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筆記:讀《法蘭西內戰》
這是1972年夏天的筆記,2004年在舊書堆中發現了它。是用鋼筆藍墨水寫在白紙上,剪貼在1972年5月的《解放日報》上的;報紙被裁成十六開而邊緣不齊,說明著當時是我手裁,而剪下的不規則的白紙片兒就貼在上面。這舊筆記本,那白紙還是白的,報紙卻已發黃,上面有消息報導說:“今年春季中國出口商品交易會勝利閉幕……在交易會期間,坦桑尼亞、贊比亞、剛果人民共和國、尼泊爾、緬甸、南斯拉夫、加拿大、英國、意大利等國,先后派出貿易代表團、工商業團體、政府貿易官員前來洽談貿易和商談業務”云云,字里行間客觀反映著當時對外情況的某種特點,舊報讀來某種意趣正在于此。
這篇筆記已成舊物,能令我想起自己區區人生的某段時光,因而不忍拋棄。筆記只是筆記而已,而且這本筆記的特殊價值,僅僅對于我才存在。三十年后它重現我的眼前,并且我用電腦將它譽抄了下來,真是想不到。我面前這樣的個人電腦,在1972年的當時,對于世界大約也是不可思議的,在那個“出口商品交易會”上也絕不可能有。
馬克思對巴黎公社的論述,當然是站在人民立場而不是貴族立場上的。我很想把這個舊筆記跟馬克思原著再對照檢查一下,看看做得怎么樣,但或者不對照也罷,舊筆記的意義就在于它是舊的。
2004年10月7日夜記。
一,背景(1870年7月-1871年3月)
第二帝國號召崇尚法國沙文主義,即要求歸還1814年失去的第一帝國的邊疆,至少歸還第一共和國的邊疆。局限在舊時君主國的邊疆內,甚至局限在1815年更被削小了的疆界內,是不能長久維持下去的。但無論向什么地方擴張疆土,都不如靠占領德國萊茵河左岸地區那樣地激起法國沙文主義者的幻想。只要第二帝國存在,要求歸還萊茵河左岸地區不過是時間問題罷了。這個時間隨著1866年的普奧戰爭到來了。波拿巴采取觀望政策,又受了俾斯麥的欺騙,期待著“領土報酬”,結果受騙了。這就使他除了戰爭,無他路可走。
路易·波拿巴利用法國階級斗爭篡奪了政權,并以不時進行的對外戰爭來延長自己的統治。起初,法國不愿相信戰爭的傳聞,7月15日正式向立法團宣布戰爭消息,全體反對派都拒絕批準軍費。巴黎一切獨立的報紙都譴責。國際巴黎支部發出了宣言,反對戰爭,全國響應。7月15日下午,波拿巴的走卒們游行表示要戰爭,7月16、17日,工人就開了大會反對戰爭。
7月23日,馬克思為國際寫了第一篇宣言,預言第二帝國的喪鐘敲響了,而且不管他的戰爭結局如何。馬克思又號召德國工人反對把德國的防御戰轉入進攻法國人民,不然德國人民即使在勝利后也是不妙的。這二點都被預見到了。馬克思指出德國如果把戰爭變為進攻法國,那么德國今后將更加跪拜在俄國沙皇足下。這一點也預見到了。宣言號召各國工人反對戰爭。
70年9月1-2日,在色當附近進行了普法戰爭一次決定性會戰,法軍崩潰,簽字投降。拿破侖第三和八萬將士當了俘虜。色當之戰加速了第二帝國的崩潰。結果是9月4日法國宣布為共和國。普魯士向法國進攻。
