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共產黨？

　　——在“黑監獄”門前

　　—— 謹以此文，獻給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 ——

　　丑牛

　　九月二十三日早晨，武漢黑監獄受害人，家屬及聲援者百多人，分途奔向長江陽邏大橋武昌橋頭下的荒涼處。這里有一座“黑監獄”，里面還非法關押著十多位訪民，他們是來聲援這些無辜者的。

　　哪知警方早已戒備森嚴，在黑監獄周邊布下了天羅地網，由一名副市長坐鎮指揮，調集全區警力，打一場黑監獄保衛戰!

　　結果大家也一定會算得出來，這百多人都被警察各路攔截，有人并被關進了公安局。這里所記述的，是幾位工人師傅被攔截、關押、詢問、審訊的情況。其中最令人深思的是——“誰是共產黨?”“誰反共產黨?”的對話。

　　劉師傅

　　劉師傅退休前是武鋼所在的青山區一個企業的書記，書記當然是共產黨員，不僅他是黨員，他兄弟伙的一家人有六個黨員，至今，還有好幾人在黨政部門工作，他加入反黑監獄的斗爭，是因為前年他家被強拆，妻子到北京上訪，被押回來關進了黑監獄。有一次，他聽說武漢市信訪部門雇了北京黑保安，押送幾名上訪者回武漢，就邀約了幾位朋友，在通往黑監獄的路上把“囚車”攔下，把車砸了，放了“囚犯”。大家都很欽佩他，從此，他成了反黑監獄斗爭的組織者之一。

　　今天，他駕著車，車里坐了七、八位戰友，在離黑監獄不到一公里的地方，一輛警車從后左側急駛而來，他慌忙把車往右打，讓路，這警車超了他的車后，卻一下橫到他的車前，把他逼停。

　　警察一下車，就到他的車窗旁，要他交出駕照，他問你們究竟要干什么啊?警察不僅不回答，反而伸手進來要搶鑰匙，他一把抓住警察的手，問“這是什么意思?”警察說“就是要把你攔下來又怎樣?”車上的同伴都指責警察，為什么這樣不講理，警察掏出手機“你們快過來，我一個人，他們人多……”。一會，過來兩輛警車，把劉師傅的車圍住。

　　一個警察頭兒說：“劉師傅，我們熟人熟事，把話直說：今天是‘奉命行事’，不要怪我們，‘到局里去談’吧! ”

　　說是到局里,車并沒有往局里開,一直進了武鋼的廠區內,七拐八彎,進了軋鋼廠的派出所。警察頭兒說:“就在這里談吧!老實告訴你，市里的秦副市長己在分局里坐鎮，還有青山區的一、二把手也在那里協助，你們今天的行動，把市領導都驚動了，希望你好好配合我們的工作，我是區國保大隊的徐某人，我在這里的工作，直接向他們匯報，聽他們指揮。黑監獄是上面要辦的。”

　　劉師傅說：“既然是辦案子，就出示你們的身份證，要帶我走，就給我傳喚證，拘留證。”徐隊一下子笑起來“那是公事公辦啊!上面要拘留你也好，傳喚你也好，我們也可以變通一下，就在這里談談心啊!”

　　劉師傅問：“怎么談呢?”

　　徐隊清了一下喉嚨“‘黑監獄’!哦，‘法教班’，你們說它‘黑’，政府說它‘法’，你弄得清楚嗎?”劉師傅一聽火來了：“你說的簡直是屁話，把人綁架進去，你說這叫法教班?朦眼進朦眼出，這不叫黑?一丟進去，就是黑社會的打手們輪番拷打，這叫‘法’?”

　　徐隊說：“你何必這樣認真呢，聽說你家的事，上面打了招呼，師娘關了幾多天，一天算一千元，這還不好嗎?交管部門請你當個顧問，起薪三千，上不上班由你，就不鬧什么黑監獄的事了!”

　　劉師傅：“你是不是共產黨員啊!碰到人民遭難的事，你閉著眼睛，拿幾個‘黑心錢’!對得起黨嗎?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嗎?你就為了這幾個錢來辦黑心的事嗎?”

　　見劉師傅太不夠朋友，為了完成自己的任務，徐隊只好說：“那就寫個保證書吧，我也好向上面交差”劉說“寫什么保證書啊?”徐隊“不參加黑監獄的事，不支持上訪鬧事……”。劉“我不能寫，在這點上我是一個敬酒不吃，吃罰酒的人!”

