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親母親曾是高中同班同學,父親是學習委員,母親是體育委員,在學習中他們漸生情愫,秋波暗送,他們大概是屬于早戀的那個群體,但是卻把我看得嚴嚴的,導致我23歲才戀愛,29歲才結婚,我的初戀時節已經是成年人,完全沒有體驗到少男少女的激情和沖動以及曲折浪漫,我與對象的第一次搭話是自我介紹“我是誰、父母是做什么的、我覺得我們倆比較合適。”悲催又遺憾啊。我上高中的時候,母親發現我與男同學同行,聯想起我在日記本里抄寫了普希金的詩,于是我被審問是否早戀?不承認就用竹條狠抽,至今傷疤還在,很奇葩吧?
我的母親屬于大嘴,加上青春期的叛逆,于是在林彪紅得發紫的時候,憤青一般跟閨蜜嘀咕:“林副主席談吐含混不清,而周總理講話爽朗清亮。”于是被告發至工宣隊,成了反革命分子,被學校審查隔離。外祖父屬于對內聲色俱厲、對外卑躬屈膝、遇到政治問題腿就發軟的那種老實農民,誓言這輩子不理外祖母的他驚慌失措的找到前妻,要她想辦法解決。外祖母怒不可遏,問她昔日的戰友--今天的公安局長調來兩車警察到學校,破門而入就把她的女兒搶了回來。
外祖母與外祖父因為感情不和而離婚,母親歸外祖父撫養,小姨由外祖母照顧。外祖母是有能力養活母親的,但是母親對外祖母的家和外祖母甚至小姨都已經陌生,更重要的是她的心在已經上山下鄉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的父親那里,于是,就飛蛾撲火般的歸隊,寧肯在知青點里被管制。生產大隊書記只找她談了一次話,告訴她吸取教訓,提高思想認識,改造世界觀,活學活用學習毛澤東思想等等。
在青年點里,母親雖然低人一等,但是也并沒有遭受什么大罪,畢竟都是同校同學,母親也不是招人煩的那種。她一直有自知之明的堅持睡在比較冷的炕梢,她的戀人我的父親把一張家傳的老狗皮送給了她,以低于寒冷侵襲。青年點里有17名男生12名女生,在公社里算是大點。黨中央和國務院對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是有政策要求的,這些知青并沒有右派們污蔑的所謂“吃大苦”、“遭大罪”、“生不如死”、“下地獄”般的遭遇。他們居住的是舊社會地主的房子,是村里最好的木質構架的青磚黑瓦房,一明兩暗,中間的做廚房,西房是男生宿舍,南北大通鋪,睡覺時擠得滿滿的。東房是女生宿舍,女生來到之后,房子里迅速變得干凈整潔,彌漫大象香皂和雪花膏的芳香。生產大隊撥給他們最好的10畝水田和30畝旱地、一頭騾子、一掛馬車,而這頭騾子還由生產隊代為飼養。公社撥給了全套的嶄新的農機具和鍋碗瓢盆生活用具,甚至還有一輛用于交通的舊白山牌自行車,那是縣機關的公用車,鐵牌子還掛在上面。政府的目的是讓知識青年們通過勞動自給自足,在農村廣闊天地里鍛煉成長。青年點成立的最初兩年,生產大隊還特意指派兩名經驗豐富的老農民指導這些城里來的笨手笨腳的知青們耕作。
