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議人民幣與美元脫鉤
廣州求心經濟研究所 黨愛民 2010-3-26
鑒于目前的實際情況，我建議人民幣與美元脫鉤。
可能有些讀者會說，人民幣根本就沒有和美元掛鉤，何談脫鉤？按照布雷頓森林體系的約定，美元與黃金掛鉤，其他貨幣與美元掛鉤。自1971年8月15日布雷頓森林體系奔潰以后，美元徹底與黃金脫鉤，成了一種國家信用貨幣。改革開放前，中國獨立于國際體系，人民幣是主權貨幣，根本就不理什么勞什子的國際貨幣體系規則。改革開放以后，中國主動地逐漸地與國際接軌，人民幣逐漸與美元掛上了鉤，最主要的標志是人民幣基礎貨幣的發行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外匯占款。這也就是說，有了美元，才發人民幣，有多少美元就發多少人民幣，來者不拒，多多益善。
回顧貨幣的演化史，我們可以清晰的看到，幾乎所有關于貨幣的戒律，都是為了防止政府多發濫發貨幣而制定的。但是，這些戒律雖然可以保證政府不會多發貨幣，卻不能保證政府不會少發貨幣。我們知道，經濟發展的一個必要條件是貨幣供應量的持續增長。一旦貨幣供應量的增長停止了，經濟發展也就跟著停止了，同時爆發經濟危機。上世紀20年代美國經濟大發展，當時的經濟發展在貨幣上就受到了“健全財政政策”與“黃金”的雙重束縛。所謂“健全的財政政策”就是政府財政收支平衡，量入而出，不允許財政赤字。“黃金”束縛就是金本位制，以黃金作為貨幣發行的依據。就是在這兩重束縛的作用之下，美國爆發了30年代大危機。這場危機實際上就是一場貨幣短缺的危機。
羅斯福上臺以后，他的一個重要舉措就是突破了“健全財政政策”的束縛，國家可以舉債投資公共設施，以增加國家負債的方式克服了貨幣短缺的危機，實際上也間接的突破了“貨幣黃金化”的束縛。到了尼克松，進一步宣布美元與黃金脫鉤，解決了“特里芬難題”，于是進一步突破了束縛貨幣增長的枷鎖，為推動全球經濟增長做出了巨大貢獻。
然而，不幸的是，雖然美元脫離了黃金，但卻被套上了債務的枷鎖。因為在現行貨幣制度下，所有的錢都對應著等額的債務，有多少貨幣，就有多少債務。雖然美國已不再堅持“健全的財政政策”，允許政府財政赤字，而且是大量的財政赤字，同時也允許個人借錢消費，但畢竟每一筆錢都是借出來的，是早晚要還的，是要付利息的。而且，更重要的是還需要一定的資產作抵押。現在的問題是，美國已經沒有能力繼續擴大負債了，無論是政府債務，還是私人債務，都已經達到極限了，于是，就爆發了本次全球性的經濟危機。這場危機不可能指望靠繼續維持“美國消費、中國生產”的模式得以化解，這種模式是不可持續的，是無法再次恢復的。
導致美國債務危機的原因，是眾所周知的：那就是美國長期的貿易逆差。世界上有那么一些國家，他們以本國自然資源和廉價勞動力為依托，為美國（以及其它西方國家）源源不斷地提供價廉物美的商品，取得美元，于是也就取得了在本國印刷鈔票的依據，促進了本國的經濟發展，然而，他們卻是以實物財富的損失為代價的。在美國這一方，雖然得到了大量物質財富，卻背上了沉重的債務包袱。現在，他們相互指責對方：一方說你操縱匯率，賺我的錢，我希望你匯率升值，賣給我的東西貴一點；而另一方說反唇相譏，說你干涉貿易自由，操縱市場，我還是要賣你東西，還是那么便宜。其實，這種相互攻擊是沒有益處的。因為大家在這樁買賣中，各有所得，也各有所失，可以說是大家都是情愿的。
對于中國來說，大量的美元（超過了2.4萬億）已經完全超出了外匯儲備的概念，也不是為了將來某一天換回一些實物財富。美元的唯一作用就是增發基礎貨幣，解決貨幣短缺的問題（其實就是實現利潤或剩余價值的問題），以刺激經濟發展。那么，我們一定要問，增發人民幣基礎貨幣一定需要美元嗎？也就是說，人民可以與美元脫鉤嗎？答案是：可以，人民幣可以與美元脫鉤。