馬克思在9月9日寫了第二篇宣言,為共和國的建立而歡呼,但又指出執政的人都是一些資產階級的國家寄生蟲。馬克思指出,這些人的真正意圖是復辟奧爾良王朝,這個政府只是承襲了帝國的殘磚斷瓦,還承襲了對工人的恐懼。于是,馬克思指出,法國工人階級正處在極困難的境地,“當敵人幾乎已經在敲巴黎城門時,一切推翻政府的企圖都將是絕望的蠢舉”。馬克思又教導和暗示,“他們不是應該重復過去,而是應該建設將來,唯愿他們鎮靜而且堅決地利用共和國自由所提供的機會,去加強他們自己的階級組織,這將賦予他們以海格立斯般的力量,去為法國的復興和我們的共同事業即勞動解放的事業而斗爭。共和國的命運要靠他們自己的力量和智慧來決定”。這就是說正確全面地處理民族矛盾、階級矛盾,在歷史時刻到來時再奪取政權,不要過早行動。法國工人對此在某種程度上執行了,某種程度上又沒有執行。但從以后的文章看,馬克思對于工人在10月31日的行動,還是贊成的,而且惋惜其沒有成功。
共和國的成立
1870年9月4日,工人宣告成立共和國。工人的真正領袖還關在監獄之中。梯也爾,特羅胥,法夫爾“擅自在市政廳就職”組成國防政府。他們宣言:特羅胥總督“是永遠不會投降的”,法夫爾外長“決不會讓出我們碉堡上的一塊石頭,決不會讓出我們的一尺領土”。但同時,梯也爾游說歐洲,如果可能,就以廢除共和國、立國王作為交換條件,來買得外國的調解。他們向工人保證,“只為國防的目的運用這個政權”,工人容忍了他們。梯也爾之流還在共和國宣告成立的當晚,就定下了使法國投降的計劃。法夫爾給甘必大的信中說,他們防御的并不是普魯士的士兵,而是巴黎的工人。
9月4日成立共和國本身也是一次革命,而且成為法國合法的局面,因為第二帝國是腐敗了。工人此時也武裝起來,各階級都武裝起來。9月5日,開始英國工人大游行,要求本國政府立即承認法蘭西共和國,國際委員會直接參加了這一組織工作。
工人與政府的斗爭
70年10月5日,在弗路朗斯領導下,國民自衛軍工人營在巴黎市政廳示威,要求國防政府舉行公社選舉,采取措施,鞏固共和國,并與入侵敵人堅決斗爭。政府拒絕這些要求并規定國民自衛軍不得到命令不準集會和武裝示威。
10月31日,當麥茨投降,勒-布爾熱失守,梯也爾與普魯士開始談判的消息傳來,巴黎工人和一部份革命的國民自衛軍舉行起義,占領市政廳,建立布朗基為首的革命政權——公安委員會。國防政府不得不辭職,并定于11月1日舉行公社選舉。但由于巴黎革命力量尚未充分組織起來,領導起義的布朗基派與小資產階級民主派雅各賓分子存在分歧,政府利用這一情況,借助于尚擁護它的幾營國民自衛軍,背棄辭職諾言,占據市政廳,恢復政權。事件發生時,國防政府成員被扣在市政廳,一個起義者提議槍決,被弗路朗斯阻止。10月31日事件表明,政府地位不穩。政府為鞏固自己的地位,在11月3日舉行信任投票。由于政府的軟硬兼施,獲得了多數票。
71年1月22日,巴黎無產者和國民自衛軍在布朗基派號召下發起革命的示威游行,要求解散政府,成立公社。國防政府命令守衛市政廳的軍隊槍殺群眾,逮捕游行者,封閉巴黎所有俱樂部,禁止群眾集會,勒令許多報紙停刊。血腥的鎮壓,并準備投降。
政府的投降和工人的態度
71年1月19日,特羅胥組織了一次比桑瓦爾會戰,從被圍的巴黎出擊,目的是摧毀國民自衛軍的力量,挫傷他們的士氣,以說明保衛巴黎是不可能的,為投降造輿論。這次出擊于是缺乏組織,盡管士兵勇敢,但遭失敗。1月28日,法夫爾與俾斯麥簽定《停戰和巴黎投降協定》。2月26日在凡爾賽簽定初步和約(最后和約5月10日在法蘭克福簽定,法國喪權辱國)。地主議會的策劃成立。“從國民議會在波爾多集會起,到3月18日止,……中央委員會一直是首都人民的政府,它強大到不管國民議會如何挑釁,不管行政當局采取如何激烈的措施,也不管軍隊的集結達到如何威脅的地步,而始終保持著堅定的防御立場……國民自衛軍進行了改組,把最高指揮權交給了由各連代表組成的中央委員會(工人為主)。在普軍開進巴黎前夕,他們把投降派遺棄的大炮運到蒙馬特爾高地”。巴黎投降時,政府就戒嚴巴黎。政府有一支4萬人的軍隊對付工人。中央委員會20人,代表20個區。簽約后的巴黎,普魯士勝利者只占領巴黎的一個小角落,武裝的工人實際上占領著巴黎。
