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專家激辯：次貸危機刺激中國通脹？
 
 

2008年07月08日

誰是推高房價的罪魁禍首？次級貸款，如何引發了美國現代史上最嚴重的信用危機？次級貸款危機離中國究竟有多遠？它的影響是否剛剛初現？人民銀行金融研究所研究員鄒平座、中國國際金融有限公司董事總經理貝多廣、著名經濟學者向松祚、社科院金融研究所金融市場研究室主任曹紅輝、《貨幣戰爭》作者宋鴻兵等齊聚國家圖書館學術報告廳探討次貸危機的原因及對中國經濟的影響。
2008年7月6日，就美國資貸危機對中國經濟的影響，相關部門在國家圖書館舉行了一場研討會。
人民銀行、中金公司、社科院的專家和學者及《貨幣戰爭》作者參加了此次會議。研討會上，與會專家學者就次貸危機的成因，及對中國經濟的的影響展開了激辯。

《證券日報》記者應邀參加了這次會議，見證了這一歷史時刻。
鄒平座：現任人民銀行研究局研究員
貝多廣：中國國際金融公司董事總經理
曹紅輝：社科院金融研究所金融市場研究室主任
向松祚：著名經濟學家，師從經濟學大師蒙代爾
宋鴻兵：財經暢銷書《貨幣戰爭》作者

向松祚：
次貸危機是監管出了問題
次貸危機有多么的嚴重，不僅在座的各位，全世界沒有人給一個準確的答案。
次貸危機是非常非常復雜的過程，也是非常復雜的一個鏈條。
這個鏈條里面所有問題，我們不能真正說清楚，究竟是哪一個鏈條出現問題。我們判斷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監管方面，人類經濟出現了一個大的問題。人類的經濟出現了什么問題？出現了真實經濟和虛擬經濟相背離的問題。虛擬的經濟的規模超越真實經濟數十倍，某些領域百倍，比如說現在的全球總的市值，681萬億這么一個水平，實際上我們的全球GDP規模不到60萬億美元，那么虛擬經濟的規模可以無限放大機構的資產，反過來再擴張他的一個信貸，這樣一個過程是一個非常危險的過程。一旦這個預期出現問題，反過來會極大地摧毀我們的金融體系，給信用市場和真實經濟造成毀滅性的打擊。所以我個人分析次貸危機根本的原因是虛擬經濟嚴重超越真實經濟，二者之間脫節了。
那么次貸危機這樣的危機今后還會經常地發生嗎？個人判斷，還會比以往的30多年更緊密，那么為什么會發生真實和虛擬經濟的背離呢？因為我們的貨幣體系出現了大問題。70年代以前人類的貨幣體系是有約束的，貨幣發行量是與儲備的黃金掛鉤的。但是后來尼克松宣布美元和黃金脫鉤，貨幣之間出現浮動匯率，美元的發行主要是儲備貨幣，其他貨幣與美元掛鉤，這個美元發行沒有任何的約束，無限制的這個創造貨幣，這個數據是非常驚人的。目前全球也就380億美元的水平，但是現在美元發行已經超過6萬億。
就浮動匯率本身，我本人嚴重反對這個浮動匯率。這個話我講過很多年了，我們現在的浮動匯率機制改革是錯誤，是我們有史以來最大的一個錯誤。事實上到今天，我們的人民幣升值沒有解決問題，反而使得很多問題變得更加嚴重。
次貸危機的教訓就是一定要認真研究國際貨幣體系和衍生金融工具。另外，對于探索股指期貨而言，在中國這個各方面監管條件尚不成熟的資本條件下，搞股指期貨還為時尚早。中國的金融學者，中國的決策者應該深入研究這個次貸危機是怎么發生，為什么會發生，對于未來我們發展衍生工具，金融工具交易是非常有啟示意義。

