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辦？——致保定一棉工人和中國左翼　　

“人始終只提出自己能夠解決的任務，因為只要仔細考察就可以發現，任務本身，只有在解決它的物質條件已經存在或者至少是在形成過程中的時候，才會產生。”                                                                      ——K·馬克思

梁聞道 [email protected]

首先，感謝烏有之鄉能夠發布拙文和眾多朋友與工人對此的評價與建議，因時間、條件和主要個人能力的限制，文章肯定存在諸多不足，還望大家指正。

其次，很高興能從網上得知來自保定的最新消息：　4月11日　原依棉集團黨委書記和總經理汪麗娟被保定警方從一棉賓館帶走，目前正處于調查之中；據說一棉居住區內鞭炮聲持續足有半小時之久。

一棉的工人有充足的理由值得慶祝，完全應該慶祝，這是你們團結一致進行斗爭的結果，是你們的勇氣、你們的智慧、你們的努力奮斗得來的結果，所有中國乃至世界范圍內的社會主義者都應該向你們表示祝賀，表示由衷的敬意。

但最后，我想提出一個問題：下一步，怎么辦？

我們都清楚現在斗爭進入了僵持階段，階段性成果有時可能反而容易成為包袱和進一步斗爭的瓶頸。人可以抓也可以放，抓可以是“嚴肅調查”也可能是“掩人耳目”；多年來類似的教訓太多了。所謂“嚴厲查處”事后變成了“了無聲息”，所謂“解除職務”最后變成了“職務調動”。那么“一棉事件”到底會如何發展？保定的工人階級如何進行下一步斗爭？這非常值得我們的關注；個人以為其實根本還是“團結斗爭”這四個字。

下面就幾個方面列舉一些個人的想法和建議，當然這些想法和建議都只是基于一些最基本的原則和概念，也并非僅是為“一棉工人”的斗爭所設想。因為并不完全了解一棉工人的組織和斗爭情況；所得信息多是網上的片言只語；所以，有些想法和建議可能并不適用于你們的情況，純粹屬于“閉門造車”乃至“異想天開”，或者有些建議是你們早已實施和采用的，不過是我的“事后諸葛”和“見識淺薄”。但不管如何，且全部羅列于此供大家參考與批評，也算是拋磚引玉；而同時也希望其他左翼朋友能為“一棉工人”獻計獻策，群策群力。

我個人的理解“團結斗爭”指的應該是以下幾個方面：為什么團結？與誰團結？如何團結？為什么斗爭？與誰斗爭？如何斗爭？

因為團結才有力量，有力量才可以斗爭。無論是階級斗爭的理論還是歷史上成功的經驗與失敗的教訓都表明：個體的無產階級作為“一無所有者”（不掌握任何生產資料），在經濟與政治博弈中，處于一種必然的力量弱勢；但作為生產要素中最根本的而且是具有主觀能動性的要素而言，在社會化大生產中，作為團體的無產階級卻是推動社會發展的根本力量。

首先，毫無疑問是在本廠（工作場所）的工人之間的團結。沒有這次依棉工人階級的整體的罷工和“集體旅游”就不可能有目前所取得的成果。你們之間的利益在根本上是最共通的，也是最有價值的，也是贏得支持和贏得勝利最根本的保證。你們的團結工作已經頗有成效。

其次，要充分利用各種媒體和網絡，使工人斗爭的信息迅速傳播，而使許多左翼朋友關注與支持，并在最大可能程度上得到廣大群眾的支持，這就是團結了大多數。而且由于這種團結也擴大了力量，制造了聲勢，從而迫使對立面處于一種相對被動的位置。對于媒體的利用要繼續擴大和持之以恒，應該爭取與一批國內外記者保持長期的接觸，組建支持你們的，至少傾向于你們的“媒體記者團”。即使有些記者本人限于壓力和環境不能做什么，或者即使采訪了不能發稿；但他們仍然可以將得知的信息傳遞給其他媒體，或者個人在網上廣為發布；只要信息得以傳播，這本身就是成功。當然你們在網絡上的宣傳要持之以恒下去，假如家里上網或者正規網吧不方便，可以利用“黑網吧”，假如有些內容不方便明確寫，可以采用迂回周折的曲筆。中國網民經過這些年的“鍛煉”，對于這些早已是能做到“心領神會”，否則哪來的“打醬油”、“躲貓貓”和“草泥馬”之類的群眾性發明，也正如你們的“集體旅游”。