二,公社的成立(1871年3月18日至28日)
工人的起義
梯也爾及地主議會要發動內戰,普魯士要他們必須立即接受和約的先決條款,才允許他們發動內戰。于是梯也爾立即簽約。簽約后的賠款落在誰身上呢?只有用暴力推翻工人的共和國,才可能使財富所有者把由他們自己發動的戰爭的重擔轉嫁到人民的頭上。于是他們要解決這個陰謀的阻礙:巴黎。馬克思這樣敘述了階級之間斗爭的經濟實質。于是梯也爾和地主議會對巴黎發出一陣陣叫囂,要巴黎放下武器。梯也爾派維努亞帶領軍隊夜襲蒙馬特爾,發動了內戰。梯也爾已準備好了勝利公報和政變措施,但陰謀未能得逞。梯也爾第二天公布一份公告說政府不想解除工人武裝云云。于是工人起義,完全控制了巴黎。
1871年3月18日清晨,巴黎被“公社萬歲”的雷鳴般的呼聲驚醒。中央委員會3·18宣言說,“巴黎的無產者目睹統治階級的失職和叛賣行為,已經了解到,由他們自己親手掌握公共事務的領導以挽救時局的時刻已經到來……他們已經了解到,奪取政府權力以掌握自己的命運,是他們必須立即履行的職責和絕對的權利”。
勒康特將軍被自己的士兵槍決。克列芒·托馬將軍也是這樣。這成為地主議會的借口,加在中央委員會頭上,目的是尋找使人民流血的理由。勒康特是夜襲蒙馬特爾的人物之一,在皮加爾廣場他四次命令士兵射擊手無寸鐵的婦女兒童,士兵不執行,他就百般辱罵士兵。3月18日下午,士兵在紅寓花園把他槍決了。(后者的死?)這二個事件連同3·22事件被資產階級一直作為借口,說成工人的“暴行”,全歐洲的反動報刊都加以宣傳。
向凡爾賽的退卻和工人的錯誤
工人起義后,資產階級向凡爾賽退卻。革命者沒有解除警察的武裝,而且讓他們安然退卻到凡爾賽;對反動分子不加取諦,讓他們在市內組織起來,并輕易失去了一些市內陣地;讓第四十三常備團撤離巴黎。
3·19中央委員會公告說,“戒嚴狀態已解除,茲召集巴黎人民進行公社選取舉”。這是多么書生氣十足!同一公告中說,國民自衛軍們,“你們曾責成我們組織巴黎的防御,保衛你們的權利,此刻,我們的當選證書已告期滿,我們將它們交還給你們,我們不愿意占據那些被民憤剛推翻的人的位置”。他們于是讓政府成員安然向凡爾賽撤退(甚至包括已在他們掌握中的人)。這又是多么書呆氣!“中央委員會對自己的勝利是如此無把握,以致他們接受了巴黎區長和代表的調停。梯也爾的固執使委員會多維持了一、二天。中央委員會認識了自己的力量”,但時間已經失去,在委員會猶豫不決時,敵人完成了退卻。后來中央委員會已決定準備向凡爾賽進軍并開始行動,但公社不知道,甚至是和公社明確表示的意愿相反……
在任何一次革命中,除了真正代表革命的人物,總還出現另外一種人,這種人當中有些是以前各次革命的遺老和篤信者,他們不了解當前運動的意義,但他們由于具有人人皆知的忠誠和勇敢精神,或只是由于傳統關系還保留對人民的影響,另有些人則是一些空喊家,他們年年重復自己反對現存政府的刻板的聲音,而博得第一流革命家的聲譽,3·18以后也出現了一些這樣的人,有時甚至扮演顯要的角色,他們極力阻止真正的工人階級的運動。公社沒有擺脫他們的必要時間!
