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　2012年12月26日再次組閣后的安倍晉三積極推行“戰略性外交”，并為其外交設定了三重戰略目標，即“擺脫戰后體制”、建設“強大的日本”、確立日本的領導地位。為此，安倍政府采取了綁架美國、穩住俄羅斯、對抗中國、拉攏地區中小國家的戰略布局，并積極展開外交活動。安倍的外交突進影響到了包括美國在內的地區各國，并造成地區局勢的動蕩不安。

　　[關鍵詞]　安倍晉三;擺脫戰后體制;外交戰略;日本外交

　　“擺脫戰后體制”是安倍施政的戰略目標之一，為此，安倍政府在政治、軍事、外交、文化等各方面均采取積極措施。本文即以安倍“擺脫戰后體制”戰略為核心，闡述安倍為此而采取的外交戰略及行動，并分析其影響，認為安倍短淺的外交目光已經使日本成為“麻煩制造者”，并將損害日本自身的國家利益。

　　一、安倍外交戰略的目標

　　安倍政府以戰略性的“地球儀外交”為指針，將其外交戰略目標設定為三個層次：

　　第一層次：“擺脫戰后體制”。安倍聲稱，他的政治目標與幾年前擔任首相時沒有變化，那就是“擺脫戰后體制”?！?〕安倍所謂的“擺脫戰后體制”包括：第一，修憲。安倍領銜的日本右翼保守派認為，當前以和平、民主為核心的《日本國憲法》是美國以戰勝國姿態強加給日本的“外來憲法”。這在作為民主國家的日本看來是不合法的，即該憲法并非經過國民討論和投票決定的憲法，不合乎民主程序和規范。為此，安倍提出要在積極、廣泛、充分討論的基礎上，制定日本自己的憲法。

　　第二，解禁集體自衛權。集體自衛權是指與自己國家關系密切的其它國家在遭受第三國的武力攻擊時，無論自身是否受到攻擊，都有使用武力進行干預和阻止的權利。對日本來說，行使集體自衛權即意味著主動進行與本國安全無關的戰爭行為，“《憲法》第9條所允許行使之自衛權，僅限于我國所需之最低限度，而行使集體自衛權一事超出了這一范疇，因此在《憲法》上不被允許。”〔2〕安倍政府試圖通過推動修憲，或者修訂憲法解釋來使日本獲得集體自衛權，擺脫憲法對日本戰爭權的限制，使日本擁有國際法規定的正常國家擁有的正常權利。

　　第三，修正美主日從的、不平等的、不對稱的日美安保體制，實現日美關系“再平衡”。安倍追求集體自衛權的目的之一就是使日本擁有保衛作為日本同盟國的美國的權利和資格，實現日美關系的對等化和“再平衡”，使日本擺脫“被保護者”的國際形象，提升日本的國際地位。

　　第四，解決戰后歷史遺留問題，徹底結束“戰后時代”。其中包括日本與鄰國間的領土爭端、歷史認識、戰后賠償等諸多由日本對外侵略戰爭引發的、尚未徹底解決的問題。

　　第二層次：“建設強大的日本”。通過“擺脫戰后體制”，建設一個正常、“強大的日本”是安倍政府外交戰略第二層次的目標。〔3〕為此，安倍政府試圖通過“安倍經濟學”消除通貨緊縮，增強日本的對外出口能力;追加政府預算，拉動經濟增長;在此基礎上刺激私人消費和投資，將日本經濟拉回發展的正軌，從而達到對內“拯救國家于危難”的目的，〔4〕并為建設“強大的日本”奠定經濟基礎。政治上，安倍政府試圖修改憲法或修改憲法解釋，使日本獲得超出自衛限度的武裝權和戰爭權;強化和擴展首相權限，推動實現“權力模式與政策機制重心的轉移”，確立相對集權的政治體制;通過恢復天皇的國家元首地位，實現對日本國內思想的統制;通過教育改革，提高國民的“愛國心”，強化和突出“強大國家”的形象和地位，實現向“國家主義”的復歸。〔5〕安倍力圖通過這一系列措施再次將日本凝結成具有強大能量的集團，為建設“強大的日本”奠定政治基礎。文化方面，為改善日本的國際形象，確立在國際社會中包括硬實力、軟實力等在內全方位“強大的日本”的地位，安倍政府以“酷日本”為行動口號，向各國推銷日本產品的同時，還積極向世界展示日本文化的內涵，并試圖借助2020年東京舉辦奧運會的機會進一步擴大日本的國際影響力，“在全球范圍內打造一個‘酷日本’的大產業”?！?〕

