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過去多年里、在每年的三月兩個大會之前制造轉基因推銷輿論一樣，去年底和今年初，一些官媒發文、猛吹范云六搞的轉基因植酸酶玉米(農業部曾放風說今年將實行轉基因植酸酶玉米商業化)。那些報道說：轉植酸酶基因玉米中的植酸酶可以降解飼料中含量豐富的植酸、提高飼料利用效率，還可減少動物糞尿中磷的排泄、從而減輕環境污染，等等。轉植酸酶基因玉米是中國工程院范云六院士領導的團隊歷時十二年研發的成果，居世界同類研究的領先水平，云云。

　　嘿嘿，世界領先?早在范云六從事轉基因作物開發之前，美國就搞出了各種轉基因玉米和大豆等，其中包括轉基因植酸酶農作物。在轉基因作物開發方面，范云六是美國的徒弟。可是，美國師傅為什么至今不搞轉基因植酸酶玉米商業化呢?難道美國師傅還沒他們的徒弟更知道自己的什么技術能賺錢么?

　　美國是資本主義，美國佬當然更知道賺錢。美國之所以至今還沒搞轉基因植酸酶玉米商業化，是因為美國對玉米有個百年之痛、且痛在國家心靈的深處。

　　據美國官方資料記載，百多年前，美國南方突然出現了“糙皮病”疫情，其表現是皮膚、口腔和體內表皮等等發生潰爛，導致病毒發生和死亡。1907年到1940年，該疾病涉及人口大約為300萬，其中大約10萬人死亡;在疫情發生到高潮的年頭里，平均每年大約有7000人死于該疾病。該疾病的直接癥狀的英文詞開頭字母都是“D”，因而，該疾病的俗稱也叫“4D-病”(4-D所說的癥狀：皮炎、腹瀉、癡呆、死亡;英文：Dermatitis、Diarrhea、Dementia、Death)。

　　百多年前，即19世紀末和20世紀初，西方“主流科學界”很流行“達爾文主義”和“優生學”等屬于種族歧視和屬于科學主義的思潮，而該疫情主要發生在美國南方(當時，美國南方依然被看作工業革命很落后的地區)、患者絕大多數是黑人和婦女。于是，當時，美國的“主流科學界”得出了所謂“科學結論”、認為那是“文明疾病”，即種族和性別的“文明因素”決定了那個疫情的發生和蔓延。結果，“主流科學界”的“科學結論”嚴重誤導了當局決策、使當局沒能立即采取象樣的防疫措施。

　　隨著該疫情蔓延到其它地方和白人社會，美國當局意識到那不是“文明疾病”;面對成批成批的人口陸續死于該疾病而醫學界束手無策，當局感到整個國家的人口安全正在面臨生死存亡的嚴重威脅。于是，美國當局責成衛生部門抓緊調查研究和制定治療方案。

　　經過多次失敗之后，衛生部門的行家終于從營養學角度找到了病源、一個當時很難讓人相信的病源，那就是美國農業得以發家致富的農作物：玉米。

　　美國官方文獻記載說，調查發現，玉米中的植物酶對人體的礦物質和維生素的平衡有重要影響，不合理的飲食比例、譬如大量食用玉米或干脆就是以玉米為主糧，如此，就會破壞那個平衡、特別是會導致維生素B3的嚴重缺乏，由此，就會發生“糙皮病”。當時，美國南方及其主要人口黑人的主要食品是玉米;勞動女性收入很低，便宜的玉米就成了她們的主食。因此，該疫情主要發生在美國南方和低收入人群，就獲得了合理的解釋說明。

　　緊接著的問題是：美洲印地安人種植食用玉米以千年計了，為什么沒有發生“糙皮病”疫情呢?自哥侖布航海之后、玉米就成了西歐的食品之一;那以后的數百年里、在西歐發生的“糙皮病”病情為何遠沒有美國那么厲害呢?進一步調查發現，印地安人發明了酸堿平衡的種植方法和食用方法，克服了玉米植物酶的破壞礦物質和維生素平衡的作用;西歐飲食結構并不以玉米為主，充足的多樣維生素來源使玉米植物酶的作用成為微乎其微、因而病情遠不如美國那么厲害(或者說，病情被掩蓋為潛伏狀態了)。

　　于是，美國衛生部門提出了“營養治療”方案，即不用疫苗方式或藥品方式，而用保障營養平衡的食品結構改良方式、配合玉米種植方式改造，來防治“糙皮病”疫情;對于已患者則采取藥品治療方式。方案實施很有效。到1940年代中后期，該疫情大體停止;隨后，隨著患者得到有效治療，該疫情大體消失。從此，在美國，歷時大約20來年、涉及300萬人口患病和造成10萬人口死亡的疫情之病源，終于成為歷史;與此同時，營養學在西方世界再上一層樓、更加蓬勃發展起來。

