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郎欲問“精蠅”事

作者：華執殳

　　精英們向中國的老百姓宣揚“美國夢”已經好多年了，如今一個黑人，嚴格的說是一個黑白混血兒奧巴馬破天荒當選了美國總統，更把精英們宣揚的“美國夢”推向了高潮。什么“歷史性的進步”之類的溢美之詞不斷敲擊著人們的耳鼓。
　　可是我要說，黑人當選美國總統既是美國的進步，也不是什么進步。一聽此言，西方科學主義哲學的信徒，所謂邏輯實證主義者們必定會露出不屑的表情，甚至嗤之以鼻，在他們看來，是就是，非就非，那有既是又非的道理。然而這個世界本來就是辯證法的，似是而非，似非而是，其實是再明顯不過的了。中國是辯證法的故鄉，《易經》尤其是《周易大傳》的集體創作者們，世界上第一個也是整個古代世界的最偉大的哲學家老子，就是這樣教導我們看待客觀世界的。雖然西方哲學界在兩千多年后從萊布尼茲、經康德，最后到黑格爾終于也發現了辯證法，然而西方哲學界并不以此為然，還是牢守著專以形式邏輯為思想方法的形而上學的認識論，所以他們以及他們的中國信徒是怎么也不能接受這世界為“是又不是”的看法的。
　　我們知道美國黑人是西方殖民主義販賣的黑奴的后裔，那時候，每四個被販賣的黑人，才有一個到達美洲，成為白人的奴隸，其余的四分之三則成了漂浮在從非洲到美洲的大西洋航線上的死尸，甚至成了導航的航標。美國的崛起就是建立在黑奴、當然還有印第安人和中國“豬崽”華工的血泊上的。
　　雖然美國的黑人由于在美國南北戰爭中浴血奮戰，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打斷了“黑奴”的鎖鏈，然而卻并沒有擺脫社會地位低下的悲慘命運，仍然在這個標榜“民主”的國家里飽受“種族隔離”之苦。上個世紀中葉的“小石城事件”中，眾多爭取平等的黑人慘遭血腥鎮壓，既暴露了美國社會的黑暗，也突現了美國黑人不屈不撓的斗爭精神。當其時也，毛主席發表了《支持美國黑人反對種族歧視斗爭的聲明》，這是有史以來第一個國家元首，同時還是一個大國元首公開支持美國黑人爭取平等權利的斗爭，因而極大的鼓舞了美國黑人站起來做人的自信和自豪，這就是至今不少黑人仍然崇敬毛主席的原因。
　　此后，美國黑人和其它有色人種爭取平等權利，反對“種族隔離”的斗爭此起彼伏，迭起高潮，從未停止；雖然美國種族主義者不情不愿，黑人和其它有色人種仍然取得了不少的成果。從某種意義上說，如今一個上層黑人能夠當選總統也是這種進步的一種表現吧。
　　然而，一個黑人地位上升，進入美國政界高層，卻并沒有改變美國當前種族歧視仍然非常嚴重的現實，廣大黑人群眾仍然承受著種族歧視的重壓，在爭取平等權利的道路上仍然荊棘叢生，從嚴格的意義上說，奧巴馬的當選不過是“這一個”黑人地位的改變，而并沒有改變廣大黑人仍然處于被剝削、受壓迫的地位；也就是說他個人的“進步”，并非黑人群眾的進步。
　　奧巴馬的當選當然是所謂“美國夢”的真實體現，而“美國夢”是有著深刻的西方文化淵源的，它的形象化的先驅就是“灰姑娘”的童話，“灰姑娘”童話的源頭則是以格林童話等為代表的歐洲各國民間故事中各種類似的“丑小鴨”變成“白天鵝”的傳奇故事。