　　第三層次：確立日本的領導地位。“日本現在不是一個二流國家，永遠也不會是一個二流國家”，這是安倍晉三對日本國際地位的定位。安倍稱，“我沒有考慮過日本能否做這做那，我經?？紤]的是，日本必須做什么”，日本“必須繼續充當一個領先的規則推動者。其次，日本必須繼續成為全球共有資源的守衛者。第三，日本必須與美國、韓國、澳大利亞以及該地區其他志同道合的民主國家進行更加緊密的合作”，“成為一個有效盟國”。〔7〕

　　安倍政府為日本確立的這三項戰略目標是相互聯系、互為前提、呈遞進式發展的關系：即首先要使日本“擺脫戰后體制”，成為一個“能夠做任何事情”的“正常國家”，在此基礎上建設全方位“強大的日本”，以此為后盾，確立日本在地區乃至世界范圍內的領導地位。

　　二、安倍外交戰略的布局與行動

　　為達到上述目標，安倍政府針對不同的國際角色和國際力量采取不同的外交策略，并積極開展和推動外交活動，力圖全面突進。

　　1.強化日美同盟，綁架美國。美國是日本“戰后體制”的構建者及維護者，日本“擺脫戰后體制”的針對對象首先是美國。為達到“擺脫戰后體制”的戰略目的，安倍政府用強化同盟的手段來綁架美國，迫使美國同意日本強軍修憲。

　　崇信首腦外交作用的安倍上臺后，積極謀求建立與奧巴馬之間的個人信任關系，力圖為強化日美同盟關系提供高層政治保障。2013年2月訪美期間，安倍在與奧巴馬會談結束后，“自信地宣布，我們恢復了我們同盟關系之間的信任和紐帶。”〔8〕日本內閣官房長官菅義偉也承認，“安倍就任首相以后，經常去海外。這是為了能夠盡早擺脫首腦外交的落后局面。決定大事還是得依靠首腦外交。”〔9〕2014年4月，奧巴馬訪問日本，安倍用獨具日本特色的和食為奧巴馬舉行私人晚宴，在向奧巴馬推銷日本和食文化的同時，還拉近了與奧巴馬之間的個人關系，在記者會上安倍還用“Barack”來稱呼奧巴馬，以顯示兩人私人關系的密切程度。

　　加入《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議》(TPP)談判是安倍政府進一步夯實和擴大日美同盟基礎的一個重要行動。TPP是美國調整全球戰略，推進“重返亞太”進程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安倍智囊之一、深受安倍信賴的谷內正太郎主張，“對美國這種外交戰略向亞太地區的轉移，作為同盟國的日本有必要給予堅定的支持”，在TPP問題上日本“需要與美國合作”?！?0〕安倍在2013年2月訪美期間，簽署日本加入TPP談判的聯合聲明，并于7月正式加入TPP談判。鑒于日美之間在經濟關系方面沒有任何全方位的協議，日本加入美國主導的TPP，可以視作日美同盟關系正式延伸到經濟領域的一個重要標志。

　　太空安全對話與合作是日美同盟關系深化和拓展的另一個重要領域。奧巴馬出任美國總統以來，逐漸調整了美國的太空政策，在追求和保證美國太空優勢的同時突出國際合作。安倍政府利用美國政府的這一政策調整，試圖將日美同盟關系擴展至太空領域。2013年3月，日美舉行首屆全面太空對話會議，為兩國的太空合作提供了制度框架。太空既可以是經濟中心，也可以是軍事高邊疆，“世界上最強大的兩個太空國家”〔11〕的日本與美國強化雙方在太空領域的合作是推動同盟關系“現代化”的重要行動。

　　在大數據時代，網絡和信息安全成為攸關國家安全和利益的新挑戰。在這種新型的非傳統安全威脅面前，日本聲稱“使用現有的防護系統無力應對越來越復雜的網絡攻擊”，〔12〕為此，日本試圖將網絡安全保障納入日美安保范疇，拓展同盟的內涵和基礎。日美兩國于2013年5月舉行了首次網絡安全對話，并同意將定期舉行日美網絡安全會談。同年10月在東京舉行的日美2+2會談的聯合聲明中，明確規定兩國將就網絡安全問題進行合作。

　　在21世紀，軍事同盟面臨的挑戰之一是“某些國家接受安全利益，而不接受與其成員地位相關的財政和軍事責任”，〔13〕因此，主動分擔責任和義務成為維系和強化同盟關系的戰術性選擇之一。安倍上臺后主動增加國防開支，為因經濟危機而削減國防開支的美國分擔駐日美軍基地的財政負擔，客觀上起到強化軍事同盟的作用。此外，安倍政府還試圖通過解禁集體自衛權，并強化日本自衛隊的軍事實力，使日本自衛隊在日美同盟中發揮更大的作用，與美國共同應對可能面臨的軍事威脅，以此強化日美同盟。