　　然而，該疫情過程畢竟是個美國歷史上罕見的重大疫情故事、且包括來自“主流科學界”的所謂“科學結論”的嚴重誤導、而美國又是個崇尚科學事業和倡導自由平等的國家，因此，該疫情故事還是給美國的國家心靈造成了嚴重創傷，以至于直到現在，它還是研究美國歷史或研究美國政治的一個與種族歧視和性別歧視相關的課題，甚至美國衛生部當今做“糙皮病”防治知識介紹的時候、還是念念不忘地把玉米列為主要病源，舉例如下：

　　附圖：美國衛生部關于“糙皮病”防治知識的介紹(原件摘錄)：

　　左圖：“糙皮病”直接癥狀之一，體內外發生表皮潰爛、可導致各種病毒發生和蔓延。

　　右圖：介紹文字說明該疾病的主要來源是玉米：在大量食用玉米的地方，該疾病很常見。

　　來源：美國衛生部，2012-10-14。

　　簡而言之，玉米是美國農業發家致富的法寶作物之一，乃至爆玉米花食品成了美國文化的一個象征;與此同時，玉米又是美國蒙受過幾乎殃及全國人口生死存亡的重大疫情的慘痛回憶之歷史見證物、是美國的國家心靈曾遭到嚴重創傷的歷史見證物。又愛又恨，那就是美國的玉米故事，而那個故事的核心技術內容、就是玉米植物酶對人體的礦物質和維生素的平衡作用如何。

　　了解以上歷史故事，就不難理解，為什么美國早就有轉基因植酸酶玉米等作物了、卻至今沒搞商業化：美國害怕“糙皮病”疫情再來一次、害怕還沒有完全康復的國家心靈再次受到創傷。(當然，這是主要的一個緣故、但不是唯一的緣故。不贅。)。

　　簡單具體說，那就是：關于轉基因植酸酶玉米與玉米植物酶的互動作用將給人體健康、動物健康和生態安全帶來什么影響和如何應對可能風險等問題，美國當局還處于“不知道”而導致缺乏自信的狀態。譬如，就該影響問題，有的實驗說明可以改善飼料利用率和減少豬等動物排泄物的污染，而有的實驗則說明可以增強玉米植物酶的破壞平衡的作用，等等，彼此頗為頂牛、且還沒有具有說服力的風險應對方案出籠。

　　在美國社會，未知風險比已知風險更為危險。在“不知道”的狀態下，面對可能或潛在的危害風險，美國當局只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當然，就不能輕易搞轉基因植酸酶玉米商業化了。

　　或許有說，玉米早就進入中國和成為中國食品中的一部分了，且植酸酶也早已是投入應用的玉米飼料改良添加劑了，可至今也沒有因玉米植物酸而發生“糙皮病”疫情。然而，要看到：

　　[1] 盡管玉米早就進入中國和廣泛使用了，但跟西歐一樣，玉米至今沒有成為中國食品結構的統治成分或壟斷成分，即有數千年歷史的中國飲食基本結構還沒有被到玉米所沖垮，多元營養的食品結構并沒有被玉米所破壞。因此，在中國，至今還沒發生過因玉米而來的“糙皮病”重大疫情(當然，可能有個別或極小群體的案例發生)。

　　[2] 作為“外用”添加劑，植酸酶的用量及何時加減或停止，都是有規范的和都是可控的。然而，用轉基因手段把植酸酶放到玉米體內，那就在用量等方面可能造成失控和失去規范約束，由此而來的危害風險及如何應對就是未知的了。

　　當然，就轉基因食品作物而言，中國主管部門的管理哲學與美國是大不相同的。譬如，在美國，越是“不知道”(譬如沒報告、或還沒發生的事故等等)的潛在危害的風險就越大;而在中國，越是“不知道”的潛在危害的風險就越是不存在了、因而就越是“安全”或“更安全”的了。如此，既然中國主管部門已經把美國用于動物飼料的轉基因大豆作為食品加工材料而批準進口和大量進口了，那么，他們也可以把“不知道”危害風險及如何應對的轉基因植酸酶玉米推上市場。至于已經在美國發生過的重大疫情會不會在中國發生，那就不在他們的決策考慮之列了：如何賺錢的“經濟效益”才是他們的決策考慮。

　　參考閱讀：

　　Epidemiologists Explain Pellagra: Gender, Race, and Political Economy in the Work of Edgar Sydenstricker.by HARRY M. MARKS, 2003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Pellagra in the United States: A Historical Perspective.KUMARAVEL RAJAKUMAR, MD, Morgantown, WVa.

　　Politics and Pellagra: The Epidemic of Pellagra in the U.S. in the Early Twentieth Century.by ALFRED JAY BOLLET, M.D.

　　Clinical Professor of Medicine, Yale University School of Medicine.

　　Received December 11, 1991

　　THE YALE JOURNAL OF BIOLOGY AND MEDICINE 65 (1992), 211-221。

　　附：美國FDA-核準的轉基因玉米種類(包括主要用于動物飼料和工業材料者)

　　截止2012-08。來源：美國FDA，2012-08。

× 烏有之鄉 WYZXWK.COM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

歡迎掃描下方二維碼，訂閱烏有之鄉網刊微信公眾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