青年點的前后院里有3畝自留地,種上茄子、辣椒、西紅柿,韭菜、大蔥、小白菜,種子和菜苗都是從生產隊里免費拿的。青年點的院子里原有一個菜窖,用于冬季儲存土豆、蘿卜和大白菜。菜窖很深,幾乎到了地下水線,于是知青們在菜窖的中央又往深挖出了一個水坑,在菜窖上面放置了一個轆轤,把水溝修建到菜地里。旱季時節,用水桶把水打出來澆灌菜地,后來又經過七嘴八舌的討論和反復修改,把轆轤改成了吊桿,利用杠桿原理更快更省力的汲水。隊里的農民紛紛趕來參觀,對知青們伸出了大拇指,于是各家各戶都改造了菜窖,知青們很是引以為自豪。
女生室內兼儲藏糧食,于是經常與老鼠碰面,在一片尖利的叫聲中,老鼠落荒而逃。有一次母親帶著棉手套從米桶抓住一只老鼠,她與老鼠四目相對用盡全力死死攥住老鼠,直至老鼠口吐鮮血氣絕死亡。后來養了一只小貓咪,卻被女生寵慣得被老鼠追的四處亂竄。
城里來的最不適應的是冬天上廁所,那是零下三十幾度的嚴寒啊,蹲在四面透風的簡易廁所里,聽著呼號的山風,瞪著夜里的黑暗,真是一種特殊的體驗。于是女生就在屋里放置了尿桶供小解用,母親就自動的擔任了早晨倒尿桶的任務。
有一年山洪來襲,上游林場的圓木被洪水沖走,上級命令沿線單位打撈國家財產,生產隊長嚴令知青不準去,而知青們情緒激動,說什么也要加入保護國家財產的戰斗,木頭沒少撈,也順手撈了幾條大魚,于是年輕的知青們把注意力轉移到撈魚上來,晚上知青點里飄出了陣陣魚香。
當時袁隆平的超級水稻還沒有面世,旱地里種的都是玉米和高粱,所以知青們要以吃玉米面窩頭和高粱米飯為主,間或吃自己生產的大米。可是當時城里的市民們幾乎頓頓都是玉米面,而且是糧庫里儲存的往年的舊糧,而知青的玉米是當年收獲的,吃起來有股清香甜味。知青們有充足的蔬菜吃。即使冬季也儲藏有充足的大白菜、土豆和大蘿卜。在山地種的黃豆,收割打場后統一送到公社油脂廠壓榨成豆油,知青和農民平等,每人分3斤。知青還和農民一樣的分花生、分黃豆、分地瓜、分土豆。村里的老牛摔折了腿,在生產隊長頓足捶胸的同時,青年點與家家戶戶一樣開始升起裊裊炊煙,土豆燉牛肉,不知愁的體驗一次蘇聯式共產主義生活。知青在農村的生活一點也不比城里差,那些認定知青吃苦的多是生活在北京上海的所謂精英,他們閉門造車,不喑世事,坐在辦公室里以為全國城市居民的生活水平都與他們京城人民一樣。當年北京每月供應6兩豆油時,吉林市民只有3兩。每當吉林人出差到北京,總是要買北京敞開供應的豬肉,那情勢有點像今天到香港搶購的水客。為此,北京的副食商店特殊規定:但凡操東北口音的每次最多賣5斤。于是吉林人都把“買室斤又”努力的讀成“買10斤肉”或者反復排隊以車輪戰對付北京的限額規定。而到上海出差的人必定要背回半袋子白面。
青年點在農戶的幫助下,大家湊錢抓了兩頭豬仔,在女青年們的抗議聲中,殘忍的把楚楚可憐的小豬閹了。再后來他們還養了幾頭山羊,山羊極好養活,把鐵簽子往后山坡地上一扎,拴上足夠長的繩子,山羊就老老實實的以簽子為圓心,以繩子為半徑,啃食周圍的青草,幾天都不用管,等周圍的草吃光了,再把簽子拔出來,換個地方插進去,春天放養的還是小羊羔,到秋天牽下山已經是大山羊了,女生們紛紛質疑,這是我們的羊嗎?年底了,知青們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沒能降服性格剛烈的天蓬元帥,最后請來村里的屠戶劉結巴,只用了一個小時的功夫,把豬大腸都收拾的干干凈凈,劉結巴說:“殺、殺、殺一次生折一次啊、啊、啊、啊壽,得給5--斤肉。”青年點里熱鬧起來,滿院子的香氣撲鼻,一屋子的歡聲笑語。