　　“灰姑娘”故事講述的是一個下等人如何變成一個“上等人”的傳奇，已經降為女傭的庶出少女“灰姑娘”得到了“白馬王子”的“愛情”，變成了“王妃”，過上了美滿幸福的生活，從而實現“天生麗質”的“個人價值”。也就是說，一個下等人由于自己的天賦，而無論這種“天賦”是生理上的美麗，還是“杰出的才干”，通過“個人奮斗”，當然還有神話般的“機遇”，改變了自己的社會地位，取得了“出人頭地”的成就，過上了上等人的“幸福生活”。當然，作為下等人的整體，貧困、屈辱的生活依然故我。
　　“美國夢”則特別強調正是美國為這種“下等人”上升到“上等人”提供了廣闊的舞臺。君若不信，奧巴馬不就是最有說服力的例證嗎？然而，“灰姑娘”的確變成了“王妃”，可是數百千萬的女傭、女工、農婦還是女傭、女工、農婦；奧巴馬成了總統，二千萬美國黑人仍然是遭人歧視的黑人。“這一個”的改變不等于整個群體的改變，這“一個人”有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神通，整個群體卻依然是弱勢群體。就如一個“超女”不能把“半邊天”都變成“超女”一樣。這就是“灰姑娘”或者說“美國夢”的實質。
　　“灰姑娘”被批發到中國來，已經有年，尤其是近年來，泛濫成災。很多底層社會的女子，夢想著“白馬王子”的降臨，以至淪為“二奶”、“小三”，甚至不過只是“包養”，雖然有幸成了“王妃”的極個別的“灰姑娘”也是有的。
　　而“美國夢”與中國科舉時代的“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揚”是很有點相通的味道。“范進中舉”就是這種“中國文人夢”的最著名的詮釋。如今的中國，這種夢又有了新的包裝，即“知識改變命運”；可是揭開華麗的烏蘭，我們看到的是“文憑改變命運”，和“外國文憑更容易改變命運”。于是我們看到了滿大街“辦證”的“黃牛”，最近更是爆出了英國開除50名持“假證”的中國留學生的丑聞。這就是精英們宣揚了多年的“美國夢”的翻版“中國夢”。
　　窮鄉僻壤，偏遠山區，莘莘學子，燭光苦讀，盼望著有朝一日，跳出“農”門，“博”冠加頂，從而改變自己乃至整個家族的命運。然而部分人的命運變則變矣，大多數人的命運仍然沒有改變，說到底，這不過是現實社會各階級階層之間的成員交換。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中下等人中的“這一個”升入了“上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中下等”還是“中下等”；當然同時也有不到百分之十的“上等人”中的“那一個”墮入“下等”，“君子之澤，五世而斬”嘛。
　　當然，在如今的社會條件下，每一個勞動者及其子女，努力改變自己命運，爭取自己的生存權利，爭取自己的幸福生活是天然合理的；但是，使用各種卑劣手段，甚至用精英千方百計辯護的“原罪”，來掠奪它人的勞動，從而成就自己美“夢”，難道應該成為整個社會的導向嗎？這其實又是一個社會現象的兩重性，沒有辦法，事物就是這樣，亦“是”亦“非”，是非混一，猶如“太極圖”的構成一般。
　　事實上，中國人民幾千年來自有自己的中國夢，這就是“牛郎織女”的故事。精英們不是總在大談什么“中西文化的比較”嗎？那我們就來比較比較真正的“中國夢”和所謂“美國夢”的文化源頭吧，也就是比較比較“牛郎織女”和“灰姑娘”的文化內涵和社會意義吧。