在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們有必要知道維持一種貨幣穩定的基礎是什么？很早以前，我提出這個基礎就是這個國家（準確來說是這種貨幣所到之處）的全部生產力。這個觀點得到了蒙代爾教授的贊同。對于統治者而言，發行本國貨幣的主要目的是在本國（其統治區域）征收收鑄幣稅。事實上，一個國家的流通領域需要的貨幣是很少的，可以征收的鑄幣稅也是極其有限的。征收鑄幣稅的主要途徑是儲藏貨幣。然而，對于一個小國家的小貨幣而言，這個國家大資本家大財主是不會儲藏本國貨幣的，他們一賺到錢，就拿去換美元，幾乎無法對他們征收鑄幣稅。應付的辦法通常有二：一是外匯管制，二是承諾隨時地自由地兌換美元，欲擒故縱，有了這個承諾，富人們可能就不會去換美元了。最早，中國采取的辦法就是外匯出境管制，鼓勵外資進來，但不允許外匯自由出境。對于弱小國家的弱小貨幣來說，他們無法維持本國貨幣的獨立性，必然要依附于一個強勢貨幣（最好就是美元）。對于小國家而言，經濟總量小，承擔外來沖擊的能力也小，這種承諾經常受到外部沖擊的威脅。
目前，中國仍然沒有解除資本輸出管制，而且，中國經濟總量大，物產豐富，人口眾多，經濟自給能力大幅提高，因此，中國政府具有對內征收鑄幣稅的良好條件。中國具有全球最好的“世界工廠”，生產力得到了極大的發展，有大量的過剩產能，因此，中國具有維持人民幣價值穩定的物質條件，人民幣可以擺脫美元而獨立運行。目前，人民與美元脫鉤，不會構成任何危險。中國只要自己印鈔票，以國內需求替代國外需求減少的部分，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實行人民幣升值，實現貿易平衡。
人民幣升值有助于提高國內需求，改善國際貿易條件，實現貿易平衡，減少國際貿易摩擦，同時換可以減少資源流失和環境破壞，惟一要做的就是做好升值以后政策轉型，找好替代政策。
純貨幣及其發行——替代政策
中國長期實行積極的財政政策與寬松的貨幣政策，也就是說中國早已突破了“健全財政政策”的束縛，但中國似乎沒有擺脫美元的束縛，對美元懷有某種崇拜。但是，由于有大量美元儲備作為印刷基礎貨幣的依據，因此，在貨幣供應方面也顯得非常寬松。但是，中國寬松的貨幣并沒有起到應當起到的作用，或者說，中國的貨幣供應效率非常低。根本原因在貨幣供應的入口不對、投錯了地方。市場流動性過剩，就說明市場資本過剩、不缺資本，市場缺的利潤，但政府的貨幣政策卻是不斷往市場注入資本。這就是貨幣政策效率低下的原因。
我們知道，中國是一個高投資、低消費的國家，這是中國經濟的一大痼疾。一般發達國家投資率也就20%左右，理論上要求一般不應超過30%，但中國的投資一直維持在40%左右（約10%的凈出口也相當于投資，未含在內）。有資料說2009年的投資甚至達到了60%！！！究其原因，就是在于本來市場資本過剩（也就是常說的“流動性過剩”），還不斷往市場注入資本：積極的財政政策演變為政府投資，寬松的貨幣政策刺激私人及政府共同投資。向市場注入貨幣的渠道變成了“自古華山一條路”：投資。
我們積極主張改變目前的貨幣供應方式，改變貨幣供應入口，變為向消費渠道直接注入貨幣、變為向家庭或個人直接注入貨幣，實行按人發錢。
綜上所述，我們的政策建議是：
1、人民幣應當與美元脫鉤，變成一種真正的主權貨幣，也就是一種“無負債、無利息、無抵押、無需贖回”的純貨幣。發行人民幣的依據唯一的與當時的生產力狀況掛鉤，有過剩的生產力，就具有增發貨幣的物質保證，就可以增發貨幣。這項改變將徹底扭轉目前束縛全世界經濟發展的債務問題。
2、改變目前的貨幣投放方式，轉補充資本為補充消費，直接向家庭或個人投放貨幣，實行按人發錢，擴大消費。
參考文獻：
黨愛民等，2004，過剩經濟學，廣東經濟出版社
黨愛民，2010，以生產過剩為基礎的社會分紅，（美）激進政治經濟學評論（Review of Radical Political Economics ），V43, No2
黨愛民，2009，以主權貨幣化解經濟危機，Working Paper No 0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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