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E兩會提案看民意焦點——下崗失業工人問題　　

庫爽生　　

    人民網強國論壇在全國“兩會”期間舉辦的“E兩會”，很有創意，受到廣大網友的熱烈歡迎，在使網民過了一把“代表、委員”隱的同時，匯聚了民意民智，使從政官員們有機會聽到一些“草野”之聲。截至寫本文的今天（3月10日）上午，“E兩會”已經征集到網友的提案近三千份。不夸張地說，“E兩會”成了很有實用價值的“民意蓄水池”。　　

    在這些網民提案中，我們注意到，盡管這些來自五湖四海的議題五花八門，但還是可以發現一些比較集中的話題和人氣比較旺的提案。其中，關于下崗失業職工的內容是一個相當突出的熱門議題。我只是在民生類提案中隨意看了看，就見到了26份同一主題的提案（見附錄），而且，這些提案聯署人很多，點擊閱讀量很大，回復言論排成長隊，掌聲也十分熱烈。例如，E兩會的第1號提案就是《建議讓40、50的失業人員只要工作滿了30年的可以辦理退休》，雖然整個提案只有一句話但是截至到今天（下同）聯署91人，點擊2988次，回復77貼，掌聲354響；301號提案《下崗職工應提前退休！》聯署280人，點擊118160次，掌聲7053響，回復1603貼；363號《關于公有企業改制導致的下崗失業職工問題的提案》是我提交的，聯署80人，鼓掌281響，點擊2243次，回復72貼；595號《讓改制下崗失業職工分享惠民春風聯署》與363號提案文字內容完全一樣，是熱心網友轉帖我的短文提出的，聯署281人，掌聲1910響，點擊量33283次，回復191貼。由此可見，關于下崗失業職工問題的議題是多么受網民關注。這就是民意的真實體現。而且，我們還要清醒地認識到，數千萬因為國有企業、集體企業改制而下崗失業的工人，絕大多數在為基本的溫飽而四處奔波，壓根就沒有條件上網，很多人上不知道互聯網為何物。假如這幾千萬人都有條件上網，則可以斷定他們的聲音在互聯網上將是波瀾壯闊、奔騰不息的話語洪流，而話題無疑將集中在他們下崗失業后的生計問題上。　　

    1990年代末期開始的國有企業和集體企業的民營化改制，形成了數千萬下崗失業職工。改制對于職工的處理，一般的做法是“買斷工齡”，即給予一次性經濟補償金后，統一解除勞動合同。每個職工獲得的補償金總額多數是幾千元錢。各地政府部門把實際上與“裁員”區別不大的“買斷職工工齡”，稱之為“安置職工”。過于微薄的經濟補償，根本不足以真正補償他們長期以來為國家現代化建設作出的貢獻。他們過去幾十年的低工資，不僅是對國家現代化建設的貢獻，也是職工個人對于工作終身制勞動保障的福利投資。企業改制后，工人們長期的奉獻被一筆抹殺，大多數人不可避免地陷入了溫飽都無法保證的赤貧狀況。特別是占多數的女職工年過40歲、男職工年過50歲的“4050”人員，由于長期低工資，他們基本沒有積蓄可以應付失業后的困境；由于青春已逝、健康不再、學歷偏低等因素，他們再就業之路異常艱難；由于情況復雜，他們甚至連低保都無緣享受；在比較穩定的經濟來源斷絕之后，他們還要自己交納每年四五千元并不斷上漲的社保金（養老金和醫保金），還要養家糊口，并有可能遇到家人就醫、孩子上學成家、住房改善等特殊情況需要開銷。近幾年，黨和政府出臺的惠民政策，幾乎全都與他們沒有直接關系。他們是一個完全被社會遺忘、冷落的龐大群體，他們的生活境遇實際上已經遠不如多數農民和農民工，是有目共睹的事實。這些年來，他們艱難度日，無人問津，在生存線上苦苦掙扎著，不但生活極其艱難，而且普遍受到社會的蔑視與欺凌，精神創傷非常嚴重。　　

    國有企業、集體企業改制對于廣大工人的不公平待遇是眾所周知的。這樣一個涉及數千萬人生計的巨大社會問題，卻在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今天，被令人稱奇地嚴重忽視了，一些地方政府居然至今仍在宣稱下崗失業職工問題已經解決了。每年春暖花開時節，他們就盼望著“兩會”能出臺相關政策解決他們的問題，使他們分享黨和政府的惠民春風。但是，至今為止，他們仍舊等來的是失望。他們就是這么一年一年盼望著，在希望與失望的交替中苦熬苦等。他們極端艱難的生活現狀，地方基層政府是知道的，但只是在每年過年的時候送去一壺油一袋大米和幾句安慰，而春節是每隔365天才輪到一次。長期以來，他們真正成了被遺忘的角落，而地方政府令人不可思議地幾乎全都對此裝聾作啞，熟視無睹。　　

