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題】國寶講壇:茅于軾解析“劉漢黃案”及窮人的出路
【畫面】
【畫外音】
他是中國經濟學界少有的走出書齋、真正“行動”起來的人,他以年逾古稀的老邁之軀、敏銳深邃的社會視角,身體力行,實實在在地求證著他的社會理想。
他的言論代表著來自學者、精英知識分子階層的一份冷靜的思考。在這個浮躁的年代,他讓那些一味迎合大眾觀點的“經濟學家”們相形見絀。深厚的學養和慣用的通俗易懂的經濟學語言讓他更加善言。
寬容大度,海納百川,茅于軾縱論天下!
【字幕】
當代最偉大的紳士,國家的道德楷模,一代人心中的豐碑。
【茅于軾】
各位觀眾,大家好。感謝精英衛視“國寶講壇”節目為我提供了一個和觀眾交流的機會。
最近發生的“劉漢黃案”引起了網民的廣泛關注,甚至有人把劉漢黃稱為“英雄”。我認為這是非常不足取的。
眾所周知,我一直“替富人說話,給窮人辦事”,也因此遭到猛烈的批評。其實,我為富人說話不僅僅為了富人,更是為了大多數的窮人。因為他們最終也要變富。如果把富人都打倒了,窮人還有前途嗎?中國窮了幾千年,其中原因之一就是仇富。
劉漢黃正是因為其窮,受不到教育,不懂法,有時就會去干一些違法的事。他殺死了養活他的老板,以后靠誰來養活呢?他的行為不僅害了自己,而且還害了他的眾多工友們。——經濟學家看問題會比一般人看得更加長遠。
比如我,既拿外國人的錢,也拿資本家的錢。我不拿他的錢,我拿誰的錢?誰給我錢?政府的錢,我們很難拿到。有沒有老百姓拿錢給我們?有,那是少數,給個兩萬三萬的,靠這個根本活不了。
什么?哦,資本家拒絕支付他的賠償……,這個,我認為,如果資本家不給我們錢,肯定是我們自己做錯了什么。
客觀地講,劉漢黃生活在今天是很幸運的。窮人真正得解放的是改革后的這三十年。現在一個進城打工的農民一個月能掙一千塊錢,能買三輛自行車或八百斤糧食。改革前辛苦一年的工分錢也未必能買一輛自行車。可惜人們至今還不覺悟,還以為49年是翻身得解放的一年。謊話說得多了也會變真理的。
要說中國的進步,最大進步應該說是人權的進步。改革前殺一個人真是輕如鴻毛。現在政府想殺一個人可不那么容易。殺一個完全符合法律要判死刑的楊佳,也鬧出軒然大波。前日的鄧玉嬌,現在的劉漢黃,也都為網絡關注,這正說明他們有人權了。
由于大眾受馬克思剝削理論的灌輸,富人被認為是剝削者。經濟學是一門偉大的科學,很可惜的是我們現在還不斷地教的馬克思理論,連很多簡單的邏輯都講不通:為什么用一頭羊換一匹布,因為這包含著勞動相等,這很奇怪,既然勞動相等我為什么拿羊換布呢?我自己生產一匹布就行了嘛。
窮人容易受欺侮,受壓迫。這大家都知道。但是如果我們問一問任何一位企業家,當企業家容易嗎?他們要交納各式各樣的苛捐雜稅,要對付不講理的官員,給他們上貢,請吃飯,陪娛樂,說好話,低三下四地做人。中國的企業家是全世界最難當的,風險最大的,負擔最重的。但他們作出了偉大的成績。中國改革三十年,財富的創造增加了十倍之多。這主要是企業家的功勞。人們常說,工人農民創造財富。這固然不錯,但更重要的是企業家創造財富。改革之前也有工人農民,為什么財富那么少?現在就多了一個企業家,財富就蓬蓬勃勃地創造出來了。
順便交待一下,“交換創造財富”,是我對于經濟學理論的一個貢獻。嚴格講,改革以前的三十年我沒有能為社會服務,沒有為人民創造什么財富,而是用挨整的痛苦來滿足階級斗爭的需要。人們問中國為什么沒人能得諾貝爾獎,簡單說,有得獎潛力的人都挨了整,根本沒有機會去做認真的科學研究。
個別企業家難免有暗箱操作,做見不得人的事。但是這不能全怪他們,主要是制度環境造成的。可以說,企業家都得搞點桌下交易,你不同流合污事情就做不成,這叫做逼良為娼。所以,罵資本家不罵政府是愚蠢的。這也是此前我在鄧玉嬌案中沒有替富人(鄧貴大)說話的原因。——主要是因為鄧貴大是共產黨官員。但這決不等于要改變我一貫“為富人說話,給窮人辦事”的原則。如果以后洗浴中心的女服務員,都學習鄧玉嬌向富人動刀,富人都殺沒了,誰來養活窮人?這反而害了洗浴中心里的所有服務人員。
有些人認為劉漢黃之類的窮人是企業家剝削造成的,他們追逐利潤,不愿意為大眾服務,見利忘義。他們在輿論面前經受很大的壓力,有口難辯,自己也說不清楚。我認為企業家的任務就是創造利潤,企業的目標就是利潤最大化,如果想著別的反而不是好企業家。