宋鴻兵：
次貸危機是約束機制出了問題
美國次貸危機到現在為止，我們可以把這個危機分成四個階段，第一個階段就是我們看到的信貸危機。真正的爆發期應該是2007年2月28日，出現了一個非常大的暴跌。這個次貸危機發布了以后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到2007年8月的時候，股票市場再次發生動蕩。這個時候，大家意識到次貸危機出現了。
但真正的起點是應該是2007年2月，美國的按揭抵押債券市場出現了的情況。
在4、5月份的時候，很多人認為，這個危機已經停下來，再往后美國經濟還會反彈。
但是我的看法正好相反，美國爆發了所謂的次貸危機，我認為是一個流動性的原因，也就是很多的債券市場按揭抵押債權有一些產品在市場上銷售出現了很多的問題，所以陷入了一種惡性的競爭，那么在這種情況下，洋行聯合注入資本金使這個危機得到了緩解。大家還是很少意識到這是約束機制出了問題。
第二個危機也就是說在08年的下半年。這一段時間有一個核心的機構，這個機構不斷地暴露各種各樣的越來越高的違約數據。信用違約掉期這個市場，發展非常快，大概2001年只有1萬億，短短的7年之后，大概是62萬億，膨脹的太大意味著背后存在風險也是非常大，主要是美國發行的垃圾債券很可能在年底會達到5.7%。
這只是一個測算，我個人估計可能會更悲觀一些，很可能到10%。所以從美國的這個預測來看，一旦美國經濟進入衰退，垃圾債券我覺得會迅速地上升，那么從91年、92年、01年和02年的情況來看，一旦美國經濟衰退垃圾債券會通脹10%、13%到12%。

鄒平座：
次貸危機是金融生態環境的惡化
全球經濟發生了很多的問題：糧價、油價、鋼價、煤價都在暴漲，金融次貸危機的發生，為什么會出現這些問題？次貸危機有一個是效應的價值觀的一個問題，這種問題，鼓勵我們去擴大消費不顧一切瘋狂的消費，導致消費太大，投資不夠了。導致了人民道德觀一個變化，價值觀的一個錯誤是一種慢性的毒藥，他會逐步撤離國家一個經濟體。
第二個問題就是當前的貨幣政策，就從緊政策這個來說，當貨幣對總供給和總需求有一個彈性，如果貨幣供應量大于總需求的彈性的時候，貨幣是供給下降，多余需求在下降。只有當貨幣供應量對于總需求的彈性大于總供給的彈性的時候，通過刺激通貨膨脹來拉動經濟。早年美國1933年的大危機使美國陷入了比股市暴跌更嚴重的金融危機。當時誰是總統，我忘記了，他出臺了農業稅，《農業進口稅法案》設及所有的農產品的進出口方面，這個導致美國33年大危機進一步的延續，使全世界經濟先陷入了蕭條。
第三個問題就是經濟中存在兩種均衡，因為我們很多人在中層均衡，有一個叫高層均衡，大家有空可以研究兩種均衡，實施哪種均衡對國家差別很大。有的人為了追求一種低級的穩定，文化大革命，這種傳統的計劃經濟就是一種均衡，非常的這種均衡。可以說餓死人的時候也多，因此他完全可以控制經濟，我們認為不確定性的，這種發展會制造泡沫，實際情況不是這樣的，就是很多人想追求一種低級均衡用一種可控的手段來掌握市場經濟。但是更更高級的均衡，高級的均衡在哪里？充分就業壓力就是一個均衡，是可以追求到的。如果在政策和認識上發生問題，就會出現問題，就不能得到這種均衡。
第四個是從美國的次貸危機我們想到的金融生態經濟。我們一直在討論這個問題，美國的次貸危機從根本上來說，就是金融生態環境的惡化。