再次，是否可能進一步擴大團結的范圍？譬如保定本地其他處于斗爭的工人階級和被拆遷的群眾？如大唐熱電廠的工人、保定第一鞋廠的工人或者車站被拆遷戶。當然這種團結在實際操作上可能有難度，而且容易授人以柄，遭致強制。但辦法總比困難多，公開不行，可以秘密；陽的不行，就來陰的，鳴鑼開道不行，就來心領神會的；只要能達成共同的目標，通過團結為每個群眾多爭取到一塊錢賠償、一份工作，就是成果，就是勝利。不要覺得不夠光明正大，不夠心胸坦蕩，資本家與權貴們翻云覆雨和口腹蜜劍之時難道還少嗎？臺上當著數千人信誓旦旦，幕后卻在密室里巧取豪奪；不要做宋襄公，階級斗爭就是階級斗爭。

接著，是否可能爭取到支持你們的專業人士？尤其是律師、經濟師和會計師等。在現代資本主義市場條件下，社會生產非常復雜，社會分工也非常復雜和專業。在很多涉及到具體問題的時候，必須要有專業人士的支持。是否可能爭取到一些乃至一批懂商法和刑法的律師，是否可能爭取到一批精通帳目和企業財務管理的經濟師與會計師，對于你們下一階段的斗爭非常重要。通過他們利用各種可能的法律工具與制度工具為自己爭取利益。而且，我的個人建議，應該組成明確智能分工的顧問團，需要準備明暗兩套，有一定名望和年紀較大的專業人士應該多公開做些拋頭露面的事，而年輕的可以投入更多精力的可以做些更具體和隱蔽的工作。也許尋找到愿意冒風險為工人階級服務的專業人士不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但我相信仍然會有具有正義感和道德操守的專業人士出來為你們說話的，而且相信互聯網上的左翼朋友中有不少人應該也是某一方面的專業人士，完全可以為維護工人階級在個人的收入和時間上做一些犧牲。假如保定本地尋找困難，不妨把眼界放大些，在全國范圍內尋找；而且由于網絡技術的發展，很多事情，如帳目核查、法律咨詢和文件制作未必需要一定在保定完成，完全可以通過互聯網的方式進行交流、請教和溝通。

另外，網上有朋友建議，要向警察和武警喊話，爭取他們，即使沒用，也要喊話，也要爭取。我加一句，不僅是武警和警察，也包括底層公務員。多數的國家機器下層仍然是來自于普通群眾和身為工人階級的一分子，他們也有自己的家庭，父母子女，兄弟姐妹；也許家人本身也是下崗工人，也有很多生活中的委屈與不滿。但在國家機器的框架內，很多時候不得以，為“稻梁謀”，擔心自己反受處罰；其中有多少人能真心為權貴資本服務而與勞動人民為敵？ 也許喊話和爭取在表面上不能奏效，但只要喊了，就有用；佛教里有句話“功不唐捐”，就是說任何努力都不會白白浪費的。也許明面上他們不能做什么，但是暗地里只要他們心靈有所觸動就是成功，哪怕在“身體接觸”時，下手輕些也是成功。

還有，是否可能爭取到體制內如本級或上一級“人大代表”、“政協委員”乃至某些官僚的支持？本質上講，如今體制內的官僚不能給予過高的希望，由于現實經濟利益和權力構架決定了不太可能存在“真正服務于工人階級”的官僚；但官僚之間利益糾葛和權力斗爭也時常激烈，是否可能利用他們之間的矛盾與分裂以實現我們的目標？“人大和政協”基本是屬于“橡皮圖章”的擺設，而且其中真正是工人階級和農民出身的已經寥寥無幾，多數也是“非富即貴”，但畢竟其中仍然可能存在或者同情工農，或者與你們有各種關系的人員；要善于充分利用他們的身份和官方法律。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和地方各級人民代表大會代表法》中第二十一條、二十五條、二十七條和二十八條，人大代表有權聽取群眾意見、視察相關單位和進行詢問、建議和批評的權利；雖然這不能真正解決問題，但仍然會給對立面施加巨大的壓力。