　　在利用各種手段和渠道強化日美同盟的同時，日本還試圖通過挑起、擴大地區爭端，迫使美國不斷做出對日本安保承諾的方式，將美國綁架在日本的戰略軌道上。2012年底再次出任首相的安倍晉三將修復日美關系、確認美國對日本的安保承諾作為第一要務。在日本的軟硬兼施下，美國也通過各種渠道和方式確認釣魚島“屬日美安保條約范疇”的承諾。2014年4月訪日的奧巴馬，作為美國三軍總司令公開承諾，“日美安保條約第5條適用于處于日本行政管轄下的所有領域，包括尖閣諸島(即我釣魚島)。”〔14〕此前，美國的承諾僅止于部長級表態，美國總統從未公開承諾釣魚島群島適用于日美安保條約第5條，但在日美兩國各有所需的情況下，奧巴馬作為美國總統和美國三軍總司令做出這一承諾是極具深遠影響的，也說明安倍綁架奧巴馬策略取得了成效。

　　2.穩住俄羅斯。在安倍以“擺脫戰后體制”為第一層次目的的外交戰略布局中，俄羅斯雖然不是具有重要關切的決定性力量，但建設積極的日俄關系對日本的戰略目標而言也具有重大影響。因此，安倍采取了穩住俄羅斯，構建日俄伙伴關系的外交策略，目的在于防止俄羅斯在領土主權糾紛、歷史認識等歷史遺留問題上給日本造成障礙，阻礙日本達成“擺脫戰后體制”的目標。

　　安倍試圖通過構建與普京之間的個人信任關系，來確保日俄關系的穩定發展。2013年4月，安倍作為十年來第一次出訪俄羅斯的日本首相，在臨行前表示，出訪俄羅斯的目的之一就是同總統普京建立個人間信任關系。此外，安倍還利用其他多邊機制，積極與普京進行首腦會談，一年之內與普京舉行了5次會晤，這在日俄關系史上是不多見的?！?5〕

　　安倍還積極推動和擴大日俄之間各有所需的經濟合作，試圖以經濟關系為紐帶，鞏固因受各種因素影響而一直處于不穩定發展態勢中的日俄關系。安倍在2013年4月出訪俄羅斯時，組建了一支由120余人組成的商務代表團，其中包括日立、東芝、奧林巴斯、住友重工、三菱和三井的多名高管，這被視為“加速外交成果的重要砝碼之一”?！?6〕訪俄期間，雙方簽署了內容涵蓋安全、外交、經貿、能源、金融、人文和旅游等領域的多達18個合作協議，其中15項是經濟協議。

　　推進與俄羅斯間的合作機制建設，為日俄關系發展提供制度保障。安倍訪俄期間確定，兩國商定建立領導人定期互訪機制，每年至少一次的外長互訪機制，議會交流與合作機制等，外交與防務部門領導人“2+2”會談機制，這些合作機制的建立為保證日俄關系的穩定發展提供了制度保障，特別是安倍寄予厚望的“2+2”機制。安倍稱，“非常希望這(‘2+2’對話機制)將根本提高我們兩國———俄羅斯與日本———在安全保障與國防領域相互協作的水平”。〔17〕此外，日俄雙方還重啟領土談判，試圖通過雙方都能接受的方式解決日俄之間的領土主權糾紛，徹底拔掉造成日俄關系周期性發炎、惡化的囊腫，為簽署日俄和平條約，進而建立穩定的日俄關系創造條件。當然，安倍重啟與俄羅斯的領土談判的目的還在于，防止俄羅斯同其他與日本存在領土糾紛的國家結成針對日本的“領土聯盟”，并在可能的情況下解決與俄羅斯之間在北方領土(俄稱為南千島群島)主權歸屬問題上的糾紛，從而解決戰后日本遺留的領土問題之一。

　　3.對抗中國。在安倍的外交戰略布局中，中國是僅次于美國的國際力量。一直以冷戰思維看待中日關系，視中國為潛在威脅和對手的日本面對日益發展的中國，采取了全面對抗，力圖遏制中國的戰略對策。其意一是遏制至少是延緩中國的發展進程，為日本復興贏得時間;二是削弱中國的地區影響力，借機確立日本的地區優勢地位;三是試圖強力解決中日間的歷史遺留問題。此外，安倍還試圖通過渲染“中國威脅論”，反推國內修憲強軍的勢頭繼續高漲，利用外來危機鞏固安倍在國內政治地位的同時，綁架美國，并拉攏地區中小國家。

