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回家的路
——評李云雷的小說《父親與果園》
李云雷,這個年輕的評論家,在理論之余,創作了不少小說佳作。《父親與果園》便是最近的一篇。
古典小說講究故事性,情節離奇,引人入勝。而現代小說并非如此,它更在意情感的表達。《父親與果園》就是這樣一篇小說。它沒有離奇曲折的故事情節,就是一個游子在回憶兒時的畫面,這里有慈愛的父親,和那片歡樂的果園。這幾近每個人都有的回憶。而正是在這平凡的情景中,李云雷卻表達了深刻的歸鄉主題,表達了現代人,更確切的是說是新城市人的靈魂困境。小說中,作者回老家特意再訪果園,將小說情節的歸鄉與敘事者的歸鄉融為一體。意圖是明顯的,這是一條作者的,也是現代人的一條精神的回家之路。這就讓小說具有了很濃的現代意味。
在小說果園今夕對比的敘述中,我們很明顯的感受到這條回家路的內涵。兒時,生活有果園的期待,那是我的夢想之地,這里有我最崇敬的父親,有雙喜叔、張義叔,有梅姑。他們火熱地工作,同事間有著兄妹間的情誼。成片的果樹,嬌嫩的蔬菜,工人們像照顧自己的家一樣照料果園。為了保護果園利益,果園工人們成立護秋隊,雙喜叔還因此受傷。他們樸素的主人翁意識,讓我們不禁想到了那個集體主義精神熏陶下的英雄們,比如龍梅、玉榮。而今,我夢中的果園解散,昔日的同事各奔東西,往來很少,只剩下凋敝的昔日果園的殘骸。果園也不在把工人當成主人,這在領退休金這件事上表現很明顯。上了年齡的雙喜叔甚至只能找一個蟈蟈來陪伴,兒子為了生活在遠在千里的南方奔忙。時空轉換中,我們分明看到農村詩意與理想的破滅。涓涓感情滲入小說的敘述當中,撥動讀者的心弦。
如果說,作者想逃離城市的機械和隔膜生活,試圖回到童年歡樂的果園,回到濃濃的親情中,這是在為自身找尋一條回家的路的話。那么,在個人主義,各類成功學成為新意識形態的今天,追憶兒時火熱的集體主義激情,追憶那種樸素的集體情誼,則是在為迷失方向的現代文明找尋一條回家的路。小說主旨在不動聲色的筆調中得到了升華。
了解李云雷批評風格的人都知道,他用自己的批評,為左翼文學正名,為當代底層文學鼓而呼。而《父親與果園》,則是作為作家的李云雷用寫作踐行自己提出的底層文學新的美學原則。在小說中,作者并沒有刻意的表達歷史意識,而讀者卻能分明的感受到這個歷史意識的存在。與以往的左翼文學傳統,在重大題材表現歷史意識不同,《父親與果園》則是通過一個人的平凡經歷表達深刻的歷史變遷,別具匠心。這或許是“新左翼文學”在文學技巧上創新。讀完這篇小說,我想到了最近比較惹火的一部電影《鋼的琴》。他們共同的特點是懷舊。《鋼的琴》通過制造一架鋼琴,展現了集體時代火熱的勞動場景。如果說電影《鋼的琴》是表現城市集體主義衰落的惆悵,那么《父親與果園》則是表達了農村集體主義逝去的感傷。盡管是不同的藝術形式,但它們都為我們提供了一個遙望集體主義時代的想象空間。在藝術想象中,我們回到了共和國來時走過的那條路。
值得指出的是,李云雷的另一篇小說《巧玲瓏夜鬼張橫》,通過一個民間說書人在時代變遷中的不同處境,深刻思考了現代化進程中,中國鄉村文化沒落的現實問題。這篇小說可以與《父親與果園》構成一個上下姊妹篇。兩篇小說都試圖在曾經的集體主義精神中找尋合理因素,來解決中國現代化進程中產生的問題。難得的是,小說沒有流于說教,而是將深刻的思想內容寓于詩意的語言和巧妙的情節鋪敘。
讀完這篇小說,向我們迎面走來的不僅是一個調皮歡快的少年,更是一個樸素而火熱的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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