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粉,不相信“吳市場”
胡靖
以前在廣東的龍川、紫金農村調查時,就發現農民的農業行為存在“二元農業”的傾向。什么含義呢?就是農民自己吃的農產品的種植、養殖方式和出售的商品農產品的種植、養殖方式是不同的。農民自己吃的他盡量少用化肥、農藥、飼料等現代農業要素。所以我們在這些地區的農民的家里與農民“同吃,同住,同勞動”時,發現農家里的蔬菜、雞肉、米飯出奇的好吃,是真正的“綠色食品”。但出售的就不同了,農民大量使用現代農業要素,追求產量、外觀、口感。反正是只要能夠賺錢,同時又不立即產生要命的問題,就可以毫無顧忌地生產。這就是“二元農業”。吃的不賣,賣的不吃。這下城鎮消費者就慘了。天天吃飯,但不知道吃的究竟是什么東西?
其實這都是中國特色的市場經濟惹的禍。
在計劃經濟時期,幾乎沒有出現食品質量安全問題。哪個時候生產者都是國家的主人,都必須“為人民服務”,誰要敢在食品里面放什么“二惡英”、“三聚氰胺”、“蘇丹紅”,危害人民健康,必定是“階級敵人”、“全民公敵”,被斗得“永世不得翻身”。但是改革開放以后,一切都改變了。農產品總量迅速提高,市場供給越來越豐富,但同時食品安全問題越來越嚴重。這是什么道理呢?
道理就在于市場經濟存在致命的缺陷。20多年來,不斷“深化”的市場化“改革”,迫使農民由淳樸的農業勞動者改變成為惟利是圖的“理性人”。
什么是“理性人”呢?其實說白了,“理性人”就是惟利是圖。但在市場經濟下,農民不管是不是“理性人”,他都首先必須確保自己的食品質量安全。他不會欺騙自己,大口去吃用安眠藥飼養出來的豬或敵敵畏噴灑過的蔬菜。因此,在用于自己食用的農產品的生產程序上,農民很自然地采取了保護自己健康的方法,就是在生產過程盡量回歸傳統農業,拒絕或遠離現代農業要素。相信不僅在廣東的農村,在其他省份的農村,也是如此。但是,既然是市場經濟,農民要賺錢。就必須按照“利益最大化”的原則來組織生產。傳統農業生產“綠色食品”的方法雖然保證了農民自己的健康,但不符合市場經濟的要求。于是,在專家和市場的雙重教誨下,農民終于探索出了賺錢的方法。就是“農業產業化”。只要生產出符合市場需求的農產品,也就是別人需求的農產品(而不是自己需求),就可以賺錢。什么是市場需求的農產品呢?首先是數量和規模,只有規模上去了才會有規模經濟。上規模的方法就是大量使用現代農業要素,如化肥、農藥、飼料、良種、機械等。規模上去了,但是口感、外觀有問題,消費者不喜歡怎么辦呢?科學家發明了良種、添加劑(如瘦肉精)等現代科技方法。你要什么味道,就可以給你整出什么味道。終于,農民和龍頭企業生產出了規模、口感、外觀等都符合市場需求的農產品,于是錢大把賺到了手。但是,不少的農產品的內在質量由此出現了問題,如農藥超標、添加劑有毒、轉基因等,這類問題越來越嚴重,越來越普遍,對消費者的健康構成威脅。生產這些農產品的農戶和龍頭企業自然對此非常清楚,他們自己一定拒絕享用這類自己生產的農產品。就像三鹿公司里了解內情的員工,絕對不讓自己的嬰幼兒食用自己生產的吹成一朵花的奶粉一樣。但市場上的消費者不知道。消費者不知道,就只有在廣告的引導下繼續消費這些問題農產品。當時覺得還不錯。味道不錯、外觀不錯,種類繁榮,選擇也多,為什么要討厭市場經濟呢?只不過在以后的某一天,莫名其妙地生病了,莫名其妙地死了,也不知道根本的原因是什么?生老病死是人生的正常現象,誰又會聯想到是食品出了問題呢?所謂“吃人不吐骨頭”不過如此。所以,市場經濟下,尤其是在中國這樣的缺乏有效監管、有效節制的糜爛的市場經濟下,消費者是最可憐的。他們是徹底的市場經濟的受害者。如三鹿這樣的企業,今天生產毒奶粉害人,明天又可能成為毒大米、毒豬肉、毒水果的受害者。害人者是罪人,但罪人同時也是受害者。你今天害我,明天我害你,比的是看誰很。這就是今天中國市場經濟的真實圖景。但是,吳、茅兩位最積極的市場經濟的推動者還嫌不夠,還要繼續“市場化”、“私有化”,還要繼續保護“企業家”。莫非要把全國人民都整出“腎結石”?
