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黃巖島和釣魚島事件先后爆發,中國在海洋問題上一度與鄰國密集陷入摩擦。最近一段時間,中國與周邊國家的南海爭端再度成為國際舞臺的焦點。先是越南沖撞中國船只,繼而菲律賓抓捕中國漁民。在事件的發酵過程中,越南出現大規模排華打砸搶暴力事件,該事件尚未平息,越南總理阮晉勇又公開聲稱,考慮要將中國告上國際仲裁法庭。
近期南海事態的緊張不是孤立現象,而是持續幾年不穩定狀態的延續,地域上又涉及多個與中國存在爭端的聲索國。因此,有必要追問,中國的南海麻煩不斷背后的深層原因是什么?中國處理南海爭端的策略為何會出現調整?未來南海問題可能的突破口在哪里?
美國重返亞洲和對中國的“懷柔”印象使南海麻煩不斷
中國在海洋問題上面臨挑戰和各種摩擦不斷,大致可以追溯到2009年之后周邊環境的復雜化。導致這一現象的根源在于,美國“重返亞洲”的戰略布局和中國周邊聲索國對美國戰略的配合調整。中國的南海的麻煩不斷,是中美鄰在亞太地區戰略互動的結果。
美國近年來的戰略東移和針對中國的制衡行為,是一個實力相對下降的霸主對新興崛起國采取預防戰略的合理反應。美國重返亞洲和再平衡戰略,重要手段是借助亞太地區盟國力量,利用周邊國家與中國之間的矛盾,擴大制衡中國的亞太安全體系;同時,美國還通過影響這些國家國內政局,推動他們在海洋問題上的機會主義挑釁行為。這一戰略的主要目的是給中國崛起制造麻煩,提高中國周邊國家對美國安全保護的依賴。
從周邊國家的角度看,它們普遍對中國實力的繼續上升有預期,擔心中國在未來地區事務中的議價能力不斷加強。而與中國有領海爭議的國家,對中國的焦慮心態尤其突出。自然地會認為爭議“擱置”或現狀維持的時間越長對中國越有利。因此,為了避免未來中國會主導爭議領土、領海的解決方式和規則,它們傾向于在中國實力獲得壓倒性優勢之前,將己方對于爭議海域和島礁的實際控制鞏固為法理控制。
美國重返亞洲戰略和制衡中國的行為,對中國周邊與美國有盟約或伙伴關系的周邊國家是一種鼓勵,他們才會大膽地在海洋爭端中主動挑戰中國,致使南海問題不斷地成為地區安全焦點。
除此之外,對中國戰略底線的錯誤認知也強化了一些周邊國家的冒險決心。這種誤判基于中國過去十多年溫和與高度克制的外交實踐。懷柔的外交實踐曾為中國發展塑造了良好的國際環境,但同時也使一些國家形成了一種主觀印象,即中國為了謀求穩定和發展可以一再忍讓,在利益受損時不會采取強硬手段維權。而這些主觀印象的客觀后果就是,鼓勵了周邊國家的機會主義行為。
中國在南海轉向“如何作為”并已有威懾效果
而面對南海的情況,中國新上任的領導人已經做出外交調整,扭轉自2009年之后中國在與周邊國家海洋爭端領域的被動局面。
在主權問題上,中國的對外戰略底線更為明確,開始逐漸消除周邊國家的機會主義心理預期。其實在黃巖島和釣魚島的解決方式,就是在向聲索國傳遞出如下信號:一是中國在主權問題上不會迫于國際輿論而退讓,二是通過外交手段和平解決爭端是中國外交的基本立場,但在對方主動挑戰中國戰略底線的情況下,不排除通過武力解決爭端的可能性。這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穩定中國周邊安全環境。
在中國外交由“韜光養晦”向“奮發有為”的轉型過程中,中國海洋戰略的核心問題已由“要不要作為”轉向“如何作為”,先做什么后做什么、權重放在哪里。但中國在周邊海洋問題的突破口究竟應放在何處,國關學界一直有分歧。