　　蓮大姐

　　她也是一位退休工人，在國企改制中，揭露她所在企業經理們鯨吞國家財產的不法行為而不斷上訪上告。她雖然沒有關過黑監獄，卻經常受到恐怖和恐嚇。有一次，拆遷辦的人在她家門上畫了一個骷髏來逼迫她搬家，她請社區人來看，請拆遷辦的人來看，問他們：“這是不是希特勒法西斯的手段?!”迫使他們清除干凈并道歉，從此，她參加了反黑監獄的斗爭。

　　九月二十三日，她坐在劉師傅的車上被逼停，警察氣勢洶洶地逼她們都下車，并要他們交出身份證，她說“沒有帶身份證”警察說“沒帶身份證就是違法”，要把她帶走，她問圍觀群眾說：“各位鄉親父老，你們哪位帶了身份證?”眾人都說：“沒有帶”，她對警察說：“這多人都違法，你把大家都帶走吧”，警察惱了說：“你還蠻會說呢，我問你，到老子這地方來干什么?”她說：“你是警察，文明執法，口里放干凈一點，我們是來聲討黑監獄!”。

　　警察說：“哪來的黑監獄，這是尋畔滋事!”她又問周圍的群眾：“大家知道這里有個黑監獄嗎?”有人說：“有個關人的地方，不許人靠近，神秘得很咧!” 一位過路的司機說：“這地方我們司機都知道,只能開到那附近停車,不許靠近”。這警察見降不了她,就學著電影中美國警察的調調說:“嗨，OK、OK……”，她又對圍觀群眾說：“你們看,明明是個中國警察,學美國警察的調子,丟了中國人的臉”。這警察要把她帶走,她把雙手往前一伸,“你拷吧!”忽然同伴中有人喊：“小鄧被他們騙走了,聽說是帶到白玉山派出所”,他們一群就往派出所去救小鄧。

　　一跨進派出所的門,全體干警己站在他們的面前阻擋,問他們來干什么,他們說：“找小鄧,你們把他抓來了”。派出所看他們全都進門了，就嘩的一下，拉上了鐵柵門，上了一把大鎖，一個都不許走了，有一個警察罵起來：“狗日的，鬧到老子門上來了，把身份證拿出來，一個一個登記”。

　　登記完了，警察一看：“哦有漢陽的，漢口的，江岸的，武昌的，全市的都來了，告訴你們，老子們的地盤是不好惹的”。他走到蓮大姐跟前說：“你們這些人，活得不耐煩了，吃的共產黨的、穿的共產黨的、還反共產黨”。他向著蓮大姐，似要她回答，蓮大姐從容地問道：“我看你就不是一個共產黨，對老百姓這般兇惡”警察說：“你就是反共產黨”。蓮大姐說：“把你的眼睛睜開看一看，站在你對面的就是一個共產黨的黨員，把老百姓關進黑監獄的才是反黨!是假共產黨!”警察大吃一驚，說要把她銬起來，蓮大姐又把雙手伸得高高的“銬吧!我犯了什么法，你們才是犯了法!”

　　鄢老太

　　她己經是78歲高齡了，但走起路來，身板還是挻硬朗的，頭發花白，白多黑少，但梳得整整齊齊，她是在拆遷維權中，被關進黑監獄的。有一次集會，她向難友們朗讀了她在黑監獄中寫的一些打油詩，諷刺嘲笑，大家聽得連連鼓掌，選她當了黑監獄受害者控告團的頭兒。

　　本來，她和大家一起進了派出所，溫文爾雅，沒引起警察多大的注意，在警察要銬蓮大姐的時候，她站出來斥責警察：“我新舊兩個社會都經歷過，新中國的警察繼承了解放軍的傳統作風，擁政愛民，今天的警察，怎么變成了國民黨，有的比國民黨還要壞”。幾個警察涌到她面前，說：“你這個太婆是反政府、反黨”。她說：“我解放后，當了二十年的居委會主任，老黨員，我反什么政府?反什么黨?我是忠告你們，不要搞國民黨法西斯那一套”。一個稱之為“丁局”的、長得膘肥肉滿的警察沖過來罵道：“你個老B!老婊子養的!老婆娘……!老子今天就要整你，憑著老子身上這套警服，也要弄死你!” 說著，幾個人就把老太婆往審訊室里推，一下，他發現老太婆挎的布包里，有一卷橫幅布標，立即搶過來，有一位老大爺和老大娘立即過來護住。這丁局真是訓練有素，左臂一倒拐，把老大娘拐倒在地;右臂一倒拐，把老大爺打的往后仰了幾步，幸而有人背后撐著，這老大爺才沒有倒在地上。這老大爺雖己80歲的年紀，卻也學過幾手，當他護著鄢太時，這丁局返身過來，死掐他的左臂命脈，老大爺一時半身麻痹，但還是用右手操起一支礦泉水瓶猛地打在丁局的左臂上，這柔軟的塑料瓶，又有幾重呢，這丁局立即喊道：“你襲警啊——，抓起來”。旁邊一老工人指著他的鼻子說：“人家是80歲的老人了，60年的黨齡，比你活的歲數還大，你把他險些打倒在地，又死死地掐他，你說他襲警，你襲擊的是誰?是長江上的一位老水手、老船長、老政委”。這丁局才悻悻地退到后邊去了。