　　安倍組閣以來，在釣魚島問題上一再展示對抗中國的決心和意志，聲稱釣魚島“在歷史上和國際法上顯然均是日本的固有領土，根本就不存在應該解決的領土問題”，〔18〕并不斷發出戰爭叫囂，稱在釣魚島問題上“沒有談判的余地。這里需要的不是談判，需要的是實力。”〔19〕日本的官方文件中，更是充斥著對釣魚島問題的不正確宣傳，并彰顯日本對抗中國的實力。日本2013年版《防衛白皮書》中，提到了8個國家和地區的防衛情況，其中關于中國的篇幅占去了1/3。白皮書將

　　中國正常的維權活動視為對日本“主權”的侵犯，并以中國為對手，提出強化日本島嶼防衛能力的目標要求。在展示意志之外，安倍政府還不斷提升對抗中國的能力建設，如強化離島作戰能力建設，購進新型戰機，改良“出云”號準航母，強化國防工業等，同時還加強登陸作戰演習，在中日島爭中充分展現不惜武力對抗中國的“安倍色彩”。此外，安倍還插手南海問題，試圖通過“中國威脅論”來聚攏與中國存在領土主權糾紛的其他國家，構筑針對中國的“領土聯盟”，遏制中國的同時，還起到樹立日本地區領導國地位的作用。

　　靖國神社問題是中日間遺留歷史問題的縮影，其中包含了中日關系中隨時可以引爆的所有起爆點。安倍再次執政以來，在參拜靖國神社問題上一直采取“模糊戰略”，但卻一直暗示將會在首相任期內進行正式參拜。作為內閣首相，從未阻止其閣僚進行參拜;在一些重要祭日，安倍獻上祭祀費或祭品;且一再表示對其2006—2007年的首相任內未能參拜靖國神社“痛悔至極”等。這些都足以證明安倍在靖國神社問題上的觀點。2013年12月26日，在組閣一周年之際，安倍前往靖國神社進行“述職”。安倍“靖國牌”的目的在于試圖從根本上挑戰國際秩序的同時，也是妄圖以此看似不需要“成本”的舉動轉移中國的戰略重心。

　　“共同的價值觀”是安倍選擇朋友或者確立對手的根據之一。安倍在明確與中國進行對抗的同時，試圖以“價值觀”為紐帶，構建圍堵中國的“價值觀聯盟”，擾亂中國的地緣政治環境。安倍組閣后，立刻與各“共享民主價值觀”的國家元首進行電話溝通，以確認相互之間的“價值觀”紐帶。組閣不到一年的時間里，安倍積極出訪中國周邊所有國家，確認相互之間的“共同價值觀”，試圖構建阻遏中國的“價值觀聯盟”，圍堵中國。

　　此外，安倍還試圖以經濟外交為手段，搶奪中國的傳統市場。針對越南、緬甸等并非享有“共同價值觀”但卻在安倍圍堵中國的戰略中具有重要戰略價值的國家，安倍則利用“金錢外交”，積極拉攏。對非洲等資源、能源豐富的地區和國家，安倍更是試圖以“金錢外交”對抗和動搖中國的優勢地位。安倍將21世紀定位為“非洲的世紀”，并將非洲視為2014年日本戰略性外交的起點，是“日本外交的前沿領域”，日本與非洲將構建“21世紀發展伙伴”?！?0〕為此，安倍于2014年1月9日開始了對非洲三國的訪問。此次出訪，日本承諾為應對非洲的糾紛、災害，準備實施約3.2億美元的援助，在今后五年內提供20億美元的日元貸款?！?1〕雖然日本官方否認其非洲外交有針對中國的意圖，但是安倍拉攏非洲的目的之一就是“與中國抗衡”?！?2〕

　　4.拉攏地區中小國家。為“擺脫戰后體制”，達成確立日本地區領導地位的戰略目的，安倍政府針對地區中小國家采用煽動威脅或經濟利誘等手段，試圖構建日本主導的準地區聯盟體系，其目的一是打破美國在亞太地區軍事聯盟體系中的主導地位;二是以日本在亞太地區的優勢地位，反制美國，迫其認可日本在新地區秩序中的位置，為改變美主日從的同盟結構提供國際支撐;三是利用地區準聯盟體系遏制中國。

