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元收緊以來,人民幣下跌已經成為熱門話題。
去年年初,人民幣開始下跌。去年5月,人民幣在6.25左右止跌反彈。現在,人民幣在6.2左右激烈爭奪。與美元收緊以后,其它非美貨幣下跌不同,人民幣似乎并不會貶值。1月19日,中投公司一把手丁學東表示,能夠和美元一起升值的貨幣非常少,人民幣可能是列外。
能這樣說話,無非是自恃中國有將近4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央行有足夠的外匯儲備反擊做空人民幣的交易員。不過,中國的外匯儲備中,有大量的非美資產。隨著美元啟動升值過程,4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中,這些非美元資產的市值,估計已經大大縮水了。
人民幣伴隨美元升值的第二個理由,是中國長期存在貿易順差,外匯儲備不斷增長。但是,這種貿易順差還能維持多久?不好說。從人民幣升值開始,國外消費品價格不斷下跌。于是,海淘已經成為一種掙錢的商業行為。隨著人民幣相對歐元等非美貨幣繼續走高,這種商業行為必然更加蓬勃發展。另一方面,隨著人民幣升值,中國商品出口必然下降。今年的出口形勢,很可能會比2008年更嚴峻。進口貿易壓倒出口貿易的時間,不會太遙遠。當國產商品滯銷、被進口商品替代的時候,國人的勞動力也必然滯銷。
奶業倒奶事件,拋開乳品行業資本壟斷和食品安全問題不說,與進口牛奶(奶粉)價格持續走低,也有密切聯系。某種意義上說,正是進口牛奶(奶粉)價格走低,推動了乳品行業壟斷集中。可以預期,不久的將來,類似現象必然發生在其它進口商品與國產商品存在替代關系的行業。
當出口下降的時候,政府難免會增加投資,創造就業機會,以避免社會動蕩。且不說地方政府有沒有能力繼續舉債,即使有能力繼續舉債,也必然刺激物價進一步上漲。如果人民幣繼續硬挺,進口貨相對國貨將更加便宜,難免導致國貨進一步滯銷,減少外貿盈余,加大國內的就業壓力。最終,積累為人民幣下跌的壓力。這個過程與2008年以后的刺激政策的過程中,進口貨相對國貨越來越便宜的過程,是一模一樣的。
如果人民幣下跌,國內資產價格必然下跌。一方面,大量人民幣會被兌換為外幣,導致本已脆弱的銀行系統的資金更加緊張,一部分銀行會倒閉破產,這些銀行資產會被拋售拍賣。另一方面,拋售國內資產,換取外匯將更加有利可圖。但是,即使人民幣不下跌,一旦國內資產市場崩潰,銀行出現危機,大批資金還是會主動流出過境。換句話說,一旦國內資產泡沫破裂,同樣會導致人民幣下跌。人民幣下跌和國內資產價格下跌,互為因果,不論哪件事情先發生,都會誘發另一件。
理論上,海關可以控制廉價的進口商品和資本跨境自由流動,可以使中國經濟與世界經濟相隔離,使損失盡量控制在可控范圍內。自貿區則是開了一個口子。
艱難的就業,使人民幣很難站住;脆弱的銀行,使央行要竭盡全力支持人民幣;除非再次放水,否則2008年以來積累的泡沫,很快就會拖垮銀行系統;國內銀行系統一旦崩潰,資本外逃不可避免;出口下降、進口增加的趨勢越來越明顯;4萬億的外儲,在不斷縮水。
其實,這個金融危機的過程沒有新鮮的。市場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債務和利潤積累到一定程度,系統穩定性必然不斷降低。一旦低于臨界點,稍微發生點風吹草動,導致投資下降,就會發生激烈的債務和利潤湮滅的過程。這個過程就是金融危機。經過金融危機,債務、利潤互相湮滅,資產發生轉移,一部分企業和銀行倒閉,經濟系統重新啟動,利潤和債務重新開始在銀行堆積。2008年以來,美國經歷過了這個過程,經濟開始系統重啟。中國試圖用赤字財政,規避這個過程,債務和利潤不斷積累,系統的穩定性到了崩潰的邊緣。現在,美國收緊貨幣,就是導致系統崩潰的誘因。
從國際上看,與拉美債務危機、日本房地產泡沫、泰國金融危機大同小異。美元貶值(或本幣升值),大量資金流入目標國家。這些國家出口下降、進口增加、大量利用短期外債發展,導致這些國家實體產業凋敝,資產泡沫堆積,當矛盾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美元突然變臉。這些國家陷入金融危機、貨幣危機之中。這時,國際資本再回來撿便宜。
選擇市場經濟,就會面臨周期性的經濟危機,開閘放水刺激經濟只能醞釀更大的危機。選擇對外開放,進入以美國為主導的國際經濟循環,就要受到美聯儲的影響。現在美聯儲收緊貨幣,人民幣必然受到相應的壓力。
至于人民幣國際化,另起爐灶,那是癡人說夢。《紙牌大廈》中分析過,價值符號說到底是國家暴力的體現。本國武力控制的范圍,就是本幣可靠流通的范圍。這個范圍以外的人需要本國貨幣,無非是使用本國貨幣購買本國勢力范圍內的商品。美軍牢牢地控制生產石油等大宗商品的地區,其它國家都需要這些商品,所以美元是國際貨幣。除非解放軍控制中東、南美,使大多數亞非拉國家成為中國的經濟殖民地。否則,人民幣不過建立在美元基礎上的一種商品,取代美元的國際貨幣地位,是一廂情愿的事情。類似的事情,蘇聯、英國都曾經做到過。盧布在經互會范圍內,英鎊在英聯邦范圍內,都能替代美元。很顯然,這種替代關系,需要蘇軍和英軍的支持。當蘇聯崩潰、大英帝國解體的時候,這種盧布、英鎊替代美元的貨幣體系,也就土崩瓦解了。希特勒也曾經試圖擴展帝國馬克的流通范圍,最終失敗了。以目前解放軍的實力,最好不要打這種歪門邪道的主意。
人民幣的下跌是定局,唯一的問題是人民幣還能挺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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