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到達伊斯蘭堡
導(dǎo)言:一個春天的夜里,我率領(lǐng)一支9人遠征隊,從北京啟程,飛越河西走廊、天山南北、塔克拉瑪干大沙漠、喀喇昆侖山、克什米爾雪原、塔克希拉佛教古遺址。一路換乘大小飛機4次,在深山大漠山開車30余小時,吃了8只烤全羊,7天后抵達俾路支斯坦腹地的查皮,查皮位于伊朗、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三國交匯處,是古絲綢之路迄今仍然在使用的秘密走私通道,也是巴基斯坦核武器試驗場。那里的男子人人背槍,女子人人蒙面紗。16年前,巴基斯坦參議院國防委員會主席穆沙希德參議員曾來到查皮,他當時是巴基斯坦政府新聞部長,是巴基斯坦爆破首枚核武器的新聞發(fā)言人,這次他全程陪同我們這支探險隊深入俾路支腹地。他對我說,“你是世界上第一位深入俾路支腹地的記者和學者。”
3月19日
“喂,是參議員先生嗎?”我撥通了遠在大雪山南坡的老朋友侯賽因。“嘿,教授,你好呀!我正期待著你來參加我兒子婚禮呢。”“當然了,我還為貴公子準備了禮品。”“No,No,我們是兄弟,不興這個。”“但我的禮品很特別。”“什么東西?”“一頭高大健壯的雙峰駱駝馱著兩包絲綢。”“駱駝?這個飛機能托運嗎?”“是洛陽高仿唐三彩駱駝”,我大笑道。“哦,這個禮品最有象征意義,巴基斯坦是古絲綢之路的橋頭堡,見證過無數(shù)騎駱駝從中國來的商人。”
北京飛往西域首府的波音777滿座,無一空位,全是中原人,看不到一個突厥乘客面孔。空姐中有一個白皙皮膚、高鼻、長腿細腰的西域姑娘,她眉毛濃黑細長,長睫毛下瞪著美麗明亮的大眼睛。她在飛機起飛后不久用胡語廣播。
飛機準點降落西域首府。外面積雪未化,天氣寒冷,比北京低10度。航空公司一小伙子舉著我的名字,在機艙門口迎接我,“您是明早轉(zhuǎn)機去俾路支斯坦的旅客嗎?”“沒錯。”“要我們幫您安排住宿嗎?”“不用,我自己定了一家旅店。”汽車拉著我和沉重的行李停在了一家伊斯蘭風格的酒店門口。
通往俾路支的道路自古以來就是條險路和戰(zhàn)略要道,俾路支是伊朗高原的一部分,西鄰伊朗,北鄰阿富汗的坎大哈,東鄰巴基斯坦的旁遮普,南鄰阿拉伯海,與阿曼隔海相望。中國新絲綢之路最重要的走廊是喀什到俾路支港口瓜達爾的公路、鐵路、天然氣和石油管道。但巴基斯坦學者說,美國公開支持俾路支的武裝分離活動,希望變俾路支為第二個阿富汗,阻撓中國的新絲綢之路戰(zhàn)略。
俾路支地區(qū)位于伊朗、阿富汗和巴基斯坦三國交匯處
3月20日
當?shù)貢r間凌晨3時,被旅店服務(wù)員叫醒,不遠處的機場候機樓燈火把黑空照得通明。起床,沖澡,穿上厚羊毛衫,外邊套上毛背心,身背電腦包,拉著大行李箱,乘車去機場。去大雪山南面的旅客,排著長隊,看上去都是中原人,只有一位個頭嬌小的金發(fā)高鼻深目女子夾在中間。
邊檢軍官翻著一本護照看了半天,然后盯著一位清華的同行者問,“你叫什么名字?”等待登機安檢的人排了100多米的長隊。安檢人員要求每位乘客脫鞋,解褲帶。安檢區(qū)充滿了臭腳丫子味道,可憐的安檢小姐還要用安檢棒挨個觸摸每個人的臭襪底。