屋里南北大炕上放了向老鄉借來的四張大圓桌,知青們喜滋滋的大快朵頤,酸菜、血腸、扣肉、豬肝、豬肚、豬舌頭,男生們在西屋里喝酒,母親說:憑什么他們吃香的又喝辣的,我們也要喝。女生們呼喊著沖進了男生的房間搶走了酒桶。他們早就原諒了母親,她的污點只存在于檔案之中。剩下的留少量的豬肉凍在雪堆里慢慢吃,大多數賣給了村里的農民,2元錢一斤,這些錢用來買鹽買醬油和支付電費。山區里沒有電燈,但是聽半導體收音機是需要電池的。早晨七點鐘,收音機昂揚的聲音響起:“中央人民廣播電臺,現在是新聞廣播”。后來他們甚至買了一臺舊縫紉機,用來縫補勞動時磨爛的衣服。
縣里組織文藝匯演,由縣文工團派人到各公社指導訓練,父親他們不服氣這些土里土氣的文藝工作者,就另起爐灶自己編排節目。除了女生表演唱《延邊人民熱愛毛主席》《紅太陽照邊疆》,還有大合唱《志在寶島創新業》:
南渡江水流長,
海南一派好風光。
豪情滿懷建寶島,
喜看荒山變糧倉。
稻海翻金浪,
膠林遍山岡。
墾荒隊員意志堅,
紅心永向共產黨,
生根開花結碩果,
歡樂的景象滿山鄉。
喜看荒山變糧倉…。
父親擔任領唱,白上衣挽起衣袖,藍褲子扎上牛皮帶,黑皮鞋錚明瓦亮,臉涂胭脂,抹紅嘴唇,濃眉大眼,雄姿勃發,偽娘氣十足。父親還自編自導了輕歌舞劇:帶著大胡子小花帽邊唱邊跳的出場:
“我參觀了大寨回家鄉哎,
說不完的高興話心里裝哎,
別看我今年已經68哎,
我還要為建設邊疆出力量哎。
啦啦啦啦…,
亞克西…亞克西,
大寨就是亞克西!大寨就是亞克西!
父親扛著小鋤頭走在前邊,一群新疆姑娘打扮的手捧花竹籃在后面載歌載舞,獲得了滿堂彩,捧回了全縣第二的獎狀。
知青還是縣運動會的生力軍,手持木頭制造的仿真步槍進行體操匯演后,紙糊的坦克沖上運動場,青年們身披偽裝服,匍匐前進,向敵人的烏龜殼發起猛烈攻擊,終于把坦克毀于熊熊大火之中,兩個推車的青年狼狽不堪的逃出烈火之中。接著發令槍響了,知青與農村青年像離弦的箭飛奔,在女生的一片叫好加油聲中沖過終點。男隊員不分伯仲,女知青年年獲得團體第一名。農村女青年不大愿意拋頭露面身穿短褲,露胳膊露腿的在眾人注視下狂跑,被逼無奈就到田賽場上推鉛球投擲手榴彈(注:非戰爭用手榴彈,是當時的一種體育用具)。我的母親是長跑運動員,在中學時期拿過市里名次的,這是她大顯身手的機會,跑完了比賽,她能拿回一大堆水缸、毛巾和獎狀。水缸上印著:“下定決心,不怕犧牲,排除萬難,爭取更大的勝利。”毛巾上印著:“戰天斗地,人定勝天。”母親把毛巾給了父親,把其余的獎品統統分給了沒有得獎的青年們,至今,她仍然很感激這些寬容待她的同學們。
不知是村里的青年還是知青先挑頭發起,于是生產隊分成了三個團隊,青年,知青、婦女開展勞動競賽,還有人站腳助威,加油聲此起彼伏。但是,很快隊長就老遠的跌跌撞撞的跑了來發瘋似的叫停:“小王八蛋們。”他只敢罵村里的崽子,不敢對知青造次。“你們這些敗家子兒,把苗都鏟了,秋后喝西北風嗎?規規矩矩干活,不許比賽!小王八羔子!”在勞動中,知青們與農民一起戰天斗地,整修農田,修浚水渠,穿水鞋栽稻苗,在山根挖防空洞,到荒山上種植果樹,他們栽種的嫁接的蘋果梨至今還在漫山遍野的茂盛的開花結果,只是人們的口味已經變化,這些樹的功用已經轉為綠化和保持水土。這些城市來的小伙子們的皮膚嗮成了古銅色,胳膊上長滿了腱子肉。女知青們干活時把臉蒙得嚴嚴實實,挑起七八十斤的擔子在窄窄的田埂上健步如飛,他們更鍛煉出了堅強的意志和豁達開朗的性格。