3·22事件和工人的錯誤
巴黎的秩序黨一方面受到法夫爾在地主議會發出的內戰號召的鼓動——他說普魯士人已提出威脅,如果巴黎人不立即投降,就要進行干涉——另一方面,又看到人民對他們的忍耐和中央委員會對他們的消極態度,因而大膽決定進行一次奇襲。3月22日,一群吵吵鬧鬧的紳士對工人哨兵加以侮辱并勒令繳械,哨兵奪回旺多姆廣場,自衛軍立即開到,與騷動者相遇,他們奉命不得開槍,而騷動者卻叫喊打倒殺人犯,打倒委員會。他們繼續前進,侮辱、奪槍,用手槍射擊中央委員會委員馬爾儒納中尉。貝熱瑞將軍要求騷動者解散、后退。經過五分鐘擊鼓和宣讀取締騷動令。他們以侮辱的叫囂回答。二名工人受傷倒下,工人們朝天開槍,騷動者企圖沖過警戒線,并奪槍,企圖占領工人總參謀部,于是貝熱瑞下令開槍,紳士們飛奔逃跑。馬克思指出,中央委員會犯了一個重大錯誤,沒有聽取那些最有毅力的成員的勸告,沒有向凡爾賽進軍,而凡爾賽驚慌失措亂成一團,還沒有組織起任何抵抗力量。過了二天,又由凡爾賽派來的海軍上將賽塞率領進行了武裝示威,這次示威是以有名的竄奔凡爾賽收場的。原定3月22日的公社選舉因3·22事件而推遲到3月26日進行。馬克思責備工人們過分溫和,溫和得近于較弱。工人們沒有進而掃除反動派、建立根據地,讓這些反動分子破壞了選舉。
公社的成立
在公社選舉時,秩序黨又通過投票進行了較量,但再度失敗。在選舉中,資產階級分子同工人握手言歡,但他們私下談的不外是“大批處決”、“集體槍殺”、“流放,讓他們受煎熬”。他們仍像巴黎其它市民一樣被允許參加公社的投票,在選舉中進行較量。他們在這場不流血的戰斗中打輸了,反動分子最后地撤出了巴黎,向凡爾賽退卻,沒有任何損傷地完成了他們的大出走,身后拖帶著蕩婦、癟三和首都的其它危險分子。
當梯也爾已經用夜襲蒙馬特爾發動了內戰的時候,中央委員會竟然堅決不肯把內戰繼續下去,因而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本來應當立即向毫無防衛能力的凡爾賽進軍,一舉徹底消滅梯也爾及其地主議會的陰謀。中央委員會沒有這樣做,反而使秩序黨能在3月26日的選舉中再次進行較量。在這天,秩序人物在巴黎各區政府同他們過份寬大的勝利者相互說了許多溫和的、和解的話語,而在內心卻立下了莊嚴的誓言,要在適當時機把他們撲滅干凈。
三,精神奮發的巴黎(1871年3月28日至5月5日)
工人的巴黎
3月26日選出了公社。28日正式宣告成立。在此以前執行政府職能的國民自衛軍中央委員會頒布法令廢除了警察后,把權力交給了公社。公社由巴黎各區普選的城市代表組成,隨時可以撤換,大多是工人,或公認的工人階級的代表。公社不是議會式的,是同時管行政和立法的機關。一切學校對人民免費開放。公社的全國組織綱要上說,公社應成為甚至最小的村落的組織形式。