　　第一，積極出訪，展現日本重視亞太地區的外交戰略;拉攏各國，使其認可日本在地區內的地位和威望。安倍改變日本領導人上任伊始首先出訪美國的外交慣例，將越南作為外交首訪地。同時，還派出副首相麻生太郎出訪印度，外相岸田文雄訪問菲律賓、新加坡、文萊和澳大利亞等亞太地區各國，展示重視亞洲的外交姿態。在不到一年時間里，安倍晉三作為首相，遍訪東盟十國，并于2013年12月力邀東盟各國領導人在東京召開特別峰會，積極營造日本與東盟國家之間的良好政治氛圍，試圖促使東盟各國同意日本倡導的亞太地區秩序規則。同時，安倍還繼小泉之后出訪蒙古國尋求外交支持。針對南亞大國印度，安倍更是積極拉攏。在繼副首相麻生太郎2013年5月訪問印度，日本天皇2013年12月訪問印度之后，安倍又于2014年1月出訪印度，并作為印度共和國紀念日的首席嘉賓，出席旨在彰顯軍事實力的印度國慶閱兵儀式，展示安倍“戰略性外交”特色。

　　第二，通過大手筆的經濟援助，爭取地區內各國的好感，凸顯日本在構建亞太地區經濟新秩序中的作用和經濟規則制定過程的主導權。“經濟外交”是安倍推動“地球儀外交”的重要手段，更是日本拉攏地區內中小國家，試圖構建以日本為首的亞太地區聯盟體系的外交資本。在2013年底舉行的日本—東盟領導人特別峰會上，安倍晉三宣布，為援助東盟在2015年建立共同體，今后5年間將向其提供總計約兩萬億日元(約合人民幣1176億元)的政府開發援助(ODA)?！?3〕金錢之下是安倍難以掩蓋的政治野心，日本欲借助此次峰會，通過提升日本與東盟經濟伙伴關系、擴大對東盟成員的貸款、經濟援助以及貨幣兌換等“金錢外交”手段，加大日本挺近東南亞的力度，強化日本在東盟一體化進程中的地位和作用，對抗中國影響力的同時，還試圖將安倍的“中國威脅論”塞進東盟的議事日程，結成針對中國的安全聯盟。

　　第三，積極謀劃日本主導的“價值觀聯盟”。安倍的外交戰略行囊中，自認為很有利用價值和發揮余地的利器是“民主自由的價值觀”。日本自視為亞洲最成熟的民主國家，安倍試圖將日本打造成亞太地區民主國家的樣板，從而突出日本在何謂“民主”、“自由”、“基本人權”、“法治”等西式價值觀上的解釋權威，以共享“民主價值觀”為紐帶，構建“價值觀聯盟”，突出日本的權威和領導地位，在與中國對抗的同時，也起到與美國主導亞太地區軍事同盟體系相抗衡的作用，并突出日本在亞太地區政治秩序重構過程的作用，為確立日本的地區領導地位提供較佳的地緣政治環境。

　　第四，以維護“飛行自由”、“航行自由”為借口，試圖主導地區安全規則的形成和制定，凸顯日本的地區優勢地位。安倍原定于2013年1月18日在雅加達發表的演說中宣稱，“日本的國家利益在于把亞洲的海洋徹底變成開放、自由、和平之海”，日本要“加強與海洋亞洲的紐帶”，“從加強與海洋亞洲的角度講，日本與東盟的關系是日本外交中最重要的基軸”，日本要以“海洋為紐帶”，“依據法治、規則來統治海洋”。為此，安倍宣稱其首要任務是“建設強大的日本”，〔24〕使日本成為“亞洲—太平洋地區或者印度洋—太平洋地區領先的規則推動者”和“全球共有資源的守衛者”，〔25〕成為亞太事務的主導國，亞太地區的領導國。

　　三、安倍外交戰略的影響

　　執政一年多來，安倍的身影活躍在國際舞臺上，安倍的驚人言論也常常成為各國主要媒體的頭條，安倍的內外政策成為研究者和智庫的重要研究對象，2014年4月安倍再次成為《時代》周刊封面人物，這些都彰顯了安倍施政的國際影響。日本作為一個安保國際化的國家，其安全政策不可避免地成為外交政策的組成部分，安倍以“擺脫戰后體制”為第一層次目標的外交影響到了地區各國乃至國際秩序。

　　1.安倍“擺脫戰后體制”的外交戰略將沖擊戰后國際社會構建的基礎

　　戰后的國際秩序結構是建立在盟國戰敗法西斯國家，并對其進行民主化改造基礎之上的。日本現行政治體制就是在美國主導下，對日本進行去軍事化、民主化改造的結果，是亞太地區和平穩定的基礎。因此，安倍“擺脫戰后體制”戰略這一立論本身就是試圖否定日本民主化改革的成果，同時安倍還試圖通過否定東京審判的正義性，推翻戰后國際秩序的基礎。安倍拋出的“甲級戰犯非罪犯論”、“侵略定義未定論”等言論的實質在于試圖否定日本對外侵略的事實，以此否定盟國獲勝的正義性和道義性所在，從而徹底否定二戰的勝利成果，這必將侵蝕亞太地區乃至當今國際社會和平穩定的正義基礎。