當前,有左派人士期待這一次的“劉漢黃案”也能像上一次的鄧玉嬌事件那樣出現“左右一致”。如果你聽懂了我上面的談話,就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了。
謊言將導致社會道德水平的迅速降低。所以我一向以說真話著名。比如我第一個承認,1957年反右時我是被準確地打成了右派,我確實想走資本主義。到1978年才被平反,補發工資時連利息都沒給。
許多人表面上替窮人說話,實際是損害窮人的似是而非的觀點,如要求小額貸款低利息,要求大學降低學費,制造富人搭窮人便車的政策,讓窮人上當受騙。倒是我一直腳踏實地為窮人做著實事,具體有在山西辦的扶貧性小額貸款、在北京辦的富平職業技能培訓學校、在北京辦的富平家政服務中心。
有認識鄧玉嬌的朋友,可以通知她在困難時可以找我。如果她想辦扶貧性小額貸款,年利率是18%;想在富平培訓學校培訓21天收費600至800元;想到富平家政中心找一保姆工作收取中介費780元。
在這里我要向是中央有關部門呼吁一下:小額信貸政策仍需放寬,給“地下金融”合法化地位。現在對于金融業的控制,我覺得很多是多余的。
我做小額貸款做了十幾年,我覺得管理得好,風險是很低的,也能賺錢——金融就是玩風險嘛。但這個不叫金融,金融是玩別人的錢,玩自己的錢叫什么金融?玩別人的錢能賺大錢,玩自己的錢只能賺小錢。我在山西做得很小的,才100多萬,是從最初的500元發展起來的,我們在北京又做了一個200萬的,現在又在山西永濟做了個600萬的,我們馬上要注冊一個3000萬的小額貸款公司。我們要讓出資人賺錢,但是不是賺大錢,賺小錢,他的好處就是能扶貧,從而解決三農問題。
至于劉漢黃及類似的窮人的脫貧問題,我認為還應該用漲房價、漲醫療費、漲學費、漲火車票、漲水電費以及漲一切生活資料的辦法解決,這樣窮人少消費或不消費,富人多消費,舉個例子,窮人家的房子可以不安電燈和自來水,窮人不坐火車、不吃肉,然后再漲水電費。這可以防止富人搭窮人的便車,讓富人多支出,國家再補貼給窮人。
我反對控制物價,不能用低價買任何一種商品。因為那沒有物盡其用。比如,一個房子能賣80萬,你就不要賣50萬,賣50萬太糟蹋它了。只要有人出高價,我就把它賣到盡可能高的價位,這是一個社會能夠致富的原因。不光是房子,什么都是越便宜越好,就會傷害了生產者的利益,人家不生產了,大家還是買不著。這就是改革以前的情況。57年憑票買豬肉時,我就是因為主張豬肉漲價,被打成了右派。
那么大多數人買房、上學、看病的希望在何處呢?答案是進一步改革開放,發展市場經濟。現在看起來好像很渺茫,但是我們回顧一下改革開放三十年的變化,我們的人均收入已經增加了差不多十倍。再過二十年,人均收入還能增加五倍以上。如果現在你掙兩千元的月薪,將來職位不升,也能掙到一萬元。
話又說回來,一個社會人人都能買房、看病、上學,在未來的三五十年中還不大可能,即使富有像美國,照樣也有窮人。所以另一方面也要靠個人奮斗。奮斗成功的人更有希望買房、看病、上學。等待政府幫助解決,對大多數人而言最終是會失望的。
我知道,多數人不理解這些高深的理論,要罵我。但真理總是掌握在少數人手里,所以屈原悲嘆“眾人皆醉我獨醒”,胡星斗感慨“萬家酣夢幾人醒”,馬立誠痛心“人啊,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當初,有人就說馬立誠的“對日關系新思維”發表的太早了,晚5年剛合適。是的,真理從來都不并同時代的人所接受,只有到了后世才能發出滿眼的光芒:布魯諾因“日心說”遭火刑;舒伯特的一部《搖籃曲》手稿生前只換了一盤土豆,死去三十年后在巴黎拍出了四十萬法郎的高價;焚高生前沒有賣出一幅畫,死后每一部作品都價值連城;“南轅北轍”的主角被嘲笑了幾千年,直到人類發現地球是球體時才知道該嘲笑的正是嘲笑他的人。——這就是精英的悲哀。我不在乎做新版“南轅北轍”的主角,我相信后世的某一天,罵我的人會到我的墓碑前慚悔自己當年的短視。
有些問題你們一時難于搞清楚,但是為富人說話,為窮人做事是一定不錯的。讓我們勇敢地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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