“飛機進山了”,西域空姐在廣播中說。我心頭一緊,臉貼著窗戶往外看。喀拉昆侖山如西王母揮舞神斧切割一般,一條條萬丈深淵,一道道萬丈尖峰。從山影看,飛機往正南飛行。“馬上飛躍大雪山,飛躍時間為2分鐘。大家坐好,千萬不要走動”,空姐接著說。飛機在距大雪峰頂約2000米處飛過,我抓拍了長長機翼從冰峰右側(cè)擦肩而過的照片。半小時后出山,飛機轉(zhuǎn)向東飛,準備降落在大雪山南面的機場。
從西域首府一直往南飛,翻越天山、大漠、和田。早晨7時開始飛躍喀喇昆侖山,看到了大漠與大雪山的分水嶺、一個外星世界。
飛出萬年冰冷的千里雪原,看到了印度河,冰山開始讓位給青山,山坡上出現(xiàn)麻麻點點的房屋,然后進入克什米爾,喜馬拉雅山脈最西端。馬爾格拉山是我拍到的喜馬拉雅最后一座山,是喜馬拉雅山脈的起點。馬爾格拉山腳清真寺四座高塔直插云霄,我到伊斯蘭堡了。
出了機場,天氣炎熱。兩個搬運工把我們十幾件行李捆綁在中巴的車棚頂上。荷槍實彈的士兵乘警車,為我們開道。半小后,車進入國家信息科技大學。“老師您好!請喝果汁”,一位白凈的青年男子端著一杯橙汁走到我跟前用中文說。“你是中國人?”我問。“我來自云南,在這讀書。”“姓啥?”“姓馬。”“回族人?”“是的。”“中國同學中回族多嗎?”“90%以上都是回族。”
汽車沿途經(jīng)過了5個武裝士兵設(shè)置的卡哨,才到我們下榻的索琳娜旅館。十幾個身挎AK47步槍、著藍色軍服的官兵在門口攔住了我們的車。當?shù)嘏笥亚那膶ξ艺f,“巴林國王這兩天住在里面。國王政敵很多,總擔心刺客。待會兒他一回國,你們就可入住了。”索麗娜酒店外觀簡樸,但過了三道安檢后,一進大廳,好像到了阿富汗國王或波斯皇帝大流士的花園式行宮。“中國總理來訪就住在上面的總統(tǒng)套間”,當?shù)赜浾哒f。
3月22日
車在灌木叢的土路上開,一路塵土飛揚,司機不斷停車問路。黃昏時車在馬爾格拉山下一村落旁停下。我們氣喘吁吁踏著石路往上爬。“歡迎來到唐僧西天取經(jīng)之地”,拉來在廢棄的寺院門口迎接。唐僧稱此地為呾叉始羅國(塔克希拉)。50歲的拉來守護唐僧寺已20年,他說,“這里沒啥游客,偶爾來幾個中國人。”
“唐僧住這間房”,古寺院守護人拉來指著第26號僧舍說。房內(nèi)墻上筑佛龕,墻頂開天窗。“唐僧睡地鋪”,拉來說。來自12個國54個學生在此學習,他們自己磨面、做飯、吃飯。院內(nèi)有糧倉、石磨、廚房和餐廳。“唐僧學習優(yōu)異,學院以他面容造一佛像。為顯唐僧智慧,這里曾嵌鉆石”,拉來指著佛腦上一洞說。
唐僧取經(jīng)的西天有兩處:位于巴基斯坦的塔克西拉菊蓮大學和位于印度的那蘭朵大學。拉來說,“唐僧在菊蓮大學學了18門功課和5種語言,其中包括梵語、印度語、羅馬語、阿拉米語和去盧文。去盧文是南疆和北印度(巴基斯坦)的共同語言。”21年前,我從和田進入大漠,看到考古學家在尼雅發(fā)現(xiàn)的去盧文木簡。
“你是這個村農(nóng)民?”“我是坦克工程師”,身穿白色莎莉、頭戴穆斯林白色帽子的薩辛克答,“我在山下重工業(yè)廠制造坦克,我跟中國人學造坦克,現(xiàn)在還在上班,家在山下。”薩辛克跟三位朋友在山頭古廟石登上坐著聊天,寺廟是唐僧西天取經(jīng)處。穿綠色莎莉的牧羊女在寺院后山坡上放羊。