最后,以上的團結絕不是無謂的遷就，而且所有的立足點都首先也必然在于工人階級內部的團結和你們自己的團結，而且一切團結的目的都是為了進行斗爭。斗爭就必然涉及到斗爭的目標，如何設定斗爭的目標是非常關鍵的問題，而目標又與如何為實現目標而進行斗爭緊密相連。

我個人以為，在現在的條件，尤其是在形勢未明而又可能隨時變化的情況下，你們是否應該設定幾個不同的目標與期望，根據情況和環境的變化選擇使用。

首先，很高興從網上得知一棉的工人們明確提出“還我一棉”的口號，并得到眾多工人簽名支持。這一要求充分表明了工人階級的政治覺悟，不是僅限于賠償和整改的問題，也不是簡單停留于保住就業崗位的問題，而且甚至沒局限于第一次體制改革后產生的“依棉集團”框架，而是明確指出要求回歸國有的第一棉紡廠。當然在現實中，要一步到位的實現這一目標并不容易，而且相當困難。地方政府之所以著急于要安排工人集資款的退還，和反復強調“依棉集團”早已是產權關系清晰明了的外商獨資企業；也就是擔心債務的問題會涉及到改制是否合法和私有化是否完成的程序合法性問題，乃至動搖私有產權的歸屬，并可能因此帶來一系列在其他方面的連鎖反應。此外還有就是集團占有的廣大用地就是龐大的財富，無論是官僚還是資本家都對此垂涎三尺。

但是，對于工人階級而言，必須要自始至終堅持不懈地強調這一最終目標，并促使政府和投資方面相信，工人隨時會為這一目標進行斗爭，并不惜更長時間的罷工和其他活動。而且同時也應該為此目標做好實際的準備，萬一到時候資方迫于壓力真的退出了，一棉的工人是否做好準備去接收企業，保證可以獨立完成生產和運營。是否準備好，通過出售一小部分土地，償還“中策”所謂的投資，以工人自己的方式進行獨立經營？這樣的情況其實在其他工廠曾經有過成功的案例，一棉的工人階級應該為此準備。這一可能性并非不存在，作為一家投資公司，在經濟危機的條件下，且對于低利的紡織行業這一并不熟悉，長期投資肯定不是他們的目標。假如轉讓的目標無法實現；不排除他們可能就會在只要能收回已做投資，或者略有贏利的情況下，退出企業。

其次，假如在這一目標無法實現的情況下，工人們的目標是什么？是否可能當地政府出資補償“中策”將“依棉”集團重新買下收為國有。在這種情況下，工人應該想法竭力保住所有工人的就業崗位，并就2004年的遣散工人一事要求調查，并在可能的情況下，恢復已下崗和遣散工人的工作崗位。千萬不要因為政府收購后，被政府以所謂“減員增效”的名義而遣散。

而且，在現有“依棉集團”的產權性質問題上必須要繼續深究，同時充分利用法律工具和群眾壓力。2008年10月通過（　2009年5月1日　開始實施的《中華人民共和國國有資產法》，雖然法律本身無法對以往事例進行追溯，但只要群眾集資款沒有完全退清，投資方“亞紡”許諾的資金沒有到位，就應該強調，目前企業的產權性質仍然是不清晰的，改制仍然處于進程中，相應應該追究改制中出現的問題。

根據《國有資產法》第八條，“建立健全國有資產保值增值考核和責任追究制度，落實國有資產保值增值責任”。那么，“依棉集團”的零價格賣斷是否國有資產保值增值了？

根據《國有資產法》第三十七條，“國家出資企業的合并、分立、改制、解散、申請破產等重大事項，應當聽取企業工會的意見，并通過職工代表大會或者其他形式聽取職工的意見和建議”。那么，當初“依棉集團”改制和為“亞紡”并購，該程序是否清晰履行了？