知青在農村也發揮了一定的長處,比如知青就引領了時代新潮流,因為知青的到來,村里的姑娘小伙子敢于自由戀愛了,敢于穿的薄薄的確良襯衫和尼龍絲襪子了,個別勇敢的女青年也學會了穿泳衣到河里游泳。知青安家后,寫大字報的活計就落到了知青的肩上。大字報其實不都是批判,還有傳達上級精神的功能,只是要用紅紙寫。廣播也交由知青負責,父親的任務是撰寫稿件,于是山村的早晨想起了高亢嘹亮的女聲:“通知,通知,今天下午有小到中雨,請下地的社員們帶好雨具,請各家各戶出門注意蓋好醬缸。”
由于知青的到來,廁所有防蒼蠅的紗窗了,糞坑蓋上了木頭蓋子,建起了垃圾站,知青還成為村里抗大小學校的老師,有一個知青甚至下河救過一個小孩子,被大隊報到公社,公社報道縣里,縣里報到市里、最后上了報紙廣播,成了英雄人物。
自從知青到來,山村里就歡樂了許多,早上起來就有吹笛子的,練嗓子的,跑步鍛煉的,到小河邊洗冷水浴的,一大群小孩子跟在后面亦步亦趨。青年點隔壁的一個青年墜入山崖慘死,她的母親受到了強烈刺激,精神不太正常,時常有恐怖感。女點長就到她的家里慰問安撫,不知因何緣故就講起了《西游記》,后來發展到每天吃完晚飯,村里的人們齊聚大隊隊部,在昏暗的油燈下,聽知青輪流每天一讀《西游記》,每天讀一章。讀完了還戀戀不舍,有人要求再讀一段、就一小段,有人說再讀就沒意思了。大家亂哄哄的在煙霧繚繞中散去,引得院子里的狗一陣狂吠。
青年們還帶來了5號球衣、球褲和回力鞋,那是一種運動鞋,綠色鞋底,白色鞋面,間或有紅色條紋,是當時最時髦的,用白灰涂得雪白,亮瞎農村青年的雙眼。知青們在木板上釘了一個鐵環子,把木板掛在場院邊上的大樹上,球賽就熱烈的開始了,吸引了晚飯后的全村的老老少少,母親神氣十足的在嘴里叼一個鐵哨子,嘟嘟嘟嘟吹的山響,手勢及時準確又規范,滿場飛跑比場上運動員還要顯眼,盡管她一遍又一遍的講解技戰術,隊員們還是一遍又一遍的越位加走步的犯規,氣的母親大聲的嚷嚷,因為后天就要打全縣的籃球循環賽了。
父親年輕時很優秀的,學習好,文藝青年,打籃球也有一套。父親負責駕馭點里唯一的一輛馬車,可是不巧卻翻了車,把左腿骨壓折了,生產隊長急得直拍大腿,這樣子他要負責任的,他堅持要把父親送回家里休養,而父親不想給勞累的奶奶再添憂愁,硬是自己在知青點里躺了一個月,母親每天幫他,這成了他們愛情的催化劑。大隊、生產小隊、鄰村青年點還有青年點的鄰居們紛紛過來探望,帶來的都是兩包四四方方的蛋糕,或是兩瓶罐頭,擺了滿滿一桌子。
1972年林彪“913事件后”,母親被摘掉反革命帽子,她偷偷一個人跑到河邊放聲大哭。她被調到縣紅磚廠任出納,開始掙起了工資。1974年,大隊迎來了第一輛嶄新的東方紅拖拉機,父親和一名農村女青年光榮的當上了駕駛員,拖拉機沒有封閉的駕駛室,就是一個露天座位,旁邊有一個工具箱,父親和那個農村女青年每天高高的擠坐在一起,顛簸著搖搖晃晃在田里耕來開去,讓母親大為不快。后來鄉里撥給大隊一輛市糧食局淘汰的二手解放汽車,父親又成為汽車駕駛員。車是舊的,來了就得大修,父親協助從市里請來的修車技師,把汽車拆成了一地散件,滿身油污的干了一個多月,汽車煥然一新。父親每天到磚廠裝上紅磚往市里運送。每每父親走下汽車,母親總是不無驕傲的送上已經晾好的水,把父親身上的灰撣了又撣,他們已經戀愛8年了,幾乎是“老夫老妻”了。
