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以來，以色列連日進攻加沙，近期又派出幾千人的地面部隊將加沙地帶分割為數塊，圍困加沙城，轟炸加沙城內的民用設施與公共場所，造成700余人喪生，數千人受傷。由于以色列的常年封鎖，加沙的醫院原本就缺乏醫療設備和藥物，在最近的戰火中，以色列又炮擊救護車，斷水斷電，致使傷者無法得到及時救助，許多在醫院中喪生。凡是關注加沙局勢的人權組織，無不譴責以色列的行動。雖然聯合國官員多次表示加沙的醫療狀況已經十分危險，水電食品藥品等供給已經接近斷絕，一場大規模的人道主義危機已經出現，以色列政府發言人仍然口口聲聲說，人道主義危機是哈馬斯的宣傳。

    以色列政府發言人聲稱以色列才是加沙民眾的朋友，但這位“朋友”的所作所為引發舉世震驚。昨日以色列炮擊加沙的一家聯合國學校，打死四十名在該學校避難的平民。像2006年黎巴嫩戰爭期間以軍制造的卡納慘案一樣，以軍稱這是“恐怖組織”在學校附近進行軍事活動所致，而聯合國官員堅稱，事發前后學校附近根本沒有哈馬斯成員的活動。以軍在2006年的黎以戰爭期間還炮擊聯合國哨所，炸死包括一名中國人在內的四名聯合國觀察員，當時便有支持以色列的無聊網民稱此事原因系真主黨在哨所附近發射火箭，而聯合國秘書長安南譴責以色列純屬蓄意轟炸，事后以色列以“地圖錯誤”為由將責任一筆抹過。毫不奇怪的是，每次以軍打死平民之后，都有以色列政府發言人和支持以色列的無聊網民稱之為“恐怖組織”的人體盾牌。

    以軍制造的大多數殺害平民的慘案都由聯合國或國際人權組織進行過調查，從來沒有確鑿的證據表明這些平民是人盾。以色列政府發言人變成了這個世界上最好做的工作，因為只要出現以軍殺害平民的事件，以“人盾說”一筆帶過即可。但筆者要詢問的是，以色列在本次加沙軍事行動中甚至連己方士兵盤踞的樓房都加以轟炸，炸死三人，炸傷二十余人，對于普通的巴勒斯坦平民，他們會盡多大的注意義務？在本次加沙軍事行動中，以色列發出了“由哈馬斯管理的機構即為恐怖基礎設施”、“窩藏恐怖分子者即視同恐怖分子”這種明顯違反國際法的狂妄言論，表明以色列已經將通行的國際法與國際人道主義準則置若罔聞。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有“恐怖組織”想使用人盾，他們也明知人盾會遭到轟炸，那么這種使用還有什么意義？

    最關鍵的是，以軍1982年入侵黎巴嫩期間殺害1萬多名平民，又制造薩布拉與夏蒂拉難民營慘案，此后又制造一系列慘案，這些慘劇從來無人承擔責任。中國知識分子向來喜歡以西方為師，應當明白一個淺顯的道理：無論是一個政府、機構還是公司，當其行為不受約束，過錯不受懲罰時，它就傾向于濫用這種特權。當“人權觀察”、“大赦國際”等比較右翼的西方人權組織都在譴責以色列濫殺平民時，還有人在中國大肆宣傳“人盾說”這種被以色列政府用到濫、用到無人肯信的謊言。筆者一向倡導中國向西方學習，但總是不明白的是，為什么中國人學習西方的法治精神、規則精神、辯論精神是那么難，這些種族主義的腔調、恃強凌弱的伎倆卻是一學就會。

    以色列政府發言人稱，自2005年以色列地面部隊從加沙撤出，加沙的猶太定居點拆除以來，加沙便不再是以色列占領的土地。但在國際法上，占領的結束并不是以地面部隊的撤出為標志的，只要占領國繼續維持控制，占領就沒有結束。以色列仍然控制著加沙的海岸線、空域和陸上出口，維持對加沙的經濟和金融封鎖，以色列的占領沒有結束。自從2005年撤軍以來，聯合國以及任何國家都沒有承認過加沙地帶不再是一塊被占領土。因而以色列仍然必須為這塊土地上民眾的生活負責，也要為這塊土地上的平民遭殺害承擔法律責任。

    以色列政府發言人還稱，攻打加沙是對哈馬斯發射火箭的報復，是以色列忍無可忍的還擊。但任何懂軍事的人都明白，如此大規模的空襲和地面行動，必定經過了長期的準備，以色列政府和媒體也沒有否認這一點。為了讓以色列的殺人機器更有效率，以色列在進攻之前還實施了一系列外交上的迷惑行動。既然如此，如果哈馬斯沒有在停火協議結束時“及時”發射火箭，以色列的進攻豈不是沒有借口？不用為以色列擔憂。以色列已于11月5日破壞停火協議，在加沙打死了六名哈馬斯武裝分子，引發哈馬斯還擊，等到12月底的時候，以色列已經可以以“名正言順”的借口進攻加沙了。

    以色列政府發言人稱，攻打加沙是為了阻止哈馬斯的火箭發射，以免其南部居民受到侵擾。八年以來，哈馬斯及加沙的其他武裝組織向以色列南部平民區發射火箭，的確是一種恐怖主義行為，但要實現停止火箭發射的目標，以色列原本有個十分簡單的方法，就是與哈馬斯簽訂一項新的停火協議。事實上從12月19日停火協議到期直到現在，哈馬斯一直要求續訂停火協議，是以色列頑固地要以戰爭來解決問題。從2008年6月到11月5日，哈馬斯基本遵守了停火協議，基本沒有發射火箭，也沒有打死一個以色列人。而在此期間以色列在加沙地帶一共打死了30人。整個2008年里約旦河西岸沒有向以色列發動任何襲擊，而以軍在那里打死了50人，打傷數百人。