　　2.安倍“擺脫戰后體制”的外交行動必將沖擊地區秩序，并為地區新秩序的構建注入負能量

　　第一，將極大地影響甚至改變地區秩序重構方式、手段、過程和結果。在地區秩序重構過程，作為地區大國之一的日本積極謀求“擺脫戰后體制”的外交舉動，使其日益成為地區乃至國際社會的“日本風險”，“嚴重地威脅到了亞洲地區的安全與穩定，其突?？簥^的‘戰略攪局’之偏激行為已經成為事實上的危險源，導致‘日本風險’加速向地區層面的外溢。”〔26〕“日本走什么樣的發展道路，不僅關系到日本未來的走向，也是事關亞洲和平、穩定與發展的重大問題。”〔27〕日本目前的表現對亞太地區秩序重構而言是一個極其重大的威脅，信奉實力，將“建設強大的日本”視為首要任務的安倍，在積極推動修改憲法，謀求解禁集體自衛權的同時，不斷強化軍事實力，兩項舉措的合力將產生一個強大的軍事日本，這將威脅并破壞亞太地區以和平的手段，采取漸進式重構地區秩序的路徑，并有可能造成零和結局，這對地區內的所有國家和民族而言都將是歷史悲劇的重演和再現。

　　第二，激化地區矛盾，加劇地區動蕩，并存在引發地區軍備競賽的危險。日本強化軍事實力，遏制中國的行動，是對中國核心利益的威脅和挑戰，是對地區和平穩定大局的威脅。中國“也有必要對一些挑釁行為做出有力反應，目的是促使問題回到對話解決的正確軌道，防止造成溢出效應，威脅地區安全。”〔28〕日本不斷升級的挑釁行為是地區緊張局勢進一步加劇的危險源頭。此外，日本以“防衛裝備轉移三原則”取代“武器出口三原則”，使日本制造的武器和利用日本技術制造的武器彈藥可能助長海外的武力紛爭，并存在引發地區軍備競賽的危險。

　　第三，分裂亞洲，阻礙地區一體化進程，加劇地區各國在安全上陣營化的趨勢。日本挑起與周邊國家，特別是同中國、韓國間領土主權爭端，參拜靖國神社，試圖重新改寫日本對外侵略戰爭的歷史，從國內國外兩個層面均謀求徹底“擺脫戰后體制”行為產生的負面效果之一就是分裂了亞洲，阻礙了亞洲一體化的進程。此外，日本試圖以“價值觀”為紐帶，結盟地區中小國家，聯合對抗中國的外交舉動，將加劇地區各國在安全上陣營化的趨勢，并將阻礙亞洲各國在經濟上一體化基礎上謀求政治和解，謀求構建以全面安全、合作安全、共同安全為原則的新型安全機制的進程。

　　3.影響美國亞太戰略構想及其全球利益

　　日本“擺脫戰后體制”的外交行動將影響到美國亞太“再平衡”的戰略構想。這種影響體現在正負兩個方面：一方面日本作為美國的傳統盟國，其強化實力并主動分擔同盟成本的行為，可以減少美國“再平衡”的戰略成本。同時，日本以日美同盟為基軸，積極拓展和強化日本與同為美國盟國的澳大利亞、菲律賓等國之間的外交、安全關系，也回應了美國推動其亞太盟友之間加強安全關系的外交倡議，從客觀上助推了美國“再平衡”戰略的實施。

　　另一方面，安倍“擺脫戰后體制”的戰略性外交也在某種程度上威脅到美國的利益。美國在自身財力限制之下，在實施“再平衡”過程中更突出強調作為美國盟友的日本、韓國等國應發揮積極作用，特別是在朝鮮導彈威脅下，美國強調日韓強化安全合作關系，以減少美國的防衛負擔。但安倍無視美國的建議，不斷拋出違背歷史事實的言論，甚至要以“安倍談話”取代“河野談話”，并在執政一周年之際參拜靖國神社。在領土問題上，安倍政府強化日本對獨島(日本稱竹島)擁有主權的國際國內宣傳，這些都極大地刺激了韓國的民族情緒，進一步惡化了日韓關系，〔29〕影響到美國“再平衡”戰略的有效推進。此外，安倍對抗中國的行為不斷推升地區緊張局勢，存在將美國卷入軍事沖突的危險，這并不符合與中國經濟關系緊密的美國的利益。在全球地緣政治環境均陷入動蕩，面臨新一輪整合的背景下，維持亞太地區的和平穩定，以確保作為世界大國的美國有足夠的戰略資源應對世界各地的矛盾和沖突，是美國亞太戰略的目標之一。而日本以“擺脫戰后體制”為目標之一的強勢外交造成了地區局勢持續動蕩，某種程度上破壞了美國在亞太地區“維穩”的戰略構想。此外，在美國的戰略視野中，戰后亞太地區秩序的基礎是日本作為和平國家重返國際社會，而安倍外交戰略真正政治目的是擺脫美國主導修訂的日本和平憲法的限制，建設全方位“強大的日本”，進而確立日本的地區領導地位，而這攸關二戰成果的分配和戰后國際秩序的改變，〔30〕將直接威脅和動搖美國在戰后國際秩序中的權威和絕對主導地位。