在唐僧取經(jīng)的那座寺院腳下是中國援建的巴基斯坦坦克制造廠。謝利克是當年的廠長,他的任務(wù)是配合當時的中國援建組組長工作,兩人結(jié)成好友。謝利克后任國家計委主任,他的好友后任中國政壇老大,現(xiàn)已退休。昨晚,謝利克在家里請我喝茶說,“親中國必然親巴基斯坦,親巴基斯坦必然親中國。”
俾路支的駱駝
3月23日
車來到十字路口,正趕上紅燈,停了下來。突然一群少女擁到我們的車窗前,敲窗伸手要錢。這些人多是流落在伊斯蘭堡的阿富汗少女,她們聚在十字路口,攔車乞討。
今晚我應(yīng)邀參加普什圖人領(lǐng)袖女兒婚禮,會場內(nèi)外到處是軍警,不知誰是來自阿富汗或塔利班地區(qū)。一百年前英人強行將普什圖一分為二,一半在巴基斯坦,另一半在阿富汗。雖然普什圖人被英國人分為巴基斯坦和阿富汗,但在阿富汗和巴基斯坦相鄰的普什圖人不承認國界,自由過界參加婚禮、家族聚會或部落長老大會。
普什圖人是雅利安人,為阿富汗第一大民族和巴基斯坦第二大民族。普什圖人處在絲綢之路十字路口,19世紀至今該族一直與英國人、蘇聯(lián)人和美國人作戰(zhàn)。普什圖人以好客、庇護及復(fù)仇為原則,財富多寡以黃金、土地、女人為標準。塔利班都是普什圖人。
在普什圖人婚慶聚會大帳里,阿富汗老師領(lǐng)著她三個女學生走到我跟前說,“我們想跟您這位遠道而來的中國客人合影。我們阿富汗人祖祖輩輩與中國人做生意。中國人從不欺負我們,不侵略我們,不轟炸我們。但是,今天,我的學生都成了難民,在白沙瓦大學讀書。”“讀什么專業(yè)?”“新聞”,一位學生答道。
“美麗的姑娘,你究竟想嫁給美國人?還是想嫁給這些英俊的普什圖小伙子?”老朋友侯賽因指著這群來自巴基斯坦和阿富汗普什圖族部落區(qū)的小伙子,問考察隊的中國年輕女翻譯。巴基斯坦和阿富汗部落區(qū)的普什圖人構(gòu)成了塔利班武裝的主體。
3月24日
今夜將飛往地處伊朗高原的俾路支省,那里人煙稀少、荒涼野性,缺水、缺路、缺住房。北靠阿富汗、西鄰伊朗、南瀕阿拉伯海、東靠信德,是中國通往伊朗捷徑。俾路支有兩條鐵路通往伊朗和阿富汗邊境。如果中巴鐵路修通,中國人可乘火車去伊朗和阿富汗。俾路支省富有石油、天然氣、金礦、銅礦、綠松石。
已近夜里十點,汽車帶著行李快到達機場時,翻譯驚叫,“哎呀,我的電腦忘在酒店大堂沙發(fā)上了。”再過半小時就要登機了。“不要著急,我讓飛機推遲起飛,等酒店派人把你的電腦送到機場后再登機”,陪同的議員說。一個半小時過去了,酒店司機來電說,“汽車堵在路上,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到機場。”“唉,大家不要等了,電腦不要了,早點登機吧,”翻譯說。“再等5分鐘,”議員說。剛在飛機落座,翻譯的筆記本電腦送到了機場。機上近400名乘客等了近兩小時。機上的中亞男女乘客,大家毫無怨言,都在默默地等待起飛。
在地圖上查找路線
3月25日