    毫無疑問，下崗失業職工令人十分不安的生活現狀，與我國經濟建設多年高速發展的形勢形成了極大反差。地方政府這種對于數千萬下崗失業職工疾苦的漠視，已經造成了相當嚴重的社會問題和負面影響。由于這些下崗失業職工不論通過什么方式表達訴求，都得不到應有的回應，在E兩會中還出現了一份聯署人眾多、頗有人氣的奇特提案，即第2563號提案：強烈建議把《為失業職工一哭：請關注下崗失業職工的命運》（轉）在兩會上宣讀！！！　　

    實際上，下崗失業工人的訴求是很明確的，是很實際的，是可操作性很強的。從我在現實中調查和互聯網上反映的民意來看，集中反映的是我在《寄語兩會：讓下崗失業職工分享惠民春風》一文中提出的幾點：（一）希望各級黨委和人民政府認真關注下崗失業職工這個人數眾多的龐大群體，關注他們艱難的現實處境，關注他們在生活上面臨的各種困難和嚴峻挑戰。建議從中央到地方的各級政府成立專門機構，出臺統一的政策措施，研究處理下崗失業職工問題。深入下崗失業職工群體進行切實調研，有針對性地制定出臺有關政策，使他們也有機會分享改革開放的成果和黨的惠民春風。（二）鑒于他們在社會主義建設中作出的巨大貢獻，區分各地不同情況，制定適當標準，對他們在國企改制中付出的巨大犧牲進行合理的經濟再補償，把他們從生活的泥沼中拯救出來。（三）鑒于他們不堪每年交納社保金的重負，根據原職工年齡大小和工齡長短，部分或者全部免除交納社保金，直到退休。（四）根據他們每個人的工齡長短，制定規范，在公有制企業每工作五年的，提前一年辦理退休手續，提前退休的時間最多不超過五年；工齡滿30年的下崗失業職工提前辦理退休手續。　　

     從他們在長期的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中作出的歷史性巨大貢獻來看，從他們在改制中遭遇的不公平待遇來看，他們這些訴求是十分合理的，沒有半點過分。薄熙來同志在兩會上接受記者采訪時說得好，老百姓是通情達理的。數千萬下崗失業職工也是通情達理的。　　

     黨的十七大報告明確指出，發展為了人民、發展依靠人民、發展成果由人民共享。正視數千萬下崗失業職工受到的不公平待遇和他們生活上的極度困境，傾聽、響應他們的合理訴求，維護他們的合法權益，是黨和政府面臨的迫在眉睫的重大問題，也是落實十七大精神、重視民生、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題中應有之意。　　

    附錄一：E兩會關于下崗失業職工的提案（截至3月10日上午，不完全統計。）　　

126號：關于下崗失業4050人員的社保繳納　　

301號：下崗職工應提前退休！　　

363號：關于公有企業改制導致的下崗失業職工問題的提案　　

519號：下崗工人太苦了，強烈要求把國有股股票分給下崗工人　　

559號：大齡下崗、買斷的4050群體，這次兩會不能再拖了　　

591號：企業被買斷的大齡員工們　　

595號：讓改制下崗失業職工分享惠民春風　　

682號：關注城市大齡下崗工　　

688號：零活就業的下崗職工交不起養老保險費的問題應高度重視　　

864號：照顧下崗職工，獨生子女大學生優先就業　　

885號：給下崗失業人員生活救濟金　　

886號：給下崗失業人員免除繳納養老、醫療保險費　　

889號：給下崗失業人員提供無須擔保的創業貸款　　

1094號：下崗失業職工“再創業問題”　　

