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世界金融危機的政治經濟學分析

[美]瓦迪•哈拉比 王維平 張番紅 譯　

    2007年12月30日美共經濟委員會委員瓦迪•哈拉比在美共網站上發表了題為《兩大世界經濟體制的激烈斗爭》的文章，分析了以美國次貸危機為開端的世界金融危機產生的原因和可能的發展結果，認為它可能導致信貸減少甚至中斷、金融資本轉向資源和生活必需品投機，從而使社會危機加劇，特別是它將促使以美國為首的資本主義國家加大對中國的攻擊力度。文章內容如下。

     綜 述

    當前帝國主義的金融危機的逐漸蔓延，有可能將世界帶入史無前例的經濟、政治和社會混亂之中。數千萬人已經受到其負面影響。但到目前為止，危機還主要停留在金融體系之內。全世界的服務和商品的生產和交換仍像以前一樣全面進行著，雖然金融體系遭遇了第一次“心臟病突發”。
    當前的經濟危機肯定會加速激化資本主義已有的對全球工人階級的挑戰，最重要的是對社會主義革命造就的國家（特別是中國）的工會和政黨的挑戰。金融危機肯定會導致降低生活標準、破壞公平、加重壓迫、激化沖突和對環境造成破壞。
    反對石油、食品和其他生活必需品的壟斷定價的斗爭將使工人和受壓迫者和消費者聯合起來。有效抵御資本主義危機需要全球工人階級的最大聯合。這也適用于各國工會組織，最重要的是適用于各國共產黨和工人黨的聯合。反過來，這樣的聯合可以促使工人階級和所有的被壓迫者更有效地聯盟。
    當前世界體系包含著兩個相互影響、相互競爭和相互矛盾的社會制度。資本主義危機不只是周期性的，而且其矛盾隨著科學和勞動生產力的發展不斷加深。資本主義的內在不穩定性會動搖整個世界經濟。社會主義革命所產生的體系其本質是非周期性的。它是世界經濟相對穩定的基礎。這個體系與先進的科學和生產力、與人類的和自然的本性有著內在的一致性。
    這兩個體系不會也不能孤立存在；它們在一個單一的世界政治經濟的競技場里相互影響、斗爭和競爭，這是全球階級斗爭的一部分。
    工人階級和資產階級造就了兩種社會體系，到最終，只能由這兩個現代階級中的一個統治世界的經濟。因為這兩個階級在組織經濟和管理社會方面有著根本互不相容的方式和利益。
    我們可以回憶一下，在2006年中期，保羅•克魯格曼和其他的經濟學家預言美國經濟將“硬著陸”，這尤其是以美國迅速惡化的房地產狀況為依據的。他的預言在美國工人運動中得到了響應。
    我沒有興趣去美化資本主義。但大家回想一下，當時我不贊成克魯格曼的及隨后其他人的一些預言。我的分析是，全球經濟的穩定力量超過不穩定力量，尤其是因為中國和越南從資本主義國家的進口快速發展。在美國，2006年第二季度、第三季度的新農場、商店和辦公樓的建設抵消了住宅建設的減少。商業投資最終滿足的是中國和越南的需求。