　　4.增加中國和平發展的戰略成本

　　日本在對抗中國過程中采取了實力對抗的手段，這迫使中國不得不采取相應措施來維護自身的利益，從而有可能影響到中國發展過程中有效資本的形成和利用，影響中國和平發展的進程。日本以“中國威脅論”為借口，拉攏地區內與中國存在領土主權糾紛的國家共同對抗中國，極大地惡化了中國和平發展的安全環境，增大了中國周邊外交的壓力和阻力，增加了中國經營周邊的戰略成本。此外，日本試圖通過“鉆石安全鏈”、“價值觀聯盟”阻扼中國海上“絲綢之路”的舉動，將會增加中國海外貿易的成本，惡化中國海外貿易的安全環境，也將影響到中國海軍進入深海進行訓練和演習的海上通道的暢通。

　　5.使日本民族的前途面臨險境

　　安倍外交實質是掩蓋在“民主價值觀”下的國際政治權力游戲，〔31〕其針對對象是蓬勃發展的中國，這種目的性極為明顯的權力政治將引起日本外交對象國的警惕，各國多數不愿被以第三國為目的的外交所利用，擔憂被卷進與第三國對立的國際政治漩渦中，損害自身的利益，因而安倍這種無視其他國家國家利益的權力政治，將無助于地緣政治環境的改善，也無助于日本國際形象的改善，最終將損害安倍所孜孜以求的“國家利益”。此外，繞開中韓兩國的“面包圈外交”，將更彰顯日本在地區范圍內的孤立，特別是安倍在歷史認識和現實判斷上的“時空錯亂”，使日本自身站到了亞洲各國乃至世界各國的對立面。亞太各國也對日本不斷以實力挑戰戰后秩序，惡化地區安全環境的行動表示不同程度的擔憂，甚至日本的唯一盟友美國也對安倍表示“失望”，更突顯了日本的外交孤立，“安倍發動的政變也許會顛覆這一國家”?！?2〕

　　結　語

　　通過對安倍“擺脫戰后體制”外交戰略的目標、外交戰略的布局、行動及其影響等方面進行分析，可以預見，安倍賦予其外交戰略太過激進和鮮明的政治目的，將使其與安倍的歷史觀一起成為束縛安倍外交手段選擇的障礙。對安倍而言，“強大日本”的建設手段應該是向地區乃至世界貢獻軟實力，而非硬實力，建設路徑是在堅持和平憲法前提下，繼續并堅決走和平主義道路，為地區和世界的和平與穩定作出貢獻。

　　[注釋]

　　〔1〕〔19〕安倍晉三：「新しい國へ」(安倍晉三：《致新的國家》)〔J〕，『文藝春秋』2013年新年特別號。

　　〔2〕[日]防衛大學安全保障學研究會編著，武田康裕、神谷萬丈主編：《日本安全保障學概論》〔M〕，劉華譯，世界知識出版社，2012年版，第320頁。

　　〔3〕〔6〕〔25〕安倍晉三：『日本は戻ってきました』(安倍晉三：《日本歸來》)，首相官邸網：http：//www.kantei.go.jp/jp/96_abe/statement/2013/0223speech.html，訪問日期：2013年3月18日。

　　〔4〕參見朱海燕：《“安倍經濟學”解析》〔J〕，《現代日本經濟》2013年第6期。

　　〔5〕朱海燕：《解析安倍“擺脫戰后體制”戰略》〔J〕，《東北亞論壇》2014年第1期。

　　〔7〕〔18〕安倍晉三：『第百八十三回國會における安倍內閣総理

　　大臣施政方針演説』(安倍晉三：《第183屆國會施政方針演說》)，首相官邸網：http：//www.kantei.go.jp/cn/96_abe/statement/201302/28siseuhousin.html，訪問日期：2013年2月28日。

