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馬斯•皮凱蒂(Thomas Piketty)的《21世紀的資本》(Capital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一書獲得了很高的名聲。他在書中主張,在資本主義制度下,財富不平等程度的上升不可阻擋。英國《金融時報》報道稱,一旦各個明顯誤差都得到修正,數據顯示,歐洲的財富不平等程度自1970年以來并未呈現上升趨勢。當然,對于這個問題作出的判斷必須等待皮凱蒂作出回應。無論結果怎樣,我們都要記住,經濟知識(尤其在這個領域)來自長時間分析粗略而模糊的統計來源的數據。
過去20年里,德克薩斯大學不平等項目(University of Texas Inequality Project)一直在參與這項研究工作。我們并未打算提出、證明或證偽任何宏大的理論主張。
我們的主要目的是提供信息,澄清一份曾經稀疏、不連貫和夾雜著噪音的事實記錄。我們關于薪酬不平等的數據,以及對收入不平等的估算,如今已涵蓋全球大多數國家,時間跨度從20世紀60年代初延續至(在某些情況下)最近的2012年。我們也發現,近幾十年來,各國內部的不平等程度有所上升。但我們并未發現這個趨勢不可阻擋。我們認為,這個局面主要歸因于全球背景和國家政策。當政策與背景情況發生變化,不平等升高的趨勢可能被遏止。我們的數據顯示,富國比窮國更平等。這毫不奇怪:富國擁有龐大的中產階級。共產黨國家一度藐視這一規則,但如今不再藐視了。
在富國,反映人們受薪工作收入的“市場收入”非常不平等,但這只是因為強大的福利國家制度使得很多家庭沒有市場收入也能生存。一旦計入稅收和轉移支付,可支配收入水平就平等多了。在窮國,這兩種情況下的平等水平差別并不明顯。在一些低福利、輕稅收國家,市場收入不平等與可支配收入不平等之間似乎相差不大。
金融推高了收入不平等,因為信貸繁榮加快了經濟增長,也因為銀行員工往往富有。在美國,收入不平等狀況在2000年IT技術繁榮期加劇,在2007年房地產金融泡沫中再度加劇,在2010年之后,又隨著銀行與股市復蘇而加劇。
在全球各地,自1980年之后的20年里,收入不平等現象變得更為明顯。這一趨勢始于拉美與非洲的全球信貸危機,橫掃中歐與東歐之后,蔓延至亞洲。在20世紀80年代,只有那些置身全球金融體系以外的國家(主要是中國和印度)基本未受影響,不過在20世紀90年代,這兩國的不平等水平隨著市場改革而升高。泛泛而言地說,全球收入不平等水平似乎已在2000年見頂。
政治結構很重要:社會民主主義國家的平等程度更高。制度變化也很重要:軍事政變(如1973年的智利、1976年的阿根廷)導致不平等程度上升。革命(如1979年的伊朗)導致不平等程度急劇下降。20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制度薄弱的國家里不平等程度上升幅度較大,制度穩固的國家里不平等程度上升幅度較小。在丹麥等制度特別健全的少數國家,不平等程度幾乎沒有上升。
自2000年以來,不平等程度在南美后新自由主義國家里有所下降。我們認為,自2008年以來,中國的不平等程度一直在下降,越來越全面的城市化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在歐洲和美國,不平等程度在金融危機之后有所下降,但在股市復蘇之后又開始上升。
不平等程度上升未必是不景氣的跡象。繁榮能創造出就業崗位,減輕貧困,擴大福利。但不平等程度偏高經常是危機的先兆。危機之后,不平等程度下降——就像心臟病發作之后的血壓一樣。但那就有點晚了。
不平等程度就像血壓一樣,是可以控制的。我們沒有發現一種不可阻擋的趨勢,即使在過去40年也找不到。這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全球性力量,同時會受到國家政策與制度的力度與決心的影響。
數據工作十分艱難。我們對數據進行很多次微調,以便推導出合理結果。我們努力記載結果,并認為它們是前后一致、合乎情理的。就像這一領域的每一樣東西一樣:請謹慎使用。
本文作者為2014年“列昂惕夫促進經濟學思想前沿獎”(Leontief Prize for Advancing the Frontiers of Economic Thought)得主
譯者/邢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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