1207號：加大力度關心下崗失業人群特別是大齡職工　　

1271號：企業職工連續30年工齡應該退休　　

1514號：降低下崗失業人員的退休年齡　　

2178號：政府應為全國下崗失業工人以消費券形式發放失業補償金及提前退休的議案　　

2284號：下崗老工人生活艱難　　

2363號：共和國不要忘記曾做過貢獻和犧牲的城市下崗工　　

2416號：下崗失業人員全額自交保險是最大的不公　　

2438號：下崗內退職工確實太可憐了　　

2448號：關注大齡下崗職工生存狀況，提議出臺滿30年工齡職工提前退休或退休過渡政策　　

2529號：為下崗工人吶喊  　　

第2563號：強烈建議把《為下崗失業職工一哭：請關注下崗失業職工的命運》（轉）在兩會上宣讀！！！　　

     附錄二：我為下崗職一哭：請關注失業職工的命運（庫爽生）　　

    在當今中國歌舞升平的背后，被國企改制奪去飯碗的數千萬失業職工，絕大部分人陷入赤貧，陷入喊天不應叫地不靈的絕境。他們被暴風驟雨般的國企改制打入了十八層地獄。但是他們還是人，還在這個地球上生存著，還在中國的土地上生存著，靜悄悄地漠然地生存著，在被社會完全遺忘的角落里生存著。而這是一大批人，是數以千萬計的一大批人。
    作為工人階級整體，他們曾經是中國的脊梁。他們用汗水喂養了共和國，用熱血澆灌了神州大地，用堅定的信念和勇敢的奉獻支撐著共和國大廈！他們曾經以渾厚的嗓子高唱《咱們工人有力量》，眉宇間洋溢著自豪與自信……
    如今的他們，淪為無業游民，淪為被侮辱被欺凌的“賤民”。他們極其悲慘的境遇，與媒體齊聲贊頌的“盛世”，與媒體大肆宣傳的改革開放的偉大成就，形成了極大的反差。他們重新回到了每天為溫飽發愁的日子。
    他們住在國企改制后留下的貧民窟，住在一二十平方米、三四十平方米的老房子了，樓梯上擁擠著一箱一箱、一垛一垛的蜂窩煤；他們消費不起煤氣、天然氣，而是琢磨著如何讓蜂窩煤散發熱量的時間長一些；他們買不起不斷漲價的魚類肉類，只能千方百計開荒種地，以蘿卜白菜充饑；他們最怕的是生病，感冒了，發燒三十九度、四十度，在醫院接過醫生的處方，面對七八元錢十幾元錢的劃價，總要猶豫徘徊半天，最終還是放棄取藥，回家熬姜湯：因為買了藥就沒錢吃飯了；他們希望孩子考上大學，又最怕孩子考上大學，學費從哪里來？這個難題足以令他們幾天睡不著覺；他們想活下去，只能低眉順眼、低聲下氣地乞求低保，乞求救濟，乞求照顧，他們的尊嚴也隨著失業而失去了，寶貴的尊嚴沒有了，做人的尊嚴沒有了——為了孩子，為了家庭，為了老人，他們決心活下去……
     他們懶惰嗎？他們違法違紀了嗎？不，他們的失業，完全是國企改制的浪潮席卷的結果。他們長期視為家園的國企改制民營化了，他們被廉價“買斷”了，熱愛的崗位、勞動的權利、生存的保障……就都同時消失了。他們在國企改革中付出的巨大犧牲，國企改制給他們的生活和心靈帶來的巨創，有誰來理解呢？
    現在，他們收入歸零，GDP增長也好，《勞動合同法》保護勞動者權益也好，漲工資也好，提高最低工資標準也好，與他們無涉了。他們如何實現“小康”？溫飽尚且成了問題，“小康”距離他們是太遙遠太遙遠了。
    現在中國最窮最苦的群體在哪里？在城市的貧民窟里。他們就是國企失業職工。他們的境遇，遠不如農民。他們是真正的無產階級，既無財富、又無資產的無產階級。除了痛苦和嘆息，一無所有啊，真正的一無所有啊。農民，總多少有幾畝幾分土地吧？現在還可以流轉承包經營權來變換成鈔票呢。
    再就業？在大學生畢業即等于失業的今天，老了，病了，能重新找到崗位嗎？那些又累又臟的“公益性崗位”，當然備受失業職工青睞，但是很有限很有限啊，有多少人能有此好運？
與城市下崗失業職工相比，農民工是幸運的。農民工的權益保護一直有人呼吁，農民工的待遇在不斷提高。可是，國企失業職工完完全全被遺忘了。他們的權益，有誰來保護？有誰來呼吁保護他們的權益？他們人數少嗎？不是。數以千萬計的失業職工，很龐大的群體啊。這么大的一個群體，完全被遺忘了。
    讓我們來關注他們的命運，來呼吁保護他們的合法權益吧！
    我知道，國企改制覆水難收。但是，我們總可以把真相揭示出來，讓掩蓋著國企職工血淚、誤導最高層決策的彌天大謊露出它的“紅屁股”，讓中央決策部門重新關注國企改制失業職工的真實命運，從而推動保護失業職工權益的保護工作，為大量的國企改制失業職工討還一點點公道。——這，當然很難，但是我們不努力就必無希望，不是嗎？
    請關注他們，關注這些曾經的共和國的脊梁吧！　　

（本文與《寄語兩會：讓下崗失業職工分享惠民春風》內容有重復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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