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5日,云南信息報難能可貴地做了《昆明國企職工質疑國有資產流失拉橫幅討說法》的報道。云南板機廠在“國退民進”的政策下,于2008年底掛牌出讓,2008年12月26日被云南民匯投資開發有限公司收購。
按官產學媒同盟的說法,國企改制之后便是“忽如一夜春風來”,一切都有了:原來沒市場的可以有市場,沒技術的可以有技術,沒資本的可以有資本。然而改制的現實總是不給臉,私有化的動力從來都是為著資本家的私人收益。對于牢牢占據全球產業鏈低端、又基本門戶開放不設防(投資自由、貿易自由,就缺了個資本自由)的中國而言,面對外資壟斷、本土實體產業利潤率低下、虛擬產業(影子銀行、房地產等)利潤率高企的國內經濟狀況,作為國企一夜變天后的主人——私人資本家恐怕也沒有突破行業技術壁壘、品牌壁壘的能力,甚至因信譽降低而更加難以獲得資金支持。那么即時變賣國有資產(出賣機器設備)、將國有廠子的土地開發房地產,成為私人資本家勾結政府官員將國企低價收購(美名曰改制)后的最佳選擇。
云南板機廠也逃不過此等命運。該文報道稱:
“5年前,占地300多畝的昆明板機廠最終以1.19億元的價格轉讓給了民匯公司。幾名職工對此提出了質疑,‘這么大的場地,加上機器設備和人力,怎么只賣這么少?是否存在國有資產流失?’”
“職工們情緒激動,他們說:國企改民企后公司不思經營,變賣廠子里的設備、出租廠房,現在又搞異地搬遷。”
而當工人們團結起來,到板機廠堵門口討說法時,卻遭到了資本雇傭的打手們的報復——
“‘自從打人事件后,我們覺醒了,要團結起來,不能再被改制騙下去。’昨天,馬師傅提到3月9日的事情時急得站了起來,‘晚上8點多的時候,突然十幾個人拿著鋼管沖到廠門口,打了人就跑,兩個工人腿部都受傷入院了。’”
云南板機廠是在08年改制的,而08年正好是激進改革派明星仇和任昆明市委書記之時。(2007.12——2011.12,仇和任中共云南省委常委,昆明市委書記、昆明警備區黨委第一書記)
百度百科里甚至有“仇和現象”的介紹:
——超常規的、激烈的改革。他改革的方向就是一賣到底,從一開始的出售國有單位的門面房,到所有國企改制:“能賣不股,能股不租,以賣為主,再到拍賣鄉鎮衛生院、醫院,再到出售學校。”
08年,中新網有一篇關于仇和的報道:《昆明市委書記仇和:愿做拉動昆明發展的“纖夫”》中說:
“作為中國‘最富爭議的市委書記’,在中國官場,仇和是最為知名的官員之一。他在江蘇沭陽任職期間,強力反腐,以扣除公職人員工資的方式進行城市建設;強制拆遷,強令國企改制‘以賣為主’;最早在全國完成干部‘任前公示制’、干部‘公推競選’等民主制度建設試驗。他的‘鐵腕’,曾引起巨大爭議。”
云南板機廠的改制就是“仇和現象”。“仇和現象”已經在中華大地猖獗若干年,并沒有得到主流的反思,反而得到官產學媒同盟的頌揚。強令國企改制“以賣為主”、“能賣不股,能股不租,以賣為主,再到拍賣鄉鎮衛生院、醫院,再到出售學校”——以這樣的政治主張為信念的官員,竟然被捧為政治明星,乃至在2011年12月升任中共云南省委副書記,于2012年2月升任中共云南省委副書記、省委黨校校長、云南行政學院院長。“休克式療法”和“市場原教旨主義”成為仇和仕途的金招牌。在如今教育、醫療市場化得到普遍反思的年代,乃至總書記喝令“國有資產不得賤賣”的年代,仇和依舊屹立不倒,官運亨通,實在讓人心底狐疑。三中全會《決定》里的“市場決定資源配置”一語,搭配的“政府發揮更大的作用”到底是政府來限制資本、為民服務還是政府來為資本攫取更大利益保駕護航?