凌晨2點,飛抵阿拉伯海畔的機場。在蘇丹做生意的商人謝赫開著一輛防彈車、帶著年輕美貌的第二房妻子和兒子來機場迎接我們,下榻在齋月酒店。
“如果你們覺得在俾路支不安全,我可以給你們一支私人武裝”,矮胖的俾路支執(zhí)政黨主席哈舍爾一見面就說。哈舍爾參議員的父親是俾路支前省長。“哈舍爾主席相當于中國邊疆欽差大臣,十分強勢”,侯賽因參議員說,“在俾路支,哈舍爾參議員至少可租一個私人武裝給你,今天的阿富汗不就租給了外國人。在這個地區(qū),你有錢,什么都可以租,你可以租下阿富汗。”
穆沙希德參議員和哈沙爾參議員陪我們飛往大班釘。大班釘意思是“給野馬上馬掌的大釘子”。大班釘有人口20萬,地處巴基斯坦、阿富汗、伊朗交界處。中國在阿富汗開采的世界最大銅礦的礦石將從這里去瓜達爾港上船。從卡拉奇到俾路支斯坦的腹地大班釘1000多公里,要飛行2個多小時。
我們到了機場辦理登機手續(xù)。“你們一行人中有四人不能上飛機”,航空公司機場人員說。由于航空公司賣出的票超員,誰先辦票就讓誰先上飛機。我們留下4人在卡拉奇等候。我們乘坐的是40人的螺旋槳小飛機,而且不按登機牌座號就座,上了飛機后自己選座位。走進飛機艙門,我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架飛往俾路支的飛機上坐滿了中國人。
從卡拉奇起飛后,飛機朝伊朗和阿富汗方向飛。一小時后,眼下出現(xiàn)大片荒漠沙丘,看不到房屋、樹木和河流。“大沙漠下面都是石油”,我身旁的當?shù)厣倘税⒗镎f。一個中國乘客說,“我們來自中國各地。有300多中國工人在俾路支開采黃金,另外雇傭了1500名當?shù)毓と恕Hツ觊_采了一噸黃金,賣給了韓國。”
坐在前排公務(wù)艙的穆沙希德參議員站起來,轉(zhuǎn)過身,用中文向飛機上的全體中國乘客說,“你好!”大家毫無表情地望著他,沒人應(yīng)聲。我問飛機上一位身穿紅色體恤衫、來自湖北的40多歲男子。他說,“我是第一次來俾路支。我是個冶煉工人,我不知道在這里能掙多少錢,只聽招我來的老板說,阿富汗礦多。”
飛機開始下降。在起伏不斷的高山、丘陵、沙丘和大漠間,看不到樹木,卻見土坯房屋和零星的村落。在那低矮的房屋里居住的是什么人?農(nóng)民、牧民、分離主義分子、塔利班?“這里到阿富汗邊境只有80公里。巴基斯坦和阿富汗邊境無人看管,人員自由往來,每天雙方各有10萬人進入對方邊境。如果塔利班領(lǐng)袖奧馬爾藏匿俾路支不足為奇”,穆沙希德參議員說。
飛機降落在俾路支腹地的查皮,這里是古絲綢之路迄今仍然在使用的秘密走私通道,也是巴基斯坦核武器試驗場。16年前,巴基斯坦參議院國防委員會主席穆沙希德參議員曾來查皮,他當時是巴基斯坦謝里夫政府的新聞部長,是巴基斯坦爆破首枚核武器的新聞發(fā)言人,這次他全程陪同中國探險隊深入俾路支腹地。他對我說,“你是世界上第一位深入俾路支腹地的記者和學者。”
在手持鋼槍的武裝人員前呼后擁中,查皮地區(qū)酋長阿曼率領(lǐng)了俾路支斯坦大班釘?shù)貐^(qū)的全體部落首領(lǐng)和上層人物來小機場迎接我們的到來。阿曼酋長是大班釘?shù)貐^(qū)最高行政長官,是老酋長的兒子,俾路支省的大地主。長著長長白胡須的部落領(lǐng)袖親切地與我握手并拍照留念。