三鹿這樣全國著名的奶粉生產廠家居然敢靠生產毒奶粉賺錢,禍害全國人民,尤其是嬰幼兒,尤其是貧困家庭的嬰幼兒,尤其是農村貧困家庭的嬰幼兒。簡直是天良喪盡、罪惡滔天。它反映的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企業個案問題,而是中國的市場經濟正在錯誤的改革理論下墮落成為一種害人的制度。
在市場經濟條件下,食品安全一定存在“信息不對稱”的問題。這在發達國家也是如此。美國和歐盟不是因為轉基因牛肉而在WTO斗過不休嗎?在巨大的市場利益面前,任何“理性人”,只要有足夠的利潤,都會斗膽和政府玩“貓捉老鼠的游戲”。并且游戲水平會隨著科技水平的提高而升級換代。而消費者永遠蒙在鼓里,完全不知道食品里面的“高科技”究是什么東東?;蛱焓够蚰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假亦真來真亦假。并且,政府的公共管理也非常復雜。貓兒雖然可以抓老鼠,但貓兒也是“理性人”,時時可能被老鼠收買后全心全意為老鼠站崗放哨。對此有什么好方法呢?有遏制的辦法,比如美國等發達國家,經過數百年的反復磨練,嚴刑竣法的確震懾了農場主和食品企業,使得他們多數時候老老實實,有賊心沒賊膽。但幾乎沒有根除的方法。因為這種農產品的生產與消費方式是市場經濟的必然結果。只要是市場經濟,農產品的生產的專業化、區域化、規模化就是必然的,消費者和生產者的“信息不對稱”就會長期存在。哪些歧視“鄉下人”的阿拉們再怎么擔心食品安全,也不可能擔心到為了消除“信息不對稱”而自己去當農民的地步。同時,只要承認生產者的“理性人”定位,就必然會面臨農戶利益、企業利益和社會公益的沖突。而了解、化解這種沖突的主動權恰恰掌握在農戶和企業手里。后者完全可以根據利潤最大化原則屏蔽掉一些于己不利的重要的食品安全信息,而通過明星效應、虛假廣告誤導消費者、欺騙消費者。三鹿正是如此。而隨后揭發出來的另外一些奶粉生產廠家,如著名的蒙牛、伊利、光明,居然也是如此。它們是真不知道真相嗎?完全不是,而是在“市場化”的旗幟下,在“利益最大化”這個市場經濟的“普世價值”指引下,在地方政府的刻意庇護和不是震懾下,胡作非為地“茁壯成長”。
目前,理論界正在熱火朝天地討論30年的改革開放問題。但除了幾位“有貴恙”的、餓死不吃國產奶粉的主流學者在繼續玩“打左燈,往右轉”的把戲以外,老百姓還真不知道中國改的是什么“革”,開的是什么“放”?!案母铩睘槭裁床粚W習美國、俄羅斯的公共管理經驗?在該公有的地方一定公有?!伴_放”為什么不學美國、新加坡的嚴刑竣法接軌?對敢毒害公民健康者,予以霹靂手段。
2008年9月17日 華南師范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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