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復的產生和楊佳作案動機的分析

宋公明

據報導，上海市公安局就襲警案答記者問 （2008年07月07日 14:29:58 　來源：上海市公安局網站 http://news.xinhuanet.com/legal/2008-07/07/content_8504366.htm）楊佳獨闖警局行兇是一起報復殺人案。

楊佳為何要對警局實施報復殺人呢？據說是因為楊佳對閘北區公安分局提出無理要求未獲滿足。楊佳的無理要求是什么呢？是要求警局賠償精神損失費三萬元并將一名警員開除。楊佳憑什么對警局提出要求呢？因為０７年國慶期間楊佳來滬游玩時，騎著租來的無牌自行車被警方盤查過，因為楊佳不配合，又被帶回派出所，但查清情況后就被放出了。楊佳卻借此不斷向警方投訴，警方也相當重視，曾兩次派員專程赴京與楊佳協商，但楊佳堅持無理要求，并經過精心準備，實施了這起震驚全國的殺人大案。

現根據上海警方記者招待會公布的情況，對報復產生的一般原因和楊佳作案動機作一點分析，以供大家參考。

報復，這是動物的一種本能反應。你咬我一口，我就反咬你一口，互不相讓，直到一方敗北。人類社會在法律誕生之前，曾經采用同態復仇的方法解決糾紛。部落之間紛爭，你殺了我方一人，我方也要殺你方一人，雙方相抵。這種現象至今仍然存在。你罵我一句，我還你一句；你打我一拳，我還你一腳，雙方扯平，互不吃虧，方肯罷休。

同態復仇應當遵循相抵原則，不能超過限度。否則就會形成冤怨相報，沒完沒了。一般來說，雙方實力相當時，適可而止是比較明智的選擇。但是雙方強弱懸殊時，強勢一方往往會利令智昏，非要占對方的便宜，而弱勢一方也會鋌而走險，采用極端手段報復，形成殘酷的冤怨相報。例如在阿以沖突中，以方持強凌弱，阿方就用偷襲的方法打擊以方，以方吃了虧，又進行大規模的報復，從而引起阿方更強烈的仇恨，雙方沒完沒了。美國入侵阿富汗，拉丹制造了９１１事件進行報復，又引起美國更大規模的報復。這種人類大規模自相殘殺的現象，說明人類社會的進化仍然處于比較低級的階段。

法律隨著國家的出現而誕生，既是統治國家的工具，也是解決社會糾紛的工具。對社會公共利益和他人合法權益的侵犯，由法律予以制裁，還被害人以公道，從而避免了同態復仇所產生的冤怨相報。所以法律的產生是人類社會的進步。

法律既然是工具，就有個誰掌握使用，為誰使用，如何使用的問題。如果是掌握在人民大眾手中，是人民的公仆用于保護人民的利益，而且是秉公執法正確使用，有反必肅，有錯必糾，那么就能還受害者以公道，使受懲罰者罪有應得，從而化解矛盾，使社會走向和諧。所以我國的警察叫人民警察，法院叫人民法院，檢察院叫人民檢察院，所有的司法機關都是為人民服務的。近年來某些精英專家提出要把機關名稱前面的人民二字拿掉，企圖改變我國政權和法律的人民性，使法律為少數人的利益集團服務，造成了不小的思想混亂，執法偏離正確的方向，產生了很多不良后果。

如果法律掌握在貪官污吏手中，為了維護私利而使用，貪贓枉法，刑訊逼供，不斷制造冤案錯案而且拒不糾正，那么就會引起不滿不服。正義不張，必起怨聲；冤無處申，必生惡念；矛盾不能化解，難免走向激化。近年來一系列惡性群體事件，大抵都是由此而引起的。

由此說到楊佳案。如果如上海警方所說，警方在本案中完全是依法辦事，沒有任何不當之處，而且仁至義盡，那么楊佳的報復之心，而且是如此嚴重不計后果的報復之心，是從何產生的？有作用力才有反作用力。無怨無仇，哪來的報復？就算是楊佳對警方盤問和又帶回派出所非常不滿，就算是楊佳的無理要求沒有得到滿足，心里產生極度不滿是可能的。我們自己不也經常對不滿意的人恨得要死嗎？但是就這點事何至于真的要采取如此嚴重的報復手段呢？不是恨到骨子里，何至于采取如此不計后果的殘忍手段進行報復？

如果楊佳作案動機是報復，那么就必然有產生報復的原因。而產生如此嚴重的報復心理并且實施了如此殘忍的報復行為，沒有相應的原因是不可能的。如果沒有產生嚴重報復心理的原因，那么報復行為的動機就不能成立；如果報復行為的動機不能成立，那么對楊佳的犯罪認定就成了客觀歸罪，也不能成立。因此從案件的定性需要，也應當對楊佳產生報復心理的原因給出合理的解釋。

一般來說，報復的對象應當是仇人，因為對不是仇人下手，達不到服復的目的，不能解心頭之恨。據說楊佳選擇警局做為報復目標，是因為派出所門太小，不好下手。那么為何不能守候在門外等仇人出來時侍機下手呢？據說選警局為報復目標，是為了造成更大的影響。那么只能說，楊佳實在是喪心病狂，把所有警察都當成了仇人，不管殺哪個都覺得痛快解恨。

奇怪的是，似乎不少人和楊佳有著同樣的心理，即對警察懷有莫明的仇恨心理，同情楊佳有之，為楊佳叫好者有之，為楊佳鳴不平者有之。也許，這就是警察前面沒有了人民二字，某些警察心中沒有了人民二字的后果吧？

中國有句老話：冤家宜解不宜結，冤怨相報何時了。毛澤東在極其殘酷的戰爭年代，就把中華文明和革命的人道主義相結合，制定了對俘虜的寬大的政策，堅決不允許搞報復。解放后，對前敵對政權的人員不僅不報復，反而全部包下來，給工作，給出路。對被俘的敵方將領也通過特赦全部釋放。蔣某人曾不止一次挖了毛家祖墳，可是解放后蔣家的祖墳卻得到了妥善的保護。毛澤東對如何正確處理兩類不同性質的矛盾做了精辟的論述，在他的思想指導下，國家使大量的敵我矛盾轉化為人民內部矛盾，化敵為友，使鬼變人。這種以德報怨，以理服人，讓人重新做人的博大胸懷和科學的人道主義，開創了人類不以報復處理敵我矛盾的新紀元，舉世為之震驚。

楊佳案本來是人民內部矛盾，如果處理得好，不應當發展到今天這個令人痛心的地步。而這起人民內部矛盾走向了如此嚴重的對抗，而且在社會上產了如此惡劣的影響，楊佳固然罪不可恕，處理這起矛盾的相關機關和人員就沒有一點責任嗎？至少，矛盾沒有化解反而走向激化總是不爭的事實吧？

現在我們要建設和諧社會，為什么卻往往使人民內部矛盾激化呢？征地拆遷，小販經營，農民進城買菜，農民工討要工資，這些不都是人民內矛盾嗎？干嘛非要用對付敵人的手段來處理，頻頻引發血案呢？不是說沒有階級斗爭了嗎，為何又要用階級斗爭的方法和手段來對付人民內矛盾的糾紛呢，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處理一個楊佳是容易的，然而要平息民怨，化解日益尖銳的社會矛盾，建設和諧社會，恐怕就不是那么簡單了。如果不能用科學發展觀正確地處理兩類不同性質的矛盾，那么和諧社會恐怕只能是水中月鏡中花了。

２００８，６，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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