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憑啥為國企辯護?
之所以要為國企辯護,大致說來有兩個理由:一個是從純經濟功能出發為國企辯護,其邏輯在于強調國企對社會經濟運行的基礎性作用,比如提供公共產品、有助于宏觀調控云云;另一個是從政治功能出發為國企辯護,其邏輯在于強調國企是共產黨的執政基礎,比如“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云云。
前一個辯護的理論依據,主要來自于西方的現代經濟學;后一個辯護的理論依據,則來源于馬克思恩格斯創立的歷史唯物主義和政治經濟學。
改革開放前,國有經濟作為社會主義政黨的執政基礎,乃是學界的常識。改革開放后,這個常識逐漸被淡化,以至于為國企辯護的人,只能以西方經濟學的理論為依據才能發聲,這使得為國企辯護的理由越來越遠離馬克思主義。遺憾的是,正是這種遠離,使得為國企辯護的底氣越來越弱,辯護的力度越來越軟,辯護的說服力越來越遭到人們的質疑。
直到最近,情況發生了一些變化。在目前的學界,這種變化主要體現在:為國企辯護的理由,正由經濟功能轉向政治功能。我注意到,雖然這種辯護理由的轉變,并沒有在實踐上有效地阻止國企進一步私有化的趨勢,但在理論上,這種辯護理由的轉變還是相當成功的,以至于自由主義公知也慌慌張張地用“國企不是共產黨的執政基礎”、“社會主義與有沒有國企無關”之類的說辭,來被動回應“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的邏輯。
這或許表明,政治功能的辯護可能引起了高層的某種擔憂。而自由主義公知的緊張也足以證明,馬克思主義的邏輯力量連它的敵人也不得不認真對待。
二、國企咋成了人們的心痛?
為國企辯護,原本是馬克思主義者的天然使命。然而,隨著私有化的拓展深化,國企性質的異化越來越成為一個不爭的事實。很多學生這樣問我:“今天的國企,到底是社會主義性質的國企,還是官僚資本主義性質的國企?”我最近看見一篇文章:《黎亞彬:以國有為特征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為何錯誤?》作者憤怒地寫道:
——改革開放前后60多年的國有經濟實踐,早已證明國有經濟的問題與弊端所在。把這種國有經濟與資本主義私有經濟混合起來,搞成一種混合市場經濟的做法顯然不是解決問題的正確方式,既不能解決國有經濟的問題,也不能解決社會經濟的發展問題,更無法解決讓共產黨可以繼續執政的馬克思主義的社會主義問題。
——這種以“國有”和“私有”相混合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在理論與實踐上都是錯誤、行不通、不符合邏輯的,是當今中國一系列社會問題和弊端的產生根源。它既不能實現民眾期望的共同富裕目標,也無法解決目前中國所面臨的一系列經濟、政治、社會問題。可以說,當前中國的貧富差距、經濟危機、經濟增長、貧窮與失業、階級分化與斗爭、官僚腐敗、官民對立等等都根源于這種國有與私有混合的基本經濟基礎。
作者的上述看法我并不完全贊成。但俗話說:“在一池污水中,怎樣打出一桶清水?”所以,有一種擔憂是心痛,有一種指認是痛心。遺憾的是,這種擔心和指認可能已經或正在成為事實:今天的國企越來越成為某些權貴的錢袋子,離社會主義性質越來越遠。
這樣的國企,你讓人們情何以堪?你讓馬克思主義者怎不心痛?
三、國企為啥是普世價值的眼中釘?
不論馬克思主義者如何糾結,普世價值對國企的看法卻始終是一以貫之、從不動搖的,那就是:毫不動搖地做大做強私有經濟,堅定不移地消滅國有經濟。這個“不動搖”,不是100年不動搖就可以OK了,而是千秋萬代不動搖。
把今天的國企定義為“官僚資本主義”,亟欲除之而后快,一直是普世價值貫徹“民主、自由”的重大任務之一。有意思的是,官僚資本主義是誰下的蛋?是資本與權力結合下的蛋。不論這個蛋如何具有“國有”的外殼,資本的DNA也已經深深地植入了它的體內。這是不是有些搞笑:既然資本是它的爹,為啥資本還那么不待見自己弄出來的這個“雜種”呢?我以為,問題可能就在這里:
其一,官僚資本與民間資本的利益沖突。從某種意義講,今天的國企是資本強暴傳統國有企業的產物。正因為它是資本的“雜種”,畢竟不是資本的“正宗嫡傳”,所以,在資本的世界里,它的出身是可疑的,它的地位是低下的,它的存在也是備受歧視的。
其二,有人說,官僚資本雖然也是資本,國企老總雖然也是老總,但在名分上,國企老總畢竟還只是“國家的打工仔”,是保姆,不是主人。在資本的誘惑下,保姆顛覆主人位置的沖動是非常旺盛的。所以我們看到,體制內的很多達官貴人對維護公有制為啥那么冷漠,對“改制”和“私有化”為啥那么上心?也就不足為奇了。
其三,今天的國有企業,其社會主義血統雖然已經不再純正,但它身上畢竟還有計劃經濟時期傳統國企遺留下來的一些血緣和傳統,比如職工待遇、薪酬收入、工作保障、社會福利等等,這與“N多跳”的富士康有很大不同。難怪吳市場憤憤不平地怒斥:國企職工待遇為啥比私企員工待遇高,這是兩級分化的根源!——很雷人是不是?