父親曾有兩次回城的機會,可是他都讓給了別人,他不想把母親丟在農村。1977年恢復高考,父親考上了東北工學院,母親考上了吉林師范學院,但是她放棄了。為了給困難的家庭救急,為了讓小叔小姑子們能繼續學業,她參加了工作,在輕工業局下屬造紙廠工作,母親報名參加自學考試,考完大專考本科,考完本科又要考研。母親以自學法律本科畢業文憑報考了檢察院,檢察院只招收15名工作人員,報名的大概有幾百名,那些人多是正規院校的畢業生,母親在報考的人群中各項條件算是比較低的,年齡、文憑、性別、工作資歷都算是勉強達標,她在工廠是計劃員,是“以工代干”身份。母親考完試后覺得語文沒有考好,著急加上火,沒幾天嘴里起滿了火泡,舌頭稍微動一下就會引起劇烈疼痛。她索性不說話,可是飯總是要吃啊,就煮極稀極爛的粥用湯匙的把手送至咽喉部咽下,即使這樣每咽一口也都疼得齜牙咧嘴,眼睛鼻子都揪到了一處,每吃一頓飯都是極其痛苦的煎熬。父親說:“考不上就算了,干什么工作還不是一樣,在廠里有獎金,將來還能分房子,到政府機關有什么好?勾心斗角的。”
母親買菜時用手勢跟小販討價還價,小販以為母親是聾啞人也用手勢應答,母親想笑,可是劇烈的疼痛讓她趕緊收住了笑容。
母親伏在臺燈下給外祖母寫信,“媽媽,我遇到人生的大難題了,我報考了檢察院,幾乎沒有入取希望,可是媽媽,人活一輩子為了什么呢?我就不能有一點點自己的理想嗎?…。媽媽,幫幫我吧。…。”
外祖母接到母親的滴滿字字血聲聲淚的信后,很快找到了她曾經的戰友剛剛復出的省委副書記輾轉找到我們所在市的檢查院院長,檢察長親自打來電話說“韓老,你的女兒專業課考了第一名,就是文化課答零分也能錄取,告訴你女兒放心吧。”
母親說:農活不輕松但是也不是很累,一年中的春種和秋收是農活最忙的兩個時節,而中間的除草、間苗、追肥,灌溉甚至不用全部出工,大家輪換著到田地里,剩余的時間就由自己打發,男青年的興趣在打獵,生產隊一再囑咐要結隊出行注意安全,那時山里還有狗熊和狼甚至有豹子。女生更愿意采摘山貨,把雜七雜八的收獲滿滿的晾曬在場院里,知青往往比山民們更愿意到處找這些蘑菇、榛子、山楂和各種野菜,偶爾甚至能找到人參。農閑時節,知青也要參加改造水田,修建梯田,建造水渠和渡槽等,但是生產大隊并不把這些知青當成主力,知青們分得的任務量少之又少。秋收時節,需要在莊稼地里看護,這種看青的活沒人愿意干,父親就全包了下來,這樣父親就可以掙一等工分,因為父親家里人口多,生活困難,一般情況下,一等勞動力每年可以掙300多元,比二等多50元,父親幾乎把收入全部寄回家補貼家用,而我親愛的癡情的母親也把所有收入都寄給了未來的婆婆家,供小叔子小姑子們生活上學。父親白天開車晚上看青,也就有了時間安安靜靜的看書,為他日后考上大學奠定了基礎。