貝多廣：
混業經營是次貸危機的原因之一
今天有那么多人關注美國發生的次貸危機，這有他的內在的道理。但是在全世界真正的受到次貸危機最大的、震撼最大的是什么人呢？是華爾街，是華爾街里面曾經叱咤風云的人物。這一部分人，可以說惶惶不可終日，因為現在已經是次貸危機各項深層的影響逐漸的暴露出來，這些人面臨著失業、破產、機構破產、人員失業這樣的問題。
值得反思的有很多是專業問題，也可能在目前只是提出來但是還無法解決的，但是有許多問題是專家來思考的，比如說，我們銀行系統的表外業務，這個在過去的銀行里面，都是作為減少提高資本金的使用效率，擴大銀行生命的一個是很重要的一個發展方向，而且認為這些業務一般不會帶來很大的風險，相對來說風險比較分散，但是這次危機的風險充分暴露了表外業務可以使這樣的銀行破產。全世界所有的銀行當中，只有西班牙的銀行這一次免受了次貸危機的影響，原因就是西班牙政府早就對表外業務進行監管了。這個問題對于我們從事銀行業務的人來是至關重要的，中國的銀行改革當中一個重要的方向就是擴大中間業務，擴大表外業務，這個方向，是不是對？如果有問題怎么來克服問題是值得反思的。
第三個就是這次危機的過程中，大家開始反思。金融機構能不能全面的競爭，尤其是美國2000年以后，當時的最著名的斯蒂格爾法案(規定證券和保險要分家的)被廢除了。美國的銀行證券和保險相互滲透和競爭，某一種程度上我個人認為也是一種無序的競爭，這一種無形競爭，也是爆發次貸的一個原因。次貸危機直接產生了一些影響，次貸對我國的金融改革和金融發展還有更深層次的意義。我們可能遵循所謂的成熟市場經濟國家的模式來發展。但是成熟市場經濟國家所經歷的這些教訓，我們深刻的來理會，讓我們在金融的發展過程當中，少走這樣的彎路，這是很值得大家來研討的。

曹紅輝：
全球市場聯動影響中國
次貸危機已經對中國的直接影響開始顯現出來了。到底次貸危機結束了沒有，或者快結束了或者剛開始，美國是不是到中場了，踢球踢到中場要開始下半場了，現在誰也不知道。
為什么？因為這個市場缺一個東西，缺的不是資金缺的是信任、信心、信用。
給大家一個結論就是要講的第一點這一場危機比我們想象得復雜，比我們想象得更加深遠，還未結束，至少還有兩年甚至兩年以上的時間，他有可能發生一些變化。第二點，大家都在說次級貸款危機，但是這卻不完全是次貸危機，他是由次貸危機為代表的，或者引發的。 這么一個導火線，引發的一場美國的全面的信用危機。大家知道美國貸款出了按揭貸款，當然還有這個信用卡，就是消費者的貸款，其中有很大一塊就是信用卡的貸款，除此之外還有企業的信用貸款，我們現在分析其他的指標。在除了按揭貸款以外，除了這個次級貸款以外，他優級貸款和他的第二級款也出現了很高的違約率。
第三個問題，在全球化的背景下，彼此之間的這種市場的聯動尤其是宏觀經濟相互的影響，以及相互貨幣的一個影響非常明顯。第一個影響就是通貨膨脹，由于美聯儲不斷的降息那么美元處于弱勢，美元每一次貶值，加速貶值都帶來了全球大宗商品的價格上漲，以石油為代表的，那么大家看到中國的商品價格一直升；第二點就是美國的經濟的衰退，影響了中國的出口，這種影響在長三角和珠三角都體現出來了，很多企業出口的訂單出現了違約，有的企業甚至關門停產，這里面有很多的原因，不僅僅是外界的沖擊。所以從這一點來看，就是說實體經濟的影響已經越來越明顯越來越大了。
第四個就是宏觀政策，由于美聯儲的降息就會壓縮中國的央行的貨幣政策調整的空間，這一句話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你很難加息，為什么？因為在你的門口有一堆的熱錢進來，熱錢有多少規模了，我的回答跟華爾街是一樣的不知道。所以說美聯儲采取相應的為了應對危機或者其他的干預措施，不可避免的會對其他國家貨幣政策造成危機。