　　“牛郎織女”講述的是一個孤苦的青年農民牛郎與一個“天庭”的“紡織女工”織女爭取自己幸福生活的故事。雖在“天庭”卻被禁錮在織房（紡織車間）的現代工人的先驅——織女為“天庭”終日織造錦上添花的“錦云”，她向往自由、平等的為自己幸福生活“人間”的勞動，她與同樣勤勞的青年農民牛郎相愛，他們在農民的朋友“老牛”的幫助下，沖破了“天庭”的法律“天條”，結成夫婦，用自己辛勤的勞動，“男耕女強”，創造著自己美滿幸福的生活。這正是千百年來中國勞動人民的“夢”，一個沒有剝削、沒有壓迫、沒有等級、沒有歧視、沒有偏見、相親相愛，平等和諧的夢。當然在“上等人中的上等”——神仙的“女總統”——“王母”的阻撓下，這個夢破滅了，可是“牛郎織女”爭取和平、平等、自由的勞動的理想和不懈的斗爭感動天地，所以有了七月初七全世界的喜鵲為他們搭橋相會的結局，為苦難的烏云的夾縫中，透射出一縷溫暖的光明，給人以希望的無盡遐想。
　　“牛郎織女”的“中國夢”流傳了幾千年，它在流傳中還不斷地演繹出各種不同的版本，“七仙女下凡”、“劉海砍樵”等美麗的民間傳說寄托了中國勞動人民無限的期盼，無限的向往。與勞動人民有著共同理想的杰出的知識分子，受到勞動人民思想的啟發，也用自己的智慧，自己的追求，有那一支生花的“妙筆”，編織著同樣的“中國夢”；一千七百年前的偉大詩人陶淵明，一個聲名顯赫的統帥陶侃的子孫，自動放棄了“上等人”的生活，“不為五斗米折腰”，歸隱田園，自耕自食。他把自己的“中國夢”用一篇流芳百世的《桃花源記》表現得淋漓盡致。；“不知有漢、無論魏晉”的桃花源的和平、自由、平等、勞動從此也成了中國正直的知識分子的美好夢想。認真比較起來，中國的“桃花源”比起西方的“烏托邦”那是早了一千多年哩。
　　當災難深重的中國近代，魯迅又以一篇《好的故事》再次詮釋這個“中國夢”的理想，那是一個富于江南水鄉特色的新“桃花源”，我們可以看到他對于自己理想的陶醉。他用這個“中國夢”鼓舞自己，在苦難的現實中掙扎、奮斗；也為了“放青年到光明的地方去”。
　　“中國夢”的實質是全人類共同享有和諧平等，勞動創造，沒有什么“上流社會”，也沒有“下等人的弱勢群體”。“美國夢”的實質是社會底層的“這一個”上升到社會的上層，在大多數依然深陷苦難之中的時候，“這一個”“下等人”享有了“上等人”顯赫和榮耀；這其實就是精英們倡導的“個人價值”和“普世價值”的實質。“中國夢”是人間光明普照大地的“夢”；“美國夢”是少數人升入“天國”的“夢”；誰的“夢”才是民主、自由、兼愛的真諦呢？
　　的確“美國夢”總是不斷有人在實現，一個最新最震撼的例子就是黑白混血兒奧巴馬一躍而為“金元帝國”的總統。而“中國夢”的曙光雖然曾經從地平線上升起，可是現在又是杳如黃鶴，沒有音信了。所以精英們就大力宣揚說，“美國夢”雖然只能成就少數人，卻是“現實的”；“中國夢”則永遠只是一個“夢”，孜孜不倦的宣揚不能變成現實的“夢”，無異于“癡人說夢”。
　　是的，“中國夢”要成為現實路程還長，然而這卻是中國農民、中國農民工、中國工人，中國正直知識分子的夢，所以，今天，我這個“癡人”“癡病”大發，就要在這里“癡人說夢”，說說億萬牛郎織女的“中國夢”；雖然可能只落了個“牛郎欲問‘精蠅’事，一樣悲歡逐逝波”吧；但是，既然曙光曾經升起，那就一定會有陽光普照，“桃花源里可耕田”的那一天一定會到來。讓聰明的精英們盡管嘲笑我們這些愚蠢的“癡人”去吧。
　　華執殳二零零八年十一月二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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