3月30日,公社取消了征兵制和常備軍,宣布武裝的人民為唯一武裝力量。公社取消1870年10月至1871年4月的一切房租,已付房金作為以后的預付房金。制止拍賣當鋪內所有典押物品。同日,批準選入公社的外國人為公社委員。4月1日,規定公務人員(包括委員)薪金不得超過一般工人。4月2日,宣布教會與國家分離,教會財產轉為國家財產,取消國家用于宗教的一切開支。4月8日,命令把一切宗教象征從學校中革除出去。4月5日,鑒于凡爾賽每天都在槍斃被俘公社戰士,頒布了拘留人質的法令,可是始終沒有執行。4月6日,當眾燒毀斷頭機。4月12日,決定毀掉旺多姆廣場的凱旋柱(5月16日,這個決議執行)。4月16日,公社命令登記工廠主停工的工廠,把工廠原有工人聯合成一些合作社來開工,并把一切合作社結成一個大聯盟。4月20日,公社廢除面包工人的夜工。取消所謂工作介紹所,并由巴黎20個區接管。4月30日,下令封閉當鋪。5月5日,拆毀專為處死路易十六贖罪而建的小教堂……但在一個被困的城市,這些事情只能做出一個開端。一個嚴重的政治錯誤是對法蘭西銀行不敢觸犯。如果銀行掌握在公社手中,會比扣留一萬個人質有重大意義,這會迫使全法國資產階級對凡爾賽施加壓力,要他們同公社議和。
真正的巴黎婦女出現在最前列,他們和古希臘、羅馬時代的婦女一樣英勇、高尚和奮不顧身。流血犧牲而精神奮發地意識到自己的歷史創造使命的巴黎,幾乎忘記了站在城墻外的食人者,滿腔熱忱地一心致力于新社會的建設。
3月22日,里昂的國民自衛軍和勞動群眾奪取了市政廳。3月26日巴黎代表團到里昂,成立了臨時委員會,準備選舉公社。由于條件不成熟,放棄了。4月30日里昂勞動者重新發動,遭到鎮壓。4月4日,馬賽發動起義,占據市政廳,逮捕省長,成立了省委員會,決定于4月5日選舉公社,后被鎮壓。
公社的真正秘密在于,它實質上是工人階級的政府,是生產者階級同占有者階級斗爭的結果,是終于發現的可以使勞動在經濟上獲得解放的政治形式。
凡爾賽的暴行
4月2日,近巴黎的訥伊橋戰斗,工人失利,許多人被俘到凡爾賽,一律槍決,其中有鑄鐵工杜凡爾將軍(在多西堡內被殺),費路朗斯被憲兵德馬列切成碎塊,這位憲兵因此獲得勛綬。皮卡爾雙手插在口袋內,在俘虜中間走來走去,侮辱他們。梯也爾和法夫爾的夫人由女侍簇擁著,站在陽臺上拍手稱快。加里費在偷襲時把一隊自衛軍全部殺死。維努亞發令把巴黎俘來的士兵一律處決,梯也爾授予他榮譽大十字勛章。梯也爾在議會上大談這次屠殺的“令人興奮的細節”。4月5日,公社以扣留人質威脅凡爾賽,但后來公社并沒有執行這一公告,于是凡爾賽又恢復屠殺。梯也爾給各省省長寫信,說“議會在平靜地開著會”,他們大吃大喝,大舉酒宴。
中間階層的活動
71年4月初,巴黎成立一個“巴黎權利共和聯合同盟”,是一個資產階級組織,企圖在巴黎、凡爾賽之間調和,本質上是用和平手段取消巴黎。4月26、29日,公社為了得到中小資產階級同情,在市政廳接見了共濟會會員,他們表示支持公社。在此之前,梯也爾拒絕了他們的停戰建議。他們在巴黎城防工事前舉行游行示威,要求凡爾賽停止軍事行動,公社派代表團參加了這次游行。
旅居巴黎的外省小資產階級組成“外省共和聯盟”,號召各省支持公社,反對凡爾賽和保皇派的國民議會。