汪暉的說法是深刻的:“如果為更加集權而歡欣鼓舞,以為這是擺脫了新自由主義的邏輯,而看不到集權背后的動力正是市場擴張的話,對于當代世界的認知會出現誤判。”集權,可以為了民生遏制資本,同樣也可以為了資本遏制老百姓造反的勢頭。市場化推行到一定階段,必然要遭到社會的強力反彈,必然需要尋求權力的庇護,或者自己攫取權力。
在國企老工人保衛國有資產被毒打、仇和則官運亨通的同時,今年2月20日,江平、陳有西、何兵、童之偉法律界專家齊聚北京“法律研討會”,號召要為顧雛軍案平反。顧雛軍當年涉及大規模盜竊國有資產,遭一批左翼學者的強力反擊而鋃鐺入獄,是私有化大潮的一次有限的勝利,暫時稍稍摁下了全國性侵吞國有資產的狂潮。然而,受去年三中全會“混合所有制”、“市場決定論”的鼓舞,這批法律黨、激進改革派可能認為徹底私有化時機已經成熟,公然要為侵吞國有資產罪的典型代表顧雛軍翻案,意圖便是開啟一個更加瘋狂的侵吞國有資產的新時代。
這個號召自然贏得了南方系媒體的廣泛支持,中央亦沒有任何聲音予以回擊。
所謂混合所有制經濟方式,就是國企將一部分資產私有化,引入民營資本,或者國企拿出一部分優質資產,與民營資產組成合資公司。這個混合所有制,被自由派經濟學家認為是十八屆三中全會最重大的“突破”,是既得利益階層的利好消息。這個判斷是相當準確的。目前的國企很多是壟斷性的龐然大物,掌握上千億甚至上萬億的資產,控制了定價權,誰能夠與這些國有企業合作,誰就占據財富的制高點,就有可能變成新的經濟寡頭。在這一輪分贓中,能參與者非富即貴、手眼通天,凡夫俗子則被拒之門外。(參:阿里巴巴謀劃入股中石化銷售公司 已招聘專業人才)
如何才能保證這些“手眼通天的人”不蹈“仇和式”國企改革的覆轍、安分守己地不侵吞國有資產?本人實在看不出僅僅總書記一人的號令能有多大的威力。即便是毛主席當年如日中天的權威和一整套較為廉潔親民的黨政系統,底下干部反著毛主席的說法對著干的事情也比比皆是。更何況如今總書記底下的“侵吞派”們的主張已經是明目張膽的公開化了:為顧雛軍翻案顯然是一個典型的例子。而國務院官員在公開場合的言論,也相當不照顧總書記的面子:
國務院專家:中小國企沒必要繞彎搞混合所有制,直接私有化吧!、涉及國家核心安全的 誰說不能民營化?
想要真正保護國有資產,就必須徹底檢討“頂層設計”的思路,采取自上而下和自下而上相結合的辦法,在國企當中也真正走群眾路線,使工人們覺悟起來。要引入資本搞混合所有制可以,但必須置于工人的監督之下。上述的報道中,昆明板機廠的員工是在國企改制慘痛事實的教育面前覺悟了,自發地團結起來維護國有資產,揭發官商勾結私有化中的犯罪行為,這就是保護國有資產的第一步,這就有助于監督和反制權貴資本。當年鞍鋼工人自發組織起來,也擊退了鞍鋼私有化侵吞國有資產的犯罪圖謀。如何讓工人階級覺悟起來?這就需要無產階級先鋒隊的共產黨真正發揮啟蒙工人、引導工人的教育宣傳工作,用真正的為工人利益服務的馬克思主義、毛澤東思想結合近三十年的國企改制經驗與教訓,來教育工人,幫助工人團結起來,達到自覺,監督資本,對抗權貴,而不是相反——瓦解工人組織,消解工人力量,搞亂工人思想,這些相反的操作手段,都是利于資本的統治剝削的手段,哪一項對得起憲法規定的“工人是國家主人”的政治方向?
不用毛澤東思想結合三十年的改制案例來啟蒙工人,不真正地組織工人的力量反制資本和權貴,單憑定向而有限的反腐(反腐隱隱約約還竟是為了私有化,反哪個行業的腐敗,就把那個行業私有化了:從鐵路到中石化),妄圖憑說幾句中聽的話,就讓混合所有制不走上為“少數人謀取暴利”的道路,是天方夜譚,絕無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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