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寧所指引的十月革命的道路,就是在資本主義世界體系中,打破堅冰,在薄弱鏈條上造成局部的革命,在一個或幾個國家中,首先使無產階級奪取政權,然后去反對其余的資本主義世界,把其他國家的被壓迫階級吸引到自己方面來。從這個意義上說,列寧認為十月革命的道路“具有在國際范圍內重演的歷史必然性”。
一百年之后,我們再來看十月革命,它經歷了20世紀初期的一花獨放,經歷了20世紀中期社會主義陣營的初步繁榮壯大,又經歷了20世紀末的“劇變”。今天,有人認為歷史將終結于當代資本主義世界的水平之上,十月革命的道路不靈了。我們認為,問題并不這么簡單。我們來分析一下列寧所指出的帝國主義時代資本主義世界的幾大基本矛盾,就會得出正確的結論。
這幾個基本矛盾,首先是帝國主義列強之間的矛盾。列寧曾經有一句名言,叫做“帝國主義就是戰爭”。列寧認為,各國的無產階級可以變帝國主義戰爭為國內革命戰爭,這就是我們所說的“戰爭引起革命”。那么現在,帝國主義國家之間的矛盾、戰爭是否還存在?有些人說,現在好像帝國主義陣營內部沒有矛盾了,世界性的戰爭似乎可以避免了,和平成為“時代的主題”了,考茨基當年鼓吹的“超帝國主義論”似乎還魂了。
其實,列寧在《帝國主義是資本主義的最高階段》一書中有一個觀點,往往被我們所忽視。他指出:“不管是一個帝國主義聯盟去反對另一個帝國主義聯盟,還是一切帝國主義強國結成一個總同盟,都不可避免地只會是前后兩次戰爭中間的暫時休戰。和平的聯盟準備著戰爭,同時也是在戰爭中成長起來的,這兩者互相制約,在同一個基礎上,即帝國主義聯系、世界經濟和世界政治的相互關系的基礎上,產生著和平斗爭與不和平斗爭形式的彼此交替的情形。”
當初,1848年歐洲革命席卷歐洲大陸各國,馬克思、恩格斯曾經設想無產階級在這個革命中逐步奪取主導權,并把這個革命從資產階級民主主義性質的革命,推進到社會主義革命階段。然而,從1848年到1871年這一段風云激蕩的革命運動,卻戛然而止了。以1871年巴黎公社被鎮壓為標志,開始了一個資本主義穩定、和平的所謂“黃金時代”。正因為這樣,在西歐各國工人運動中,才出現了伯恩斯坦修正主義,他們認為,馬克思關于資本主義經濟危機最后一定會釀成資本主義總危機的說法過時了。結果,隨著第一次世界大戰的爆發,一切幻想都破產了,新的風暴時期來臨了。
我們今天所生活的世界,其實是在醞釀著新的矛盾。美國妄圖獨霸世界,俄羅斯、西北歐、中國、日本、印度等等國家恐怕都不會甘心,國際上各種勢力范圍與美國之間是若即若離。過去的帝國主義集團分化了,新的帝國主義集團尚在形成之中。表面上看,好像是“帝國主義結成了一個總同盟”,實際上是在醞釀著新的矛盾、新的風暴。今后,新的風暴來臨之時,“戰爭引起革命”的事情還會發生。當然,這還要看各國無產階級及其政黨的準備工作做得如何、政治上成熟程度如何。在“一戰”、“二戰”期間,有些國家已經具備成熟的革命條件,但由于無產階級和勞動人民不夠覺悟,由于工人政黨不夠成熟,在思想認識上和政策策略上,犯了“左”傾或右傾機會主義錯誤,使革命果實被資產階級摘了桃子,錯過了革命成功的歷史機遇,這種情況是屢見不鮮的。
列寧據此教導我們:“要利用政治消沉時代或龜行發展即所謂‘和平’龜行發展的時代來發展先進階級的意識、力量和戰斗力”,并且使無產階級“在‘一天等于二十年’的偉大日子到來時有能力實際完成各項偉大的任務”。那么,在資本主義“和平發展”的“龜行”時期,我們怎樣做好這個準備工作呢?這樣的準備工作,會碰到哪些困難呢?