俾路支斯坦跟新疆一樣,地廣人稀,汽車在荒漠里開上一天車,也難遇上一個人。“大班釘是巴基斯坦的羅布泊”,穆沙希德參議員指著附近一座黑色的大山說,“1998年巴基斯坦在這座山里試驗了核武器,這座山就是核爆炸產(chǎn)生的巨熱給烤黑的。
晚餐,主人阿曼讓大廚在地爐里烤了兩只山羊和一摞馕給我們吃。沒有筷子和刀叉,我用手抓起一大塊羊羔肉,就著礦泉水、黃瓜和大蔥,飽餐了一頓烤全羊。“仔細品嘗這種烤全羊的味道,就像跟你心愛的女人做愛一樣享受”,俾路支省執(zhí)政黨主席哈舍爾逗樂說。
入夜,在武裝人員車輛的護衛(wèi)下,從荒漠深山考察出來,來到一個綠洲小鎮(zhèn),住進一個高墻緊圍、燈光混暗的三層小樓里。小院里、樓門口、樓梯口,站了十幾個手持步槍的俾路支武裝人員。“這些家丁今夜為你們站崗,放心睡吧,明早7點吃飯,8點進山”,參議員說。
夜里,俾路支溫差極大。旅店的床上只有一條毯子,看不出被多少人使用過。沒有辦法,只好裹著衣服、圍巾和襪子,蓋上臟兮兮的毯子躺在床上。
俾路支“武裝分子”
3月26日
在俾路支住的是5美元一間小旅店,蓋著薄薄化纖毯子睡了不到4小時就凍醒了。窗外雞鳴狗叫此起彼伏,拖拉機噪音不斷。從陽臺上望去,東方破曉,群山環(huán)繞。一蒙頭遮面持槍男子在旅館門前站崗,門口木樁拴一小驢。清掃馬路男子在馬路對面點燃垃圾堆,一群野狗從吐著煙火的垃圾里尋覓食物。
小旅館里沒有熱水,沒有洗漱用具,只有一條毛巾和一塊肥皂。廁所是壞的,馬桶沒法沖。
清晨街上汽車嘈聲把我吵醒。從床上爬起,來到陽臺往下看,8個背槍男子分乘兩輛皮卡,耀武揚威從街上駛過。這是一個看不到女人的背槍的男人世界。兩天過去了,無論是在街頭、村頭、家門口見到的人,還是行人、旅館服務(wù)員、餐廳侍者、掃大街的,全是男人。酋長昨天答應(yīng)帶我去采訪一農(nóng)戶并說“看不到家里的女人”,后來酋長好像忘記此事。
早飯后,酋長阿曼親自駕駛越野車載我和兩名參議員進入俾路支大漠。沙漠里不斷看見吃草的單峰駱駝。我們行駛新修的公路上,這條路與英國人早年修建的鐵路平行,朝太陽落山的方向走。這里是三國交界處,前方是伊朗,鐵路北邊是阿富汗。鐵路每月才見到一列火車,從來沒運過旅客。當?shù)厝瞬蛔疖嚕T駱駝。
今天要在靠近阿富汗和伊朗的山里考察一天,太陽落山后才會往回返。四百年前,伊朗美女奴菊杭在此地一個叫“一棵樹”的綠洲愛上了莫臥兒皇帝。我們進入了波斯文化圈,當?shù)厝说拿侄嗍且晾拭帧B飞喜粩嘤袧M載伊朗人的大巴迎面駛過。每天有兩百輛大巴從伊朗往來巴基斯坦,邊民不需要護照。
42歲的酋長阿曼駕駛第一輛越野車,后面跟隨著十來輛吉普車和他的私人武裝車輛。酋長是大地主,也是當?shù)厥紫块L。兩月前剛?cè)⒌诙坷掀牛栏腹踩⑺钠蓿?8個孩子。“俾路支仍然是封閉的封建社會,中國的投資將會給這里帶來開放和社會進步”,穆沙希德參議員說。
荒漠里出現(xiàn)一片片長滿棗樹的綠洲。酋長說,“這些棗樹是我爺爺早年從沙特帶回種子種下來的。”綠洲的水是通過地下運河和地下儲水系統(tǒng)灌溉的,當?shù)厝朔Q這個地下水渠“喀磊思”,來自古波斯語。新疆天山腳下都是這種地下渠井,當?shù)厝朔Q其為“凱爾井”。