     日益加深的金融危機

    而今天我們面臨的是一個生死關頭：要么是資本主義的金融危機把世界經濟拖垮，要么是穩定的經濟力量社會主義最終取得勝利。
    一場深刻的危機仍然在金融帝國中蔓延。世界各地銀行和基金巨額虧損。即使是最大的銀行之間也不互相借貸，更遑論貸款于公司或個人消費者。
    現在的大多數貸款要么比2007年8月9日信貸市場的“危機”發作（當時歐洲的最大銀行——法國巴黎銀行，因美國發行的一些投機工具而蒙受損失，繼而凍結了三種基金）以前價格高，要么根本不提供信貸。有可能更多的致命襲擊將隨之而來。資本主義的全球“信用緊縮” 不可能迅速解決，經濟危機將很可能出現。
    即使不考慮這場金融危機是否波及到實體經濟——這仍是未知的，見下文——資本家階級肯定會加大削弱工人的力度，使其更為廉價并控制“生產過剩”。當今資本主義的一個主要目標是中國，就好像20世紀七八十年代的目標是蘇聯和其東歐盟國一樣。華爾街的目標除了在中國掀起反革命政治行動外不可能有其他。
    逐漸蔓延的金融危機在最近石油、食品和其他生活必需品的壟斷價格的上升中反映出來；逐漸升溫的對美國聯合汽車工會的攻擊，對美國黑人的攻擊，對法國公共部門的工人及其工會的攻擊以及對各個地方的養老金的攻擊，都反映出金融危機的蔓延；同時，帝國主義對古巴、朝鮮、伊朗、蘇丹、委內瑞拉等國逐漸加壓也是其體現。
    這個金融危機可以追溯至資本主義制度下生產能力和收入之間以及生產商和消費者的需求之間的內在的深刻的不平衡。由于缺乏支付能力，至2001年底美國巨大的工業生產能力中的36%閑置；至2002年底37%的工業生產能力閑置，2003年底是36%，而且至今，自2001年“短期溫和”的經濟衰退之后經過6年時間的GDP擴張，仍有幾乎30%的生產能力閑置。
    在“一般”情況下，金融方面的危機會很快波及到“實體” 經濟，即商品和服務的生產和交換。然而到現在為止它還沒有波及。
    工業生產在《經濟學家》追蹤調查的43個國家中除5個國家外都處于上升趨勢，GDP在43個國家的經濟中也保持上升趨勢。比如十月份的時候，日本的工業生產比上年增長了4.7%，德國的工業生產比上年增長了5.9%，歐盟整個地區的工業生產增長了3.8%。
    或許更讓人驚訝的是，美國的GDP在本年第三季度增長了4.9%，高于第二季度增長的3.8%。要知道經濟混亂、房地產經濟泡沫破裂就是在第二季度爆發的，所以這是很值得關注的。美國十一月份的工業生產較去年上漲了2.l％。
    那么現在，我們有兩種經濟——金融資本世界出現一個真正的危機，而在商品和服務的生產和交換的實體經濟世界里增長在繼續，這種情況絕不可能無限持續下去。
    成千上萬的美國汽車工人都已經深受其害：或者是正面臨著讓人痛苦的失業、高達50％的薪水和福利的減少，或者是在他們的工會和工作場所，工人力量被削弱，不公平加劇。數百萬的美國居民面臨著被收回物業或被逐出，更多的居民面臨著“溫或飽”只能擇一的可怕選擇。美國大部分房價都下跌，其中充斥著大量的未出售房屋。房地產建設自2006年1月以來下降了55％。失業補償金領取者一直在劇增。
    在信用危機，石油、食品和健康花費劇增的情況下，美國如何可能在第三季度GDP增長4.9％，還要高于第二季度的3.9％的增長？2007年美國官方公布的失業率如何可能一直低于5％？難道11月的零售額真的上漲了1.2％？
    GDP的數據中并沒有算入通貨膨脹。失業率也并不包括數百萬的無正式工作者，他們是住宅建設的主力軍。11月零售價格指數攀升的部分原因是那個月的油價飆升。
    但是美國的經濟作為一個整體并沒有陷入危機，盡管數百萬人的生活陷入危機。與此類似，歐洲和日本的經濟也沒有處于危機，但是它們數百萬的居民生活在危機之中，尤其是移民和年輕人。
    是什么促使美國、歐洲和日本的經濟不斷增長？最重要的是不斷增長的出口。美國的出口增長在第三季度達到了年增長18.9％的速度，現在的出口在美國的GDP中占據的份額是住宅建設的三倍。日益增長的出口也推動著日本和德國的生產增長。
    如果你仔細考察這些出口的增長，不管是直接的還是間接的，你都會最終發現它們與中國和越南對資本主義國家迅速增長的購買力有關，它們的年增長率分別達到約25％和40％。
    比如8月，《財富》雜志報道稱卡特彼勒公司向一家在秘魯的新的銅礦廠的銷售中獲得了價值兩億美元的收入，同時有望從為礦山的服務中再收入兩億美元。但是銅礦的需求從哪里來？直接或間接地都是來自中國和越南。約翰•迪爾公司的逐漸增多的農業機械的需求，波音和空中客車公司的日益增長的客機和貨機的數量，以及韓國生產越來越多的貨船等等，都是同樣的情況。
    由中國和越南這兩個非周期性的經濟體制國家帶來的購買數量的增多，一直保持著資本主義世界的生產和交換的進行。如果沒有它們的需求，那么我們可以想像我們的經濟循環已經終結。
    隨著每一次生產和銷售的循環，資本主義經濟的不平衡一直在加深。政府和家庭的債務負擔不斷在加重。老百姓們艱難地支付各種生活必需品——食物、燃料、住房、交通運輸、衛生保健和所有的債務，另一方面，資本家們不斷地遭受著資本“太多”的痛苦，通過日漸猖獗的投機活動和不平等交換彼此廝殺，同時使越來越多的資本家負債。
    最大的資本家再三地包裝那些可疑的金融投機工具——債務抵押債券（CDOS）和結構性投資工具（SIVS）等等——讓信用評級機構給它們評定上虛假的“投資等級”，然后賣掉它們，轉售給小資本家、養老基金，而他們之間再相互買賣。當龐氏騙局（指借新錢還舊錢的投機騙局?！幷咦ⅲ┻M行的時候，他們收取了大量酬金和利息。