根據《國有資產法》第四十一條，“企業改制涉及重新安置企業職工的，還應當制定職工安置方案，并經過職工代表大會或者職工大會審議通過。”那么，當時安置方案是否存在，如何通過的？此外，根據《勞動合同法》第四十一條規定，“即使企業（無論是什么類型的企業，包括外商獨資企業在內），需要裁減人員二十人以上或者裁減人員不足二十人但占企業職工總人數百分之十以上的，企業應提前三十日向工會或者全體職工說明情況，聽取工會和職工的意見后，裁減人員方案要向勞動行政部門報告后，方可裁減人員。”那么，如果“依棉集團”據說準備裁減在職4000員工中的絕大部分人，是否已經完成“說明情況和聽取意見的過程”？

根據《國有資產法》第四十一條規定，“企業改制應當制定改制方案，載明改制后的企業組織形式、企業資產和債權債務處理方案、股權變動方案、改制的操作程序、資產評估和財務審計等中介機構的選聘等事項。”，第四十二條規定，“企業改制應當按照規定進行清產核資、財務審計、資產評估，準確界定和核實資產，客觀、公正地確定資產價值。”那么，在“依棉集團”的改制過程是否履行了以上程序，而且作為“依棉集團”職工的集資款（股權款）是否制定過債務處理方案，或者是否召開過股東大會？為什么長達5年時間沒有還款？

此外，根據一棉職工反映，香港“中策”方面曾經公開許諾在3年內要投入5000萬美元和當時“依棉集團”的執行董事（后“亞紡”董事會董事）邵兵曾經在2004年并購前的“黨員座談會”上表示，“外資企業要象我們原來國有企業那樣，要繼續繳納員工“五險一金”，你外資如果不承認這一條我根本就不能同你談，這在合同書中，在法律上已經確定下來了，請大家放心。”，此后5年內，雖然職工工資單上個人繳納部分被扣減，但根據職工從公積金管理中心和養老金中心查詢的信息是2004年4月迄今，“依棉集團”從未繳納過。

當初邵兵的承諾是否存在？是否明文列入收購合同或者合同附件中？

如果列入了，那么根據《合同法》第九十四條規定，“當事人一方遲延履行主要債務，經催告后在合理期限內仍未履行；或當事人一方遲延履行債務或者有其他違約行為致使不能實現合同目的的，當事人可以解除合同。”那么，現在是否符合這一情況，收購合同是否應該解除或者終止？

假如如此關鍵的收購條件沒有列入合同中，那其中是否存在相關人員的瀆職行為，是否涉及幕后交易？假如存在幕后交易，是否存在行賄受賄？根據《合同法》第五十二條規定，“一方以欺詐、脅迫的手段訂立合同，損害國家利益；或者惡意串通，損害國家、集體或者第三人利益，合同應認定無效”，而且根據法律規定，“當事人也應追究相關的法律責任。”

假如，一棉工人能夠充分利用這些法律工具，而又不只局限于這些法律工具；在多方面的合作與團結之下，同時結合多種形式自我組織的群眾性施壓行動與斗爭，要改變企業產權性質，真正做到“還我一棉，嚴懲敗廠罪人”并非是什么不可能的事。

再次之，資方與地方官僚仍然堅持定“依棉集團”為外商投資的私有企業，且資方堅持不退出。而限于環境、形勢和力量對比等原因，工人不太可能進一步提出上述兩要求，則工人們應該力主堅持要確保所有在職工人的就業崗位和2004年被遣散人員合理的賠償金。相信在目前的環境下，只要工人們能堅持團結斗爭，這一要求作為最低要求應該是完全有把握達成的。但我建議不應在這一目標上著力太多，而只是作為進行斗爭的共同底線；除非形勢極端不利于你們的斗爭，否則不達以上目的絕不罷休。

“爭取部分要求和過渡要求的斗爭中，工人現在較以往更需要群眾組織：主要是工會。”就目前所了解的情況而言，相信一棉工人中間存在著一個穩定的領導核心，并具有相對完善的組織和動員能力，否則長期的罷工乃至“徒步進京旅游”是不可能實現的。對于工人階級而言，在現實經濟斗爭中，最理想的狀態是擁有真正具有戰斗力的由全體工人民主選舉產生的獨立的工會以捍衛共同的經濟利益與基本權利。其實國內也有不少專門研究勞工問題、勞動法和社會問題的專家都曾經在國內外公開撰文和演講呼吁，中國應該明文允許罷工自由和工人建立自組的獨立的工會，其中包括中國人民大學勞動研究所的常凱和中國社會科學院的于建嶸等人。