71年2月,巴黎成立“共和國保衛者總協會”,為共和國而奮斗,是資產階級民主組織,它支持公社并指責凡爾賽。
資產階級共和派害怕王朝會在公社失敗后復辟。4-5月成立“共和城市愛國聯盟”。5月9日,聯盟臨時委員會在“巴黎權利共和聯合同盟”積極參加下,于波爾多舉行市鎮參議員大會,以謀停止內戰、鞏固共和國,并正式成立聯盟。由于凡爾賽禁止,聯盟停止了活動。(4月30日全國市鎮參議會選舉結果,梯也爾依靠的反動派別失利,而且外省決定在波爾多召開一個反議會,直接威脅了地主議會,梯也爾于是破壞了波爾多大會的召開)。
地主議員知道,如果公社的巴黎同外省自由交往起來,那么不出三個月,就會爆發普遍的農民起義,因為這樣,他們才對巴黎實行警察封鎖。凡爾賽說地主議員是“代表農民”的。警察局長瓦爾拉命令凡是巴黎發出的報紙,不問傾向,一律沒收、銷毀,攔截通訊。凡爾賽害怕消息外傳,用謊言的墻壁把巴黎同外省隔絕。
外省總的覺得是被凡爾賽實行了思想的、消息的、警察的封鎖,如果巴黎與外省取得聯系,那么外省會有響應,因為帝國已經不得人心。
在巴黎革命中,破天荒地,小資產階級、中等資產階級同工人在一起,并作為中介人。工商代表到凡爾賽對梯也爾說,決不應把巴黎的運動和蒙馬特爾高地的突襲混為一談,后者只不過是這一運動的導因和起點,這一運動是普遍的,是深入巴黎人心的,甚至那些由于種種原因而置身局外的大多數人,也不否認這個運動的社會合法性。
凡爾賽的陰謀活動
3·22事件后,凡爾賽一片慌亂,以為工人會在3月23日進攻凡爾賽,因為公社運動的領袖們已經宣布,如果國民議會采取任何敵對行動,他們就要向凡爾賽進軍。議會沒有采取什么行動,相反,他們通過一項決議,決定在巴黎進行公社選舉。
3月21日,梯也爾在自己還沒有軍隊時,向國民議會(即地主議會)說,“無論如何,我決不派軍隊到巴黎去”,3月27日,他又說,“我發現共和國已經既成事實,所以我決斷要保護它”(實際上他已用共和國名義鎮壓了里昂與馬賽)。梯也爾假裝同巴黎議和,爭取時間湊集兵力。俾斯麥說,或者是恢復帝國,或者是無條件接受我們的媾和條件。他的條件就是縮短軍事賠款期限,讓普魯士軍隊占領巴黎各堡壘,直到他們覺得可以撤退時為止。這樣,俾斯麥就被承認為法國內政的最高裁決者。所以,俾斯麥欣然允諾釋放被俘法軍去消滅巴黎,并調派威廉皇帝的軍隊予以直接援助。為示不食言,將第一批賠款的支付期延長到巴黎“平定”之后。
通過3月28日盧昂協定向俾斯麥要回了法國俘虜兵。隨著兵力增強,梯也爾講話語氣不同了。4月23日,梯也爾、皮卡爾接見里昂的市鎮參議會代表說,將“不惜一切戰爭到底”。鑒于4月30日的選舉在即,4月27日又演出一幕議和劇,在國民議會上講,“我要再三重復說,讓那些舉起瀆神武器的人放下他們的武器吧,那我們就會立即停止懲罰來諦結和約,只有那一小撮罪犯另當別論”。5月8日,梯也爾對勸他議和的中等階級代表說,“只要暴亂者同意投降,巴黎的城門就可以對一切人洞開一個星期,只有殺害托馬和勒康特二將軍的兇手除外”。