無限夸大知青的苦難純屬子虛烏有,知青生活當然要比在城市里父母的羽翼下,過著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艱苦的多。事實上,樸實的膽小的農民其實是相當照顧這些紅衛兵小將的,國家也有相應的政策約束當地基層組織。分給知情的地只要夠知青自己吃就成了,農民也不肯分給他們更多的田地,農民自己也要種地收成吃飯啊。那時因為沒有太多的化肥和除草劑,加上農閑時節要興修水利灌溉設施,比起現在的農民顯然是要忙一些,但是絕不是右派們夸大其詞的把知青說得漆黑一片地獄一般。知青若是生不如死,那些農村人怎么活過來的?農村的青年是不是都要累死了苦死了?農村青年過的生活城里的青年怎么就過不得?相信這些右派鬼話的大多數沒有農村生活體驗,農村的活計根本就不累,除了春忙秋收還有秋后的治理改造農田和灌溉設施,冬天就剩下貓冬了。有些思想落后的知青甚至跑回家過冬,順便把平時上山采摘山貨大包小裹的帶走與家人分享。
2000年母親因公出差,特意繞道故地重游,受到了當地農民的熱烈歡迎。一晃頭發都斑白了,很多同齡人已經成了爺爺奶奶,他們在鄉村休閑度假休閑山莊里招待這個遠方來的客人,大家紛紛夸贊母親當初就像個有出息的,今天更是大干部了。其實母親只是個普通的檢察官而已。在母親手機里存的照片上,一個個圍在雞鴨魚肉堆成山的桌子旁,滿臉酒氣,紅光煥發,喜氣洋洋,與母親親密的勾肩搭背。他們帶領母親在故地四處追尋記憶:梯田、渡槽還在,防空洞被改造成了儲藏水果蔬菜的冷庫,青年點的房子已經不在了,原址上建起了藍白相間的潔凈的廠房,這是一個村民開辦的工廠,專門向韓國出口辣白菜。
這就是我的父母向我描述的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創業史,母親說:那時的知識青年比生產隊長尊貴的多,生產隊長哪里來的膽量欺負甚至強奸女知青?膽敢破壞上山下鄉大業,政府能槍斃他。的確有個別知情在農村安家落戶,但是,他們的結婚對象絕對是農村當地的“白富美”和“高富帥”,其實今天的城市人也一樣的與農村人通婚。所謂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心里黑暗的人見到的都是社會陰暗面,心里豁達、志向高遠的人才永遠能從生活中讀出幸福元素,永遠感恩黨與人民對青年一代的關懷和教育。
有人把《紅樓夢》捧上天,也有人能從《紅樓夢》里讀出淫穢來,而我更喜歡讀《西游記》和《三國演義》。我把翻舊了的《鋼鐵是怎樣練成的》重新買了一本,因為它能鼓舞我勇敢面對生活的一切挑戰,有勇氣戰勝所有困難。有好友讀《飄》,我借來翻了幾頁就放下了,僅僅描述天空中的烏云就用了上千字,我不知道作者到底要表述什么。無數人對畢加索的繪畫大加贊頌,而我認為老畢畫的還不如我,孰是孰非各有各的衡量標準。父親母親并沒有說上山下鄉運動是多么偉大,但是當我問到是不是毀掉了一代人的時候,母親嚴肅的對我說:“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特點,我們的收獲是你們永遠也體會不到的。”她一直認為那段農村的生活既是人生經歷也是精神財富,只有他們知青一代才是真正的脊梁,而我們嬌生慣養的80后的未來才是令人堪憂。我有些迷茫,不知怎樣才能讓父親母親認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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