沿途一看到駱駝出現(xiàn)在沙漠里,開車的酋長就提醒大家去看,“聽說中國男人老擔心自己的東西不行,亂吃補藥。其實駝奶是最好的壯陽藥。俾路支男人彪悍,平均娶3到4個老婆,靠的正是天天喝駝奶。女人喝駝奶也見效,三個月后準保懷孕,而且是男孩。”
主人阿曼讓大廚在地爐里烤了兩只山羊和一摞馕給大家吃
過了巴基斯坦邊防軍營地和哨所,阿曼酋長駕駛打頭的車,他憑著記憶在看不見車轍的山間土道上開。迎面突然出現(xiàn)兩輛阿富汗過來的大卡車,車上裝著四塊切割好的大理石。“這些大理石將運到卡拉奇港,然后裝船運往中國”,酋長說。“這里安全嗎?”“請您放心,我的私人武裝一直跟著我們。這里有三種人可能會襲擊我們。一是塔利班,二是俾路支解放軍,三是美軍無人機。美軍無人機會把我們的車隊當成塔利班進行打擊。”
我們的車隊沿著一條狹窄的土道進入綿延幾百公里的深山,越來越靠近阿富汗的海曼地區(qū),當年阿富汗人在這里打死了全部英國入侵者,只留下名叫布萊頓的軍醫(yī)作為活口,把剝下來的英國官兵的人皮帶回去向英國女王轉(zhuǎn)達阿富汗人民的嚴正警告:“不要再來惹我們了。”
車停了下來。酋長到路邊采了一束紅花讓我看。“這是野生鴉片。我們進入了野生鴉片的生長區(qū)。美國入侵阿富汗前,阿富汗毒品走私為零,而今,阿富汗每年毒品走私高達100億美元。塔利班、美軍、非政府組織、甚至聯(lián)合國機構(gòu)都有人走私鴉片。”“不過這里的鴉片是非轉(zhuǎn)基因的野生綠色食品,有益健康”,穆沙希德參議員玩笑道。
深夜,天空一片黑暗,車停在一個高墻電網(wǎng)的大宅門前。酋長讓我在車里等候,他帶參議員進了大門,只留下他的兩名私人保鏢守在車前。車停在一狹窄高墻間的泥路上,黑暗中,持槍男子來回晃著槍,我深怕槍口對著我不小心走火。半個小時過去了,酋長跟他弟弟才走出來。他的私人武裝分乘3輛吉普護送。
3月27日
車隊從小旅店出來,拐進旁邊村莊土道,一分鐘后出村,到達了沒有停放一架飛機的小機場。大班釘機場安檢議員看我們是中國人,十分友好,隨便用手在我們身上敷衍地摸了幾下,就放行了。
俾路支酋長也上了螺旋槳飛機,坐在我對面,他要護送我們到瀕臨阿拉伯海的卡拉奇。俾路支之行即將結(jié)束。3月19日晚啟程,飛越天山、塔克拉瑪干沙漠、喀喇昆侖山、克什米爾雪原、塔克希拉佛教古遺址。一路換乘大小飛機4次,在深山大漠山開車30余小時,吃了7只烤全羊,7天后低俾路支斯坦。那里的男子人人背槍,女子人人蒙面紗。
“你終于成功地成為了第一位進入俾路支腹地的記者和學者,”查皮山區(qū)酋長阿曼對我說。查皮隱藏著走私石油、鴉片、大理石、寶石和青玉石的秘密通道。
在深山大漠里旅行1000多公里后,昨天中午離開了“世界最封閉的角落”——俾路支、阿富汗和伊朗的山區(qū)。今天中午從地球最后的禁土回到了文明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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