    與此同時，以色列繼續進行它對加沙的經濟與金融封鎖。這種封鎖完全違背了國際法，是對加沙居民的集體懲罰，與二戰期間納粹德國在東歐對猶太人聚居區實施的集體懲罰行為有異曲同工之處。以色列最初在準備封鎖加沙時還有些猶猶豫豫，試探了一下，發現世界各國沒有反應，方才肆無忌憚。

    一切事實都表明，與西方媒體和以色列媒體宣傳的情形相反，以色列才是頑固、好戰、狂妄、蠻橫的一方。約旦河西岸的巴勒斯坦人基本上是在以軍槍口之下做順民，加沙的巴勒斯坦人也大多規規矩矩，唯一的希望是維持生活，養育子女。近年來巴方僅有的過錯就是向以色列發射了火箭。而以色列的過錯呢？侵占土地、殺人、經濟封鎖、隔離墻、定居點、截留巴方稅款、刺殺巴方政治領導人、毀壞巴勒斯坦農民果園、縱容傷害巴方平民的猶太定居者、摧毀巴平民的房屋、拒絕巴勒斯坦難民返回……全是違反國際法和基本法律與道德準則的行為，實在無法勝計。

    雖然以色列的網上擁躉將以軍吹噓得神乎其神，但其實自1973年戰爭以來，以軍基本沒有打贏過什么地面戰爭，1973年戰爭也是在美國的緊急支援之下才得以不敗的。以色列對黎巴嫩的侵占最終以失敗告終，殘留在黎南部的傀儡軍隊被真主黨等武裝消滅殆盡，武器輜重全部落入真主黨等組織手中。2006年以軍也是在大舉空襲之后的地面進攻中損失慘重，被打死121人，以至聲威大損。本次以軍地面部隊在攻入加沙之后，基本上是在加沙主要城市的外圍圍困。因為以色列的政客們知道攻入城區會帶來慘重傷亡，會使他們剛剛贏得的支持率化為烏有。

    但我們仍然要問的是，以色列如此勞師動眾究竟是為了什么？以色列難以消滅哈馬斯，重新占領加沙地帶的選項基本可以排除。任期即將于明日屆滿的巴勒斯坦總統阿巴斯也不會坐著以色列的坦克，踩著本民族百姓的尸骨進入加沙，留下千古罵名。埃及國內要求支援加沙的呼聲日益高漲，穆斯林兄弟會的聲勢越來越大，以色列也不可能順利地將加沙這個火中之栗推給埃及總統穆巴拉克。加沙一戰的最終結果將是雙方回到原地，重新簽訂停火協議，也就是哈馬斯最初提出的要求。就像2006年在轟炸了黎巴嫩全國各地，打死一千多名平民之后，以色列最終依然接受了真主黨事先提出的要求，進行俘虜交換。

    以色列為什么要排除這些簡單的選擇，而采取戰爭的方式？難道是因為2008年從美國軍火公司購到的武器沒還有充分投入使用？我們不會忘記，2006年以色列在黎巴嫩南部投下的100萬枚集束炸彈至今還有許多沒有爆炸，在繼續造成傷亡、尤其是兒童傷亡，并導致許多地區無法居住，許多土地無法耕種，而像以色列曾經犯下的諸多戰爭罪行一樣，2006年攻打黎巴嫩的戰爭罪行也一直沒有得到追究。

    在過去八年里，哈馬斯的火箭打死了20名以色列人，而以色列打死了5000多名巴勒斯坦人，其中至少1000名是兒童。加沙死亡兒童的照片在世界各地的網絡上傳布，引發了世界各地民眾的憤慨。但是，像2006年的情況一樣，在美國的外交保護之下，以色列在繼續贏得殺人的時間。以色列外交部長利夫尼稱，影響以色列繼續進行戰爭的就是從加沙傳出的照片。但我們要說，是的，戰爭罪嫌疑犯利夫尼女士，你說對了，輿論就是你們遇到的最強大的抵抗。你們可以恃強凌弱，征服一個城市或者一個民族，但你們永遠無法征服公理和人心。

    當世界各地包括以色列本國的民眾在游行抗議的時候，在幾乎所有人權組織紛紛譴責的時候，在以色列的長年盟友土耳其威脅要重新考慮與以關系的時候，在英國自民黨領袖克萊格呼吁對以色列實施武器禁運的時候，在羅馬教廷的官員都認為加沙正在變成一個巨大的集中營的時候，我們仍然看到無數的中國網民為以色列的戰爭行為歡騰踴躍，一篇題為《以色列是個好國家》的文章在中國的網上流傳。

    筆者無意干預這種言論自由，只是覺得這實在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味道。為什么沒有人寫文章刻意稱贊荷蘭、馬來西亞或阿根廷是個好國家呢？因為沒有必要。正如英國牛津大學教授、以色列人施萊姆所說的，他的祖國正在變成一個“流氓國家”，把違反國際法當成家常便飯，長年累月地實施國家恐怖主義。從一開始就嚴重不公正的“奧斯陸和平進程”已經走到了窮途末路，以色列用加沙的行為再次表明，它試圖像古代的亞述帝國那樣，以持久的戰爭、侵略與占領作為在中東立足的基石。稍微有點歷史感的人都明白，這樣的窮兵黷武政策最終會將它帶上什么樣的結局。

    劉波  2009.0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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