幾天后,地主議員們堅決要求解釋這個諾言,他避而不答,卻暗示說,“我對你們說,你們當中有些沒有耐心的人,未免太性急了,請他們再忍耐一個星期吧,一個星期后就不再不會有什么危險了,那時任務就會和他們的驍勇與能力相稱”。當麥克馬洪向梯也爾保證他很快就可以打進巴黎時,梯也爾就對國民議會說,“我將手持法律走進巴黎,迫使那些灑流了士兵鮮血和毀壞了公共紀念物的惡棍們全部抵嘗自己的罪責”,“我是不會留情的”。他向波拿巴的將士們說,政府允許你們任意報復。當巴黎城門打開后,他對議員們說,“幾天前我對你們說過,我們正在接近我們的目的,今天我來告訴你們,這個目的已經達到了。秩序、正義和文明終于獲得了勝利”。
四,悲壯的巴黎(1871年5月1日至6月)
5月1日深夜,克拉馬爾火車站被偷襲,叛徒出賣了口令。工人守軍正在甜睡,剌刀挑死300名工人,俘虜60名,全部被殺。這個火車站控制著伊西堡壘。5月3日深夜,奇襲占領了木蘭·薩克多西堡,守軍指揮官加召安叛變,把口令出賣。150名工人被剌刀挑死,300名被俘。梯也爾關于木蘭·薩克多西的公報說,“巴黎從壓迫它的可憎的控制下得到了解放”。5月9日占領了伊西堡,炮火轟平了它。5月14日占領旺夫堡。在西線,他們占據了一直延伸到城墻前的許多村莊、建筑物,逐步推進到要塞主墻近邊。5月21日,叛徒給杜埃將軍打開城門,控制北部和東部炮臺的普魯士人讓凡爾賽人通過條約上禁止他們去的地區,從而在一條廣闊的戰線上進攻。這條線上巴黎人防守較弱。進攻到東部地區即工人區,經過八天戰斗,最后一批公社戰士才在柏利維爾和麥尼爾蒙高地上陣亡。于是一個星期內的大屠殺,用多管炮成百成千殺人。最后一次是在拉雪茲神甫墓地一堵墻旁進行。后來就大逮捕,隨時拉出人來槍斃。追究躲藏起來的領袖,使他們無一幸免。
遠處還響著零落的槍聲,受傷的人躺在拉雪茲神甫墓地上聽天由命。街上到處追趕逐不幸的人群,用多管炮擊斃他們。同時,咖啡館里擠滿愛好喝酒、打彈子、玩骨牌的人,蕩婦們在林蔭道上無恥地逛來逛去。縱酒狂歡的喧嚷聲從大飯店的特別間中傳出,打破深夜的寂靜。
把一隊囚犯朝馬路排成四五行,然后由軍官們隨意挑選出百十人,其它囚犯繼續前進,于是后面響起一排槍聲,繼續有一刻多鐘,全部殺死。
一個軍官騎在馬上向加利費將軍指出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仿佛他們犯了特別罪惡,那女人連忙飛快從行列中沖出,伸出雙手跪倒在地,用痛切的語言來申訴她沒有犯罪,將軍停了一會,然后說,夫人,巴黎所有戲院我都去過,你的表演對我不會有什么效果……
大批被槍決尚未死去的人,被活埋在一個廣場上,夜深人靜時從地里傳出一些隱約的呻吟(有的人埋得很淺),一只握得緊緊的拳頭從地里伸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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