    投機轉向食物和其他生活必需品

    據最近的《華爾街日報》報道，2007年3月到7月期間，花旗銀行和美林證券合作擔保債權憑證一直在經營的一種有害金融工具——債務抵押債券的投機購買下降了99.9％還多，交易量從390億美元跌至僅2300萬美元。
    這么說投機已經結束？沒有。自8月以來投機急劇轉向石油、小麥、大豆甚至大米。從8月到12月底，投機市場上石油的價格上漲了50％多，從58美元漲到90多美元；小麥的價格從7美元漲到10美元；大米從10美元漲到13美元等等。即使運輸一些日常用品，比如小麥，價格在短短幾個月內增加了三倍，因為資本主義力量企圖彌補所有的損失，因此努力擠壓中國使之動搖。超過30億人以大米為他們的主食。很難夸大描述大米、小麥和大豆價格的上升對窮人造成的影響，更不要提石油了。
    資本主義經濟的不平衡再加上猖獗的金融投機，使不單是美國的數百萬人口面臨著房產沒收和被驅逐，也使世界上其他地方的千萬人面臨著饑寒交迫。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工人階級要領導全世界的消費者和所有的受壓迫者與帝國主義操縱食品、石油和其他生活必需品價格的罪行斗爭。

    可能的結果

    金融危機很可能會很快地影響到“實體經濟”，將其帶入一場比大蕭條及其隨后的戰爭，包括“二戰” 都更加慘烈的危機。
    美元貶值，物價上漲，尤其是軟弱的管制肯定會使美國居民的生活水平在未來的幾個月下降。美國的GDP可能也會有所下降，但就目前來講不會是大幅度的。
    歐洲和日本狀況就不如美國。日元對美元的相對升值，能源價格的飆升使得歐洲和日本的生產商很難賣出他們的產品，并使得當地的勞動力更加廉價。空中客車的首席執行官把美元貶值稱作“生存危機”——并開始努力賣出大量的分公司。尼古拉•薩科齊和一向與美國友好的瑪格麗特•撒切爾警告說如果美元進一步貶值，那么與美國的“經濟戰爭” 不可避免。美元在繼續貶值，薩科齊將更進一步想辦法使本國的勞動力更廉價。
    美元貶值和信貸緊縮帶來的壓力將對歐盟差異較大的成員國有著不同的影響，而且可以導致其“統一貨幣”——歐元瓦解甚至使歐盟分裂。
    另一方面，金融危機可以通過多種方式波及到實體經濟。比如，不說美元貶值的可控性，一旦美國貨幣突然失去控制，會使很多的世界貿易停滯，畢竟差不多所有的貿易都還是和美元掛鉤的。
    同時，資本主義將運用世界的大部分經濟力量對中國——從經濟、政治、軍事、文化和其他方面——實施巨大壓力，試圖使之動搖。
    反革命的勝利并非不可避免，但是在這樣壓力之下蘇聯及其他11個國家的垮臺也是長鳴的警鐘。中國經濟越大，越是更多地暴露在世界資本主義危機面前。中國經濟取得的成功越大越強，而不是越弱，越容易成為資本主義的敵人。
    有一件事情我們不能忽略——資本主義對中國、古巴和世界工人階級和大眾的越來越激烈的挑戰源自于資本主義體制內不斷加深的矛盾，資本主義越來越失敗的經濟、社會和環境。
    我們對有史以來最蠻橫的石油、食物和其他日用品的壟斷價格進行斗爭是尤為必要的。
    有效抵御資本主義危機需要全世界工人階級聯合起來。這同樣適用于國際工會，尤其是對于各國共產黨和工人階級政黨。這樣在這個全球階級斗爭的時代我們有可能取得像1871年（巴黎公社）、1917年（十月革命）、1949年（中國革命）那樣的歷史性勝利。
    這樣將結束一球兩種經濟體制的斗爭，也將結束我們對明天的食宿甚至空氣和水的永久擔憂。

             附錄：2007年中一些日用品價格的改變和逐漸貶值的美元
    日本品價格   2007年12月28日   一年前
       石油       96美元          61美元
       黃金       836美元         637美元
       小麥       11.1美元         5.51美元
       大豆       11.02美元        6.41美元
       大米       13.12美元        9.87美元

    但是也有一些日用品價格沒變或者還有下降，部分原因是中國對其需求有所降溫。
    美元的貶值：2007年12月28日對一年前下跌程度是：對巴西貨幣下跌16.6%；對加拿大貨幣下跌15.9%；對中國貨幣下跌6.4%；對印度貨幣下跌10.6%；對日本貨幣下跌5.3%；對菲律賓貨幣下跌15.9%；對泰國貨幣下跌15.2%；對歐元下跌10.3%。

    （《環球視野》摘2008年第4期《國外理論動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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