　　〔8〕Press　Conference　by　Prime　Minister　Shinzo　Abe　during　His　Visit to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首相官邸網：http：//japan.kantei.go.jp/96_abe/statement/201302/22kaiken_e.html，訪問日期：2013年2月22日。

　　〔9〕菅義偉：『物事決めるのは首脳外交』(菅義偉：《決定事情要靠首腦外交》)，朝日新聞網：http：//www.asahi.com/politics/update/0715/TKY201307150198.html，訪問日期：2013年8月2日。

　　〔10〕谷內正太郎：『アジア太平洋地域の國際公共財としてのTPP』(谷內正太郎：《TPP是亞洲太平洋地區的國際公共財產》)，日本網：http：//www.nippon.com/ja/currents/d00009/，訪問日期：2013年12月22日。

　　〔11〕張茗：《日美首次全面太空對話弦外有音》〔N〕，《文匯報》2013年3月18日。

　　〔12〕Lesley　Wroughton　&David　Alexander，“U.S.，Japan　tomodernize　alliance　to　counter　21st　century　threats”，路透社網站：http：//www.reuters.com/article/2013/10/03/us-japanusa-idUSBRE99204320131003，訪問日期：2013 年10 月3日。

　　〔13〕James　L.Cook，“Military　Alliances　in　the　21st　Century：StillRelevant　after　all　These　Years?”Orbis，Fall　2013.

　　〔14〕“Joint　Press　Conference　with　President　Obama　and　Prime　MinisterAbe　of　Japan”，白宮網站：http：//www.whitehouse.gov/thepress-office/2014/04/24/joint-press-conference-president-obamaand-prime-minister-abe-japan，訪問日期：2014年4月25日。

　　〔15〕王海濱：《試析俄日關系“解凍”及其前景》〔J〕，《現代國際關系》2014年第3期。

　　〔16〕莊慶鴻：《安倍訪俄為牽制中國?》〔N〕，《青年參考》2013年5月1日。

　　〔17〕Заявлениядляпрессыиответынавопросыжурналистовпоитогамроссийско-японскихпереговоров(俄日談判結果的聲明與答記者問)，克里姆林宮網站：http：//president.kremlin.ru/transcripts/18000，訪問日期：2013 年12 月23日。

　　〔20〕平成26年1月14日內外記者會見(2014年1月14日內外記者見面會)，首相官邸網：http：//www.kantei.go.jp/jp/96_abe/statement/2014/0114naigai.html，訪問日期：2014年1月15日。

　　〔21〕安倍內閣総理大臣アフリカ政策スピーチ～「一人、ひとり」を強くする日本のアフリカ外交～(《安倍內閣總理大臣關于日本的非洲外交演說：使“每一個人”變強———日本的非洲外交》)，首相官邸網：http：//www.kantei.go.jp/jp/96_abe/statement/2014/0114speech.html，訪問日期：2014年1月14日。

　　〔22〕《日媒稱安倍訪問中東非洲旨在為日“入常”拉票》，環球網，http：//mil.huanqiu.com/world/2014-01/4760425.html，訪問日期：2014年1月16日。

　　〔23〕第5回日本·メコン地域諸國首脳會議(概要)(第五次日本·湄公河地區國家首腦會晤)，外務省網站：http：//www.mofa.go.jp/mofaj/area/page23_000701.html，訪問日期：2013年12月20日。

　　〔24〕安倍晉三：『開かれた、海の恵み―日本外交の新たな5原則』(安倍晉三：《開放的海，互惠的海：日本外交的五項新原則》)，首相官邸網：http：//www.kantei.go.jp/jp/96_abe/statement/2013/20130118speech.html，訪問日期：2013年1月28日。

　　〔26〕武心波：《“東亞變局”與“日本風險”及其外溢效應》〔J〕，《東北亞論壇》2013年第6期。

　　〔27〕2014年1月29日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主持例行記者會，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網站：http：//www.fmprc.gov.cn/mfa_chn/fyrbt_602243/t1124547.shtml，訪問日期：2014年1月30日。

　　〔28〕《傅瑩出席慕尼黑安全會議并參加“全球力量與地區穩定”

　　專題討論》，新華網：http：//news.xinhuanet.com/2014-02/02/c_119201574.htm，訪問日期：2014年2月20日。

　　〔29〕〔31〕Japan-U.S.Relations：Issues　for　Congress，Congressional Research　Service，February　20，2014.

　　〔30〕朱海燕：《日本“正常國家化”及其影響》〔J〕，《國際論壇》2013年第5期。

　　〔32〕半田滋：「集団的自衛権行使は何を守るのか」(半田滋：《行使集體自衛權能保衛什么》)，『世界』2013年12月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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