南海問題是中國區域戰略整盤棋的一部分,策略上有輕重緩急和全盤考慮。中國目前在亞太地區的核心問題,是要突破美國的亞太軍事同盟體系的遏制,正是因為美國將戰略重點東移亞洲之后,周邊國家才紛紛利用中美矛盾,在海洋問題上挑釁并試圖改變現狀。這是中國周邊海洋爭端升級的基本背景。
而中國在南海問題上選擇將越南作為主要目標和突破口,是因它不是美國軍事盟友。這一“先捏軟柿子”的策略給周邊國家釋放的信號是:不成功跟隨美國從中尋求安全保護,就要成為“重點被關照對象”,這一導向可能產生的后果是,那些對中國崛起心存疑慮或恐懼的鄰國,甚至本來相對中立的周邊國家可能會選擇與美國捆綁,美國同盟體系的效力由此加固和提升。
當然,如果剔除美國影響力因素,越南是東盟第二大國,也是唯一有實力與印尼爭奪東盟主導權的國家,先威懾住越南對于穩住東盟內部的作用更大。
相對而言,如果將菲律賓作為南海問題的突破口,所釋放的信號則是:誰跟隨美國挑釁中國,誰就要受到更大懲罰,這對于周邊國家在中美之間的戰略選擇更能產生威懾作用,讓它們不敢輕易利用美國重返的所謂“戰略機遇期”給中國制造麻煩。
日本是美國亞太最重要的盟國,而釣魚島問題又是中國的核心國家利益,涉及中日在東亞的主導權角逐。如果中國在釣魚島問題上展示強硬的戰略決心,而美國又不能對日本提供實質支持,菲律賓這類次級同盟伙伴就會明白,美國在關鍵時候不會為其背書,越南更不敢心存僥幸單向押寶美國。喪失對美國強勢助力的期待,菲律賓和越南也就沒有實力在南海挑戰中國,南海地區的主動權還在中國。
所以,中國將重點放在菲律賓、日本這兩個美國亞太同盟伙伴上仍是首要。從地緣戰略角度,現在的越南政府意識形態上沒有倒向西方。但其國內原本就因領海爭端存有與美國軍事結盟的傾向,一旦政局動蕩,就有可能因此出現一個親美的政權。越南的勢力范圍輻射到中南半島的老撾和柬埔寨,屆時中國周邊形勢的不確定性會提升。
因此,現階段中國對越南的挑釁行為需要施壓,通過經濟、外交等多種方式實現,但不需要將其作為重點針對對象。
目前有一種流行的悲觀說法,稱東南亞各國的舉動表明,中國正在“失去”南海。個人認為這種擔憂是不必要的。中國近兩年來的海洋政策轉型,促進了亞太地區與中國無領土爭端國家的中立化趨勢,對日本、菲律賓基本實現由被動轉向戰略主動。
從整個地區來看,中國利用海洋危機和挑戰后發制人,對聲索國產生了一定威懾效果。這些周邊國家雖然仍不斷伺機在海洋問題上給中國制造麻煩,但已經不敢輕易像2012年黃巖島和釣魚島事件事件那樣,試圖改變主權的法理現狀。
盡管菲律賓和越南不斷爭取東盟在南海問題上共同發聲反對中國,但多數東盟國家并不愿意跟從,其集體行動的可能也在下降。此次越南呼吁要和菲律賓團結起來在南海問題上針對中國,而菲律賓也并未積極響應。
事實上,美國在東南亞的盟國們態度已經轉變,從幾年前對美國重返的興奮狀態已變得意興闌珊。中國并未失去南海大勢,相反正在以南海問題為籌碼,獲得更多與美國和周邊國家博弈的空間。更何況,還有那句盡管飽受爭議但筆者一直深以為然的話:“時間,在中國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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