但是限于現實的外部條件和政治框架的問題，這樣的獨立工會就現階段而言是不可能存在的，至少也是無法公開存在的。那如何充分利用可能的外部制度工具，并將之與實際已存在的運動領導核心相結合，將公開的和非公開的活動結合起來就是斗爭中的一個重要問題。而

且根據網上的描述，一棉員工對于現有的工會及其領導人不滿，那么爭奪官方工會領導權的問題也必須要提上議事日程。

根據《工會法》第十六條規定，“經基層工會委員會或者三分之一以上工會會員提議，可以臨時召開會員大會或者會員代表會員大會。”根據第十七條規定，“罷免工會主席、工會副主席必須召開會員大會或者會員代表討論,非經會員大會全體會員或者會員代表大會全體代表半數通過，不得罷免。”換而言之，只要一棉工人進行周密的組織和準備，完全可以爭取罷免現在的工會主席，重新選舉自己信任的人出任工會主席領導工會工作。

同時，根據《工會法》第二十七條規定，“企業、事業單位發生停工、怠工事件，工會應當代表職工同企業、事業單位和有關部門方面協商，反映職工的意見和要求并提出解決意見。對于職工的合理要求，企業、事業單位應當予以解決。”根據這一條文解釋，事實上也就是承認工會在罷工期間，有權代表工人進行談判。一棉員工應該充分利用這一條款，使工會為我所用，進行公開斗爭。同時也應該設立相應的臺下的監事委員會對于工會及其領導人的活動的進行監督，并在可能和必要時可以頂替工會的工作。

總之，一棉工人應該充分利用任何可能的制度工具、法律工具，但同時立足于自我組織的群眾性斗爭以爭取盡可能多的利益與權利。根據形勢、條件和力量對比，來進行斗爭。“在危機面前，群眾假如不能增加或改善生活條件的話，也必須要保衛他們已有的每一口面包。”

　 保定一棉工人護廠抗爭之意義　

與此同時，中國的左翼力量應該充分重視和支持一棉工人所進行的護廠抗爭，這絕非是保定一市工人的事，也非河北一省工人的事，乃至非中國一國工人階級的事。因為保定一棉工人明確提出了“還我一棉，嚴懲敗廠罪人”的訴求，而這一訴求是觸及企業的根本產權問題，是對資本主義私有化進程的逆反；可以說是1990年代之后在“國企全面私有化改制”過程中，中國工人階級在經濟斗爭中提出的最為進步的口號。

30年前，新自由主義漸成風氣，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曾經趾高氣揚地宣布：“（除了資本主義制度），沒有別的選擇（There is no other alternative）。”20年前，蘇東巨變，東方世界腥風血雨，美國資產階級辯護士福山欣喜若狂地斷言：“歷史到此結束（The end of History）。”而他們在中國那些“奉新自由主義和市場經濟為圭臬”的“磕頭蟲們”更是跟在后面一步一趨，“馬克思主義死了，社會主義沒有出路”。30年來，滄海桑田，神州陸沉；30年，滿目蒼夷，天地巨變。

所謂“30年經濟高速發展，全民共同富裕”，結果卻是中國從世界上收入最平等的國家之一迅速變成了世界上貧富分化最嚴重的國家之一。占全國家庭總數0.4%的150萬個家庭控制著社會總財富的70%，而同時中國仍然有2.6億人每天生活費用不足1.25美元。當中國跨越美國成為僅次于日本的世界第二大奢侈品消費國之時，中國普通農民一年的收入即使不吃不喝也買不起19個芭芘娃娃，雖然全世界的芭芘娃娃都是中國農民工所生產。

30年來，中國出現了被關在如同勞動集中營般“血汗工廠”中的2.6億農民工，出現了辛勞一生卻被榨干拋棄的6000萬國企下崗工人，出現了本已消失如今卻四處泛濫的2000萬妓女，出現了奴隸一樣被綁架、毆打的300萬童工，出現了為挖掘“血煤”而死的每年3000-5000名礦工，出現了由于缺乏最基本的勞動保障導致僅廣東一省每年的7萬工傷段指！

