如果國企也奉行這樣的政策，那中國工人就真的要淪為徹底的無產階級了。共同致富這句話，媒體上喊了幾十年，然而在我們學者和官員的腦海里，真正想要的結果卻是共同貧窮，這與其說是對改革開放的一個巨大反諷，毋寧說是對工人階級的經濟絞殺和對無產階級的殘忍滅絕。

歐盟的經驗告訴我們，消滅無產階級有兩種方法，一種方式是人道的消滅，也就是通過不斷提高工人的工資和福利待遇，讓工人變成中產階級，這是現在的西方資本主義社會；另一種方式罪惡的消滅，也就是通過不斷地削減工人工資和福利待遇，讓他們衣不蔽體食不果腹，在貧病交加中死亡，這是過去的西方資本主義社會。毫無疑問，中國學者、某些政府部門和多數政府官員更喜歡后一種方式，因此面對國企工人和私企工人收入懸殊這個矛盾，他們不是選擇提高私企工人的工資，而是選擇削減國企工人的工資。

去年筆者也有過這樣的文章，有個跟帖的網友表示反對，理由是民企不能享受跟國企相同的待遇，如果提高工人工資，企業就會破產倒閉。這明顯是狡辯，中國民營企業的迅猛發展和在極短的時間里迅速做大做強，遠遠超越了一般的經濟規律，同時也違背了經濟學常識，比如那些國際知名的民企，在西方資本主義國家通常要經過百多年的發展才能達到這種水平，而在中國，不過二十多年的光景，有些甚至就是十幾年的事情，以河北建龍為例，在上個世紀90年代中期國家工商局還沒有這個企業名字，但如今，已經是個擁有資產價值380億人民幣的龐大帝國。

這樣爆炸式的擴張速度，除了說明中國民營企業暴利驚人，在沒有第二種解讀的可能。這其實正好反映了私企工人工資低的原因，不是源自國企享受某些特殊待遇，而是因為私企榨取的剩余價值太多，多的讓工人沒法養家糊口。在法國，法律規定，國企工人的工資不能超過同類私企工人工資額的70%，假如私企工人工資是1000法郎，國企工人工資最多不能超過700法郎，如果中國也有這樣的法律，國企工人就只能找根繩把脖頸扎上了。

學者們有關私企生存環境惡化的觀點，筆者實在是不敢茍同，假如私企生存環境真的惡化的化，這驚人的暴利和超乎想象的跨越式發展就說不過去，看上去，這不是在賺錢，而更像是在印鈔票，機器一開，鈔票就像被大風刮來的一樣容易，所以老板們花起來也不心疼，一桌飯幾萬幾十萬，寶馬成打的買，別墅遍布旅游景點，如此窮奢極欲、揮金如土，即便讓一擲千金的華爾街大亨們看了，咋舌之余都要淬上一口。

就筆者的觀察來講，真正惡化的不是私企生存環境，而是小攤小販們的生存環境，其一是費用高昂，其二是官員、黑社會敲詐，其三是城管嚴刑酷法、無情打擊。換一個角度觀察，政府所以放任小攤小販們的生存環境日益惡化，就是為了給私營企業創造更大的市場空間和提供更過的廉價勞動力，否則要是有上個世紀80年代那樣寬松的生存環境，相信在私企里打工的工人，至少有一半人出來自謀職業了，果真如此，私企若不大幅度提高工人工資，超過或與街頭擺攤的收入持平，生產線就得大量閑置。

不久前注意到報上的一篇文章，該文說，私企不富則民不富，這話說的真是太幽默了，私企老板各個揮金如土，富二代只愁在中國沒處花錢，紛紛出國尋求歡樂，如果說他們不富，全世界的人恐怕都得笑破肚皮。真實的情況是，民不富，不是因為私企不富，而是因為私企暴富的速度太快了，快的讓人想象不出。前年網上有一篇文章講，私企付給工人的工資，僅占利潤的1.3%，也就是工人給企業賺100元，企業僅付給工人1.3元。太黑了吧。

國企其實也不比私企好到哪里，就工人給企業創造的巨大利潤而言，國企工人月薪10000元人民幣都不能算多。國家如果真的打算消除國企工人和私企工人收入上的差距，正確的方法不是消減國企工人的工資，而是要大幅度提高私企工人的工資，或者給自謀職業者網開生路，當社會上大量的勞動力變成小康水平的個體戶以后，私企工人的工資自然就會成倍提高，否則沒人給私企打工。而從轉變經濟發展方式的角度說，如果不改變工農普遍貧困的現狀，一切都是空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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