我們就來看看列寧曾經指出的“三大矛盾”的另外一對矛盾,即資本主義各國內部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的矛盾。今天世界上,資本主義各國內部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的矛盾,與馬克思、恩格斯所生活的時代,確實有所不同了。最大的不同,就是如列寧所說:“世界各國的資產階級都必然要規定出兩種管理方式,兩種保護自己利益和捍衛自己統治的斗爭方法,并且這兩種方法時而交替使用,時而以不同的方式結合在一起。第一種方法就是暴力的方法,……第二種方法就是‘自由主義的’方法,即采取擴大政治權利、實行改良、讓步等等措施的方法”。列寧指出,這第二種方法是一種“更加狡猾的政策”。
“二戰”之后,資本主義各國,特別是老牌資本主義國家,改良主義盛行,工人運動走向低潮。第三世界各國,無論是資產階級專制政府,還是議會選舉的資產階級政府,也都是交替使用上述兩種方法來鉗制工人運動。另外,“二戰”之后的一些第三世界國家的資產階級政府,有的打起各種各樣的“社會主義”旗號,同時搞一些國家資本主義或者改良主義,以次來消解被壓迫人民的反抗。我們中國自從走上資本主義復辟的道路之后,隨著私有化的高歌猛進,無論是老國企的工人、還是沿海地區的新工人,維權斗爭此起彼伏。而我國維權工人所遭遇的,也是上述這兩種手段的交替使用。面對這些新情況,我們怎樣把馬列主義與現實的具體國情相結合,做好宣傳工作?這是我們今天需要摸索的。
列寧還指出,資產階級對于無產階級的統治,除去經濟上的剝削、政治上用警察、監獄來鎮壓,還要用資產階級思想來奴役,而無產階級的思想體系,可能暫時還敵不過資產階級思想體系,無產階級的群眾隊伍可能還會受到各種非無產階級思想意識的侵蝕。列寧告訴我們,這是因為“資產階級思想體系的淵源比社會主義思想體系久遠得多,它經過了更加全面的加工,它擁有的傳播工具也多得不能相比”。因此,無產階級和勞動群眾除去經濟上、政治上要獲得解放,也要在精神上擺脫資產階級思想的奴役,就如同反封建的民主革命不光要打破封建的政權,也要砸碎封建禮教的枷鎖一樣。
馬克思、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曾經指出:“在現代文明已經發展的國家里,形成了一個新的小資產階級,它搖擺于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之間,并且作為資產階級社會的補充部分不斷地重新組成。”列寧更是千百遍地、不厭其煩地提醒我們,被資本主義競爭無情地拋進無產階級隊伍的小資產階級“新兵”,必然會在工人運動中引起理論和策略方面的動搖、重犯舊錯誤、暫時回復到陳舊觀念和陳舊方法上去,等等。列寧還指出,在發展比較落后的資本主義國家,殘余的封建制度中受壓迫的農民、小商販等等小生產者,更是每日每時地、自發地、大量地產生著資本主義自發傾向的。怎樣使無產階級和勞動人民在日常的經濟、政治斗爭中提高思想理論水平、提高政治覺悟,是我們今天需要不斷探索的問題。當然,群眾覺悟的提高,不是憑空的,而是靠客觀形勢的不斷教育。列寧曾經說過:“在革命時期千百萬人民一個星期內學到的東西,比他們平常在一年糊涂生活中所學到的還要多。”但是,列寧也強調必須利用政治消沉和“龜行”時期,并把這種利用工作全部引向這個階級的運動的“最終目的”。
已經實現暫時勝利的社會主義國家,處于資本主義世界的包圍中,不僅受到帝國主義的軍事包圍、經濟封鎖,而且面臨資產階級思想意識的和平演變。加之本國原有的階級和階級斗爭并沒有消滅,暫時勝利的國家又出現資本主義復辟,執政了的共產黨可能變修,那是整個資本主義時代兩個階級、兩條道路的斗爭所造成的必然現象,是資本主義世界階級斗爭的必然反映。
