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茉莉花和茶這三個詞匯放到一起,可以描繪出一個美好的意境:溫馨、浪漫和希望。然而在當下,它們卻代表著一種全球范圍的失望(甚至絕望)、吶喊和抗爭(甚至流血的抗爭)。
《春天里》是目前中國最火爆的一首歌曲,這首歌已經遠遠超越娛樂,而承載著以農民工為主體的廣大弱勢群體對艱辛生活的無奈和吶喊,尤其當其被在北京一間廉價凌亂出租屋里,兩個赤裸上身的落魄北漂族嘶啞而悲愴地吼出時。歌詞中最讓人淚下的是“如果有一天,我老無所依,請把我埋在這春天里”。《春天里》的突然走紅事實上是弱勢群體不滿情緒的一次集中而“藝術”地爆發。
茉莉花是北非小國突尼斯的國花,去年年底那里爆發了一場以革命,并被網友冠以“茉莉花革命”:被失業和高物價壓迫地感到無望的年輕人為尋求改變,不惜生命,走上街頭,與警察對抗,與政府對抗,并最終在今年的1月中旬把統治了他們23年的總統敢下了臺。像《春天里》在中國令人不可思議地迅速躥紅一樣,茉莉花革命也迅速向其他信奉伊斯蘭教的中東國家擴散,突尼斯總統下臺尚不足一個月,他的埃及同行也步其后塵,這位總統在位的時間更長,30年。利比亞、伊朗、巴林也發生了大規模的騷亂和罷工。在這種局面下,最近中東最富有的石油大佬——沙特的總統也嚇的趕緊說要提高國民的福利待遇。“茉莉花革命”事實上也是這些中東國家弱勢群體不滿情緒的一種爆發式表達,只是和中國不同的是,他們的發式是暴力的,而非藝術的。
茉莉花革命在中東蔓延,讓西方輿論發出一片叫好的聲音,因為他們將其視作另一場“和平演變”。事實上,他們的后院也不太平。在美國,一個叫“茶黨”的松散政治組織在09年初成立后,影響力迅速擴大,現在有媒體把其稱之為美國繼民主、共和之后的第三大黨,盡管現在它還不是一個獨立的政黨。美國的茶黨像中國的春天里的支持者,中東茉莉花革命的支持者一樣,也是出于對當前生活的不滿,他們大都是因金融危機而生活失意的中產人士,他們對美國政府用大量的納稅人的錢去救助腐敗貪婪的大型金融機構而憤怒。在形式上,美國的茶黨即不像中國的春天里那樣溫柔,也不像中東的茉莉花那樣暴力,處于中間位置,他們到處舉行集會,發表反奧巴馬政府的演講。
中國、美國、中東之外,希臘和印度最近也爆發了大規模的罷工事件。總體來看,一股強烈的民眾不滿情緒正在全球范圍爆發,制造社會危機和政治危機。
這個系列事件是2008年的全球經濟危機向縱深發展的表現。我們在2009年初發布的宏觀研究報告《經濟危機將引領全球和中國進入新的大變革時代》(http://www.gongdao.org/html/baogaoxiazai/gongdao/2009/0806/37.html)就指出,“這種局面的出現是全球范圍內經濟、社會以及意識形態領域矛盾長期積累的結果,這次經濟危機的影響也將不僅僅局限于經濟領域,同時還會深深波及社會及意識形態領域,將引發這三個領域出現重大變革。”“目前的形勢要求全球、中國社會可能朝向壓縮收入分配差距變革。未來將會出現以支持收入分配均等為導向的利益訴求、政治斗爭和制度安排,社會不穩定程度可能增加,甚至出現動蕩、動亂。羅斯福新政對中國當前局勢有很好借鑒意義。同時,全球、中國的意識形態也都可能因這次經濟危機而朝向以羅斯福新政、凱恩斯主義價值觀為核心的1940-1970年代變革。”
事實上,目前經濟危機朝向縱深發展表現在兩個維度。第一維度是向社會危機、政治危機轉化,這已經在中東地區出現;第二個維度是危機中心區域的轉移,已經由發達國家轉移到發展中國家,由歐美轉移到亞非。當新興國家成為危機的中心時,一場更徹底的經濟危機將會再次爆發,并引發新一輪的社會危機和政治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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