　　幾個警察把鄢老太推推搡搡，按在老虎凳上，上了腳鐐，又上了手銬，他們得意洋洋地攤開橫布標，上面寫的是：“鏟除黑監獄，揪出黑后臺”。他們又是照相，又是攝影，得意洋洋地說：“有了罪證了，順滕摸瓜”。

　　“這就是你們犯法的鐵證!你要揪的后臺，是誰，是不是共產黨?”

　　鄢老太從容地答：“是共產黨——前中國共產黨政治局常委周永康!”

　　警察：“你別看周永康己經抓起來了，還沒定性哩”。

　　鄢“人民己經給他定了性，黑監獄是由他建立起來的，誰要庇護黑監獄，就是周永康的下場”。

　　警察又罵起來：“這老家伙嘴挻硬的啊——，這布標上的話是誰提出的?”

　　鄢：“大家提出的”。

　　警察：“你們這一伙人誰組織的?”

　　鄢：“政府組織的”。

　　警察：“什么屁話”。

　　鄢：“你們把我們抓進黑監獄，大家才相互認識，才團結起來，一起反抗、一起斗爭!”

　　小鄧師傅

　　因為在這一團體中，他比較年輕，大家都稱呼他為：“小鄧”。

　　小鄧是位修制冷設備的技工，平時修空調，走村串戶，對這里的街道很熟悉，大家就請他來領路。閑時，他好擺弄攝像、攝影等，也想找一些鏡頭上網。前幾年，中國興起反轉基因食品的活動，他很熱衷“反轉”的宣傳，前些時還被警方“傳訊”過，因此和一些維權的人很熟悉。

　　小鄧也是坐劉師傅的車被扣押的，也是和劉師傅一起送到派出所，又轉到分局。

　　今天他的遭遇很特別，一進分局，警察就看到他胸口別的毛主席像章。

　　警察：“伙計，你怎么今天還戴這玩意兒啊?”

　　鄧：“這有什么不對嗎?”

　　警察：“都什么時候了，毛澤東早就過時了?”

　　鄧：“我說不過時，毛爺爺在，你們敢辦黑監獄?!”

　　警察：“現在是鄧小平時代啊!習近平時代啊!”

　　鄧：“你們怎么不做個鄧小平像章戴上呢?是不是怕老百姓罵?”

　　警察：“你們反黑監獄就是反對維穩，穩定壓倒一切，知不知道?誰和共產黨對著干，沒有好下場!”

　　鄧：“你知道什么叫共產黨?”

　　警察：“我們就是共產黨!”

　　鄧：“共產黨是干什么的?”

　　警察：“……”

　　鄧：“是欺壓老百姓的嗎?”

　　警察：“……”

　　鄧：“共產黨最早的綱領是什么?”

　　警察：“你說呢?”

　　鄧：“是《共產黨宣言》”

　　警察：“沒看過”

　　鄧：“開頭的一句話是：‘一個幽靈，徘徊在歐羅巴’ ”。

　　警察：“你這是侮辱共產黨，共產黨怎么是幽靈!”

　　鄧：“這是共產黨的老祖宗馬克思說的。那時，共產黨剛產生，像個幽靈似的在大地徘徊，不久就在整個歐洲壯大起來”。

　　警察：“共產黨今天還是幽靈么?”

　　鄧：“怎么不是，許多共產黨己變成資產階級了，壓迫群眾，像這里的黑監獄，能是共產黨辦的么?真正的共產黨又像幽靈一樣地發展、前行、壯大。”

　　雙方對壘到下午五時。市長坐鎮的指揮部，發出指令，通知全市各社區，派人把這些鬧事的人接回去，不能讓他們再返回來。

　　一場“黑監獄”門前的遭遇戰結束了，在打掃戰場時留下了多少戰跡：

　　一、 這里的確有一座不見陽光的黑監獄;

　　二、 黑監獄的主辦單位是武漢市維穩辦;

　　三、 保衛黑監獄的堵截戰是由一位副市長親自坐鎮指揮的;

　　四、 黑監獄門前的對壘，是共產黨人和人民群眾為維護共產黨、維護人民權利的一場斗爭!

　　還是過去說過的話：

　　共產黨容不得渣滓洞！

　　共產黨容不得法西斯！

　　黑監獄必被鏟除！

　　老兵丑牛

　　武漢·東湖澤畔

　　2014年9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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