其四、今天的國企究竟還是不是共產黨執政的經濟基礎,這個問題有很大的爭議。雖然吳敬璉、高尚全最近跳出來堅決否認馬克思主義的這個基本常識,但從某些人如此激烈的反對態度來看,我覺得,至少從理論上言,國企的存在對普世價值始終是一個潛在的威脅:不論今天的國企究竟還殘存有多少社會主義成分,在理論上都有“死灰復燃”社會主義的可能。
按右派已故的黑老大——蔣委員長的邏輯:“寧可錯殺三千,絕不放走一個”。那么,不把國企趕盡殺絕,他們能睡著覺嗎?所以,只要國企這個外殼存在一天,普世價值就絕不會善罷甘休。
四、國企的出路何在?
國企應當而且必須改革,這已經基本上成了人們的共識——只是改革的方向和內容,不同的立場,其訴求截然不同:馬克思主義者要的是做大做強社會主義性質的國企改革,普世價值要的是消滅國企的改革。
官方的改革路徑基本上沿著“市場化”、“私有化”的邏輯在走:最初是引入獎金和利潤的競爭因素,接著是學農村改革搞承包制;然后是改制“砸三鐵”,幾千萬工人下崗分流;再后來是“抓大放小”、“戰略性結構調整”、“民進國退”、“放開競爭性領域”,等等。整個過程被歸結為“明晰產權”、“建立現代企業制度”云云。可悲的是,雖然改革的路徑很明確,但改革的理論卻漏洞百出,前后矛盾。比如:
——為啥要對國企進行改革?開始的理由是:“國企沒效率,不賺錢”,所以必須下崗分流;后來看見國企成了“幾百強”,賺了大錢,于是又說:“國企把錢都賺了,太霸道、太壟斷、太有效率了”,所以必須改革。
——為啥國企對宏觀經濟的影響甚大?之前說國企是政府宏觀調控的重要手段,不可或缺;后來翻臉就斷言國企的福利比私企高是兩極分化的根源,必須壯士斷腕。
可見國企改革的理論之混亂,邏輯之可笑。以這樣的理論來指導改革,國企的未來不是很清楚了嘛:死路一條也!迄今為止,關于國企改革的主流理論,說客氣一點是胡說,說不客氣一點,就是在為共產黨制造掘墓人。以此制定的改革路徑正在把國企引向死亡之谷,結果必然顛覆共產黨的執政根基。竊以為,共產黨若要繼續執政下去,必須明確以下原則:
(1)國有企業是共產黨的執政基礎,這一點切勿有糊涂認識,千萬不能上普世價值的當。共產黨絕不能自掘墳墓,自我戕害。一旦鑄成顛覆性的錯誤,不可挽回。
(2)對國有企業的去留必須有“整體主義”觀念(龍斧教授和王今朝教授最近做的實證分析,值得重視)。對執政的共產黨而言,國企存在的理由決不僅僅是純經濟的,更是政治上的。
(3)盡管當下的國企越來越具有“官僚壟斷資本主義”的性質,但這并不能成為將國企徹底私有化的借口。改革30多年的歷史證明,盲目照搬私有企業的制度模式和管理邏輯,恰恰是導致國有企業異化的重要原因。因此,主流認為國企改革已經達成共識的看法純屬扯淡,而且正在把國企改革導向邪路。其實,國企改革不僅沒有破題,而且尚有很大的探索空間,
(4)在當下的市場經濟關系下,國企改革若以單純回到計劃經濟時代為目標,顯然不現實。從原則上講,國企改革的近期目標是守住公有制基本盤的底線,中期目標是完善民主管理和監督機制,遠期目標是踐行“鞍鋼憲法”。必須強調,要保證改革既不走邪路也不走老路,不論是近期目標、中期目標,還是遠期目標,貫穿國企改革的邏輯只能是馬克思主義,而不能是別的神馬主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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