財經書摘
次貸危機對中國經濟的影響
關于美國經濟對中國經濟的近階段影響，業內有兩種截然相反的觀點。過去幾年中，歐洲已經超越美國成為中國最大的出口市場，同時拉丁美洲的重要性也在提高，專家認為美國經濟逆轉不會對中國產生巨大影響。世界銀行首席經濟學家林毅夫支持這種觀點，2008年3月，道瓊斯通訊社引用了他的論述："雖然美國經濟暴跌會危害中國的出口，但影響將非常有限。在廣義的經濟領域內，中國出口的很多生活必需品對美國經濟逆轉的敏感程度較低。"
如果由于次貸危機導致美國嚴重經濟衰退，將會有什么事情發生？認為次貸的影響無關緊要顯然是愚蠢的想法。美國需要依靠中國，因為身為美國的債權人之一，中國購買了大量的美國國債。反過來，中國的經濟繁榮也受惠于向美國大量出口。雖然中國已經在開始尋找美元儲備的替代選擇，但其他金融工具尚不能被證明有同樣的吸引力。中國也認識到如果拋售這些資產或者不再追加購買，由此產生的巨大沖擊波將席卷全球。一旦美國經濟嚴重衰退，中國經濟有可能將承受適度甚至更嚴重的金融影響。
更值得關注的是中國經濟的健康狀況。這些年強勁發展的美國房地產市場對"中國制造"，從浴室設備到臥房套件不一而足，產生了巨大需求。而現在房地產市場降溫，類似訂單大幅減少。另外，中國新的《勞動法》于2008年1月1日正式實施，生產企業的勞動力成本提高。商品、能源價格上漲，以及政府取消了針對出口商的優惠政策，競爭環境越發惡劣。同時人民幣升值又進一步降低了本來就很微弱的利潤空間，所有這一切將無數的制造商推向破產的邊緣。
結果是，中國廉價商品出口商的龍頭地位受到威脅。上海美國商會的報告顯示超過一半的在中國設廠的外國制造商認為，和越南、印度相比，中國正在失去競爭優勢。約有20%接受調查的公司正考慮在中國以外地區重新設點。
中國通貨膨脹推動如豬肉、牛奶等基本生活物資的價格上漲，中產階級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壓力。當生活費用的漲速遠超收入增長速度時，很多家庭不得不節衣縮食。日子變的艱難，人們可以減少奢侈品消費或者基本生活必需品消費，可房屋所有者無法減少抵押貸款月供金額。如果這個問題繼續存在，中國的中產階級背負的壓力會越發沉重。
(此片段節選于中信出版社7月新書《美國次貸危機真相》)

宋鴻兵簡介：財經暢銷書《貨幣戰爭》作者。上世紀90年代赴美留學，曾在美國著名金融機構房利美、房地美和政府機構工作。2007年回國，出任宏源證券首席國際金融戰略分析師、結構融資部總經理，并擔任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國際技術經濟研究所客座研究員。
曹紅輝簡介：社科院金融研究所金融市場研究室主任
貝多廣簡介：中國國際金融公司董事總經理。曾任國家財政部國債司副處長、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中國中心客座研究員、紐約聯邦儲備銀行客座研究員、中國證監會國際部副主任、JP摩根北京代表處首席代表。
鄒平座簡介：現任人民銀行研究局研究員，經濟學博士，上海財經大學研究生導師。創新性地研究了自然主義價值理論，在西方主流價值理論和馬克思勞動價值理論的基礎上，建立了統一的價值理論模型，為科學發展觀的經濟學研究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作者簡介：理查德·比特納(Richard Bitner)，康奈爾大學傳播學碩士。現任LTV Media出版傳播咨詢公司總裁。曾有14年抵押貸款業從業經驗，其中5年擔任Kellner投資公司總裁。目前，他擔任Family Gateway 房地產公司的董事。
向松祚簡介：著名經濟學家，師從經濟學大師蒙代爾。早期著作主要有《存亡之秋》、《市場經濟新觀念》、《市場經濟新體制》、《金融危機與國家利益》等。作品曾獲得吳玉章獎、中國圖書獎、全國十佳經濟讀物獎。 (證券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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