教育產業化導致2個農民一年不吃不喝的收入供不下一個大學生，但靠賣房賣血培育出來的大學生卻是畢業即失業；醫療產業化導致因無錢看病，垂死的老人要在殯儀館的太平間中度過人生最后的一段日子；住房產業化導致即使所謂高薪白領也要背上數十年的債務做一個“蝸牛房奴”。

經濟危機席卷而來吞噬一切；“馬克思的幽靈”再次證明了“資本主義的自我矛盾和丑惡”。新自由主義全球化和自由市場經濟崇拜的“華服”之下所掩蓋的是滿目血腥和骯臟。

資本家與統治精英吹噓的“永久繁榮與自由”，建立在全球30億人口生活在不能滿足起碼的生存需求的基礎之上，建立在數億勞動者的實際收入下降的基礎之上，建立在以千萬計的失業者、童工乃至奴工的基礎之上。2009年一年預計全球將有5000萬人口陷入食不裹腹的極端貧困之中，未來5年內1000萬婦女可能因生育而面臨死亡。一年時間全球50萬億美元的財富化為烏有，美國1250萬人處于失業之中，300多萬人面臨無家可歸的局面；中國的3000萬農民工已經失業，800萬大學生無業可就。

在這場史無前例的危機面前，30年來遭欺凌壓榨而忍氣吞聲的全世界無產者終于在“饑寒交迫”的面前“揭竿而起”，法國從去年下半年以來一連數次幾百萬人的總罷工，被威脅裁員的工人將公司老板鎖在辦公室內反受到全國民眾的支持；德國《資本論》銷量比1990年代猛增100倍，戴姆勒-奔馳汽車的工人更是頭戴公司CEO面具，明確喊出了“不要裁員，要國有化”的口號；英國倫敦泰晤士河邊，“粉碎資本主義”的標語赫然被掛上頂級寫字樓的樓頂，銀行區20萬群眾云集聲討20國峰會和銀行財閥。就連資本主義最后大本營的美國，也有20%的群眾在現實危機的面前承認，“資本主義出問題了，社會主義也許是下一個選項”。

而具有光榮革命歷史和偉大斗爭歷史的中國工人階級與左翼力量絕對不會置身這場宏大的國際工人運動之外。保定一棉工人為捍衛全民資產和重建國有企業的訴求就具有著非同小可的標志意義，它將可能成為中國工人階級重新進行組織、動員和斗爭的一個里程碑事件。它標志著的中國工人階級在歷經坎坷和困難重重的條件下，終于重新覺悟并投入到了背水一戰的階級決戰中。它標志著中國工人階級在21世紀以全新的態勢下重新加入到了反抗資本主義制度、反抗新自由主義意識形態和反抗市場經濟專制迷信的偉大的階級斗爭中。

我們正處于一個關鍵性的歷史轉折關頭。資本主義制度的貪婪掠奪與無計劃競爭給人類文明和地球環境造成了難以恢復的浩劫與破壞，最終將使資產階級學者夸耀的“歷史的終結”幾近成為“人類的終結”。以追求利潤為目的的私有市場運作體系已經撼動了人類在這個世界生存的基礎。社會達爾文主義與廉價的消費主義組成了新的“一神教”，叢林哲學和物欲崇拜充斥社會，“異化”成為現代人的“常態”，“自由”打上了“壓迫”的烙印。

不夸張的說，我們已經被資本主義制度逼入了退無可退的境地，除了向前反擊徹底終結資本主義別無出路。我們、我們的子孫及今后幾代人的前途與命運將取決于這場剛剛拉開序幕的階級決戰。人類文明的未來和整個地球的存亡也將寄托于無產階級在這場階級決戰中的勝利。光明還是黑暗？除了戰斗，別無選擇！

每一個社會主義者都應該行動起來，為爭取這場斗爭的勝利，為捍衛無產階級的利益盡快行動起來。從現在開始，從一棉工人護廠斗爭開始，在一切斗爭中都應站在最前線的戰壕里，即使這些斗爭僅僅涉及工人階級的最溫和的物質利益或民主權利。

全世界無產者聯合起來！英特納雄耐爾就一定會實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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