“二戰”之后,出現了一系列人民民主國家、形成了社會主義陣營。但是,20世紀60年代、70年代之后出現了轉折,直至1991年蘇聯解體、東歐“劇變”,社會主義陣營不復存在。究其原因,主要是執政的共產黨內部出現了問題,特別是黨和國家的領導人出現了問題。最近這些年來,很多人研究這一問題,反思原因,把矛頭指向列寧的“先鋒隊理論”。這在現象層面上似乎很合乎邏輯,執政黨一變、領導人一變,整個國家就變顏色了。怎樣才能杜絕這種情況呢?有些人設想搞社會主義兩黨制,有些人設想仿照資本主義社會那樣組織“公民社會”等等。其實,列寧當初是在反對第二國際修正主義的斗爭中殺出來的,他親眼目睹西歐各國工人運動中出現了工人貴族、親眼目睹了歐洲各國社會民主黨蛻化變質,難道嫻熟地掌握辯證思維的列寧,不知道政黨會在階級斗爭中發生變化、脫離原來的階級?我們研究社會主義國家變修變質的問題,恐怕還是要從國際階級斗爭和各個國家內部階級斗爭的層面著手,從無產階級隊伍自身的不斷成熟、不斷覺悟這個角度來思考。這樣,我們來觀察、研究蘇聯解體、東歐“劇變”,來觀察國際共運暫時走入低潮,就不會感到那樣意外了。
列寧闡述的帝國主義時代三大矛盾中,最后一個矛盾是帝國主義和殖民地、半殖民地國家的矛盾。現在,雖然世界上已經沒有了純粹意義上的殖民地,但是半殖民地、附屬國還是存在,被壓迫民族還是存在。早在20世紀初,列寧就指出:“金融資本……能夠支配而且實際上已經支配著一些政治上完全獨立的國家。在金融資本時代,當世界上其他地方已經瓜分完畢的時候,爭奪這些半附屬國的斗爭也就必然特別尖銳起來。”在21世紀的今天,發達資本主義國家與第三世界國家之間在經濟上、政治上的矛盾,即所謂的當代世界“南北矛盾”,不僅依然存在而且愈演愈烈。不合理的國際經濟秩序,鉗制著第三世界經濟的發展,使之不得不依附于帝國主義。政治上,美國在世界各地區培植自己的勢力范圍,哪個國家不聽美國的話,它就借聯合國的名義大打出手。這些都是大家平時有目共睹的,就不過多論述了。
列寧所指出的十月革命道路,并不是說一個接一個的資本主義國家或半殖民地國家沖破資本主義世界體系,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樣十分順利。我們看歷史,事實并不是這樣的。我們剛才講到,在帝國主義和無產階級革命時代,帝國主義爭霸與帝國主義和平斗爭這兩種方式是交替出現的,資本主義時代的戰爭風暴與資本主義所謂的“和平發展”年代也是交替出現的;在資本主義社會,統治階級使用暴力和改良兩種方法來統治人民,在經濟剝削和政治壓迫的同時,還特別注重對無產階級進行精神奴役,又加上勞動群眾中小資產階級的存在,無產階級爭取解放的道路并不是一馬平川的。鑒于種種原因,無產階級暫時取得政權的國家,也可能出現復辟,這也是不奇怪的。也就是說,道路必然是曲折的。列寧曾經指出:“設想世界歷史會一帆風順、按部就班地向前發展,不會有時出現大幅度的躍退,那是不辯證的、不科學的,在理論上是不正確的。”
然而,帝國主義時代的基本矛盾依然存在,經濟、政治發展不平衡仍然是資本主義世界的絕對規律。因此,我們有信心認為:十月革命仍然“具有在國際范圍內重演的歷史必然性”。
注:作者系旗幟中流網特約評論員雷川
相關文章
「 支持烏有之鄉!」
您的打賞將用于網站日常運行與維護。
幫助我們辦好網站,宣傳紅色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