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高校里的經濟學、法學、社會學等教學,已經幾近沒有馬克思主義學說的成分了。西方現代資產階級的經濟學、法學、社會學理論和思想,已經占據了高校教學和研究的主導和主體的位置。高校的文藝理論教學和研究,基本也是西方文藝理論和美學思想占據壓倒的優勢。現在,重點高校文學、藝術、文化類院系,基本取消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和馬克思主義美學課了,講授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發展史或馬克思主義美學史的學校,則更少。有些學校,即使有個別教師選講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課,多半也是介紹一下所謂的西方馬克思主義文論的各種學說,或者專門講解馬克思早期著作《1844年經濟學哲學手稿》,重點講其中的“異化”理論和人本主義思想。真正完整、系統地講授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幾乎是不存在了。這樣,造成了大學生和研究生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知識和修養極其貧乏,甚至連一點最起碼的常識也沒有。相反,沒經批判、消化的一些西方觀念和概念,腦子里卻裝了不少。目前,普通高校、專科學校——當然也包括社會上——的文藝理論話語權,可以說基本已經是被西方文藝理論、特別是西方現代和后現代主義文論控制了、拿去了。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則被嚴重邊緣化。這是值得注意的現象,也是需要加以改變和調整的。
這些年,文藝理論教學和研究中的嚴重“西化”傾向,除了在課程設置上能夠反映出來,在其他方面也有突出的表現。例如,現在的高校文藝理論師資隊伍,專門從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教學和研究的教師已經鳳毛麟角了。相當一些學校,可以說已經一個也沒有了。這是由課程設置——取消了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課——帶來的必然后果。一些曾經從事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研究的教師,紛紛轉行,隊伍急速蕭條、萎縮、減員,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教師青黃不接的狀況已經出現。這是需要盡快加以解決的一個大問題。
再如,文藝學博士生和碩士生學位論文的選題,也明顯反映出“西化”的傾向。這些年來,研究生作馬克思主義文藝學范疇的論文,比例相當的少。就是申明用馬克思主義方法研究文藝問題的論文,也不多見。我沒有做精確的調研和統計,僅憑我多年的印象和感覺,從整個學科的范圍來看,做馬克思主義文藝學問題研究的博士、碩士論文,恐怕達不到文藝學論文的5%,絕大部分的論文都撲到西方文論上去了。即使是一些和馬克思主義沾邊的論文,也多半是研究“西方馬克思主義”各人物和流派的,真正面對經典馬克思主義文藝學論文的,可謂少之又少。理論界彌散著一種不健康的空氣,認為傳統的馬克思主義美學、文藝學已是“陳舊”的東西、“過時”的東西、“教條”的東西,他們要搞也是搞“西馬”文論,這就把科學的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人為地打入“非主流”的地位。這對我國文藝理論的發展是非常不利的。
又如,國家社科基金、教育部社科基金、各學校的社科基金,不能說沒有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相關項目,可是,一則十分稀少,再則,真正按馬克思主義立場、觀點、方法做的也不多。坦率地說,有個別項目最終做成了屬于在意識形態和觀念上“吃共產黨的飯,砸共產黨的鍋”的作品。這是不能不反思的。現在,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文章,找個能發表的地方都很困難。相當一段時間了,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研究的成果一直受歧視、排斥和冷落,肯發表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研究文章的刊物少之又少,倡導和宣傳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聲音微乎其微。一些文藝主管部門和領導干部,也很少強調這件事。文藝理論的研究、宣傳,實際上是西方現代主義和后現代主義文論占據了主流。這是很難培植我們自身的學術自信和理論自信的。
再有一點,我想說的是,目前我國的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研究中,有一種“以假充真”、“以假亂真”、“以假掩真”的奇怪現象。他們打著研究馬克思主義文藝學的旗號,可是,卻在著力做著從馬克思主義創始人那里去“開掘”、“發現”同西方“人道主義”、“審美救贖”、“實踐本體論”、“海德格爾存在論”等一樣的“內涵”、“維度”和“思想”,甚至將兩者說成是完全一樣的東西,這就把馬克思、恩格斯一生所極力反對的東西又變相地加以復活了。關鍵是,這些從西方販進來的意見,在國內被某些人認定為是“馬克思主義”文藝觀或美學觀,并信誓旦旦地宣稱“推進”和“創新”了馬克思主義文藝學、美學,是實踐著“馬克思主義文藝學、美學的中國化”,因之在一些青年學生中就具有更明顯的迷惑性和欺騙性。這可以說既是馬克思主義美學和文藝學說宣傳研究不到位的一種反映,也是馬克思主義文藝學、美學被扭曲和邊緣化的另一種表現形式。
我曾在一次發言中說,毛澤東在《唯心歷史觀的破產》一文中談到:“自從中國人學會了馬克思列寧主義以后,中國人在精神上就由被動轉入主動。”(《毛澤東選集》第四卷,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第1516頁)這句話所蘊含的哲理是需要我們深思的。我們的文藝理論研究,為何沒有多少火花,沒有多少溫度,沒有多少動力和創造?為何在精神上曾經“由被動轉入主動”,而如今又演變成“由主動轉為被動”?我看,我們是有必要也有責任從對待馬克思主義文藝理論的態度上找找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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